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
着揮棒的姿勢的黑發少年不解地眨了眨眼睛,疑惑地恩了一聲。
“什——”
獄寺隼人瞪圓了眼睛,澤田綱吉也愣在了那裏,兩聲拔高了的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的驚吼吐出了喉嚨。
“什麽!!!”
“變……變小了……?”
原先被山本武的時雨蒼燕流逼得狼狽不堪的太猿也愣了一把,然後眼睛一亮,哈哈笑了起來。
“正好!讓我把你們都解決了!”
“!”
朝央九月自然也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那十年後火箭炮使用時帶來的空間混亂,讓她有一瞬間的眩暈。不過好在時間很短,而随着對于那個招式掌握程度的熟練,時空混亂對她的影響已經被削減到最小。
既然出現了意料之外的事情,那麽也就不好再這麽戲耍一樣地和野猿對戰。
“砰——砰——砰——砰——”
朝央九月有一瞬間的失神,手中的長鐮偏離了既定目标,在野猿的肩膀斜向下至腰側拉出一道傷口。
慘叫一聲,已經許久沒有受過這麽嚴重的傷了,野猿被疼痛刺激到無法繼續供給鞋子需要的岚火焰,被朝央九月一鐮柄掃過,狠狠砸向地面。
“哈伊……?”
三浦春眨巴眨巴眼,馬尾被砸下來的野猿激起的風吹得向後飄去。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然後驚吓着蹦了起來,死死扯住身旁獄寺隼人的袖子,抖着手指向地上突然出現的大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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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有人掉下來了!小春看到有人從天上掉下來了!UFO,神秘事件!”
藍波睜大了眼睛,和一平對視一眼,兩小孩一臉茫然地向四周看了看。
一下子蹦了起來,藍波完全不知道狀态地啊哈哈就要向那個大坑那裏跑。
“哇哈哈~藍波大人要去打倒怪物!”
“蠢牛!不要亂跑!”
獄寺隼人一把把藍波拎住,被提溜着衣領淩空提起的小牛蹬着雙腿,撒潑耍賴。被這麽一鬧騰,獄寺隼人只剩下滿肚子怒火,之前的吃驚都忘記了,咬着牙一拳頭塞在藍波的腦袋上。
“給我看清楚狀況再鬧!”
“呀,師姐!”
一平也站了起來,擡手指着天空,也虧得這超級大近視小姑娘居然沒認錯人。
短發俏皮,顯出少女特有的青春活力,滿臉茫然的笹川京子看看這邊,又看看那邊,忽然笑了起來,伸手拽了下澤田綱吉的衣袖。
“是澤田,太好了!大家都在找你,還有獄寺和裏包恩……诶,裏包恩呢?這裏……是哪裏?”
“京子……”
澤田綱吉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十年前的京子……為、為什麽你們也會過來!?”
“诶?”
笹川京子有些不解地歪了歪腦袋,視線瞥到天空,表情整個都愣住了。
“那……那個人……是不是九月?”
澤田綱吉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
隔得比較遠,看不清朝央九月的神态,不過她的模樣似乎有些不對,低着頭伸手揉捏着太陽穴,似乎有些疲倦的樣子。
(是……因為要保護我們而戰鬥的原因嗎?)
一時間,澤田綱吉心中湧出許多複雜的情緒。
“野猿……野猿!”
太猿毅然放棄對完全弄不清狀況的山本武痛下殺手,在傷痕累累氣息奄奄的太猿身邊呆愣着。握着岚鐮的手一緊,滿是怒火地拔地而起,直奔朝央九月而去。
“我要殺了你替野猿報仇!”
“……”
重重摔在地上的野猿輕咳了兩聲,只覺得胸悶氣短。
“我……我還沒死……”
朝央九月還沒有從那久違的眩暈感覺中掙脫出來,十年後火箭炮今日接二連三的近距離使用,她甚至能夠清晰地感覺到時間通道被打開那一瞬間産生的巨大能量。
耳邊模模糊糊地傳來怒吼,朝央九月略略擡了擡眼簾,只能瞥見一個人形迅速地由小到大。
“師姐!”
一平着急地踩着邊上廠房的牆壁,矮小的身形拔高了許多,卻仍然不夠。
“學姐!”
一回過神就看到這一幕的山本驀地睜大了眼睛,眼瞳驟縮,幾乎是立刻凝下神情,滿臉殺氣地從口袋裏摸出一個棒球,狠狠扔了出去。
太猿甚至沒有分給呼嘯而至的棒球一點注意力,身後突然伸出的由岚炎組成的尖刺已經精準地刺中那顆棒球,燃燒殆盡。
“該死的……好巧不巧在這個時候……”
獄寺隼人的神情已經複雜到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了。
衣袖傳來了三浦春的微微顫抖,獄寺隼人瞥看了她一眼,從來都是樂天爽朗甚至有些大大咧咧的小春滿臉的惶然,不知所措。
板下臉,獄寺隼人抿了抿唇,緊緊盯住自己手上的指環。
“覺悟……覺悟……我可是無論何時,都做好滿滿的覺悟啊!”
太猿已經沖到了朝央九月的面前,巨大的岚鐮高舉起,帶着不顧一切的狠戾。
“去死吧!”
(不能睡……)
抿了抿唇,朝央九月在口袋裏摸索了下,指尖碰到匣子的邊緣。
把匣子拿了出來,也不管是哪一個,她強撐着湧上來的倦意,将指環扣了進去。
“嗷唔!”
從匣子裏撲出的兇猛野獸一爪子将太猿按到了一旁,因為力道兇狠精準,毫無提防的太猿整個人被掄了出去,狠狠砸在廠房的牆壁上。
(……不能睡……)
眼皮越來越沉重,因為自家匣武器木棉的出現,多少放下了心的朝央九月終于無法抵擋那席卷而來的倦意,慢慢閉上眼睛。
視線的最後,是熊熊燃燒着的橙色火焰,金紅色的眼瞳十分冷靜,那張熟悉的娃娃臉因為微皺的眉頭,看起來甚至顯得有些冷淡,然而目光裏毫不掩飾的擔心和關切被攏在了一片溫柔之中,讓被注視着的人不自覺的安下心來。
那個熟悉的身影有一瞬間和眼前少年的模樣重合,朝央九月嘴唇動了動,吐出一個幾不可聞的名字。
“綱……”
“……”
将朝央九月抱在懷裏,吃下死氣丸變身成超死氣狀态的澤田綱吉冷靜地分析着現在的情況,警惕地看了看太猿在工廠牆壁上砸出的大洞,然後低頭看向已經睡過去的朝央九月。
失去意識的時候,朝央九月似乎總是下意識地皺着眉,這一點和以前不一樣,是因為有什麽無法放下的苦惱嗎。
“對不起……接下來就交給我吧。”
木棉催促着用尾巴甩了甩澤田綱吉的小腿,讓他把朝央九月放到自己背上,踱着貓步優雅至極地走到一邊,卧倒下來很是悠閑地舔着自家主人的臉頰和手臂,尾巴一下一下地輕拍着朝央九月,居然還挺有規律。
“小鬼……還有點能耐嘛。”
太猿嗤笑着抖了抖身上的碎石屑,目光落在了澤田綱吉燃着明亮的大空火焰的手套上。
“聽說彭格列的十代首領似乎也是可以在手套上燃起火焰,不過對馬上就要死的你來說,也沒什麽意義了。”
澤田綱吉向前走了一步,擋在太猿和木棉之間,握起的雙拳上橙色的火焰耀眼,金紅色的眼眸中是不容錯視的堅定。
雖然是直視着太猿,澤田綱吉卻是在對着身後的朝央九月開口。
“我會,保護你。”
(想要保護你。)
(想要和你站在一起。)
(想要看到你對着我微笑,笑容溫柔而又信賴,說一句——一切都拜托你了,綱。)
他這麽說着,少年單薄的身形和太猿雄壯的身體比起來,顯得越發瘦弱,卻是不避不讓,宛如巍峨不動的高山一般,擋在了敵人的面前,守護着想要守護的人。
(十年後的自己,應該就是這樣可以讓人信賴的存在吧,是不是可以讓你毫不猶豫地交托後背甚至全心依賴的存在呢?)
(那麽現在的我,也可以做到。)
(一定,要努力地做到。)
“即使……用我的性命來交換!”
挂在脖子上的彭格列指環像是感受到了澤田綱吉的決心,燃起了火焰。
惶惶不安之人
太猿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凝視着澤田綱吉額頭那更加蓬勃也更加透明的大空火焰,本能地感覺到畏懼。
“這個感覺……”
澤田綱吉擡頭毫不避讓地直視着太猿的眼睛,金紅色的眼眸似乎可以洞悉一切。
“開始害怕了嗎?”
“開什麽玩笑!”
太猿怒吼出聲,像是在掩飾着什麽一樣,死命地揮舞着手中的岚鐮。
“開什麽玩笑!火焰和女人用法都一樣!像你這種煩人的蒼蠅,只要噴點殺蟲劑就好了!”
他大喊大叫着開匣,打着旋的手裏劍直沖澤田綱吉而去。
“十代目小心!”
獄寺隼人大喊了出來,彭格列指環已經點燃了火焰,他彈了彈舌,一橫心,把指環對着匣子扣了進去。
匣子打開了。
半截骷髅卡在了獄寺隼人的手臂上,肋骨和他的臂形很契合,頭骨的嘴大張着,耳骨那裏有岚之火焰在燃燒。
“…………”
獄寺隼人咽了口口水,然後眯了眯眼睛,無法抑制地貼上去蹭了蹭。
“好……好酷。”
“獄寺,這是怎麽回事?”
山本武皺着眉,走到獄寺隼人邊上。
“現在沒時間給你解釋,總之你先帶着她們趕快離開。”
獄寺隼人擡頭看了他一眼,又很快地将視線重新定在了自己手臂上的新武器上,右手在那東西的兩邊按來按去找開關。
“可惡……這個該怎麽用?”
山本皺了皺眉,将藍波和一平一手一個抱起,沉默着走到一邊。
背着朝央九月,木棉甩着尾巴走了過來,在山本武身上蹭着走了過去,尾巴尖繞着他的手臂拉了拉,很輕巧地擡起爪子向前扒拉了下。
“你是讓我們跟着你走?”
山本武覺得挺新奇。
“對了,學姐沒事吧?”
木棉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猶豫了下,又點了點頭,最後被這兩個問題攪和的有點蒙,惱怒地嗷唔了一聲,作勢要咬山本武。
哈哈笑了起來,山本武伸手搔了搔這大家夥的下巴,舒服地它眯起眼睛,從喉嚨裏發出一陣呼嚕嚕的聲響。
甩尾巴甩得很歡快的木棉忽然想起了什麽,用尾巴尖從朝央九月的口袋裏摸出一把瑪蒙鎖鏈,在山本武面前晃了晃。見他沒有動作,木棉呼嚕了兩聲,在山本武詫異的視線中,尾巴尖伸入朝央九月衣服裏,從她的襯衫內袋裏推出一個圓滾滾的東西。
“這是……”
山本武愣了愣,看着那個亮紅色的被鎖鏈緊緊綁好的奶嘴,睜大了眼睛。
“哈伊!不許看!”
三浦春紅着臉擋在山本武和朝央九月的中間。
女孩子看待問題的角度和男孩子從來不同,山本武的注意力在朝央九月的這只大貓讓他看的東西上,而三浦春的注意力則在山本武神似盯着朝央九月胸、部看的眼神中——特別是那只大貓居然還幫他,它絕對是公的!
笹川京子也不贊同地皺眉,伸手把因為木棉的動作而松開的襯衫扣子扣上——九月的身材真好,胸、部比以前變大了好多喔。
自覺大概做錯事的木棉若無其事地甩了甩尾巴。
這才反應過來的山本武難得地紅了臉,有些尴尬地抓了抓腦袋。
“那個……你是想讓我用這些鎖鏈把彭格列指環綁起來?”
木棉嗷唔了一聲,監督山本武綁完,在空中嗅了嗅,撒腿就往基地入口跑。
‘阿九。’
穿着紅色唐服的二頭身嬰兒溫和地笑着,略略上挑的丹鳳眼裏盛滿了溫柔。
‘我想要解除詛咒,然後以真正的樣子和你在一起。’
‘阿九,我好像找到了一些線索。原來裏包恩很早以前就開始着手尋找解除詛咒的方法了。’
小嬰兒的手很小,肉鼓鼓的,手背上還帶着五個可愛的窩窩。這雙手輕柔地摸了摸朝央九月的臉頰,然後有些落寞地收了回去。
朝央九月清楚地看到,風總是溫柔笑着的面上,在凝視着那雙小小的手的時候,流露出了徹骨的寂寞。
大約是注意到她的視線,風眼中的寂寞消失不見,重又露出那樣溫柔而又寵溺的笑容。
‘總有一天,我可以用這雙手将你抱在懷裏。’
總有一天……
“……九月,九月。九月,醒醒。”
“……”
朝央九月睜開眼睛,穿着太空服的二頭身嬰兒模樣倒映在她的眼底。
如果不是知道那是裏包恩,朝央九月幾乎以為她在那雙黑烏烏的眼睛裏看見了掩飾不住的擔憂。
“裏包恩……我又睡了多久?”
她坐起身,一腳已經踩在了地上。腳掌下的觸感軟綿綿毛茸茸還有點熱乎乎的,朝央九月下意識地用了點力。
“嗷唔!”
木棉的慘叫凄厲無比,原本趴在地上睡着的大家夥幾乎渾身都要炸了毛。
朝央九月滿是歉意地揉了揉木棉的尾巴尖,可惜人家這次不領情,果斷把尾巴從她手裏抽了回來,可憐兮兮地舔着,豎瞳帶着喵星人特有的萌動,濕漉漉地直要把朝央九月的內疚心完全勾起。
“不算太久。”
裏包恩從凳子上跳了下來。
“既然醒了,就快點過去吧。他們都在等你,似乎都已經接受了十年後的洗禮,心情都有些低落。”
朝央九月點了點頭,有些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夢中出現的那個身影,那些場景,讓她暫時沒有辦法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緒。
在裏包恩踮腳關門的時候,朝央九月低着頭胡亂揉了木棉的腦袋開口。
“我……一會再過去。”
裏包恩關門的動作微頓,黑烏烏的大眼睛深看了朝央九月一眼,點了點頭,将門帶上。
木棉被朝央九月揉捏的不太舒服,卻是動也不動,支起身子任由朝央九月俯身趴上去,尾巴尖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背脊,像是在無聲地安慰。
臉頰貼着木棉毛茸茸的身子,朝央九月将那個亮紅色的奶嘴從襯衫裏袋中拿了出來,有些愣愣地凝視着奶嘴中仿佛墨色暈染開來的一抹渾濁。
“……”
下颚緊繃,唇角幾乎抿成一條直線,朝央九月的眼眸中流露出一絲脆弱,将奶嘴緊緊握進掌心。皺緊眉頭,她眼中的脆弱漸漸被那樣真實而又深切的厭惡所淹沒。
“十年後的世界……居然是這麽危險……”
三浦春的聲音帶着哭腔,伸手抹了眼淚哽咽着,笹川京子臉色蒼白,卻仍然強打着精神安慰她。
“怎麽會這樣……大家都會從十年前過來!?”
澤田綱吉無法抑制地大吼出來,因為動作過大牽動了之前對戰太猿時候受的傷,尖銳的疼痛讓他半眯了眼睛,伸手捂了捂手臂。
“來到這裏的話,大家都會被殺了啊!”
“噓——噓——”
獄寺隼人擠眉弄眼地對着澤田綱吉使眼色,澤田綱吉一愣,視線注意到愣在那裏的三浦春和笹川京子。
三浦春已經不哭了,雙眼通紅的模樣看起來尤其讓人不安,而笹川京子的臉色也是蒼白如紙。
澤田綱吉額頭滲出些汗來,眼神左看右看,就是不敢直視她們兩人,支支吾吾地說些詞不達意的安慰。
“其實……也沒有……”
“嗚哇!”
三浦春出乎意料地撲向了澤田綱吉,跑過獄寺隼人的時候因為猝不及防,狠狠地撞了撞肩膀,她卻像是絲毫沒有察覺到痛意,把臉埋進澤田綱吉單薄的胸前,嚎啕大哭。
委屈的,無助的像個孩子,只想把所有的悲傷都傾訴給自己在意的人。
“小春想回到,和平的并盛!”
“……”
獄寺隼人看着她撲在澤田綱吉懷裏大哭的身影,有些愣神地伸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肩膀,耳邊似乎又響起了十年後的那個三浦春看到他的時候,流露出的全然信賴的笑容。
(隼人……)
“切……”
彈了彈舌,獄寺隼人略略垂了垂眼簾。下一刻又猛地擡起,一點也不憐香惜玉地扯着三浦春的衣領往後拽。
“你這笨女人,快點放開十代目!十代目身上還有傷!啊喂!”
“不要不要!”
三浦春正感傷着,忽然被人勒住後領,平日裏和獄寺隼人打打鬧鬧的相處模式早就習慣成自然,直接就杠了回去!
“在阿綱先生身邊的話,小春什麽都不怕!”
“你這——”
兩個人再一次吵了起來。
“哇哈哈,蠢寺你們在玩嗎!藍波大人也要玩!”
“藍波,不要胡鬧!”
對自己現在的危機完全懵懂的藍波和一平追逐着打鬧了起來。
“這個……”
無辜地被牽扯其中的澤田綱吉幹笑着,不知道該怎麽去阻止,卻也因為這重新熱鬧起來的氣氛暗暗松了一口氣。
門被拉開,澤田綱吉迅速地回過頭看去,二頭身的嬰兒似模似樣地舉着托盤,和跟在他身後的山本武一人托着幾杯冒了熱氣的喝的走了進來。
“裏包恩。”
下意識地松了一口氣,澤田綱吉勉強露出一個笑容,又往他們身後看了看。
“那個……九月呢?”
“她待會就過來。”
裏包恩一手一個杯子,分遞給了三浦春和笹川京子。
“喝了這個吧,心情會平靜一點。”
他瞥看了一眼澤田綱吉,又補充了句。
“阿綱,你們每個人都要來一杯,特制的香草茶。”
山本武沉默着将手中的杯子遞了過去。
“謝謝……”
澤田綱吉接過杯子,卻沒有喝,轉手就将它放到了桌上。
“我……”
裏包恩像是沒有聽到澤田綱吉的話語,将一卷紙遞給笹川京子她們,語調平淡地開口。
“剛才提過的需要交給你們的事情,先看一下吧——”
澤田綱吉咬了咬牙,心底的不安後怕以及許多許多的負面情緒糅雜在一起,像是因為裏包恩的這個動作點開了一個小口,瞬間地,無法阻止地、爆發了出來。
“裏包恩!!!”
他大吼着,喉嚨似乎都因為那一聲被拉扯的有些疼痛,卻又不知道再說些什麽,只能低喘着平複自己激動的情緒。
注意到大家的視線,絲絲縷縷的後悔浮了上來,一時間眼圈泛起了紅,看起來像是要軟弱地哭泣起來一般。
“刷拉”
“抱歉,我來晚——”
拉門被打開的聲音打破了室內的寂靜,朝央九月将衆人各異的表情盡收眼底,最後将目光落在似是對峙的澤田綱吉和裏包恩身上,頓了頓,迅速将門關上。
“我還是待會再來好了,你們繼續。”
終于下定決心
澤田綱吉低着頭,大步跨過去,刷拉一聲用力拉開門,握住正要離開的朝央九月的手腕,聲音有些暗沉。
“不,別走。”
他用的力氣很大,他以為自己用了很大的力氣,因為似乎全身的力氣都已經集中在他握着朝央九月手腕的那只手上。
“九月,別走。”
從被握住的地方傳來清晰可辨的顫抖,朝央九月眼底泛起一陣柔軟,很快就消失不見。
她擡眼看了看澤田綱吉,少年以一種近乎執拗的抗拒的态度,只将自己頭頂的渦旋留給別人。
他在逃避。
朝央九月皺了皺眉,神情幾乎有一瞬間的厭惡。
不過她并沒有甩開澤田綱吉的手,而是以一種放任順從的态度,由着少年将她拉進房間。
木棉踩着輕巧的貓步跟了進來,看到山本武的時候顯然有些興奮,甩了甩尾巴,在朝央九月腳邊趴下來,舔着爪子洗臉。
像是從被自己握着的這個人身上得到了力量,澤田綱吉和裏包恩對視,抿了抿唇。
“我……”
裏包恩打斷了他的話,像是從一開始就已經知道了澤田綱吉要說什麽,會說什麽。
“我知道。”
他的視線在朝央九月被澤田綱吉握着的手腕上停頓了片刻——手掌虛握成拳,透出隐隐的抗拒——很快又移向了有些不安起來的笹川京子和三浦春,迅速到好像之前的一瞥只是蜻蜓在水面掠過。
“我和九月有話和阿綱,山本,獄寺說,小春和京子暫時先回避一下吧。”
愣了愣,笹川京子和三浦春沒有說什麽,點了點頭,一人一個抱着藍波和一平走了出去。
朝央九月看着她們有些倉惶的背影,輕輕踢了踢賴在她腳邊的木棉。木棉低低地吼了聲,有些微惱地伸爪子意思意思撓了撓朝央九月的褲腳,站起身,甩着尾巴跟了出去。
“對于京子和小春,我只告訴她們現在的狀況很糟糕,關于彭格列和黑手黨的事,一個字都沒提。”
裏包恩把一杯香草茶遞給朝央九月,後者接過,道了謝,慢慢地喝着。
“阿綱,你現在明白彭格列的處境了吧,還想着得過且過嗎?”
“我……”
澤田綱吉低着頭,握着朝央九月手腕的手略略收緊。朝央九月卻像是毫無所覺,神态自若地繼續喝茶。
“阿綱,把手放開。”
裏包恩聲音沉了沉。
“一個合格的黑手黨老大,是不能夠依賴別人的。”
“……一定要回去……”
澤田綱吉像是已經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完全沒有聽見裏包恩的話語。
“……不能讓大家呆在這種地方,不管怎麽樣都要回到過去!”
澤田綱吉顫抖的更厲害了。
朝央九月皺了皺眉,不動聲色地将手腕從他的掌中掙脫出來,活動了下。
這個動作似乎刺激到了情緒不穩的澤田綱吉,棕色的眼眸中瞳孔略略放大,他已經陷入了極致的恐懼與不安中,惶惶然完全失了分寸。
(十年前的大家都會來……?)
(不只是有着彭格列指環的我們,連京子、小春、一平都……)
(或許十年前的九月也會過來,來到這個近乎絕望,所有的彭格列關系者都淪落到被獵殺的地步的未來!這個年代的彩虹嬰兒、山本爸爸、大家……大家都會死。)
(我們……已經沒有未來了。)
“這已經不是能不能保命的問題了,不是那種問題!”
(要回去!)
(一定要回到過去!)
“請冷靜!十代首領!”
獄寺隼人有些手足無措。
“喂……喂!阿綱……”
山本武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他晉一到十年後,就站在了戰場上,自己一直喜歡的剛剛告白還有些忐忑地等待着不知道什麽時候會給予的答複的女孩,用着自己陌生但是殺傷力超強的方式在空中戰鬥,威風凜凜。而自己卻似乎成為了累贅,看着阿綱接住力竭的朝央九月時候,明知不該,卻也無法抑制從心底冒出的微妙嫉妒和不甘。
之前還聽到裏包恩說未來的事,得知了自己父親的死亡,以至于一貫的元氣滿滿如今也顯得有些幹巴巴。
這個未來的世界,是個陌生的世界,也是個充滿了危機的世界,
就算是山本武,腦海裏冒出來的第一個想法,也是回到過去。
回到那個和平的并盛。
“相當的煩躁啊。”
裏包恩語調平淡的開口,而朝央九月甚至已經倚靠在桌邊,一手插、在褲袋裏,一手端着杯子喝茶——好像她是在陽光下享受美好的下午茶時間,而不是在地下基地讨論着有關生死存亡的大事。
“不、不對!”
澤田綱吉下意識地反駁,他不想再被人用這種教導的語氣點出自己的心思,他想要反駁,無法抑制地想要看到大家臉上都流露出和他一樣緊張惶然的神情。
(這麽卑劣,這麽軟弱……明明……)
(……只是在害怕啊。)
“我的意思是已經不是那種悠閑地呆在這裏,等着召集守護者的時候了!”
(廢柴綱,你這個膽小鬼,什麽都做不到,只敢在這裏對着朋友同伴大吼大叫。)
“你在害怕什麽?”
将杯子放到桌上,發出铿的一聲,朝央九月站直了身子,雙手環抱在胸前,居高臨下地看着澤田綱吉。
“只不過是受了傷,就讓你縮回自己的殼裏,怨天尤人了嗎。”
“不是的!”
反駁幾乎是沒有經過思考,就脫口而出。
澤田綱吉呆呆地看着朝央九月,那雙極黑的眼瞳中透出冰冷的厭惡。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朝央九月,一時間竟然莫名覺得有些委屈,用目光和她對峙了一會,最後低下了頭,讪讪地低語。
“……不是……”
“……”
山本武也沉默了,他低下頭,握緊了雙拳。
獄寺隼人沒有動靜,盡管仍然不滿朝央九月對澤田綱吉的呵斥,但是他理智地明白,作為在場的唯一一位十年後的原住民,更是千裏迢迢在這危急時刻自天朝趕來支援,朝央九月比任何人都有資格說出這樣的訓斥。
除了那句微弱的反駁,再沒有聽到澤田綱吉的話,朝央九月的面上無可抑制地流露出幾分失望。
搖了搖頭,她站起身。
“我去看一看女孩子那邊。之後我會去意大利,至少已知晴守去過那裏,或許也還沒有離開。”
朝央九月目不斜視地走向門口,和澤田綱吉擦身而過的時候,他将頭垂得更低了。
“九月,”
裏包恩的聲音從後面傳來,朝央九月停下腳步。
“你準備什麽時候去往意大利?”
轉頭瞥看了裏包恩一眼,朝央九月扯了扯唇角。
“暫時不會離開。确切的時間……要看你們什麽時候展開守護者召集計劃了。”
門被關上。
“……”
澤田綱吉依舊垂着頭,什麽話都不說。
“去意大利……”
山本武有些愕然,随後因為之前從裏包恩那裏得到的情報中透露出的消息而擔憂地皺了眉。
“可是意大利本部,不是已經陷入毀滅狀态了?學姐現在去那裏的話,不會很危險嗎?”
“黑手黨的工作,沒有不危險的時候。”
裏包恩坐在了桌子上。
“意大利的情況,她很清楚。現在來說,晚一天去,就會增加一些危險,并且了平仍然在那裏的可能性也會降低。而九月為什麽不現在就去,你明白嗎,蠢綱?”
澤田綱吉擡起頭。
“因為現在的你們,無法讓她安心離開。”
裏包恩慢條斯理地開口,明明是二頭身嬰兒的模樣,卻是讓人忍不住從心底想要去信賴。
“蠢綱,你是想要辜負她對你們的期望嗎?”
(……為什麽是我?)
(我只是、想做一個普通的中學生,黑手黨什麽的……)
澤田綱吉嘴唇動了動,裏包恩安靜地站在那裏,等着他的回答。
(我只是……)
(我不想成為黑手黨。)
棕色的眼眸中慌亂和不安依然存在,卻又慢慢堅定起來。
重重地點了點頭,澤田綱吉神情嚴肅地和裏包恩對視。
“我,想保護九月,保護大家。”
(但是在那之前……)
(更重要的。)
(我要保護大家。)
“光說大話可是不行的。”
裏包恩笑了下,嘴裏卻仍然說着理智同時也很打擊人的話。
“蠢綱你不是什麽偉大的人,所以,只要堅定着現在的信念,一直堅持下去就行了。如果半途而廢的話——”
列恩爬到裏包恩手上變成了手槍,黑洞洞的槍口瞄準澤田綱吉。
“我就送你去三途川。”
“诶!?诶诶诶!!”
“切,誰要她的期望啊。”
看到澤田綱吉的神情變化,獄寺隼人松了一口氣,不過仍然嘴硬,滿臉不耐煩地哼哼,卻是從口袋裏摸出一張紙,苦笑了下,将它遞給澤田綱吉。
“十代目,我之前發現了一些東西。回到過去的方法,不是沒有。”
“诶?”
澤田綱吉驚訝出聲,山本武也湊過來,兩個人一起盯着獄寺手中薄薄的一張紙。
輕咳了一聲,獄寺隼人把那張甚至還特意封起來的紙拆開。
“提示就在這裏,請聽我再念一次。”
“守護者集合,利用彭格列指環擊退白蘭,只要消滅照片上的戴眼鏡的男人,一切将恢複原狀。”
下意識地,三個人的視線都落在了那張照片上。
很普通的大男孩,紅色的亂糟糟的頭發,帶着土氣的全框眼鏡,除去神情嚴肅之外,沒有什麽值得特別注意的地方。
(密魯菲奧雷的首領白蘭就是他嗎?)
這樣的疑問,一點也不突兀地同時浮現在三個人的腦中。
“從我得到的信息分析,這封信的關鍵應該是在彭格列指環——這個時代已經不存在的事物,在這封信上出現了。”
獄寺隼人皺了皺眉,伸手指在紙上的另一處。
“而且,這封信上完全沒有寫過要在過去消滅那個戴眼鏡的男人,反倒是應該擊退的白蘭是存在于這個時代的。也就是說,這封信是寫給這個時代的彭格列指環的所有者,也就是寫給我們的。”
“獄寺分析得不錯。”
裏包恩點了點頭。
“如果這封信給出的信息沒有錯的話,一切恢複原狀的意思,也可以理解為回到過去。”
“可以……回到過去?”
澤田綱吉不敢置信地重複了一遍,低頭又看了看那張紙。
“召集守護者,打敗白蘭。”
他的視線移到照片上,略略眯了眯眼。
“對了,照片上的那個男人名叫入江正一,是并盛密魯菲奧雷分部的指揮官。”
“诶?”
澤田綱吉眨巴了下眼,心中安定下來之後就是心情放松了許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