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

空去糾結那些有的沒的了。

“可是把人消滅這種事……”

“那就做到教訓教訓的程度吧。”

裏包恩說的很是輕描淡寫,一點也沒準備在這問題上糾纏——他早就和朝央九月一起為始作俑者們定好了結局。

“不是那種問題吧。”

“好啦好啦,不要緊張這種問題,大家一起解決不就好了——對了,阿綱,待會一起去和學姐道個歉吧。”

“诶!!?”

“……好……好的。”

“其實,我很慶幸能來到這裏。”

山本武的笑容中帶上了幾分深邃,隐約透出十年後那個男人的影子。

“用我們自己的手來做個了斷,改變我們的未來。”

彭格列的努力

“……”

“……”

“……”

“……好了,想問什麽就說吧。這樣欲言又止的看着我,會讓我感覺有點兒想欺負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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削成圈圈的蘋果皮落在垃圾袋裏,水果刀在掌心令人目眩地耍了個花樣,将蘋果切成大小相等的幾塊,朝央九月壞心眼地将剩下來的蘋果核扔到一旁,被虎視眈眈甩着尾巴等了很久的木棉一個,叼住。

上當受騙的木棉用對貓類動物來說極有難度的表情做出嫌惡的模樣,吐出蘋果核興致缺缺又有點兒不甘心地拿爪子扒拉着。

笹川京子和三浦春盯着以擺弄蘋果核來抗議自己被坑了的木棉一會兒,齊齊沉默。

享受着小孩兒優待的藍波和一平坐在椅子上,吃着零嘴。強尼二在廚房的另一邊,努力把自己圓滾滾的身體塞進櫃子的空隙,去夠裏面的工具,來制造新的零食機——他算是和彭格列十代的家族一起成長過來的,自然對雷守的癖好心知肚明,再清楚不過。

一平悄悄地滾了一小塊蘋果給木棉,結果木棉掀了掀眼皮看看,繼續悶頭用爪子扒拉那個蘋果核,長長的尾巴撒嬌一樣地纏着朝央九月的小腿,輕輕拍打。

“九、恩……”

笹川京子先開了口,結果剛一說話,就在那個稱呼上犯了難,先前還不覺得,現在她們和朝央九月呆了一會兒,看着那張既熟悉又陌生的成熟面容,總覺得有些距離感。

這樣的感覺,在之前看着山本武、澤田綱吉和獄寺隼人和朝央九月道歉的時候,越發強烈。

頓了頓,笹川京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掩飾性地将自己耳邊垂下的發絲捋到耳後,眉眼彎彎,笑起來的時候帶着少女特有的甜美青澀的氣息。不過這笑容很快就消失不見,她微微皺了眉,神情看起來有些嚴肅又有些苦惱,茫然和不安逐漸浮現在眉宇間。

“我……裏包恩先生雖然告訴了我們一些事情……但是——”

笹川京子和三浦春對視了一眼,兩個人都下意識地抿了抿唇,放下手裏正在忙的活計,走到朝央九月面前,鄭重其事地躬身,異口同聲地說。

“拜托了,請告訴我們所有的事情!”

拉爾米爾奇走到屬于自己的房間,安靜地坐在床沿,盯着放在矮櫃上的照片看了許久,定定地出神。

照片上,帶着迷彩的頭帶,有着陽光一樣燦爛的金發,大海一樣清澈的藍眸的青年軍人右手按住他身邊別開臉別扭得很的半長發女士官,那種強硬而又溫柔的姿勢,定格在了畫面的瞬間。

(可樂尼諾……)

拉爾閉上了眼睛,曲起左腳支在床沿,雙手環抱在膝蓋上,将臉埋進了臂彎中。

幾乎是下一刻,她已經重新站起身,動作利落地披上那件寬大到可以做鬥篷的披風,護目鏡戴在額頭,匣子收好在懷裏,帶着污濁的顏色的奶嘴被小心收起,而後腳步生風地向門外走去。

刷拉——

“拜、拜托了!請教導我們這個時代的戰鬥方法!”

“…………”

拉爾居高臨下地看着以對于尼轟人來說是一種絕對誠意的跪伏大禮拜倒在自己門前的澤田綱吉和獄寺隼人,一時有些無語。

沉默了下,她像是忍耐着什麽一般皺了下眉,以一種篤定了然的語氣開口。

“是裏包恩指使的吧。”

“答對了。”

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冒出來的裏包恩照例一腳踩在澤田綱吉的腦袋上,彈跳力極好地蹦到跟着他走來的山本武肩膀上,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

“為了集合守護者,必須要提高戰鬥力。”

“我拒絕。”

拉爾對跪在自己面前的兩個人視若無睹,絲毫不為所動。

“去找木樨,她比我合适。”

(木樨……?)

(對了,是……九月。)

澤田綱吉愣了下,反應過來後不知道為什麽忽然從心底湧出一陣內疚感,為自己沒有第一時間把兩個名字同一個人聯系起來而覺得有些沮喪。

獄寺隼人則是完全沒有這麽纖細的心思,挑着眉直接問了出來。

“那是誰?”

拉爾用一種看白癡的眼神看着他,表情上明白地寫着“無可救藥”。

“九月不行。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你也知道的吧,相比起來,她的機會要大得多。”

裏包恩搖了搖頭,直視着拉爾的眼睛,明明語調沒有什麽變化,說出的話語也沒有什麽特別的意味,可是拉爾的神情變化,卻是讓澤田綱吉幾人覺得裏包恩在她想要藏起來的傷口上狠狠戳了一把。

拉爾幾乎是惡狠狠地瞪了裏包恩一眼,吐出的話語得像是凍成了冰。

“我拒絕!”

看到拉爾沒有絲毫猶豫地離開,澤田綱吉有些着急地喊了出來。

“請等一下!我們是認真的!并不是受到裏包恩的指使——”

“為什麽拒絕?你也知道的吧,蠢綱他們的潛力。把有潛力的人調、教成器,難道不是你身為教官的本能嗎?”

裏包恩站在山本武的肩膀上,黑烏烏的眼睛裏沒有任何多餘的情緒,看起來很無辜。

“是因為那件事嗎?”

裏包恩的話成功阻住了拉爾的腳步,她略略偏頭,看過來的眼神銳利如刀。

“我不承認他們。彭格列的十代目是什麽樣的人,我比你們都要清楚,但是這樣的小鬼,和他沒有一點可比性。我不知道究竟為什麽他們會和十年後的自己對調,但是對我而言,可能性為0。”

目光在澤田綱吉、獄寺隼人和山本武神色微變的年輕面容上略過,沒有絲毫遺漏地将他們眼中糅合了驚訝、沮喪、不甘還有些許憤懑的神色收入眼底,拉爾的神情越發冷淡起來。

“即便擁有彭格列指環,使用者是這群小鬼的話也根本贏不了——木樨也是這樣想的,所以才拒絕留在這裏,選擇去那個地方,不對嗎?裏包恩,我們和你不一樣,沒有時間也沒有興趣去鍛煉那些沒有勝算的小鬼。”

“……”

裏包恩低了下頭,等待着他回答的拉爾眉頭又皺緊了些。而裏包恩和拉爾的同時沉默,在澤田綱吉心底壓下了重重的一塊石頭,沉得他有些悶悶的難受,滿耳朵拉爾之前的話語,一時間又是想到先前失望離開的朝央九月,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

(……不想讓她失望。)

(明明已經下定了決心。)

“裏包恩,拉爾!”

澤田綱吉站起身,棕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拉爾,因為太過于集中注意力,眼睛甚至感覺到了一絲酸澀。他握緊了拳頭,咬了咬牙,狠狠彎下腰,腦袋幾乎都要埋到膝蓋,目光緊緊盯着自己的鞋尖。

“我……雖然我沒有辦法說自己一點都不害怕,而且,而且也确實一直在不安,但是……我要保護大家,我一定會保護大家!所以,拜托你,教導我這個時代的戰鬥方式!”

拉爾愣了下,随後為了這和之前實質上并沒有什麽變化的說辭而有些不悅地甩了下手,有些不耐地轉頭繼續向前走。

“你以前也對年輕的他說過一樣的話。”

裏包恩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說不可能的,可能性為0,你走吧。”

有着陽光一樣燦爛的金發,大海一樣清澈的藍眸,熱情還有點兒賴皮,執着到令人心中惱火卻是揍也揍不走趕也趕不開的黏皮糖的青年。

被說成可能性為0,卻仍然堅持着留了下來,在訓練中苦苦支撐着,槍法厲害到令人發指,卻總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感情用事的笨蛋家夥。

“……!”

拉爾睜大了眼睛,為着記憶中的那些畫面。

裏包恩的聲音仍然不疾不徐,只是簡單的陳述,似乎拉爾有沒有聽到都不重要。

“可是你應該也看到了,拉爾米爾奇。當守護重要的東西時,那種連詛咒都毫不畏懼的人類的力量。”

“……”

拉爾沉默了許久。

澤田綱吉三人看着她的背影,齊齊咽了一口口水,下意識地屏氣凝神,削弱自己的存在感。

“……只有一次機會。”

拉爾轉過身走回來,沒搭理面露喜色歡呼雀躍的澤田綱吉三人,板着臉瞪裏包恩。

“我承認被你說服了。無論是十年前還是十年後。”

聽着這意味不明的話,裏包恩黑烏烏的眼睛裏難得流露出疑惑的神色。

“你們都在這裏做什麽?”

朝央九月從走廊另一邊走過來,身後跟着木棉,大家夥有些不耐但是動作卻很溫柔地甩着尾巴,樂呵的吊在上面的藍波和一平呵呵直笑。

明知故問了一下,朝央九月還附贈了一個很是溫柔的微笑,裏包恩往下撇了撇嘴角,看着她若無其事地領着兩小孩一大貓從五人中間走過,徑直拐進某個房間。

“木樨小姐、木樨小姐!別留下我啊!我不知道怎麽安慰——”

朝央九月剛剛拐進去消失不見,強尼二圓滾滾的身子就從後面追了過來,不知道怎麽回事急的滿頭大汗,喊着的聲音在看到裏包恩他們的時候戛然而止。

對裏包恩幾人招呼了下,他站定喘了好幾口氣,掏出手絹擦了擦汗,苦着臉嘆了一口氣。

澤田綱吉本來有些好奇,剛要開口問,就被拉爾一眼瞪了回去,只能看着她低頭詢問裏包恩有沒有經得起折騰的房間。

重點詞,經得起折騰…………

“那個的話,在下一層的訓練室。”

強尼二露出有些得意的笑容。

“總面積是意大利聖西羅競技場的1.5倍,能夠承受超A級指環級別的戰鬥,絕對的——等等,拉爾小姐你們是現在就要去訓練嗎?”

“有什麽問題嗎?”

拉爾反問。

“這個……”

強尼二又露出之前的有些為難的神情,左顧右盼頗有些難以啓齒。

半晌,他拿出手絹又擦了擦汗,幹巴巴地笑,含含糊糊地開口。

“今天的晚餐出了點小問題,如果進行高強度運動的話……有可能……那個……”

拉爾眼中寒芒一閃,截斷話頭。

“如果連這點困難都承受不了的話,他們倒不如躲在這基地裏不要出去,那樣還會活的久一點。”

說完,當機立斷往電梯走。澤田綱吉、獄寺隼人和山本武跟在她後面,乖巧安靜到像三只小鹌鹑。

強尼二更加頻繁地擦汗,繼續去追朝央九月。

裏包恩叫住了他。

“晚餐出了什麽問題?”

強尼二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後坦白從寬,竹筒倒豆子一樣全盤托出。

“京子小姐和小春小姐心情低落,先前還哭了一場,木樨小姐說自己不會安慰人,悄悄地離開了——其實我也不會安慰人,看到她們哭起來,我這急的,哎,一不小心就多拆了兩個東西,安回去的時候不知怎麽回事還多出來一些零件,現在燃氣爐和烤箱都出了點小問題……京子小姐和小春小姐還在難過,我……我……我去找木樨小姐!”

被打開的匣子

其實朝央九月真心不是畏罪潛逃,她只是去把之前從黑川花那裏得到的信息和三浦春的爸爸媽媽的消息給她們兩個帶過去。

至于晚飯事件——那絕絕對對是強尼二的問題。

在某些方面,這位彭格列的首席機械工程師,那是非常的不靠譜。

相比之下,大多數時刻都很不靠譜,但是關鍵時刻十分靠得住的南小七——蒙缇家首席機械工程師+藥劑師+半吊子匣武器師+等等——要好得多。

當然,這絕對不是王婆賣瓜。

在那件事情爆發之前,三浦春的爸爸媽媽正在進行他們的度假之旅——女兒大了,女婿也板上釘釘了,老兩口放心了,年輕态健康品了,于是就決定出去走走逛逛了——正好就到了天朝,被天府的壯麗風光吸引到流連忘返,之後也就順理成章被就近保護了下來。

朝央九月來得匆忙,沒有通知他們,到了并盛,一切手機之類的無線電通訊設施都要屏蔽,以防洩漏訊息。不過卻也不是沒有聯系的方法。

只是,雖然順利安撫了笹川京子和三浦春的低落情緒,但是朝央九月三個人依舊對着罷工的烹饪廚具一籌莫展。

十五分鐘後:

“我去看看阿綱他們的訓練。”

“藍波大人也一起去。”

“一平……一平也去。”

“我也……我去打掃下我們住的地方。”

“哈伊?小春也去幫忙!”

“那個……那個我也……”

“你哪裏都不準去!!!快點把東西修好!”

訓練室:

“要說幾次你才會懂!”

朝央九月剛剛踏出電梯,就聽到拉爾的怒吼,澤田綱吉像是斷了線的風筝,砰的一聲被呼到牆上,重重砸了下來。

“十代目!”

獄寺隼人滿臉焦急地圍着揉腦袋的澤田綱吉四下亂竄。

“十代目你有沒有事?”

山本武也有些着急。

“阿綱,覺悟就是像這樣噗地想象,然後嘩地點燃火焰。”

本來還能算得上清秀的臉上青一塊紫一塊,澤田綱吉可憐兮兮地揉了揉自己臉上青腫的地方,捏着大空指環滿臉的無措。

“我有在做啊……”

(果然我還是廢柴綱啊……)

嘆了一口氣,澤田綱吉的目光不經意越過了偌大的訓練場,對上了剛從電梯中走出來的朝央九月。

視線交接的那一瞬,澤田綱吉一頓,慌忙低下頭,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指環。

(每一次,都被九月看到最狼狽的樣子。我的話……她一定在想我是廢柴吧,什麽都做不成,之前還那麽篤定地說大話……)

(可是……)

(覺悟的話,我已經做好了啊!我想要保護大家,我想要打敗白蘭,我想要和大家一起回到和平的并盛。)

(為什麽……)

“為什麽!”

澤田綱吉擡起頭,眼神裏滿是不甘和委屈。

“為什麽只有我點不燃火焰!”

朝央九月收回視線,走到坐在牆壁邊圍觀的裏包恩身邊,和向着澤田綱吉走去的拉爾擦肩而過。

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微微颔首以作示意。

裏包恩的視線仍然在訓練場中的四人身上,拉爾點出澤田綱吉并沒有覺悟的話語聽起來有些冷酷。

“解決了嗎?”

朝央九月笑了笑。

“抱歉,裏包恩,我擅自告訴了她們。”

頓了頓,朝央九月移開視線。

“不過就算你會生氣,我也還是會這麽做。就目前而言,女孩子們可是要堅強得多。”

裏包恩擡頭看着朝央九月,從他的角度,只能夠看到她的側臉。和十年前不同,現在的朝央九月,已經不是能夠被人輕易從神态中讀出心思的少女了。

而現在的朝央九月對待自己時候,不經意間表現出來的那種理所當然的信任與坦白,說實話,着實讓沒有經歷這十年時光的裏包恩有些小小的困惑——盡管他并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困惑。

畢竟,按照第一殺手的一貫思維方式,能夠得到別人的坦白——這種潛意識裏的信任——并不是一件需要糾結,反倒是一件喜聞樂見的事情。

“我知道啊。”

最終,二頭身的小嬰兒只是這麽說。

“不過會這麽說,說明你還是擔心我有在生氣吧。”

看到朝央九月下意識地抿了抿唇角,臉上的神情顯得一本正經,裏包恩忽然笑了起來,唇角彎起的弧度彰顯出他莫名其妙又變好起來的心情。

“果然還是不行……”

澤田綱吉低落的聲音弱弱地傳來。

“果然我只是個嘴上說說的廢柴綱,根本不懂什麽是真正的覺悟。”

下一刻,澤田綱吉就被裏包恩一腳踢了出去。

一身太空服的二頭身小嬰兒傲立場中,很有氣勢地對沉默無語的拉爾擺擺手。

“你下去,該我出場了。”

“……”

拉爾頭都不回地徑直轉身。

走到朝央九月身邊站定,拉爾偏頭打量了下她。

“你剛才和裏包恩說了什麽,那個裏包恩,他這麽興奮的樣子可不多見。”

朝央九月摸了摸眼角的淚痣,沉默了下,忽然挑了挑眉梢,微笑了起來。

“被調侃了。”

拉爾了然。

“別耍酷了,阿綱。你是成不了英雄的。”

裏包恩直視着澤田綱吉,一點兒都沒在乎他這話實際上對澤田綱吉打擊挺大。

“什麽要保護大家,要把大家送回去,要打敗敵人,完全不像是你。那個時候的心情應該是更單純的。”

“那個時候?”

澤田綱吉下意識地重複了一句,眼角餘光瞥見角落裏似乎是在交談的兩人,喃喃地又重複了一遍。

“那個時候……”

“第一次在指環上點燃火焰的時候,”

裏包恩循循善誘。

“那個時候,在想什麽?”

“……”

澤田綱吉臉紅了,他咬了咬牙,想要阻止心底幾乎抑制不住的想法清晰起來。

“……我、我只是……想保護她。”

幾乎是話音剛落下,之前死活都不給反應的大空指環忽然騰起一點火焰。

明亮而又耀眼的橙色火焰照亮了澤田綱吉仍顯得稚嫩的面容,那雙棕色的眼眸透出金紅的色澤,帶着些許被吓到了的驚慌失措。

“做的不錯,阿綱。”

裏包恩難得露出符合他二頭身嬰兒模樣的笑容,深受他斯巴達教育以及笑裏藏刀荼毒的澤田綱吉受寵若驚,條件反射地打了個寒顫。

“那是……”

拉爾環抱在胸前的雙臂放了下來,有一瞬間的怔然,而後露出了釋然的笑容。

“明亮而又溫暖的大空火焰,不愧是彭格列的十代目,那個男人。”

頓了頓,她面上的笑容轉瞬即逝,虎着臉大步走上前。

“不過,依然還差得遠。”

伸手将一個迷彩花紋的匣子抛到獄寺隼人手裏,拉爾冷冷地開口。

“試試看吧,打開它。”

獄寺隼人信心滿滿地點燃火焰,開匣。

——無果。

山本武也試了試,開匣。

——依舊無果。

即便是爽朗的棒球少年,也流露出有些疲倦的失落表情。

沒有去看朝央九月,他閉了閉眼睛,輕輕嘆了一口氣。

“……”

朝央九月右手食指在褲縫上點了點。

“打不開匣子有兩種可能,火焰的強度不夠,或者是火焰的屬性不匹配。對于獄寺和阿武,火焰的強度夠了,但是屬性不符。拉爾,讓阿綱試試,大空的屬性可以打開所有屬性的匣子。順帶一提,适當的解說和鼓勵,也是必須的。”

拉爾涼飕飕地瞪了朝央九月一眼,将匣子遞給澤田綱吉的時候有些別扭地補充了一句。

“我的霧屬性火焰,也打不開這個匣子。”

“嘛~匣子的屬性不是岚、雨和霧,”

山本武的笑容又回來了,黑亮的眼眸中閃動着堅毅的光芒。

“真是好奇,裏面到底是什麽呢。”

“來試試看吧。”

“唔……恩。”

澤田綱吉看着迷彩色的匣子,點了點頭,伸手接了過來,心裏彌漫着難言的激動,甚至有些不自覺地想要微笑。

不自覺地擡眼看了看朝央九月的方向,在視線沒有對上的時候就迅速低下了頭,将目光定在手中的匣子上。

(九月在看着。)

這樣的念頭在不該出現的時候出現在腦海裏,并且迅速地生了根發芽,生長出無所畏懼的勇氣和一往無前的魄力。

澤田綱吉一方面覺得現在了還胡思亂想的自己弱爆了,一方面又覺得一定要真的打得開才好。

(絕對、絕對要讓她看到自己威風凜凜的一面!)

懷抱着這樣的少男情懷,澤田綱吉深吸一口氣,表情嚴肅地将點燃着大空火焰的指環扣了進去。

‘姐。’

“?”

木青雲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朝央九月眼神一凜,伸手在左耳的耳墜下端旋轉了下。

‘出了什麽事?’

‘……沒有。我們這邊基本沒有問題,只是意大利那邊仍然失去聯絡,無法确定反、攻時間。’

‘說實話。’

‘……真的沒什麽事情。’

‘不要讓我重複第二遍。’

‘好吧。就是有些事情有點不對,我正準備深入看看,姐你別擔心。’

‘還有呢?’

‘……好吧。那個家夥回去并盛了。’

“哇啊!”

迷彩色的匣子在輸入大空火焰後裂開了,澤田綱吉看着匣子裂開後躺在自己掌心的,被瑪蒙鎖鏈綁得結結實實的奶嘴,很是不知所措。

“奶嘴!?”

(打開了……九月,應該看到的吧……)

澤田綱吉有些忐忑又有些期待地看向朝央九月,在發現她的目光只是直直落在自己掌心的呈現出灰蒙蒙的色澤的奶嘴時候,無可抑制地湧出了失望,還有一絲的委屈。

将注意力移到奶嘴上,澤田綱吉被奶嘴的破損程度以及那種不詳的暗沉灰色吸引了目光。

“這個奶嘴是——”

(不一樣。)

朝央九月強迫自己将目光從澤田綱吉手中的奶嘴上離開,卻無可抑制地感受到熟悉的,仿佛整個人墜入冰窟的連疼痛都麻木的窒息感。

等到她從那種感覺中掙脫出來,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插、入口袋的手,被硌得生疼。再一次握緊手掌,朝央九月真切地感覺到那個被她一直帶在身邊的奶嘴。

錯覺一般地,掌心的奶嘴透出溫柔的令人懷念到想要流淚的溫暖。

像是被那溫暖灼傷了手掌,朝央九月皺着眉将手拿了出來,垂在身側握緊成拳,唇角緊抿,眉宇間流露出幾分晦澀的苦味。

(對不起……)

‘姐!’

(對不起。)

‘姐!!……切,就是這樣我才不想說。混蛋……果然,那個長相的男人都很讨厭,無論大小。’

清楚地聽到木青雲在說些什麽,也清楚地明白木青雲知道她仍然聽得見并且絕對聽得下去,朝央九月仍然沒有再說什麽,伸手将耳環轉了回去。

朝央九月的話

同樣沉默下來的拉爾拿走了奶嘴,丢下一句今天到此為止就轉身離開。

“啊!喂,等等——!”

獄寺隼人有些不解地大喊,想要阻止拉爾離開——他已經點燃過火焰,也用匣子戰鬥過,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渴望着變得更強。

朝央九月平定了一下心緒,向着澤田綱吉他們走過去。

澤田綱吉眼睛亮了亮,有些欣喜卻又猶豫着開口。

“九月……我——”

他的話被朝央九月打斷,她完全沒有心思去注意澤田綱吉那帶着些期待又患得患失的少男心态,自然也沒有注意山本武在看到之前的那個奶嘴後就若有所思的神情,只語調平淡地向裏包恩開口。

“好消息,雲雀恭彌已經前往并盛。等得到他傳遞的消息,我就會離開前往意大利。”

說完,她看着澤田綱吉、獄寺隼人和山本武微笑了下。

“別着急,欲速則不達,你們已經做得比我們預想的要好了。”

(被稱贊了。)

澤田綱吉眼神微動,點了點頭,神情卻依然有些讪讪。

(可是……為什麽并沒有那麽開心……)

(我想要的……似乎并不只是這樣……)

(我想要……)

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澤田綱吉頓時漲紅了臉,被站在他身邊以十代目喜為喜十代目悲而悲的獄寺隼人緊張地詢問,于是越發窘迫地不知道該說什麽,眼神閃躲了不敢去看朝央九月,卻又忍不住悄悄用眼角瞥看。

“恩,謝謝學姐。”

山本武眯了眼睛笑,笑容遠不如以前爽朗,眉宇間總帶着一股淡淡的倦意。

朝央九月笑了笑,擺擺手。

“就這樣,我也先回去了。”

“我和你一起。”

裏包恩小跑着到朝央九月身邊,被她伸手抱起,兩個人一起進了電梯。

(其實我們也可以一起走的……)

被留在訓練室中的澤田綱吉三人面面相觑,一聲響亮的咕嚕聲,在空蕩的室內回響……

“九月。”

裏包恩伸手拉了拉朝央九月貼在臉頰邊上的黑色碎發,短發長起來比較快,最近又沒有那個閑工夫去整發型,所以她那一頭标準的層次短發已經自由發展成了半長發,末梢可以垂到肩膀,越發顯得清隽起來。

“那個奶嘴,是可樂尼諾的?而且那個痕跡,是戰鬥到最後被強制取下來的吧。”

朝央九月點了點頭,答非所問。

“非73射線對你們的身體有很大損害,還會産生一些異變,所以就算是最強的嬰兒,最後卻也只落得這樣的下場。”

她這麽說着的時候,語氣透出些不以為然,眉頭卻是皺的很緊,呈現出一種充滿了矛盾的厭惡和自嘲。

“……對我們來說,死在戰鬥中是最好的歸宿。”

沒有錯過朝央九月面上更明顯的自嘲,裏包恩沉默了下,手裏拉着的發絲沒有放開。

“十年後的我是怎麽死的,我的奶嘴在你那裏,不是嗎。”

朝央九月沒有回答,也不準備回答。

“我出現在蒙缇家族。”

裏包恩擡起黑烏烏的眼睛看了她一眼,補充了一句。

略略側過臉和他對視,朝央九月有一瞬間的晃神。同樣的二頭身嬰兒的姿态,甚至是同樣的黑發黑眼,曾經,那個總是穿着紅色唐裝的小嬰兒也喜歡這樣坐在自己的肩膀——這樣只要略略偏頭就能看到彼此的距離。

沒有溫柔的微笑,沒有微妙的默契,沒有那樣令人心顫的悸動,現在那裏坐着的是裏包恩。

收回視線,朝央九月點了點頭,言簡意赅。

“對。”

“……”

話題似乎陷入了僵局,裏包恩這次沉默的時間越發久了。

作為曾經的,或許這十年也仍然是的第一殺手,并且擁有着四個情人——單指成為嬰兒後的,成為嬰兒之前的不用去算了,算不出來的——的……中年男人,裏包恩自然知道在這個時候應該保持沉默不再開口,因為朝央九月已經明确地表示出不願意繼續話題的意願。

作為一名優秀的紳士有格調的殺手,不應該勉強女性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情,哪怕死亡,也應該用最溫柔的方式。

可是這一次,裏包恩覺得自己似乎有些不對勁。

仿佛被什麽莫名的力量牽制着,不受控制地又追問了一句。

“風的呢?”

朝央九月沒有回答,她面無表情的側臉明明白白地透露出拒絕的信息,明顯到不容許裏包恩假裝自己沒有看見。

然而,裏包恩已經得到了問題的答案。

顯而易見的答案。

盡管不是裏包恩想要的。

晚餐是簡單耗時短又美味的咖喱。

總算補救及時的強尼二癱軟成一個圓球,被木棉好奇地用爪子時不時推一推,藍波和一平樂呵呵地玩在一起——整個基地裏,他們是真正笑得開心的人。

朝央九月在房間準備行李,和拉爾一樣,她的房間是單人間,盡管床鋪是上下層雙人床。笹川京子和三浦春的房間就在隔壁的隔壁,中間隔着藍波和一平的房間。

兩孩子硬要和木棉呆在一起,抗議無效的木棉幾乎是一步三回頭地被拖去了房間,爪子硬是在地上扒拉出八道抓痕。

而兩姑娘則是呆在朝央九月的房間裏,幫着她想要帶些什麽。

“九月姐,”

三浦春已經可以很熟稔地喊着十年後的朝央九月九月姐了,神經從十年前一直大條到十年後的小春很快就投入了危險的十年後世界。在有些時候,女孩子比男孩子要更加堅韌的多。

“你一定要小心啊!小春會幫你祝福的!我能幫得上的忙,也就只有這個了……”

心情有些低落,小春低下頭,嘆了一口氣。

“如果不知道該做些什麽的話,就在阿綱他們訓練回來後,用最燦爛的微笑,‘歡迎回來’還有‘辛苦了’來迎接他們吧。”

朝央九月把放進去的衣服又拿了出來,決定輕裝上陣。

三浦春呆呆地愣了一會兒,元氣滿滿地站了起來。

“哈伊!小春一定會用最燦爛的笑容來鼓勵綱先生的!”

嚷嚷完,自己先笑了起來,盯着朝央九月看了一會兒,又笑了起來。

“嘻嘻嘻,總覺得九月姐好像深有體會的樣子~”

笹川京子點點頭,欲言又止,想了想,終于鼓起勇氣開口。

“九月姐,大哥……他不會有事吧?”

“目前仍然無法聯系上意大利的人,”

朝央九月拿了一塊絹,動作輕柔地擦拭着相框。照片上的媽媽依舊笑容溫柔,而現在的朝央九月,看起來卻沒有十年前那麽與她相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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