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
擦拭幹淨的相框放到矮櫃上,朝央九月曲起左腿支在床上,伸手按了按笹川京子的腦袋。
“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笹川了平不是那麽容易被打敗的人。”
笹川京子點了點頭,下意識地蹭了蹭朝央九月的手,等到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她漲紅了臉有些不好意思地站起來。
“對、對不起……”
朝央九月和三浦春都笑了起來。
“好了,時間不早了。”
朝央九月看了看鐘,站起身,一手一個拍了拍兩姑娘的腦袋。
“去睡吧。想要抓住一個男人,就先抓住他的胃,明天早上,彭格列的少年們還等着你們去捕獲他們的胃呢。”
兩姑娘頂着大紅臉出了門,大概是少女懷、春的年紀,朝央九月的這句話帶來了某些粉紅色的幻想,使得小春夢話裏都不忘傻乎乎地笑着念了阿綱,偶爾冒出來一兩句咬牙似的獄寺隼人。
朝央九月沒有關上門,因為她已經看到了站在另一邊,幾乎把整個身影都藏在燈影中的山本武。
大概是聽到了她們先前的對話,山本武的臉上有些紅。
看看現在的青澀少年,再想到十年後臉皮堪稱銅牆鐵壁的某人,朝央九月挑了挑眉梢,眉眼間流露出些許笑意來。
“有趣嗎?”
臉上有些發燙,山本武其實已經在門外站了一會,沒有靠近也沒有離開,以一種他自己也不太明白的晦澀而又微妙的心态,像是窺伺禁忌一般忐忑而又期待地,靜靜聽着屋內的話語,無可抑制地想象着她說話的時候會是什麽樣的神情,什麽樣的動作。
或許是因為看不見模樣,十年後的朝央九月和十年前的朝央九月很輕易地就重疊在一起……
不知道做什麽反應,山本武伸手抓了抓頭發,露出一個略帶着讨饒的笑容,不答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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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要走了嗎?”
朝央九月點了點頭,斜靠在門框上,身子舒展成一個舒服的姿勢,柔韌而又充滿張力,帶着一種莫名的壓迫感。
“你想問什麽?”
“……啊哈哈,還是瞞不過學姐。”
有些窘迫地抓了抓腦袋,山本武不好意思地笑,視線游移到了別處。
“那個……總覺得有些好奇,十年後的我,是什麽樣的人?”
“……”
朝央九月打量了下山本武,笑了起來。之前一直攏在眉宇間的悲傷淡去了許多,談起十年後的、她所熟悉的親近的存在,讓朝央九月因為風的事情而有些低落的心情好了不少。
“說起來,明明是一個人,但是卻完全不會混淆。十年後的你,和S并稱為彭格列的兩大劍豪,是與你的雨屬性再适合不過的,帶着安定人心的力量的可靠存在。”
頓了頓,朝央九月的眼神落在了山本武的臉上,卻讓黑發的少年微妙地升起了些許名為嫉妒的情感——她在看着自己,卻是透過自己看着另一個自己。
(十年後的山本武。)
(朝央九月露出這樣的神情看着的,是十年後的山本武,而不是現在的山本武。)
這樣的念頭在山本武的心裏驟然冒出,揮之不去。
他低下頭,神色間流露出一絲陰郁。抿了抿唇,山本武的視線凝視在身旁因為堆了些雜物,而在燈光下投影出的陰影。
“他很強?那麽為什麽,這個未來,老爸會……”
接下來的話,戛然而止。
山本武無法開口。
他的不安,他的茫然,他的害怕,從來都不願意表現出來,他用着一貫的笑容,強迫地,讓自己不要去想,只要堅定着自己的目标,盡最大的努力。
“跟我來。”
朝央九月站直了身子,領着山本武在基地中行走,最後在道場的門前停下腳步。
山本武推開門,走了進去。
裏面很黑,只能透過走廊上的燈看清近處的地方,再遠一點,就是一片擇人而噬般的暗沉。
“這裏是……和老爸的道場好像。”
“我到并盛的時候,不巧是那一天。”
朝央九月站在門口,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延伸入那片黑暗,卻又如此的鮮明。
“他一個人坐在這裏。我無法安慰別人,所以只能對他說對不起。”
站在一片黑暗裏,山本武安靜地聽着。
聽着十年後的朝央九月和十年後的自己之間的事情,感覺卻好像遙遠的陌生的,是朝央九月和另一個人的事情。
皺了眉,黑暗很好地隐藏了山本武下撇的唇角,以及有些冷肅的神情。
“我告訴十年後的你,無論如何,我們都會在他的身邊。”
朝央九月的聲音似乎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如此清晰地劃開了十年的界限。
“現在,我會對你說,這并不是你的錯,十年前的你和十年後的你盡管是同一個人,卻并不一樣,不需要為了還沒有發生在你身上的事情苦惱。在我們之前,從過去而來的你們,有着無限的可能性。”
頓了頓,朝央九月伸手遮住了眼睛,那句話終于還是說了出來。
“……拜托了。請務必,去改變這個未來。”
“……”
山本武沉默了許久,點了點頭,聲音裏甚至帶着一貫的爽朗味道,隐藏在黑暗裏的笑容卻是有些微涼。
“好。”
出發往意大利
第二天一早,朝央九月就搭乘電車去往東京,在那裏轉乘上飛往希臘的飛機,預計在那裏停留半日後再轉往意大利。
去往希臘,是為了去找南小七口中的那位和她有的一比的天才機械師,據說他上一次和她聯絡的時候,通信地址顯示的就是希臘。
無果。
倒是在轉機的時候意外發現幾位非主流,藍藍綠綠紅紅的頭發、蘿莉和眼線男頹廢大叔的組合,很是讓朝央九月轉移了好一會兒注意力。
似乎是察覺到朝央九月的目光,留着綠色大波浪頭發,畫着眼線濃妝的男人偏頭看了過來,意外地露出一個挺溫和的笑容。兩人都是點點頭,算是打個招呼,就又各自收回視線。
眼線男繼續好脾氣地看着蘿莉和頹廢大叔吵吵鬧鬧,朝央九月繼續低頭翻看手中的雜志。
機窗外,地面上的事物越來越小,被掩蓋在了一團團的綿白雲朵下。
“哇,好多棉花糖~”
水藍色頭發,只穿着一身白色連衣裙,不甘不願地套着涼鞋甩着腳的小姑娘恨不得把整張臉都貼在機窗上。
“電波醬~你再看也變不成棉花糖的。”
頹廢大叔滿臉不耐,意興闌珊地靠在座椅背上,長手長腳窩在這麽個小空間裏怎麽都覺得不舒服,盯着前面的座位恨不得伸腳把它踹倒,然後自己把兩條腿架上去。
“桔梗,我們為什麽要跟這麽一大群人擠經濟艙?”
眼線男微笑不語,頹廢大叔卻是沒了聲音,切了一聲,皺着眉開始睡覺。
把看完了的雜志放回原處,朝央九月偏頭看向窗外,一本正經地開始發呆。
并盛地下基地:
“九月姐已經走了啊。”
“一大早就不見人影了。”
“師姐……”
“诶,阿九咧?藍波大人要和阿九玩,藍波大人想玩大貓!”
“藍波不要鬧,待會給你做好吃的,想吃什麽?”
“藍波大人要這麽~多的肉丸!”
“好、好~”
澤田綱吉頂着這樣的對話,心情越來越低落,心不在焉地吃着早餐。
(九月去意大利了啊……)
(有點,不習慣。那個時候,開口說讓她留下來的話就好了……不對、不對,不可以這樣,這麽危急的時刻,我到底在想什麽啊!)
插、起煎蛋,澤田綱吉有些機械地一口一口咬,沒有完全凝固的蛋黃慢慢凝聚,滴了下來。
(九月她,也是有自己要做的事情的吧。大人的樣子……感覺起來有點奇怪,不過……不過……)
想到了某些少兒不宜,澤田綱吉臉紅了。
“诶,阿綱先生,你的衣服——”
“恩?诶!!”
澤田綱吉瞅着自己胸前黏糊的黃色蛋液,刷地一下站起身,結果笨手笨腳地又碰倒了桌子上的牛奶,燙的他嘶地痛呼起來。
“燙燙——好痛!”
“哇哈哈,蠢綱!笨蛋!廢柴!”
藍波幸災樂禍地在桌子上扭阿扭,對之前澤田綱吉沉浸在自己的思維中不搭理他,做出了他自以為最狠毒的報複。
澤田綱吉悲憤而起,沖向衛生間。
笹川京子和三浦春對視了一眼,兩個人都嘆了一口氣,動作整齊地把臉貼在放在桌子上的手臂上。
“果然,阿綱先生也覺得有些不對勁吧。”
換好了衣服,澤田綱吉往回走。
不知道是廢柴屬性昨天被打壓下去後今天卷土重來,還是彭格列地下基地實在太過于複雜,澤田綱吉不出意料地迷路了。
前面忽然傳來交談的聲音,澤田綱吉心中一喜,加快腳步沖了過去。
“Ciao~”
裏包恩精神不錯,一點都不意外地和本來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澤田綱吉打了個招呼。
“早上第一個好消息喔。”
“诶?”
“十代首領,早上好。”
坐在另一半的強尼二也滿臉笑容,喜滋滋地把顯示屏幕扳向了澤田綱吉那一邊。
“我們在監視器裏發現了這個。”
屏幕上,背景是在并盛随處可見的公寓樓,主角則是一只圓滾滾的,嫩黃色的小鳥。
它無比淡定從容地在公寓樓的片區裏飛來飛去,背景不時地變換。強尼二的雙手在鍵盤上飛舞,很快就在并盛的區域範圍內确定了幾個符合背景特征的地區。
澤田綱吉幾乎是一眼就認出了這只鳥,不僅僅是因為它十年如一日的獨特的沒有脖子的圓滾滾體型,更是因為它的所有者那令人印象深刻的生人勿近的氣場。
“這只鳥,是雲雀前輩的——”
“是雲豆。”
裏包恩點了點頭,說出這只鳥的名字。
“我已經通知了山本他們,應該馬上就要到了。”
“诶!?”
澤田綱吉愣了下,然後了然地點了點頭,目光和裏包恩強尼二一樣定在了屏幕上似乎在漸漸偏離公寓區的雲豆身上,腦子裏卻是冒出些不合時宜的胡思亂想來。
(說起來,九月的那只豹子好像是叫木棉。)
(雲雀養的鳥所以叫雲豆,木樨養的豹子所以叫木棉?從某方面來說,九月和雲雀還真的有點像啊……)
“糟了!信號要超出監視範圍了!”
強尼二光亮的額頭上滲出些汗珠,手指在鍵盤上動作的速度更快了。
“将顯示器轉換為雷達。”
門被打開,拉爾一馬當先走了進來,山本武和獄寺隼人幾乎是同時出現在門口。
“什麽消息!?”
“現在在七丁目以時速35KM/H的速度飛行,高度在下降,25……20……”
強尼二完全沒有時間給他們解釋什麽,澤田綱吉只好用自己的語言來描述。
他剛說完,雷達顯示器上一直移動的那個點突然消失不見,強尼二有些頹然地靠倒在椅背上。
“消……消失了。”
拉爾皺了皺眉。
“消失的地點有什麽特征?”
“請稍等一下,馬上調出來。……找到了,是并盛神社。”
意大利:
脖子上挂着相機,朝央九月拎着行李箱走出機場,剛站到機場前的站前廣場上就露出一副驚嘆的模樣,拿出相機毫無章法地四處咔嚓咔嚓,俨然一副初出國門的觀光旅游客模樣。
甚至還有幾位熱情的意大利男人前來搭讪。
露出女孩子出門在外特有的帶着些神經質的警惕,朝央九月果斷拒絕了那些搭讪,拿出一張寫着旅館地址的紙條,邊走邊拍下沿途的“風景”——街道走向,密魯菲奧雷分布,總部方向,監控器布置點,可能存在的暗崗等。
在她的身後,眼線男、蘿莉和頹廢大叔也走了出來。
毫不避諱周圍人的目光,頹廢大叔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打了個打哈欠,伸手擦了擦眼角湧出來的淚水。
“喂,桔梗,我說你就不應該這麽順着鈴蘭。我們沒跟白蘭大人打招呼就到這裏,他會不高興的。”
“咩——”
蘿莉皺着臉對頹廢大叔做了個鬼臉,轉頭就笑嘻嘻地挽上了眼線男的手臂。
“笨蛋石榴,白蘭才不會生氣呢。我們這次來不是有遇到一個好消息嘛,白蘭一定會誇獎我的~”
“好了,別鬧了。”
眼線男的動作溫柔地摸了摸蘿莉的腦袋。
“蒙缇家族的首領來到意大利的消息,我們需要盡快通知白蘭大人。”
并盛神社:
“來到這裏,就會想起來啊,夏天的廟會。”
解決掉幾個徘徊在并盛樹林裏的密魯菲奧雷雜兵,山本武将時雨金時扛在肩膀上,臉上流露出些許懷念的複雜神情。
“明明才過去不久,卻覺得好像已經過去很長時間了似的。”
“……”
獄寺隼人有些不耐煩,之前分隊的時候,他和山本武被分到了這邊,而拉爾米爾奇與澤田綱吉則是深入樹林內部,這讓一直有些焦躁的他越發覺得暴躁起來。
“切,想那麽多幹嘛,趕緊找到那只鳥,然後去和十代目他們會和。”
閃身躲在樹後,山本武警惕着四周,目光最後落在孤零零矗立在林間空地上的并盛神社。
“如果碰到拉爾米爾奇說的戰鬥回避不能的情況該怎麽辦?到時候的話,就用配合戰的戰術吧。”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時雨金時,想到裏包恩将它交給自己的時候,說過的十年後的那個人,已經不再使用它,因為那個人的雨之戒并不能夠讓時雨金時變換形态。
盡管知道不應該,年輕的少年心裏,仍然無可抑制地冒出了些許微妙的優越感——在十年後的自己身上,也還是有些東西比不上十年前的自己的。
——如果是我的話,絕對會在點燃火焰的同時,也絕不會舍棄時雨金時的——
他這麽想着。
獄寺隼人沒有說話,悶頭向前沖。
山本武跟了上去。
“果然就武器來說,我是打頭陣的吧。我會先沖上去,你趁那時候——”
“不要搞錯了!”
獄寺隼人忽然調轉方向,滿臉不耐地揪住山本武的衣領,眼中的不悅、厭煩和焦躁完全不加掩飾。
“到現在為止,敷衍了事的和你一起做事是為了十代首領。我沒有打算以其他目的和你聯手!”
山本武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之前不是還配合的很好嗎?”
“那是你在做多餘的事!有我一個人就夠了!”
獄寺隼人惱怒地一甩手,山本武被他的力道推得向後踉跄了一步。
這一次,笑容在山本武的臉上消失不見,從昨天晚上就一直被壓抑着的沉郁盛滿了眼底。
“怎麽,在內讧嗎?彭格列的岚守和雨守。”
陌生的聲音帶着些不懷好意的戲谑腔調,在林中響起,套着黑魔咒外套的金發男人從空中落下,閃爍不定的電光在他腳下跳躍,藍紫色的光芒觸碰到的落葉一陣噼啪後,發出了焦糊的氣味。
“不過似乎比照片上年輕很多。”
他頓了頓,又細細打量了下山本武和獄寺隼人,臉上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年輕太多了。彭格列難道喝了返老還童的藥水?”
獄寺隼人已經沖了上去,如同狂風暴雨一樣密集的攻擊伴随而至。
然而火焰和炸藥的塵嚣過後,拿着臺球杆的男人毫發無傷。
“說起來,還沒有自我介紹。”
“我叫Υ。請多多指教。”
電光Υ,密魯菲奧雷6名A級瑪雷指環的雷之指環的擁有者,拉爾米爾奇口中的将彭格列埋葬了的男人。
“獄寺,”
山本武皺了皺眉,将心底的陰郁再一次壓制了下去。
“這裏,似乎聯手比較好。”
“吵死了。”
獄寺隼人将手臂上的匣武器對向山本武。
“滾一邊去。”
“是嗎。”
山本武面無表情地開口,向後退了兩步。
“那好。”
最強者的歸來
林子裏撲簌簌飛起大片的禽鳥。
擡頭看了看,澤田綱吉心裏浮現出不安的預感。
“拉爾!我們回去找獄寺他們!”
說完,沒有等拉爾回答,就已經急匆匆地往回趕。
拉爾沒有遲疑地跟了上去,對于彭格列十代目的超直感,她還是很相信的。
遠遠地,就看到山本武和獄寺隼人陷入苦戰,他們的對手,澤田綱吉并不認識,但是那個人的武器,着實讓澤田綱吉小驚訝了一把——能夠把臺球用作武器,這該是怎麽樣的創意啊……
“電光!?”
拉爾的神情嚴肅起來。
“糟了……”
她抿了抿唇,将澤田綱吉護在身後,點燃火焰,開匣。雲屬性的蜈蚣飛出匣子,在澤田綱吉和自己身邊環繞起來,形成一個屏障,擋下了Υ擊來的桌球。
澤田綱吉沉默了下,點燃了火焰。
“那是……”
那明顯是大空屬性的明亮而又溫暖的橙紅色火焰燃起,即便是在戰鬥中,電光Υ也忍不住分了神。
不過在看到澤田綱吉帶着明顯的稚嫩的面容時候,他還是愣了愣。就這麽一分神的功夫,山本武的時雨金時已經刺了過去,将他擊飛了出去。
“呼——幹掉了。”
山本武松了一口氣。
“雖然出了一身冷汗。”
轉頭看向澤田綱吉,山本武笑了起來。
“哈哈,阿綱,你們也來了啊。”
“切,身為十代目的左右手,我才不會出什麽冷汗的!”
獄寺隼人嘴硬,忙不疊地跑到澤田綱吉身邊。
“十代目,你沒有受什麽傷吧?”
澤田綱吉搖了搖頭,忽然眼神一凜,伸手将獄寺隼人推了出去。
“小心!”
帶着電光的桌球撞了上來,被澤田綱吉避開後在他身後撞在一起,改變了軌跡,以一個詭谲的角度向着他的後心撞去。
澤田綱吉冷靜地借由火焰的推力轉身向後退去,攤開的手掌抵住擊來的桌球,閃爍不定的火焰消失後,被凍在冰簇中的桌球不甘不願地落在了地上。
而另一枚桌球,則是向着被山本武避開的桌球撞去,在空中改變了軌跡,擊在猝不及防的山本武手肘和膝蓋上。
“山本!”
獄寺隼人和拉爾同時驚呼出聲。
先前被擊飛出去的Υ已經坐了起來,在他的胸前先前被時雨金時擊中的地方趴着一只電狐。伸手抓了抓後腦,電光Υ的神情看起來居然還帶了些遺憾。
“雖然是一時大意,不過如果這家夥之前在刀上纏上死氣之火的話,我還真有可能就要吃點苦頭了。”
把被擊飛後弄亂的頭發撥到腦後,Υ看向超死氣狀态下的澤田綱吉。
“好了,有幾件事讓我很在意。之前那一招,就是傳說中的死氣的零地點突破吧。彭格列的十代目什麽時候活過來的?那件事無論如何都得請你們告訴我答案。”
并盛樹林的上空,一只嫩黃色的小鳥盤旋了幾圈,撲扇着翅膀落在了一個人的肩膀上。
用橙黃色的喙梳理了下自己翅膀下的絨毛,小鳥抱着翅膀把自己團成了一個球,乖巧安靜到不行。
黑色的短發被山風拂動,筆挺的黑色西裝勾勒出他修長的身形,略略上挑的眼角将充滿東方風情的面容添加了幾分銳利。十年的時間,即便是雲雀恭彌,也已經內斂穩重了許多。
凝視着眼前的茂密樹林,他微微彎起唇角,露出一個微笑,黑色的眼眸中的神色變得溫柔了許多。
“久違了啊……并盛。”
嘴角微笑的弧度拉大了些許,略略颔首的角度使得額前的黑發将上挑的眼角又遮掩了些去,溫柔的神色中染上了可以稱之為執着的光芒。
“朝央九月。抓到你了。”
聽到了熟悉的名字,原本落在雲雀恭彌肩膀上的雲豆撲騰着翅膀又飛了起來。
“阿九,阿九,雲雀,雲雀。”
意大利:
在定好的旅館中入住,朝央九月洗澡的時候忽然打了個寒顫,當下就沒了繼續的念頭,裹着浴巾走了出來。
頂着濕漉漉的頭發,朝央九月在桌邊坐下,閉上眼睛用幹毛巾擦拭頭發,腦海裏迅速而又準确地呈現出意大利的地圖,從機場到旅館這一片的密魯菲奧雷人員分布已經了解到大概,除了确定彭格列的本部真的陷入毀滅狀态外,并沒有掌握到其他有用的信息。
不過她也不着急,畢竟,入了夜,才是真正開始行動的時候。
頭發已經快幹了,朝央九月把自己扔進了床上。
并盛町那邊雖然十年前的澤田綱吉、獄寺隼人和山本武身上有着很大的可能性和成長空間,但是畢竟年紀尚小,又沒有經歷過真槍實刀的那十年,就算有裏包恩在一旁督促,拉爾負責訓練,也還是很難讓人放心下來。
不過,現在已經不用擔心。
因為,那個人已經回去了。
雲雀恭彌。
似乎,自從風死去後,朝央九月便再也沒有和雲雀恭彌見過面。
她沒有辦法去面對那張和風幾乎一模一樣的面容。何況,這種無法抑制住自己在看着雲雀恭彌的時候不去想另一個人的行為,無論是對風還是對雲雀恭彌,都是一件令人難以忍受的事情。
是朝央九月難以忍受的事情。
近似于狼狽地,朝央九月有很長一段時間在下意識地避開有關于雲雀恭彌、有關于彭格列的任何消息,像個膽小鬼一樣自怨自艾,只龜縮在他們為自己構築的殼中。
以至于,在密魯菲奧雷對彭格列出手的時候,蒙缇沒有第一時間得到消息,沒有第一時間前去增援。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朝央九月有些自嘲地扯了扯唇角。
十年前,她站在所有人的前面,完全整以暇待地悠然着等待了他們走來。而十年的時間裏,她看着他們一點點地進步、一點點地成長,卻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裹足不前,等到意識到的時候,才發現,他們早就超過了自己,并且正在向着更遠的地方堅定地走去。
其實來到意大利,也不過只是一種逃避。
而這樣的自己,又有什麽資格對着十年前的澤田綱吉,對着乍然來到陌生的危險的世界的澤田綱吉的茫然不安彷徨和緊張,而感到憤怒與失望。
對着他的堅持和成長視而不見,對着他們的無措和害怕視而不見。
這樣的自己,又有什麽資格對着十年前的山本武提出那樣強迫一樣的要求。
他畢竟不是十年後那個運籌帷幄,談笑風生間已是塵埃落定的彭格列十代目。
他也畢竟不是十年後彭格列的東方劍豪,沉穩可靠仿佛什麽樣的困境都難不倒的彭格列雨守。
他們,還是個孩子。
(将責任強迫在那些少年的身上,實在是……)
“……太卑劣了。”
朝央九月伸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嘴角彎起的弧度,嘲諷而又帶着深深的厭惡。
(是的……其實一直以來,我厭惡的,憤怒的,失望的,甚至是痛恨的,)
(是我自己。)
(只有我,罪無可恕。)
并盛:
“你們帶着的指環,我有印象。”
電光Υ把澤田綱吉的手臂向後拉起,看着他手上的彭格列指環,幾乎都要有些氣急敗壞。
“這是開哪門子的玩笑?”
“唔——”
手臂被用力向後拉,澤田綱吉壓抑着痛呼了一聲,雖然點燃了火焰,雖然确實傷到了電光Υ,但是最後的結果,是他們四人徹徹底底的慘敗。
(如果被九月看到的話……她會失望的吧。)
朝央九月失望的眼神浮現在澤田綱吉的眼中,他無力地搭在地上的左手握緊了些,原本已經變弱了的火焰騰起。
電光Υ下意識地向後退了退,然而那火焰又熄滅了去,澤田綱吉棕色的眼眸毫不避諱地怒瞪着他。
“原來是這樣嗎…………”
他皺了皺眉,嘆了一口氣。
“不管是怎麽回事,只要在這裏把你們殺了的話,問題自然也就解決了。我沒有興趣把你們交給那群白魔咒,就在這裏讓你們解脫好了。”
“永別了。”
耳邊忽然傳來破空聲,電光Υ警覺地向身後瞥去,他的兩只電狐動作敏捷地躍到他身後,替他擋下了突如其來的攻擊。
“這種力量……”
電光Υ眼睜睜看着自己的電狐哀嚎着在攻擊下消失,被餘波向後逼退了兩步。
“你想知道的事,我給你個提示吧。”
修長的身影從不遠處走來。
“他們是從過去而來。”
攻擊的匣武器被收回了匣子,匣面描繪着雲朵紋飾的匣子被關上。
“我可沒那麽傻,才不會做這種調換的事。”
“雲、雲雀學長!”
澤田綱吉有些驚訝又難掩驚喜的喊了出來。
“澤田綱吉。”
雲雀恭彌環視了下四周,顯而易見的,他眼中的冷意積聚了起來。
“喔,她不在嗎。”
“诶?她……?”
澤田綱吉下意識地重複,盡管答案早就已經浮現在了他的腦海中。
“朝央九月,”
十年後的雲雀恭彌很明顯比十年前的耐性好了不止一點,澤田綱吉為自己能夠和他進行如此和平的對話而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她在哪裏?”
“意大利!”
澤田綱吉條件反射地迅速回答,就差沒抱頭蹲下。
“……似乎你們在談論我并不清楚的一些事情……”
電光Υ之前一直顯得有些戲耍的神情嚴肅了起來。
“如果想要加入戰局的話,先報上姓名才是合情合理的吧。”
“沒有那種必要。”
十年後的雲雀恭彌唇角浮起一抹微笑,略略上挑的丹鳳眼中卻是冰冷而又殘酷,完全沒有将Υ放在眼中一般。
嫩黃色的雲豆像是被他的淩厲殺意驚起,撲扇着翅膀飛到一邊。
“我現在心情非常的不好。”
“就在這裏,将你咬殺。”
無法遺忘的事
“恩……”
電光Υ拖長了音調站起身,笑了起來。
“我想起來了,你是彭格列雲之守護者,雲雀恭彌。”
“那又怎樣?”
雲雀恭彌面無表情。
“那麽,從過去而來的彭格列十代目口中的‘九月’,應該就是指蒙缇家族的十代首領木樨了吧,因為她并不常用朝央九月這個名字,我一時也沒想起來。”
電光Υ的語調中帶着些熟稔,就好像他和木樨是交情不錯的朋友。
“意大利……看來,我得到了一個不錯的情報啊。”
雲雀恭彌的神情越發冷了下來。
“可惜,你沒有機會去告訴別人了。”
“關于你的情況,連我們的情報部門都束手無措,究竟是彭格列的敵人還是同伴,又或者是蒙缇的合作者,完全抓不住你行動的真正意圖……不過現在看來,與蒙缇家族十代首領關系暧昧這一點已經可以确認了。”
電光Υ略略低下頭,沒有放過雲雀恭彌面上的任何一個神情變化。
不過很快,他就有些挫敗地發現,除去越來越凜冽的冷意和殺氣,雲雀恭彌的神情幾乎可以用面無表情——更加面無表情來形容其間變化。
“但是根據最可信的傳聞,你似乎到處在調查匣子和指環的事情吧。時間的話,是從你最後一次和蒙缇的十代目見面之後?執着于這世上的七大不可思議嗎?還是說——”
眼前浮現出左臉頰上有着紋身一樣的五瓣花印記的笑靥如花的少女,那雙記憶中靈動而又溫暖的藍紫色眼瞳忽然被一雙空洞無神的暗沉眼眸替代,電光Υ下意識地皺了皺眉。
“蒙缇的十代首領,身體也出了什麽問題?”
“!”
澤田綱吉驚愕地擡頭看去。
在雲雀恭彌和電光Υ對峙的時候,相對而言受傷較輕的他,已經在草壁哲矢的幫助下将拉爾、獄寺隼人和山本武轉移到了安全的外圍——為了保護他,他們三個無論是誰,受的傷都要比澤田綱吉嚴重。
雲雀恭彌沉默了下,低下頭,皺了皺眉,自下而上看過去的眼神銳利如刀,語調也是涼飕飕的。
“誰知道呢。”
電光Υ顯然也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拿起匣子,他的笑容看起來有些勉強。
“那麽,你調查了那麽久,這個是誰、為了何種目的、以何種方式做出來的,都知道了嗎?”
“那一點,我也不打算回答你。”
雲雀恭彌略略揚了揚下颚,神情中帶着幾分輕蔑,完全地沒把他放在眼裏。
“我不是說了嗎,現在心情很不好。”
“看到同伴被傷害,所以無法坐視不理?”
電光Υ握着臺球杆的手緊了緊。
雲雀恭彌取出一個匣子,輕描淡寫地開口。
“你錯了,我生氣是因為——”
右手的指環騰起紫色的雲之火焰,雲雀恭彌開匣,一只雲刺猬從匣子裏沖了出去。
“——并盛的風紀被破壞。”
“喔?不是因為我提到了不該提的人,說出了不該說的真相?”
電光Υ挑釁地開口,神情卻遠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麽輕松。
雲雀恭彌的匣武器是只刺猬其實挺出人意料的,但是更出人意料的,是他用那種三流的指環,卻打開了匣子放出這種程度的火焰,穩穩将他用瑪雷指環引導出的匣武器——兩只電狐——壓制住。
洞悉了電光Υ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