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OSS麻煩你了。”
“說什麽麻煩啊!”
迪諾滿臉不耐煩地抓了抓腦袋,眼睛裏卻滿是笑意。
“你們這些家夥,我又沒叫你們來接我!”
“我們沒有人來接你啊,”
羅馬裏奧和其他人異口同聲地回答,啊哈哈地笑起來。
“只是早上散步的時候不知不覺就走到這裏來了~”
迪諾先生果然很受手下愛戴啊……
澤田綱吉伸手在鼻子下面擦了擦,莫名有些羨慕,這個想法才冒出來,獄寺隼人和山本武的聲音先後從邊上傳了出來——和羅馬裏奧他們如出一轍的說法。
“嘛,”
迪諾披上他那帶着毛領的外套,已經安靜下來的安翠鷗在外套口袋裏露出腦袋。
“正好,今天是休息日,阿綱就和我們一起去遠足吧。”
“诶,遠足嗎?”
澤田綱吉腦海裏浮現出山清水秀言笑晏晏的場景,莫名其妙紅了臉。
“不、不如去叫九月姐她們一起吧……”
“別!”
Advertisement
迪諾渾身冷汗地拉住澤田綱吉的胳膊,在山本和獄寺的目光中掩飾性地幹笑了兩聲。
“現在這麽早,女孩子要多睡會才好,啊哈哈……哈哈……”
裏包恩壓了壓帽檐。
“過了那麽久,還是這麽不會找理由。”
“也是……”
阿綱有些失落地嘆了一口氣,想起昨天晚上的一團混亂,倒也認可了迪諾的話。
“學姐不一起嗎?”
山本擡頭看朝央九月家的窗戶,窗簾緊閉,安靜無聲。
“嘛~下次再約學姐一起去吧。”
“……”
裏包恩也擡頭看了看朝央家,若有所思。
“師姐,沒事吧?”
一平乖乖地坐在桌子邊吃早餐,擔心的目光一直不離開朝央九月的身上。
“沒事。”
九月笑了笑,站起身摸了摸一平的腦袋。
“我要去蛋糕店了,一平要把早餐吃完喔,如果覺得無聊的話,就去奈奈阿姨家找藍波玩,不過記得要乖乖的。”
“恩,一平,明白。一平,會好好看家的。”
一平點點頭,很認真地拿着勺子專心吃着自己碗裏的藕粥。
等到朝央九月關上門的聲音傳來,她才放下勺子,看着九月餐盤裏幾乎沒動多少的食物,眉頭緊皺。
“師姐……”
和往常一樣做着蛋糕,朝央九月卻是覺得有些困乏,總想睡覺,視線也有些模模糊糊起來。
将蛋糕坯子放入烤箱,定好時間,九月趴在了櫃臺上,腦袋一點一點地開始犯困。
“九月姐姐……”
今天也來幫忙的凪剛走進店裏,就看見從來都是用笑容歡迎別人的朝央九月趴在桌子上,面上露出極其倦怠的神色。有些擔心,她連忙走過去,想要伸手卻又縮了回來,小聲地開口問了。
“九月姐姐,你是不是……生病了?”
“唔……”
朝央九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只覺得都是一樣的溫度,沒什麽區別。
搖搖頭,她的聲音裏都帶上了一陣軟綿。
“沒有……應該……”
凪鼓足了勇氣,紅着臉把九月搭在額前的頭發撩開,湊上去用額頭貼着她的額頭,擔心地皺了眉。
“有些燙……”
九月想要說話,卻被凪正色打斷。
“不行!九月姐姐一定要注意身體!”
幾乎沒有見過這幅模樣的她,九月眯着眼睛軟軟笑了起來。
“凪這樣子真少見呢……不過很有氣勢啊。”
凪臉上更紅了,抱着書包慌慌張張跑了出去。
“我去買點感冒藥來……九月姐姐,不要亂跑。”
被她推開的門又關了回去,門上的鈴铛一陣響。
“恩……”
朝央九月應了下來,枕着自己的左手臂,側着臉打量着店裏。
大約是時間還早,也或許是其他的什麽原因,店裏現在還沒有什麽人,空蕩蕩的,因為有些暈忽忽的關系産生了些許的扭曲,大片大片模糊的色塊帶着金屬冰冷的色澤,忽然就是讓人覺得有些寂寞。
朝央九月站起身,換了個窗邊的位子坐着,打開窗戶吹着風,側過頭看向窗外。
腦子裏似乎有很多的念頭浮浮沉沉,朝央九月迷迷糊糊地想着凪現在走到哪裏了,想着一平現在怎麽樣有沒有和藍波好好相處,想着阿綱他們在什麽地方,想着許久未見的那些人……
今天的天氣并不太好,時陰時晴,大片的雲朵讓開的時候,燦爛的陽光就透過玻璃在店裏拉開長長的光條,而後很快被再次遮擋住,陰霾下去。
這樣的天氣似乎有些熟悉。
朝央九月閉上了眼睛,将臉埋進臂彎中——是了,那天,也是這樣的天氣……
‘媽媽……’
八歲的女孩站在黑黑的棺木前不肯離開,相框中的媽媽笑容燦爛,似乎下一刻就會出現在自己面前拭去停止不住的眼淚。
‘……九月,別難過了……’
山本剛扶住女孩的肩膀,安慰着,盡管他的笑容看起來也像是在哭。
他的身邊,抱着棒球棒的男孩大聲哭泣,和安靜流淚的女孩對比鮮明。
‘木樨小姐,請随我們回去。’
‘你們是誰?’
‘我們是受木樨小姐父親所托,帶小姐認祖歸宗。’
‘你們,是誰?’
‘……請小姐不要為難我們。’
‘……’
女孩低下頭,垂着眼簾。
‘可以,讓我過完這個夏日祭嗎?明天,就跟你們離開。’
夏日祭一如既往的人潮湧動,媽媽的去世,似乎并沒有對任何人産生影響。
女孩帶着和夏日祭歡快的氣氛格格不入的表情,茫然地随着人流向前湧動。
憑着自己的意志,她再一次在夏日祭中迷了路,就如同六歲那年模糊的記憶一樣,她看見了熱鬧的人群中,那個顯得安靜的身影,或許是因為那種獨特的氣質,和黑發男孩遇見的人無一不選擇了避讓,這讓他的身邊空出了一小片區域。而那男孩似乎也并不在意,就這麽我行我素地逆着人、流,拐向了安靜的地方。
女孩下意識地跟了上去。
走走停停,始終沒有追上,始終沒有追丢。
兩個人就像是保持着什麽默契一般,一前一後,漸漸遠離喧嚣。
咻——啪!
第一朵煙花在夜空綻放。
女孩停下腳步,扭頭去看。
漫天璀璨,煙花綻放的剎那,似乎連繁星都要靜默于此。
再沒有一刻這麽清晰地明白了,煙花再綻放多少次,媽媽也不會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再沒有一刻這麽清晰地意識到,媽媽已經不在了,從此以後只剩下自己一個人。
再沒有一刻這麽絕望地堅定着,沒有了溫暖的無論何時都會無條件接納自己的歸處,而依舊跋涉在人生路途上的自己,要連帶着媽媽的份一起,好好地,認真地,幸福地活下去。
面無表情的,眼淚撲簌簌落了下來,女孩無聲地哭泣着,凝視了漫天煙火。
眼前忽然出現一塊手帕,女孩瞥看過去,黑色的發絲顯得很是柔軟,遮掩住淩厲上挑的鳳眼,在夜色中,盡管另一只手上拿着的拐子盡顯兇戾,男孩的表情也還是透出幾分溫柔。
不易覺察的,溫柔。
耳邊又傳來鈴铛的聲音,還有腳步聲漸漸接近。
條件反射地擡起頭,朝央九月打了個噴嚏,因為動作太過敏捷但是目前生、理狀态跟不上而有些暈暈乎乎地看向門口。
“凪……”
黑發的少年有一瞬間和回憶中那個男孩重疊,九月有些軟軟地改口。
“……雲雀……”
對了,今天是收保護費的日子……
難怪,人這麽少。
朝央九月站起身,走到櫃臺那邊去拿早就準備好的錢,卻是摸了一個空,想了一會兒,才露出有些抱歉的笑容。
“似乎忘記了……對不起,明天,我再把錢送到草壁那裏去吧。”
雲雀恭彌看了朝央九月一會,點點頭。
“明天中午把錢送到并盛接待室來。”
幹脆利落地轉身,雲雀卻沒有邁出步子,鋒銳的眼神在一瞬就找到了被九月松松握在手裏的衣角。
轉過身,雲雀露出一個凜冽的笑容。
“哇喔,終于願意和我打一場了嗎?”
大約是因為記憶中八歲那年的夏日祭的關系,那個自己對于媽媽的故鄉最後的記憶,因為暈暈乎乎不甚清晰的頭腦而産生了混淆,就好像現在與過去的時光在一瞬間産生了交錯。
分不清彼此。
朝央九月松開手,很堅持原則地搖了搖頭。
“抱歉……現在不行。”
伸手揉了揉有些脹脹的太陽穴,九月低低地重複了一遍。
“……朝央九月,不行。”
雲雀恭彌将浮萍拐收了回去,難免有些失望,卻沒有離開,在老位子坐下,随意點了幾樣擺在面上的食物,自己動手拿了。
沒有吃。
單手撐着下颚看向窗外,飲料中的冰塊漸漸融化,雲雀恭彌才将視線從并盛山脈收回,看向了朝央九月。
她已經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眉心緊皺,陽光照在她的臉上,看起來很是溫暖柔軟的感覺。
“……”
雲雀站起身走過去,将朝央九月橫抱起來。
因為不知道該買什麽藥所以幹脆每種都買了一點所以回來晚了的凪剛推開門,就看見雲雀恭彌抱着朝央九月從她身邊走過,視線連一點都沒有落在自己身上。
被委員長一個叫過來的草壁哲矢很有經驗地已經聯絡好救護車,但是看到雲雀恭彌是抱着朝央九月出來,而不是拎着沾滿血跡的浮萍拐踩着一地屍體走出來,并且表情竟然有着異曲同工之妙的時候,徹底地震驚了。
不過托他良好習慣的福,草壁哲矢內心驚濤駭浪,面上仍是波瀾不驚。
“委員長,已經準備好了。”
救護車呼嘯而來,雲雀抱着九月踩上去,落在後面的草壁剛要跟上,手裏就被塞入一大堆藥。
“謝謝……”
鼓足勇氣,一直低着頭的凪臉頰微紅,重重地點了點頭。
“九月姐姐,就拜托了。”
轉身走回店裏,凪的背影,莫名讓草壁哲矢想到了自己曾經讀過的天朝名著三國演義中臨危授命的孔明先生…………
九月的住院紀事
‘媽媽……’
六歲的小九月傻乎乎地看向四周,表情有些茫然,努力在一大片各色各樣的浴衣下擺裏尋找媽媽的那一件。
‘呀……’
手裏的章魚燒從竹簽上掉了下來,在地上咕嚕嚕滾了一圈拖出一條長長的醬色。
九月的目光跟着那顆章魚燒往前遛,在一片浴衣下擺裏看見了和自己差不多高矮的男孩。
‘黑頭發,’
小九月擡眼看了看自己額前落下的頭發,又看了看那男孩盯着滾到他腳前的章魚燒的眼睛。
‘黑眼睛……’
小男孩面無表情地看了小九月一眼,轉身走進人潮中。
大約是因為同樣黑發黑眼并且那和風有幾分相似的模樣顯得很親切的緣故,小九月就這麽呆呆地邁開步子,跟了上去。
一路走。
似乎不喜歡夏日祭吵鬧的氣氛,男孩專門挑着人少的地方走,小九月也就這麽卯起來一路跟。
‘嘭嘭嘭’。
煙火的聲音響起。
小九月和小男孩都停下腳步,扭過頭去看煙火。
‘……媽媽!’
璀璨的煙火下面,小九月看到了滿臉焦急的媽媽,撒歡兒奔過去,死死抱住媽媽的腿,手裏的章魚燒盒子啪的一聲扣在了媽媽的小腿上。
‘……’
本來滿心歡喜都快要說不出話的媽媽嘴角微微抽了抽,嘆了一口氣,蹲下、身把小九月摟進了懷裏。
‘小笨蛋,總算還知道往人少的高處走,不然真在人群裏,媽媽就真是找不到你這麽個小矮豆丁呢。’
‘阿九是小矮人。’
九月扯着媽媽衣擺仰起臉。
‘天生的。’
‘噗。’
媽媽忍俊不禁,伸手捏了捏小九月的臉蛋,又在她腦袋上按了按。
‘今天也把你的牛奶推給阿武了吧?’
‘沒有。’
九月果斷搖頭,狡猾地眯着眼睛笑了起來。
‘是阿武想喝的!’
‘就知道欺負人家。明明比阿武還大一點,也沒個姐姐樣。’
揪了揪小九月軟軟的辮子,媽媽擡頭看向前方。
‘啊咧?剛才還看到的,已經走了嗎?’
‘恩?’
小九月疑惑地歪了歪腦袋,也看過去。
‘什麽?’
‘陪着小九月走了一路的男孩啊,’
媽媽站起身。
‘還想要和他好好道個謝呢。’
‘不是小哥哥,是善良的人魚王子。’
小九月很篤定的開口,揚了揚小臉。
‘因為他和阿九一樣,黑頭發黑眼睛。’
并盛中央醫院:
“善良的人魚王子”用他無往而不利的浮萍拐幹掉了數位躲閃不及的病人,被早就拜倒在他武力之下的院長戰戰兢兢地接待,朝央九月也因為特權主義,被迅速送到豪華版病房中挂上了吊瓶。
期間,低燒不止的朝央九月在無意識中成功KO數位近身的護士小姐,動作幹脆利落一擊必殺,完全無痛迅速。
而這位生病的時候意外彪悍的朝央小姐究竟是如何順利地被吊上水,以及在那一段委員長驅散閑雜人等兩個人留在病房的獨處時間裏究竟發生了什麽,作為風紀副委員長的草壁哲矢表示,自己真的一點都不好奇,真的。
就連委員長之後以極其詭異的速度迅速感染風寒,并且一發不可收拾,迅速達到了也需要打點滴住院的情景,草壁哲矢也一點都不好奇……好奇……
頂着一臉嚴肅認真鄭重其事的表情胡思亂想了很久,但是完全沒那個膽子去求證的草壁關上門,将自己瞅向朝央九月的各種暧昧膜拜的眼神關在門外。
他真的什麽都沒多想,真的。
下午,救護車呼嘯着送來了出去遠足結果被變大的安翠鷗壓斷腿的澤田綱吉……
“打擾了……”
凪抱緊手裏的保暖瓶,伸手在門上輕輕敲了敲,然後動作很輕地拉開門。
路燈已經亮了,從窗戶可以看見幾只飛蛾動作遲緩地圍着燈光不停撲扇着翅膀,遲遲不肯離開。
房間裏很安靜,朝央九月的呼吸聲像是被壓抑着一樣,隐藏在吊瓶中藥水滴下的聲音裏。而另一邊,看起來就比朝央九月的病床更加柔軟,鋪了兩個松軟的枕頭的病床上,雲雀恭彌閉着眼睛睡覺,他床邊的案幾上還貼心地擺了一個插、滿鮮花的花瓶。
“九月姐姐……”
凪很小心地放輕腳步走到朝央九月病床前,将保溫瓶放在床頭櫃上,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
“還是有點發熱的樣子。”
“果然生病了嗎。”
身邊忽然傳來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凪被吓了一跳,有些慌亂地轉頭看。一貫神出鬼沒的裏包恩坐在朝央九月的枕頭旁,和她打了個招呼。
“Ciao~”
“師姐……”
一平趴在病床旁,滿臉的歉意和內疚。
“……”
凪站起身,深深看了朝央九月一眼,匆匆對着明明是穿着一身和二頭身嬰兒的形象完全不符的黑色西服,卻是莫名讓人覺得很有壓迫感和緊張感的裏包恩彎腰一禮。
“我……我先走了……”
病房的門被輕輕關上。
“……”
裏包恩伸手把朝央九月額前的頭發撥開,二頭身嬰兒小小軟軟還有些胖乎乎的手做着這樣的動作看起來有些違和。然後,斯巴達教師一巴掌就着她額頭拍了下去。
“啪”的一聲。
朝央九月皺了皺眉,只是這樣的動作看起來都帶着種費力的感覺。
“……疼……”
“笨蛋。”
裏包恩小聲地說着。
“恩……”
一平低下頭。
“一平的錯,對不起。”
雲雀恭彌睜開了眼睛,坐起身,看向裏包恩的時候嘴角帶起一陣笑意。
“小嬰兒,是你啊。”
他的手指動了動,吊完水後的虛弱讓他有些不悅地皺了皺眉,将枕頭放在背後,重新靠回了軟軟的枕頭上。打了個哈欠,雲雀恭彌的聲音帶上了一絲倦意。
“有什麽事嗎。”
“Ciao~很高興見到你,雲雀。”
裏包恩對着雲雀恭彌打了個招呼,從病床上跳到地下,叫着一平一起往外走。
“我也要去看看蠢綱了。對了,如果覺得住院有些無聊的話,蠢綱他們很願意陪你玩的。”
雲雀的回答,是又打了一個哈欠,閉上眼睛看起來像是倦極而眠的感覺。
等到裏包恩和一平的腳步消失在走廊的盡頭,他才又睜開了眼睛,坐起身看向朝央九月。
雖然平時就很安靜,但是現在看起來似乎更加安靜了起來,像是要把整個人都隐藏在周圍的環境中,消失不見一樣。
“朝央九月。”
雲雀恭彌掀開被子,毫無預兆地将浮萍拐橫在手中,一拐子向着朝央九月刷過去。
感覺到拐子刷來時候淩厲的風聲,朝央九月皺起眉,放在身側的手指微微收起,本能地想要回擊,卻是沒有辦法随心所欲地讓動作跟上自己想法。
浮萍拐停在了朝央九月的面前,帶起的風吹散她額前被理好的頭發,露出光潔的額頭,先前被裏包恩拍了一下的地方泛出一個小小的手掌印。
“哼,無趣。”
雲雀收回拐子,自覺有些無聊地捂着嘴打了個哈欠,重新躺回松軟的被窩裏,閉上眼睛,沉靜的模樣看起來有些溫和。
“現在咬殺你也沒什麽意思,快點好起來吧。”
第二天,雲雀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特意讓院長安排了幾位病人到自己的病房裏,玩起了規則是吵醒自己睡覺就要被咬殺的游戲打發時間。
朝央九月仍在吊水,就好像因為嫌少生病的緣故以至于難得一見的發燒病毒舍不得離開,一直發着低燒,久久不退。
“雲雀學長!九月姐!你們怎麽會在醫院!”
“我得了感冒。”
“那九月姐呢?難道是那天晚上——”
“喔,草食動物你好像知道些什麽嘛。”
“等等——那些人是怎回事啊!”
“為了打發時間,我和他們玩了一個游戲,不過他們都太差勁了。游戲規則很簡單,只要在我睡覺的時候發出一點聲音——就宰了他。”
“太□了!!……我、我覺得我已經好了,我申請出院……”
“游戲開始。”
“嗚哇!唔——噓——噓——”
有些吵……
朝央九月皺了皺眉,耳邊似乎一直有聲音傳來,先是噼裏啪啦什麽東西打在身上的悶響,再是有人大呼小叫的聲音,現在是很有規律的噔噔蹬的聲音。
艱難挪到自己的病床的澤田綱吉在心底默默舒了一口氣,他本來只是被安翠鷗壓斷腿,結果托越幫越忙的某些人的緣故,他總是被從一個病房挪到另一個病房不說,身上的傷也從斷腿變成了斷腿+傷頭+拐手,就差沒全身包紮繃帶了……現在更是被安排到了雲雀學長的病房還被強制加入雲雀學長的□恐怖游戲。
……澤田綱吉深深覺得,自己……恐怕會有好一段時間都得住院了。
不過……
澤田綱吉看向一旁安靜躺着的朝央九月,和閉眼睡下的雲雀不同,她看起來睡得有些不安穩,眉頭皺得越來越緊,纖長的睫毛輕輕顫動,似乎、似乎快要醒了……
不知道為什麽,澤田綱吉有些緊張,想了想,艱難地拐到朝央九月那邊,伸手想要幫她把被子壓一壓。
手還沒碰到,澤田綱吉就對上了朝央九月睜開的眼睛,極黑的眼瞳看起來還泛着些水霧,迷迷糊糊的一眨不眨看向自己。
“啊……!”
正發着呆,澤田綱吉就被還沒清醒的九月條件反射地整個人掀了出去。
啪嗒一聲,坐倒在雲雀恭彌的病床前。
“恩?”
雲雀恭彌睜開眼睛,動作之迅速,讓人不得不懷疑他是不是根本沒睡,只是閉目養神罷了。
坐起身,浮萍拐在雲雀恭彌手裏閃着寒光。
“等——等等——”
澤田綱吉連滾帶爬地往後退,雙手擺個不停。
“雲雀學長,啊啊!!”
終于被凄厲的慘叫徹底驚醒的朝央九月用左手揉了揉眼睛,在模糊變清晰的視界中出現的第一幅畫面,就是澤田綱吉被浮萍拐刷倒在地淚流滿面的場景……
恩必還和仇必報
澤田綱吉以全身多處骨折的傷勢成功入駐重傷病房,某種層面上,也算是成功化解了和雲雀恭彌同病房需要面對的各種危險——盡管這一身傷多多少少也是拜他所賜。
獄寺隼人的病床就在他隔壁,這位忠心耿耿的十代目左右手在急火火趕來看望他敬愛的十代目時候,不幸遭遇車禍……
雲雀恭彌把被強制與自己進行游戲的病人們全部咬殺後心情愉快,早早地出了院,而朝央九月在澤田奈奈關切的眼神中被要求繼續住院療養。雖然有藍波在,完全算不上靜養。
“一平,喜歡。”
一平坐在九月的病床上,盯着先前雲雀恭彌的病床發呆,臉紅紅。
“和師父,好像。”
“是挺像的。”
九月摸了摸一平的腦袋,從果籃裏拿出一個蘋果削皮。
“不過性格差的太多,稍微相處一下就知道完全不一樣啊。”
“恩。”
一平連連點頭,接過九月遞過來的蘋果啃,有些不好意思地低頭。
“一平,心跳不已,臉紅。”
“……”
九月手一抖,硬生生削下一大片果肉。
将蘋果皮抖到垃圾桶裏,九月就着削了一半的蘋果啃了一口,伸手捏了捏一平的臉頰。
“想太多,小笨蛋。”
雖然這麽說,但是在朝央九月出院後的第二天,一平得到了兩個布偶,一個是雲雀恭彌的,一個是風的。
一平喜歡的不得了,立馬就一手一個摟着這兩只幾乎一模一樣的布偶拱進被窩,連師姐都不抱了。
澤田綱吉的傷也好了大半,總算從全身包着繃帶的重傷狀态到只吊着打了石膏的右腿的輕傷狀态。獄寺隼人為了恪守自己無時無刻不守護在十代目左右的誓言,盡管已經生龍活虎到可以活蹦亂跳,卻死活賴着阿綱隔壁的病床不肯走。
托他那張臉的福,負責這個病房的小護士們總是格外殷勤。
朝央九月去探望澤田綱吉的時候,正碰上第六次檢查病房的小護士們抱着本子滿臉通紅地竊笑着奔出來,表情不知道為什麽有幾分蕩漾,走在最後的那一位表情嚴肅,手中的巨大針筒發出森森寒光。
“獄、獄寺君你沒事吧!”
澤田綱吉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把整張臉都埋進了枕頭裏,緊握成拳的手不停地抖啊抖,保持着屁、股向上的姿勢的獄寺隼人。
“嘛,真是的,”
站在獄寺隼人病床邊的女孩子撇了撇嘴,雙手叉腰。
“打針有什麽好怕的,要不是有碧洋琪幫忙——咦!”
那個女孩子瞥看到了站在門口的朝央九月,眼睛一亮,輸在腦後的單馬尾晃悠了一下,雙手合十以令人驚嘆的速度沖到她面前,滿眼閃亮亮。
“小、小春認識你!Cakes and breads的漂亮大姐姐!小春最喜歡你家的栗子蛋糕了,啊,特制草莓鮮奶蛋糕也很好吃,還有千層酥,還有鮮奶泡芙,哈咿,每一種都很美味啊~”
“小春……”
澤田綱吉捂臉。
“謝謝,朝央九月,你可以叫我朝央。我也認識你,每個月都會在‘小春感謝日’到店裏來買蛋糕的三浦春,對嗎?”
朝央九月把帶來的蛋糕放在床頭櫃上,四下裏環視了下。
澤田綱吉道了聲謝,跟着朝央九月的視線也四處看了看。
“九月姐在找什麽嗎?”
“迪諾的話,現在不在這裏喔。”
裏包恩打開了蛋糕的盒子,切了一小塊自顧自吃了起來。
“诶,九月姐要找迪諾先生,是有什麽事嗎……”
澤田綱吉的聲音越來越小,抓着腦袋幹笑了兩聲。
“對了,九月姐已經沒事了吧?那天晚上如果我在注意一點的話就不會——”
“哈咿!?”
三浦春瞪圓了眼睛,手裏的蛋糕刀啪的一聲掉在了桌子上。
“阿綱先生和朝央……你們……你們……小春好難過,嗚嗚嗚——”
“她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朝央九月看着三浦春奪門而出的身影,挑了挑眉梢。
“不過還真是有精神呢。”
微笑着搖了搖頭,九月看向澤田綱吉。
“沒必要自責,一定要說的話——罪魁禍首當仁不讓的只有迪諾啊。”
“诶?學姐生病了嗎?”
就聽了個末尾卻很迅速地抓住重點的山本武從門外走進來,皺着眉,沒等九月反應過來就伸手覆在她的額頭,另一手蓋在自己額頭上,擡眼向上看了下。
“恩,不過現在已經好了。”
九月拉下山本的手,笑了笑。
“是吧,已經不燙了。”
山本放下手,抓抓腦袋笑了起來。
“哈哈,那就好,不過學姐要注意身體啊,老爸說這個季節最容易生病了。”
“知道了。”
朝央九月舒了一口氣,擺擺手。
“那我先走了,還要去謝謝其他人呢。”
“咦——現在就走了嗎?”
澤田綱吉有些失落,無法抑制自己去想那個其他人是不是指雲雀學長。
“啊,學姐要走了嗎,要記得注意身體啊!”
山本笑容爽朗,不過眉宇間的關切也是毫不掩飾。
等到朝央九月的腳步聲完全消失,他回過頭去看向滿臉失落的澤田綱吉,很天然地抓着腦袋啊哈哈笑了起來。
“阿綱是覺得寂寞嗎,那我就在這裏多陪你說會兒話吧。”
“……”
澤田綱吉把自己整個人埋進了被子裏。
“叮咚——”
“來了。是誰?”
門被打開一條縫,只露出凪紫色的眼睛,看到是朝央九月,她的臉上露出一絲驚喜的笑容,連忙把門完全打開。
“九月姐姐,你沒事了嗎?”
“已經沒事了,讓你擔心了啊。”
朝央九月揉了揉凪的腦袋。
“進來的話,會打擾嗎?”
“恩……”
凪搖了搖頭,有些緊張地揪了揪衣角。
“家裏沒有人,有些冷清……不過,九月姐姐沒事的話,實在太好了。”
“謝謝你,”
朝央九月笑容真誠。
“粥也很好吃。”
凪害羞地紅了臉,露出一個腼腆的笑容。
“九月姐姐喜歡就好了……”
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凪的腦袋,朝央九月抵了抵她的額頭,雖然臉紅透了,但是凪也只是露出腼腆的笑容,完全沒有避開的意思。
“冬假的時候,到我家來過年吧。”
凪的家,如她所言的很是冷清,更确切的說,這只是一處以供休息的屋子。
“诶!?”
凪有些驚訝地睜大了眼睛,目光中無可抑制地流露出些許期待的神色,很快就被又黯淡了下來,猶豫着不知道該說什麽。
“凪的話,什麽時候來都沒關系。”
朝央九月站起身,将手裏特地為她準備的小籃子遞了過去。
“爆米花,很少嘗試這種,不知道味道怎麽樣。”
“謝、謝謝。”
揚起滿足的笑容,凪接過小籃子抱在懷裏,臉上紅撲撲的,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恩。”
“師姐,一平完成!”
朝央九月剛從凪家走出不遠,就看到一平連蹦帶跳地滿臉歡笑着跑過來,手裏高高舉着一個便當盒。
“一平也有做,飯團。”
“做得很好,”
朝央九月摸了摸一平的腦袋,把她抱了起來。
“他的話,現在應該是在那裏吧。”
“站住!非并盛學生不得進入校區!”
梳着飛機頭的風紀委員絲毫不留情地把朝央九月攔在了校門口,接着就被恰巧巡視到此的草壁哲矢轟到別處。
帶着令朝央九月不得其解的殷切,草壁在九月開口之前就未蔔先知似的開口。
“委員長現在應該在天臺,朝央直接過去就可以了~”
“謝謝。”
朝央九月點點頭,伸手将早就準備好的保護費遞了出去。
“之前和雲雀說好的,因為住院所以耽擱到現在,實在不好意思。”
跟着遞出一個小蛋糕。
“那天也謝謝草壁同學了。”
“哪裏哪裏,”
草壁哲矢覺得委員長其他不說,眼光還是很好的,但是就憑着他那個脾氣……咳咳,作為一個稱職的副委員長,要懂得随時随地為委員長創造機會!
“其實那天是委員長打讓我叫救護車的。說起來,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委員長這麽溫柔的樣子。”
所以說,雲雀你在你手下的心裏到底是什麽樣的形象啊?
還有,既然有時間打給副委員長,為什麽不直接打給醫院啊……
朝央九月推開天臺的門,入目是大片的藍天,還有兩個高大的水塔。
雲雀恭彌仰面躺倒在水塔邊上,聽到聲音後坐起身,左腳支起,左手搭在膝蓋上,披在身上的外套被風吹得飄啊飄——模樣看得一平害羞地往朝央九月身後一躲。
朝央九月在雲雀恭彌身邊坐下,保持着一個人的空隙,将食盒打開,奈奈媽媽和她精心準備的豪華版便當看起來很豐盛,一平做的飯團被放在很顯眼的地方——看起來與其說是飯團,不如說是包子。
沒有說什麽,雲雀拿了筷子開始吃,模樣自然的好像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