第51章
九重天上的棋盤前一只骨瘦如柴的手執着一枚棋子放在棋盤上替換掉了原有的另一顆棋子,消瘦病态的臉上留出一絲詭異的笑容:“呵,原來帶了避水珠,可惜,沒了一出好戲。”
空虛鏡裏的蛟蛟和何方相擁在一起,棋盤前的男人盯着這一幕看了良久眼睛裏流露出一絲厭惡,他恹恹地對着空虛鏡喃喃自語道:“這世上不該有你,你是妖,你該死!”
大妖的目光突然透過鏡子犀利地射了過來,她嘴邊露出一絲冷笑:“你可看夠了?”
沒等男人反映過來面前的空虛鏡應聲而碎,男人瘦弱的手掙紮着想去阻止卻被鏡子璀璨的碎片割破了手指他用力捶了一下面前的棋盤,棋局盡毀。
過了半晌男人才不緊不慢地擦掉了嘴角溢出的一絲血跡,眼裏流露出一點玩味:“呵,你就是這樣沉不住氣,非要逞一時之能,毀神器的苦你還沒吃夠嗎?”
空曠的九重天沒有人回答他這句自言自語的話,他枯瘦的手慢條斯理地攏起棋子,重新把之前的棋局擺好,似乎沒了空虛鏡也不急不惱,他愉快地擺弄着手底下的棋子:“慢慢享受反噬的痛苦吧,我們有的是時間再交手呢。”
九重天突然晃了一下。
一條玄龍狠狠地撞上九重天的濃霧,龍身撕開一道傷口,龍鱗掉落也毫不在意,眼看着又要去撞第二次。
“玄龍!”鋈樂飛身而來一手遏住玄龍的脖子,一手拉住他的龍角,“夠了!住手!”
玄龍暴怒,意欲掙脫:“放開我!鋈樂!姐姐還躺在何方家昏迷不醒,我倒要撞開這九重天問問那人究竟是什麽意思!”
唐黛接到何方的電話的時候正趴在床上逗着被何方和蛟蛟臨時寄養在他家的嘟嘟,嘟嘟壓根兒不樂意理他,一心捧着手機等它的呱兒子回家。
手機在床上歡快地唱歌,唐黛懶洋洋地拿起來一看,笑着接了電話:“喲,何...”
“唐黛蛟蛟出事了你快來!”
何方說話又急又快,以前唐黛都覺得形容說話跟機關槍一樣太誇張,但何方這句話簡直就是火箭炮,不止急,還把他炸得外焦裏嫩。
唐黛穿着家居服和拖鞋直接沖到樓下攔了一輛車,突然恨自己能力不夠不能随意化回原形飛到何方家去。
看到蛟蛟蒼白着一張臉躺在床上時唐黛簡直覺得天都塌了,何方也蒼白着一張臉沖着唐黛勉強擠出一個笑:“她這樣也不能去醫院是吧?”
何方看不到蛟血但唐黛是可以看到的,蛟蛟滿身是血甚至妖氣都很微弱,唐黛哆哆嗦嗦地走過去撲咚一聲跪在床邊:“姐姐,姐姐她怎麽了?”
何方不了解他們這些妖魔鬼怪受了傷要怎麽辦,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唐黛身上,他把他們遇到事情都說了一邊,唐黛聽到蛟蛟被天雷劈了一下時有些不解,只有天雷根本傷不到蛟蛟,唐黛只是一條開了智的玄龍,他不知道怎麽辦才好,兩個男人在床邊急得團團轉又束手無策。
直到唐黛在客廳看到了空虛鏡的碎片,再不知情再能力弱,也知道這空虛鏡是九重天上那位的神器,姐姐不會無緣無故破壞神器,再說這神器一毀遭到反噬半分好處都沒有,一定是那位做了什麽惹怒了姐姐!
九重天沒有入口,從來沒有人知道怎麽進去,沒有入口我就給你撞出個入口來!
唐黛憤而化回龍型以龍身撞擊九重天的濃霧卻被鋈樂攔了下來。
鋈樂一掌拍在玄龍頭上打得他頭暈目眩,趁着他不備把他拉回了何方家,何方一直魂不守舍地守着蛟蛟,唐黛什麽時候走的他也不知道,這會兒突然聽見客廳哐當一聲,他吓了一跳,出來就看到一條玄龍和一個身穿紅袍的男人站在他家裏對峙着。
何方愣了一會兒,無奈地開口:“我現在就想知道,蛟蛟怎麽樣才會好,你倆要打架出去打吧,我這兒廟小裝不下你們這兩尊大佛。”
要是沒有這段時間發生的這些事情何方也不會知道客廳裏這兩位是誰,但這段時間唐黛和吳樂相繼掉馬,他要再猜不出來着兩人的身份他就是個傻子了。
看到何方憔悴的臉鋈樂收回一身氣勢,有點擔憂地看了一眼蛟蛟卧室的方向:“神器反噬她也曾經歷過,按照她以前的能力,過幾天就會好的,只是…”他把目光轉向何方,到底還是沒把後面的話說出口,“我去看看她。”
唐黛慢吞吞地化會人形,唐黛穿的是一件沒來得及換下來的淺色家居服,何方看見他身上和胳膊上都是血吓了一跳:“你這又是怎麽了?”
鋈樂停住腳步回身把一顆佛珠打在唐黛身上,金色的珠子化成一束光融進了唐黛體內,再轉身時他頭也不回地說:“至少在她醒來之前不要再惹事生非了,九重天上那位即使是我也沒機會見到,你好自為之。”
何方聽見他出言對唐黛相勸不由地詫異了一瞬,這人邪裏邪氣的居然還能這麽冷靜地勸人,還好還好,要是一個兩個都跟蛟蛟似的往閃電上撞他才真的頭疼,何方不由地松了口氣,看來蛟蛟的朋友關鍵時刻還是很以大局為重的。
誰料鋈樂走到虛空鏡的碎片旁時腳步一頓,斜起嘴角露出了一個在何方看來很變态的笑容,連沒有任何外挂的普通人何方都直覺到大事不妙,果然下一刻鋈樂彎腰撿起地上的碎片,對着窗外的天空一聲冷笑:“九重天又如何,若不是他怕死當縮頭烏龜不敢出來,我殺他一百次!”說着把碎片沖着天空一擲。
唐黛那一撞到底傷的重了些,吸收了鋈樂的佛珠才剛站穩就感覺天地同時晃了一下,他瞪了鋈樂一眼:“你也好意思教育我,那人與天地同在,你這番出手才真是沒輕沒重。”
鋈樂不屑地打量着唐黛流着血的右臂:“連對手的面都沒見到就先自損了八百的人也好意思開口嗎?”
何方頭疼地面對着一屋子的大佬,他現在最擔心的是蛟蛟,雖然聽鋈樂的意思蛟蛟過幾天自己就會好,但他還說了“只是”,無能為力和一無所知導致何方整顆心都懸着。
鋈樂走近蛟蛟床邊,把一顆金色的珠子放進她的額頭裏,何方滿懷期待地看了半天也沒看到蛟蛟有任何反映,他把目光放在鋈樂臉上,想問個究竟,然而唐黛按着胳膊急切地先問出口:“姐姐怎麽樣?什麽時候會醒?”
鋈樂明知蛟蛟能力強大,雖然這次舊傷未愈又遭神器反噬,可能需要過個十幾天才好,但也沒什麽大礙了只需要等她自己恢複就行了。不過…看到何方和唐黛他就心煩,故意嗆了他們一句:“怎麽,你們一個是弟弟一個是戀人,現在要來問我這個在白蛟嘴裏連朋友都算不上的外人她什麽時候好嗎?”
本來以為會得到何方的反擊,但不知道今天何方是太擔心蛟蛟了還是什麽,重點完全跑偏了:“不是戀人,她還沒有答應我。”
鋈樂噎了一下,這話什麽意思?不會還想在他這兒得到點安慰和鼓勵吧?他皺了皺眉:“啊,等她醒了你再…關我什麽事啊!”
蛟蛟躺在那兒蒼白着臉了無生氣的樣子實在讓人擔心,他們幾個誰也沒吃飯一直守在蛟蛟床邊,唐黛把嘟嘟也接了回來,嘟嘟愁得不行,連呱兒子都不等了手機丢在一旁只一心趴在蛟蛟身邊等她醒來,何方給許惟打電話撒了個謊說是嘟嘟病了他和蛟蛟才提前回來的,挂了電話就把手機關機了。
一直到深夜蛟蛟也沒醒,鋈樂靠在外面的沙發上阖着眼休息,唐黛坐在沙發的另一側不知道在想什麽,嘟嘟也一臉憂郁地靠在唐黛身邊。
何方搬了把椅子坐在蛟蛟床邊,握着蛟蛟冰涼的手眼睛裏都是紅血絲,他嘆了口氣,用臉貼了貼蛟蛟的手背:“蛟蛟,你什麽時候能醒過來?我特別擔心你,但又不知道該做點什麽,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你說我追你是不是有點不自量力?你現在受傷了躺在這兒我都不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兒呢。”
“我這麽跟你說話吧,我現在感覺特別不好,巨像那種我奶奶愛看的狗血電視劇裏女朋友出車禍了被撞成植物人了,然後男主拉着他的手淚眼婆娑的劇情啥的。”
“可是我又跟那些男主不一樣,我沒有淚眼婆娑但我比他們慘多了,你知道為什麽不?”
“因為我沒有女朋友,我這剛厚臉皮地準備再接再厲追一下呢,你就跟個睡美人似的躺着不醒了,哦,說到睡美人我想起來了,她是怎麽醒的來着?王子吻一下就醒了是吧?要不我也親你一下試試?”
“咳。”
唐黛靠在門邊咳了一聲:“我不是有意打斷你那什麽的,我就是來給你送點吃的,我們幾個算上嘟嘟,一個月不吃飯都沒事兒,你一個凡人就別跟着熬了,吃點吧。”
何方自言自語的那些話冷不丁被人聽去了他還有點小尴尬,不好意思地舔了一下槽牙,把蛟蛟的手蓋進被子裏才接過唐黛不知道在哪翻出來的一包小面包,撕開一個咬了一口:“她這種狀态真的沒問題嗎?不用吃點什麽靈芝人參的補一補嗎?”
唐黛搖了搖頭:“電視劇裏那些你也信?妖受了傷只能靠自己恢複的,恢複不過來就GAME OVER了,但姐姐不會的,她是天地間最大的妖,生于天地厲害得很,誰有事她都不會有事的,她不會有事的。”
何方聽着唐黛的說話聲越來越小,有點愁地擺了擺手:“你要是實在不知道就別說話了,你這跟給自己洗腦似的,嘟嘟囔囔的倒叫人擔心,讓你說的我現在更沒底了。”
唐黛抱歉地笑了一下,想了想轉身走了出去。
何方對着唐黛的背影嘆了口氣,又開始對着蛟蛟叨叨:“你看你,誰叫你這麽厲害,真出了事情誰都幫不上你。我奶奶總說,女孩子太強勢了不好,她就強勢了一輩子,可比我爺爺勞心多了,雖然我爺爺不勞心也死得挺早的吧…”
嘟嘟在夜裏也進來了一次,一雙藍汪汪的大眼睛現在通紅通紅的,它叼着一袋牛肉幹放到何方面前:“喏,這個給你吃,蛟蛟會好的,你千萬別也病倒了。”
何方伸手揉了揉它的腦袋,他不想連嘟嘟這個還不到10斤沉的小不點都這麽跟着勞心,淡笑着打趣它:“禿子,都說叫你少看手機少看手機,你瞅你那眼睛玩手機玩得,跟大兔子似的,不會是紅眼病吧?還是視力疲勞啊?近視了我可不給你花錢治啊!”
“我才不是玩手機玩的呢!對了,我手機呢?我呱兒子是不是該回來了!”嘟嘟的注意力一秒就被轉移了搖着尾巴颠颠颠地跑了。
何方嘆了口氣,沒心沒肺也有沒心沒肺的好處,他沖着蛟蛟笑了笑:“你說你也奇怪,活了幾萬年交了這麽個傻玩意兒當朋友,當初還為了它差點炸了海洋館,你要真炸了海洋館回頭跟它說你是想玩個爆炸聽個響兒沒準它都能拍手說你好棒棒…”
他幾乎是随便想到什麽就說什麽,最後自己也不記得他究竟都跟蛟蛟說了些什麽亂七八糟的,反正他不太想安靜地看着她,這樣說着話好想能減少點緊張似的,他就一直不停地說啊說啊,最後趴在蛟蛟的床邊睡着了。
蛟蛟的卧室沒有拉窗簾,天一亮何方就睜開了眼睛,他看到蛟蛟的臉色似乎比昨天好了一些才終于放下點心來,他用手摸了摸蛟蛟的頭發:“蛟蛟,還不起床嗎?你餓不餓?想不想吃樹莓蛋糕?”
他的話音剛落,蛟蛟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好像沒睡醒一樣茫然地看着他:“樹莓蛋糕是什麽?”頓了頓又疑惑地問,“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