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一回見面,我上哪兒知道先生的私事去?” (8)

見沈菱突然幹脆地讓了步,一時還有些不敢相信,瞪着一雙大大的眼睛望着對方,一副傻乎乎的樣子。

沈菱沒打算再瞞着她,只是輕聲道:

“這镯子本是那日在提督府姬浔交給我的,我猶豫了許久才決定拿給你,只因他說這是你的心結,若是不能好好地解開了,難保你不會從此以後胡思亂想地鑽了牛角尖。我竟不知,他何時已經這樣了解你了。嘉蘭花是一樣,這镯子又是一樣,興許他果真是最适合你的人也未可知。你要記得,若是你嫁給了寒門士子,将來受了委屈我還能替你出頭,可是你一旦選擇了姬浔,便再沒有人能替你與他相抗衡,日後有苦有鹹,你都得受着。”

沈莙有些想哭,為着自己,沈菱不知幹涉了多少後宅俗務,不知操了多少心,她眼眶泛紅,死死抱住他,發狠道:

“他以誠相待,我必然不負真心不離不棄,他日他是好是壞,是貧是富,我都不會退卻。若是他先辜負于我,我也不會糾纏不休,遠遠地離了他,該如何過活就如何過活。”

沈菱替她擦幹了眼角的淚花,嘆息道:

“多大的人了,動不動就掉眼淚。”

沈莙不管不顧,只管自己哭夠了才想起開口問道:

“二哥你昨兒是怎麽回沈府的?都已經好久沒理我了,今日怎麽這樣急匆匆地來了,府裏出什麽事了嗎?”

沈菱想起這事兒又生起了對姬浔的恨意,咬牙道:

“昨兒晚上我們壓根就沒能順利走到沈府,山路崎岖,父親母親走到半道就走不動了。後來是京郊附近楚宅的一個小厮見着了我們,因而楚鄢便将我們接到楚宅過了夜。你以為我不氣你了?是楚鄢那人夜間來尋我,說是既然姬浔送我們下山,那必然是你也在青茴館。青茴館夜間有殺戮,你膽子小,若是我不進宮開導,沒準你就會躲着自己哭呢!不過話說回來,你又是怎麽和楚鄢扯上關系的?”

沈莙實在不好說她前段時間莫名其妙就成了楚鄢的‘小姨’,因此只把因為那些古書才認得的事說了。

她現在只顧咋舌,說實話,沈莙從沒想過沈菱進宮竟是為着楚鄢的一番話,心裏對這個少年奇才的深不可測又有了新的認識。

青茴館的一切都像是一場噩夢,沈莙不知道該怎麽排解自己心裏的難受。沈菱對她這副樣子氣不打一處來,只發狠道:

“如果你現在還會覺得愧疚難受,那就好好珍惜這份感覺吧,只要你跟了姬浔,将來對這些畫面只會越來越無動于衷,到那時你沒準還會懷念此時的心境呢!”

沈莙知道沈菱氣姬浔,所以才說出這番話來激她。

她不能說沈菱說的不對,因為這些情況日後可能真的會發生,她會變得和姬浔越來越像,又或者……姬浔會和她變得越來越像……

沈菱到底對沈莙不能十分狠下心來,他知道沈莙心裏難受,自己進宮原本也不是為了叫她更難受。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考完了,頭暈腦脹,又坐了十多個小時的火車, 這一章是在火車上用手機碼的字,各位将就看吧,明天才到家,有可能到後天早上再更下一章,多體諒,實在腰酸背痛

各位,病了,每天都在吊水,沒更請見諒

☆、雁尋塔(二)

天色依舊灰蒙蒙的,沈莙的心情也如這天空一般,灰色斑駁,沒有盡頭。

沈菱伸出食指,點着沈莙額頭無可奈何道:

“你啊!”

沈莙被他戳了頭,伸手捂着額頭上的紅印子直揉,沈菱是真的拿她沒辦法了,只道:

“青茴館那一遭事牽扯到了多少條人命,若是姬浔沒能處理清楚,昨夜裏多少宗室貴胄都會出事,裴榕既然做得出這樣的陰險事就該承受這些結局。至于那些無辜受累的府兵……這不是你能救的,也不是你能改變的,你在這裏東想西想不過是庸人自擾,看開些吧,實在是不能排解就找那個姓姬的抱怨去,是他招惹的你,還把你帶到青茴館那樣的地方去,該他替你操心!”

沈莙笑了笑,和沈菱說了這麽久的話,人總算也是不似來之前那般抑郁了。

“裴榕已經恨上我了,哥哥,從今往後你千萬離他們夫妻遠一些,也要把利害關系對府裏的人說明白了,咱們可不興再和裴家扯上任何關系了。”

沈菱握了握沈莙的手,沉聲道:

“顧好你自己是正經,宮外的事皆不是你該操心的,楚鄢那裏我還得備了謝禮送去,兄長下月就要娶妻,婚宴當日再想個辦法接你到府裏過一夜。”

沈莙想起沈葮自持嫡子出身,對着她總是仰着頭看的樣子,心裏一時有些啼笑皆非。如今沈葮娶的是楚門之女,聽楚鄢的意思雖是遠親但到底也是宗室女子,也虧得楚門女孩兒知詩書明禮儀,不然沈葮娶了個出身淵源如此之深的貴女只怕再也端不起架子了。

沈菱出宮之後沈莙一時有些不知道該去做什麽,她不想回上陽宮,可又沒有別的什麽去處,兜兜轉轉居然是走到了雁尋塔。

在灰青色的天空下,雁尋塔中規中矩的寶塔外觀看起來顯得肅穆而又壓抑,沈莙就這樣靜靜地站在塔下看了許久,等到心終于安定了下來才彎腰捶了捶腿,嘆了口氣便往回走。

青茴館的事情似乎有些棘手,又或是姬浔和西廠不想輕易放過任何可以把裴榕拉下水的蛛絲馬跡,一連幾日下來沈莙都再沒見到過姬浔,以往時不時來禁宮溜達兩圈的小雲子也不見蹤影。

慕容淳與蕭楚瑜已經完婚,兩人新婚燕爾,寫給沈莙的書信裏也全是在秀恩愛。沈莙被慕容淳這個小妮子撩撥了幾下,心裏越發想姬浔了,可又不能見面,因此只能在嘴上罵慕容淳幾句出出氣。

上陽宮裏最近也不怎麽忙活,宮裏平靜得一時有些古怪。秦湄還是每日都到正殿侍奉,忍冬和岚綏也整日看不到人,沈莙連說閑話的對象都沒有了,反倒是安下心來把打了一半的花扣絡子接着完成了。

她向來不用玉飾,因此沒有一塊拿得出手的美玉可以系在花扣上。絡子雖然打好了,而且她也還算滿意可是這上頭裝飾用的東西卻叫沈莙心裏發愁,本想寫信給沈菱托他在宮外物色一塊美玉的,可是沈莙一想到若是沈菱猜到這玉是要給姬浔的,依他的脾氣,最後到自己手裏的東西還不知道是些什麽鬼呢!

想來想去沈莙也沒能找到個好方法,人在禁宮,沒辦法從沈府床下的暗格裏拿東西,惠妃等人賞賜的玉又太過平庸,若是托人采買,日後送給了姬浔便有些冒險。這也不對那也不對,弄得她長籲短嘆了半天,心道怎麽談個戀愛就這麽難呢?見一面難,好好說說話難,約會什麽的簡直不要想,送個禮物也是麻煩一大堆。

巧在那時司制局出宮采辦,沈莙對慈姑軟磨硬泡,最終得了機會跟着跑出宮了。

既然是出宮辦差,沈莙也不敢光明正大地翹班跑到自己府上翻東西,因而只好在聚靈莊東挑西揀,最終咬牙花了大價錢買下了一塊墨玉玉胚。

同行的女官只當她是借着出宮的機會在為自己挑些首飾,因此也沒有多想。沈莙來時還是帶着任務的,回宮的時候腰裏揣着那塊美玉,心裏自然就舒坦多了。

這塊墨玉最終是要送給姬浔的,沈莙不敢再拜托宮裏相熟的工匠雕刻,自己搞了一套锟刀和模子,整日裏禁閉門窗在那裏鼓搗。

她之前沒有學過這些個手藝,因而複雜的花樣自然是弄不出來的,琢磨了幾天才決定将玉胚最終雕成一顆小巧精致些的玉球。

雕刻的活計考驗手藝,打磨卻是項體力活兒。沈莙忙活了足有兩天,玉球越來越小,直到最後剩下的量再不夠繼續打磨時才很是滿意地停了下來。

沈莙原以為這些事情撐死忙不過一周,可是真要着手去做時卻拖了将近十日。那時候西廠已經将青茴館諸事都善後清楚了,沈莙在內務府領對牌的時候也時不時能看見小雲子在堂內一副威風凜凜的樣子。

姬浔進宮的時間多了,雁尋塔處也熱鬧了起來,因着他時隔多年要在塔內過夜,太極宮的女侍內官都十分重視,什麽精貴就往雁尋塔堆。

沈莙除了偶爾感嘆幾句窮奢極惡之外也有些慶幸,若不是姬浔一直待在雁尋塔,她想要見他一面簡直比登天還難。她想要把禮物交給姬浔是真,可是害臊也不假,每回看見姬浔飽含笑意又意味深長的眼神時,沈莙總是覺得羞赧地無地自容。

她在雁尋塔下走來走去,弄得小雲子和容弼雲裏霧裏,想來想去還是沒有親自将花扣親手交給姬浔的勇氣,猶豫再三最終還是很沒骨氣地将東西塞給了小雲子,自己則逃命似地跑遠了。

自從知道了沈莙和姬浔的關系,小雲子幾乎是把沈莙當承半個祖宗來對待的,時常給個大大的燦爛笑臉。只是有時候督主大人和這位沈小姐的相處方式卻古怪得讓人有些哭笑不得,說幼稚吧,他們二人又都十分認真嚴肅,說成熟吧,可他們卻又是在一本正經地做着些蠢事。可惜了,小雲子無論如何都不敢挑姬浔的刺,要不然這種小兒般的做法還不叫他數落死。

就好比現在,他看着手心中央躺着的那一枚不怎麽精致的花絡,又是唉聲嘆氣又是黯然神傷想起沈莙方才那副急着跑走的樣子不禁在心裏感嘆道督主啊督主,你在哪兒撿來這麽個寶貝啊!

想是這麽想,可是行動上卻一點也不敢耽擱,捧着花絡小心翼翼地上了塔。

沈莙這邊壓根不知道她自己方才被人吐槽了一番,只顧摸着發熱的臉頰,一路跑回了上陽宮。

姬浔這幾日被衆多的文書工作弄得心裏煩悶異常,小雲子壯着膽兒進來的時候姬浔連個眼神都懶得賞給他,不耐煩道:

“你最好有什麽要緊事,否則……”

小雲子被他刻意上揚的尾音弄得渾身一顫,試探地說道:

“方才沈小姐到底下來了……”

姬浔速度極快地翻動着奏本的手頓了頓,小雲子松了口氣,心道果然這沈姑娘就是自家大人的罩門。

“這是沈姑娘托奴才轉交給大人的。”

小雲子趁着姬浔停頓的岔口,十分懂得抓緊時機地補充了一句,順便把手裏一直捧着的花扣送到了姬浔桌上。

那一枚手藝不怎麽樣的花扣就這樣和書桌上分外精致的紙鎮和筆筒擺在了一起,平庸度瞬間就拉高了,小雲子甚至有些不忍心去看。

可即便是這樣,那位看慣了各種華貴精致的擺設玩意兒的提督大人卻依舊停下了手裏的工作,默默地端起了花扣仔細看了幾遍。

小雲子自然要抓緊時間在此時讨好姬浔,努力裝出一副感動的樣子道:

“這花扣想來是沈小姐自己做的,果真是心靈手巧,精美異常啊!”

說罷,又懷着些期待地等着姬浔對自己的‘胡言亂語’做出義正言辭的批評。

姬浔倒是真的如小雲子所願地皺起了眉頭,對着那枚不怎麽有賣相的花扣,眼底全是□□裸的嫌棄之情,

“什麽眼神?這也叫心靈手巧精美異常?做得難看死了,也就是我喜歡她所以才不嫌棄……”

小雲子嘴角抽了抽,心道你這還不是嫌棄?嫌棄倒也罷了,敢不敢不要把你嘴裏‘難看死了’的花扣這麽仔細地給挂在腰上?唉……這二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典範啊!

“她既來送東西,為什麽不上塔來?”

小雲子看着姬浔狐疑的眼神,內心有些跳脫,方才在底下,那沈小姐一看就是不好意思了,可是自己該怎麽和大人形容才好呢?

他的猶猶豫豫讓姬浔很是不悅,才松下去的眉心複又重新皺在了一處,那上挑的眼角本該分外撩人,可是在此時卻又讓人心裏發涼。

“問你的話,為什麽不答?”

小雲子心裏那個委屈啊,再三斟酌了說辭才敢小心翼翼地開口道:

“許是沈小姐姑娘家臉皮薄,當面拿給大人有些害臊……”

姬浔看着小雲子觑探自己臉色的眼神,挑了挑眉,一個簡單的小動作被他做得風情十足,

“是了,別的長處沒有,說她兩句就能臉紅半天……”

小雲子悄悄地揩着額間細細的汗珠,在确認了姬浔臉上的笑意不假之後才道:

“督主送了沈小姐許多精巧玩意兒,想是沈小姐心裏一直記挂着督主,所以才親自打了這絡子送來……”

姬浔被沈莙這一舉動哄得開心了,望着桌上堆積成山的文書奏本也不再那麽不煩悶了,小雲子打眼瞧着,這沈莙送來個普普通通的小把戲,效果卻是極大的。姬浔何許人也,谄媚之人費勁心思送些珍貴寶物也不見他動動眼皮,出了名的難讨好。可如今看來,禮是什麽不重要,最要緊的還是看送禮之人是誰。

“你去傳個話,叫她今夜裏到雁尋塔來過夜。”

小雲子臉上的笑容一頓,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方才聽到了什麽,

“什……什麽?”

“怎麽,你最近耳朵不怎麽好用是不是?”

小雲子心裏百轉千回,什麽不純潔的思緒都過了腦,最終憋到嘴邊的卻是一句

“沈小姐……沈小姐是上陽宮的女官,這個…無故不在上陽宮內過夜容易叫人發現……”

姬浔慘白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扣着,發出幾聲頗有節奏的‘篤篤’聲,示意着手的主人對方才小雲子的話很不滿意,

“這點事都不能處理好,我要你何用?”

小雲子一個哆嗦,瞬間打起了精神來,

“奴才馬上就去傳話……這個……大人,是不是要把樓下的房間收拾出來?”

姬浔此時已經重新拿起了朱筆,頭也未擡便不耐煩道:

“不用,她就睡在裏間。”

小雲子聽罷,一面垂頭往外退,一面表情有些精彩,督主別是今兒夜裏就要動真格的了吧……

容弼是看着小雲子上了塔的,可是等來等去也不見人下來,還以為是他得罪了姬浔,有去無回了呢,好不容易待他下來,後者卻又是一副十分高深莫測的表情,動作也不似平常那般機靈了。

“你在上邊怎麽待了這麽久,這又是要去哪?”

小雲子心想,這麽勁爆的消息不能就弄傻自己一個啊,于是十分認真地對着容弼道:

“督主吩咐,把那位沈小姐接到雁尋塔來過夜,我這正要去傳話。”

如果說小雲子只是有些驚訝于姬浔突然的決定的話,那麽容弼的反應就可以說得上是目瞪口呆,甚至還有幾分讓人疑惑的慌亂。

☆、雁尋塔(三)

“你說什麽?督主要接沈小姐到雁尋塔過夜?還是在裏間睡?”

小雲子一臉容弼實在大驚小怪的表情,頗有優越感地答道:

“我先前也是有些奇怪的,可是督主都說了,要留她在裏間過夜,還吩咐我善後,不要叫上陽宮的人發現,我這才急着去上陽宮傳話的。”

容弼的表情越發慌亂,心中大急,可是摸不準姬浔到底是何意,也不像是突然就決定要把一切都告訴沈莙的樣子,那又為什麽要留她一塌過夜呢?

小雲子沒有管容弼的古怪神情,自顧自地揮着拂塵往上陽宮去了。

沈莙送過花扣之後臉頰一直發燙,秦湄原是來找過她的,可是她怕對方發現自己的異樣,因而匆匆說了幾句話就跑到浴房躲避去了。好容易自己一個人待着等熱氣散了去,又忍不住開書始猜測姬浔收到那花扣之後的反應,忍不住想他眼光那麽高,會喜歡自己送的東西嗎?

抱着換下的衣物回到自己小院裏的時候已是将近黃昏,還來不及感嘆自己在浴房消磨了多少時間,沈莙卻是直接在自己房門口看到了笑容可掬的小雲子。

“雲總管有什麽事嗎?放着公務不辦,怎麽有時間到這裏來找我呢?”

小雲子一點也不嫌沈莙的反應冷淡,依舊是一副笑眯眯的樣子,挑了挑眉,語氣古怪道:

“沈小姐客氣,小的能有什麽公務可辦,處理好督主當然吩咐才是正經。”

他話裏一提到姬浔,沈莙的表情就不那麽淡定了,略帶些試探地問道:

“那……花扣,大人還…還滿意嗎?”

小雲子臉上笑意更甚,對着沈莙拖長了語調道:

“沈小姐花了心思,督主怎麽會不滿意,小的看着,可是即刻就挂在了自己身上,想來督主應是心裏歡喜才會這樣的,這不,立馬就遣小的來像小姐傳話了不是。”

沈莙心裏一個咯噔,,瞬間就有些慌了,

“他……他遣你來,來傳,傳什麽話?”

小雲子吊足了沈莙的胃口,裝模作樣地把拂塵一掃,端的是一本正經。

“督主說了,叫沈小姐收拾一下,今夜到雁尋塔去過夜。小的過來的時候時辰還早,可是如今已經是黃昏時分了,小姐可方便即刻就跟我一起走?”

沈莙被小雲子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弄得整個人像是被雷劈了一般,撐紅了一張臉,結結巴巴道:

“不,不是…這個…我,我是上陽宮的女官,不,不好就,就這樣外出過夜的……”

小雲子顯然是對沈莙的回答還不是很滿意,複又補充道:

“沈小姐放心,督主已經吩咐過了,小姐只管往雁尋塔去,善後工作底下的人自會完成的,還是盡快收拾了東西随我到雁尋塔去吧,免得督主等急了。”

沈莙半倚着緊閉的房門,看小雲子的表情不像是在開玩笑,一時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這,這,這……”

她‘這這這’了半天,小雲子總算從她的慌亂中得到了安慰,果然自己方才在督主跟前的反應已經很淡定了。

“沈小姐快不要再拖時間了,天色都要昏暗了,趕緊進房收拾吧,小的就在外頭等。”

說罷,萬分熱情地替沈莙推開了門,

“沈小姐請。”

沈莙看他這個架勢,她若是不進房門,小雲子大有就在這兒紮營的打算。騎虎難下的某人,那點道行糊弄不了小雲子這個深得姬浔□□的底下人,因而好幾個借口都被對方見招拆招了,最後實在是沒辦法了才不得不進屋把自己收拾齊整了,左右又磨蹭了一陣才猶猶豫豫地從屋裏出來,直對上了笑容燦爛的小雲子,臉上挂着憤憤的表情。

因着不能叫人發現,小雲子領着沈莙左繞右繞,盡找些荒涼無人的小路走,有些路段沈莙進宮兩年有餘都沒到過,她心裏忍不住郁悶,這怎麽看怎麽像是自己在和姬浔偷情呢?他們倆明明難未婚女未嫁的。

小雲子不知道身後之人內心的糾結與怨氣,只當自己是圓滿完成了任務,心裏滿意極了。

天色漸漸轉暗,沈莙到雁尋塔底下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等在門口燈籠底下的容弼,兩人視線交彙時都有幾分尴尬。

沈莙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明明是姬浔遣人把她領來的,可是她就是有種自己倒貼上門的錯覺。而容弼覺得尴尬的原因只是因為自己心裏正亂作一團沒有對策。沈莙和他同時轉開了視線,低頭時容弼腰間的精美香囊就這麽直接紮入了沈莙的雙眼。

她也顧不得其它了,伸手就端起了容弼腰間挂的錦緞藍底鴛鴦繡花的香囊,意味深長地問道:

“我怎麽瞅着這香囊的手藝十分眼熟呢?嗯……倒像是出自忍冬之手。”

沈莙的話音剛落,原本只是有些尴尬的容弼此時倒是不自在極了,雙手握拳放在嘴邊,咳嗽幾聲之後試圖轉移話題。

“沈姑娘到了就好,快上塔去吧。”

沈莙正是在找借口拖延着不上塔去,此時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與己無關的八卦話題,斷不不肯輕易越過,只露出了那種如小雲子一般讨人嫌的‘你別說了,我都懂’的表情,賊眉鼠眼道:

“我還真當忍冬這小妮子是石頭做的,不動凡心呢,不想竟在你這裏栽了跟頭!你當初救了她們兄妹,這活脫脫就是一出救命之恩無以為報,以身相許的話本戲嘛!”

沈莙一邊調侃他一邊神色有些慌,時不時把視線投向頭頂之上。容弼總算是看明白了,她作弄自己是假,磨磨蹭蹭地不想上塔才是真。

有了這種想法,他臉上的不自在去了大半,也端出一副意味深長的表情道:

“客氣客氣,說到動凡心,誰有沈姑娘這樣的好本事吶,督主什麽樣的性子,若不是遇到了沈姑娘,說他會對誰動心,那是打死我們也不敢相信的。說起來,督主都等了好些時候了,姑娘還不上去嗎?”

沈莙對容弼恨得牙癢癢,小雲子和他兩個人一唱一和,半推半拉地把沈莙帶進了大門。

小雲子站在門口看着邁着沉重步伐上塔的沈莙,斜眼睨着容弼,挑眉道:

“從前沒看出來啊,你也是個牙尖嘴利的,這會兒她已經上去了,你和忍冬那丫頭的事也別想瞞我,快從實招來!”

這邊容弼努力地在和小雲子打太極,那邊沈莙卻是站在姬浔的房門口猶豫半天,就是不敢邁步子進去。

大堂裏頭姬浔起先還挺有耐性,想着小姑娘臉皮薄,得好好等等她,因而一邊在奏本勾勾畫畫,一邊分出些神來打量窩在門口的沈莙。可是時間長了,姬大人就沒那麽好脾氣了,手裏的筆一放,皺着眉頭數落道:

“沒出息的!到了就進來!磨蹭什麽!”

沈莙正在插科打诨,被姬浔突然一罵,吓了一大跳,撈起裙擺就趕忙跑進了屋裏,果然直接就與一臉戾氣的姬浔打了個照面,瞬間就有些慌了。

“沒,沒磨蹭,就是…就是怕打攪你辦公……”

姬浔冷哼一聲,半點不買賬,眯着眼睛拍拍自己左手邊的空位命令道:

“過來!”

沈莙看了一眼姬浔正坐着的那長長的靠椅,一個人顯得很空裕,可是自己要再坐上去只怕就有些擠了,因而一面紅着臉靠近,一面小心翼翼地用渴望的眼神去看姬浔,就盼着他發現不妥自己喊停,那副期期艾艾的樣子看得姬浔心裏直發笑。

沈莙最終還是沒等到姬浔大發慈悲,因此只好緊貼這那一位坐下了。她那手足無措的可憐樣子讓姬浔心裏所有的煩躁郁悶一掃而空,看着從臉頰紅到脖子的沈莙,壞心眼地裝模作樣道:

“兩個人坐是不是擠了點?”

沈莙等的就是這句話,還以為姬浔終于發了善心,急忙附和道:

“是啊是啊,兩個人坐在一起實在擠得難受,我這就……”

沈莙小雞啄米似地點頭,一副不能再同意的樣子,姬浔忍着笑意,做出一副一本正經的思考狀,

“嗯……我想想……”

沈莙額頭都冒汗了,心道這還想什麽,她起身不就行了?

她這裏正腹诽呢,姬浔卻是含笑伸手輕松地把沈莙從座椅上抱了起來放到自己的腿上,雙手手臂一收,結結實實地把人環進了自己懷裏。

“你看,這樣不就不擠了?”

沈莙整個人都呆了,窩在姬浔懷裏聽着對方低沉帶笑的聲音時還能感受到緊貼着臉頰的胸腔震動,輕拂在她耳邊的暖風弄得她渾身發麻。

姬浔低頭親了親沈莙發紅的側臉,然後壓根也沒等她反應過來,拿起那枝朱筆繼續那些繁瑣的文書工作。

沈莙仰頭看着姬浔如玉般透白無瑕的側臉,旖旎的風光讓她沉醉其中不能自拔,好容易抽回了思緒,意識到他們二人此時的姿态十分暧昧,在姬浔雙臂之間不安地掙了掙身子。

不料她才稍微表示出些許抗拒之意,抱着她的那閻王立馬皺着眉頭垂下視線斥道:

“老實些,我正在處理這些煩心的活計,等會兒再陪你鬧!”

沈莙被他鎮壓之後內心簡直欲哭無淚,哪個要你陪我鬧了!誰讓你二話不說就把人往懷裏擺弄,半點道理都不講!

姬浔訓過之後見她老實了,對她無比乖巧的樣子很是滿意,在她唇上啄了兩三下才繼續辦自己的事。沈莙見這事兒沒有再商量的餘地,于是也不再委屈自己,借着這個機會堂堂正正地近距離打量着姬浔秀美俊逸的好相貌。蒼白得如同薄薄的宣紙一般的瓷肌,細長的睫毛在臉上映出一小片陰影,燭光打在他曼妙的五官上,出奇地成了細碎斑斓的流光,沈莙怎麽看都覺得疑惑,這麽張颠倒衆生的臉怎麽就便宜了自己呢?

沈莙肆無忌憚地讓自己地目光在他臉上游離,無聊起來便勾起姬浔一绺青絲在自己手指上打轉,一會兒捉着姬浔環在自己腰間的那只手把玩,一會兒又使壞地用自己的額頭去蹭姬浔的下巴。

姬浔起初還由着她胡鬧,後來心裏卻被她勾出一絲火苗來,全部注意力都停在沈莙身上,壓根不能專心辦公。他停下筆,斜眼睨着沈莙,似笑非笑道:

“你這是欠收拾呢?”

沈莙沖着他讨好地笑了笑,伸手替他揉了揉執筆的那只手,柔聲道:

“你叫小雲子把我帶來就是為了抱抱我?”

姬浔挑了挑眉,好笑道:

“當然不是為了這個。”

沈莙的神情變得有些迷糊和疑惑,抿着嘴做深沉狀,

“那是為了什麽?”

姬浔伸手恣意把她軟和白嫩的小臉揉成各種搞笑的形狀,沈莙用眼神控訴着他的惡行,一面拍打着姬浔的手,一面‘嗚嗚嗚’地直叫。

“我在這裏辦公實在是煩悶而又無聊,你別的不說,也還算是讨人喜歡,越是到這種時候,越要你來讓我舒坦起來。”

沈莙聽他非常正經地說了一大堆冠冕堂皇的話,好不容易掙脫了姬浔的魔爪,撇嘴道:

“不就是想我哄你開心嘛?說得那麽含蓄……”

姬浔果真被她逗笑了,捏了一把她的臉,摟着她直樂。

“你既然這麽聰明伶俐怎麽就不見你有所行動呢?”

沈莙嘻嘻笑了兩聲,頗有些沒臉沒皮的樣子,

“我瞧着大人方才親我的時候就很開心。”

出乎她意料的是,這有些‘不要臉’的話姬浔聽過之後卻也沒反駁,眯着一雙狐貍般狹長的美目,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直盯得她心裏發毛。

作者有話要說: 好吧,最近實在是身體不大舒服,所以……請假這事吧,我确實挺懶的,這一章就當是正式恢複日更吧,各位等得辛苦了!

☆、雁尋塔(四)

沈莙有些手足無措,直覺姬浔的笑有些危險,但是又沒辦法掙開他的手,因而只好傻笑着偏開了視線。

姬浔被她這副柔情綽态弄得通體舒暢,低下頭輕輕地觸上沈莙的嘴唇,感覺到懷裏的小姑娘身子有些打顫,被她撲閃撲閃的細長睫毛和布滿氤氲水光的雙眸所迷惑,心中酥麻的感覺被不斷放大,張嘴咬上了她的下唇,然後在她‘嗚咽’的時候輕松地撬開她的牙關,舌尖直接勾上了沈莙閃躲不及的小舌,微微刺激,輕輕啃咬,直到對方丢盔卸甲潰不成軍,張開小嘴任他為所欲為。

沈莙的臉漲得通紅,她沒辦法找到自己的呼吸,膠着時聽見的心跳聲不知是自己的還是姬浔的,又或者說是彼此混雜在一起的。那煞星粗重急切的呼吸打在她臉上,溫熱而又煽情,沈莙原想掙紮,可是她渾身都是發軟發顫的,壓根使不出任何力氣,眼裏的水霧越聚越深,最後變成一顆顆水珠,沿着側臉往下流淌。

也不知過了多久,姬浔終于是滿意了,松開已經癱軟成泥的沈莙時這小姑娘已經雙眼迷離找不着北了,大口大口地汲取着空氣,一面‘嗚嗚’直哭,一面伸手揉着自己的眼睛,時不時還會打嗝,

“你……你……你……”

姬浔用自己的額頭觸着沈莙的,心裏想笑,面上卻不顯,倒是擺出一副溫柔體貼的架勢來不住哄道:

“我不好我不好,乖乖,不要哭了,眼睛都揉腫了……”

沈莙聽他說自己眼睛腫了,果真就覺得自己雙目灼痛,忙停下手來着急地睜大眼睛看着姬浔,

“是不是腫得厲害?”

姬浔皺起眉頭,湊近了細細查看,果真是又紅又腫,不由得有些擔心,拔高了聲音沖着外頭守門的番役吩咐道:

“去把底下那兩個無所事事的人叫上來。”

沈莙看着那個藻衣番役應了聲‘是’,然後便退了下去,一時間有些不安,擔心姬浔想要做些什麽,因而睜着一雙紅腫的大眼睛問道:

“你叫小雲子和容弼上來做什麽?”

浔用冰涼的手背觸着沈莙的眼睛,有效地緩解了她眼皮上的灼痛感,一面哄着她,一面又有些不耐煩地罵道:

“那兩個游手好閑的怎麽還沒上來?”

再說容弼和小雲子這邊正為着忍冬的香囊吵得不可開交,上面有人下來傳話時兩人心中一時還有些惴惴不安。

小雲子忐忑道:

“方才我倆合着夥作弄沈小姐,別是她向督主告了咱們一狀吧?”

容弼心裏也有些擔心,可是和小雲子的思考角度卻完全不一樣。兩人心

樓高不見章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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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一回見面,我上哪兒知道先生的私事去?”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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