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33)
仍然毫無意外地消失殆盡,山本武緊握時雨金時的手指無力地松開,鋒銳的日本刀重新變回了竹劍的模樣,尖端搭在了地上。
視線無法從那熟悉的面容離開,山本武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睛,低喃出聲。
“……學姐……”
……
(有……鋼琴的聲音……好熟悉。是……碧洋琪嗎?)
獄寺隼人掙紮着想要睜開眼睛,那種全身無力的感覺實在是太過于真實,以至于他費盡了力氣,也只才看到驟然明亮的視界裏模模糊糊的身影。
“醒了嗎?”
鋼琴的聲音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聲聲的蟬鳴,連空氣中都滿溢了夏天的氣息。
額頭上傳來輕柔的碰觸,掌心的溫度意外的在夏日裏并不顯得熱燙,而是溫暖又舒适——很像記憶中幼小的自己曾經憧憬過的母親的感覺——獄寺隼人下意識地放松了身體,那種軟綿綿的感覺又重新湧了上來。
“還是有些燙啊……”
溫柔的女聲裏,擔憂毫不掩飾。
模糊的視界漸漸清晰,獄寺隼人的視線努力地追着那個轉身離開的背影,和記憶中一樣的白色雪紡長裙,海藻一樣略略卷曲的長發,以及轉身離開的姿态。
(不要走……)
努力地伸出手,獄寺隼人喊出聲,卻發現自己的聲音虛弱到根本聽不清楚。
可是那個身影卻應聲停了下來,懷抱着緊張而又期待的心情,獄寺隼人看着她轉過身,已經顯出歲月的痕跡卻依舊美麗的面容,其實和記憶中已經模糊不清的那個身影完全不知道從何下手比較,但是他就是知道。
“好,我不走,不走。隼人都這麽大了,生病的時候還像個小孩子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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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床邊坐下,她伸手撫摸着獄寺隼人的頭頂,說着埋怨的話語,語調卻是充滿了寵溺縱容。
“恩?怎麽一直盯着我看?乖,睡吧,睡一覺起來,就好了。”
“……媽媽……”
伸出手握了覆在自己額頭的手,沉沉的倦意湧了上來,伴随着濃濃的心安的感覺,獄寺隼人眼睛閉了又睜睜了又閉,最終慢慢沉入了如同夏日午後溫柔而又微涼的湖水一般的黑暗中。
……
“哥哥,我決定了,以後要和小花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等等——京子——”
“哥哥你不要再說了,我已經慎重地考慮過,澤田君是個好人,但是我真正喜歡的是小花。”
“等等——”
“哥哥,以後我就不能陪着你了,哥哥也要學會自己照顧自己。”
“京子——”
“哥哥,再見了。”
再見了再見了再見了再見了……
目送自家妹妹和她的好友、不、現在是另一半黑川花相攜而去,被抛棄的笹川了平兩眼無神,頹然地跪倒在地,忽然仰頭長嘯。
“京——子——!!!”
……
“……”
雲雀恭彌警惕地環顧了四周,這是一片林間草地,陽光透過樹梢在地上投射出斑駁的陰影,除了風拂過草地的聲音在沒有其他的動靜。
景色看起來很美好,時間或許還是個很惬意的下午。但是雲雀恭彌不會記錯,自己之前還在黑曜,準備咬殺那個和六道骸有着相似氣味看起來就讓人很不爽的初代霧守。
極低地像是被拼命壓抑着的嘆息夾在風中送來。
浮萍拐從袖中滑落,被穩穩地握在掌心,雲雀恭彌向那裏走去。
徑直選擇了一路直走,在穿過一小片樹叢後,雲雀恭彌看到了自己。确切的說,是十年後的自己。
略略低了頭,視線居高臨下地定在樹幹上,雲雀恭彌在十年後的自己臉上看見了一種可以稱之為愚蠢的表情。
盡管從來不認為十年後的自己和現在的自己是同一個存在,但是看着在那張屬于自己的臉上融化開來的淺笑,并盛的風紀委員長仍然從心底油然而生出一股怒意。
又向前走了幾步,視角的展開,使得雲雀恭彌看到了那個十年後的自己視線凝注的存在。
‘你在這裏做什麽?朝央九月。’
十年後的自己略略彎了腰,向着靠了樹幹坐着的人伸出手。
不一樣的世界
澤田綱吉坐在彭格列意大利總部十代首領專屬的辦公室裏,他的岚守獄寺隼人正和彭格列長老一系的某位激烈地争論着什麽。彭格列的經濟陷入了窘迫的境況,不僅僅有十代自然災害一樣的守護者們頻頻一言不合大打出手造成的補償費用,更多的是因為彭格列的主要經濟來源在和其他黑手黨家族的競争中漸漸落在了弱勢。
桌上攤開着一份報告,有關于彭格列是否需要開辟新的經濟來源,比如暴利但是之前被彭格列十代堅定否決的毒、品和軍、火行業。
澤田綱吉已經完全沒有辦法判斷這個時代是真實存在的,還是只是彭格列初代霧守斯佩多構築的幻覺。
有關于自己成為彭格列的十代,最初堅定的信念和保守的底線,一次次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分崩離析,曾經連綁紮傷口都會顫抖的手在握緊槍支給予死亡的時候再沒有半點猶豫的記憶清晰而又鮮明。有時從夢中驚醒,凝視着沉浸在黑暗中的雙手,只好像那一片夜色都化為了濃稠的鮮血,寫滿了屬于他的屬于彭格列的罪。
但是意識的某一處,始終有一個聲音不停地說着,那些不是屬于澤田綱吉的記憶,他來到這個莫名其妙的地方才只有十天,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每個人都在驚訝過後就坦然地接受了他這個“變小了”的彭格列十代,但是每個人看到他的第一時間都會知道他不是這裏的彭格列十代,不是嗎?
不是嗎?
澤田綱吉一直這麽告訴着自己。
“夠了。”
澤田綱吉曲指敲了敲桌面,打斷了獄寺隼人和他并不認識的那個老人的争吵。
“這件事到此為止,伊萊斯,我不想再看到有關于開辟毒、品和軍、火的報告出現在我的桌子上。這種事情,我永遠也不會允許。”
陌生的名字自然地從口中脫出,澤田綱吉看着那個老人流露出不甘的神情,說不上失禮但是絕對倨傲地抽走了那份報告,趾高氣昂地甩門走了出去。
(啊啊……我怎麽會說出這樣的話!?這麽強硬的态度……還有我為什麽會知道那個人的名字啊!?)
“十代首領。”
獄寺隼人收回緊盯着門的視線,嘆了一口氣。盡管是面對着他最敬愛的十代首領,但是他仍然緊皺着眉頭,因為這一次彭格列面臨的,絕對不僅僅是經濟危機那麽簡單。
這是一個秘密,只有彭格列十代和他的守護者們知曉。
畢竟……現在彭格列的內部,遠沒有那麽團結。
“六道骸那個家夥音訊全無,如果無法确定他手裏到底有沒有蒙缇那位所說的‘恕’,那麽彭格列就無法打破現在被壓制的局面……”
蒙缇的那位,包括在蒙缇內部,都鮮少有人敢于提及的存在。
和現任蒙缇十代為同父異母的姐弟,自動讓出蒙缇首領的繼承權轉入暗處,掌管蒙缇的經濟大權但是據傳戰力完全不下與蒙缇現任首領,讨厭和不熟悉的人接觸,自言尚算大度只要不觸及底線的話就請随意——問題是,作為可以因為一句話毀滅一個家族,又因為會做蛋糕就把被派來暗殺自己的殺手當做廚師的古怪存在,沒有人知道這位的底線在哪裏——并且,比起用武力打敗敵人更傾向于讓敵人失去所有徹底絕望或者瘋狂的無冕之王。
蒙缇家族的木樨。
——和澤田綱吉了解的朝央九月完全不同的存在。無論是十年前還是十年後。
(不對……其實仔細看的話,還是有許多一樣的地方的——不對,我到底在想什麽!?)
“‘恕’?”
澤田綱吉有些疑惑地開口。
獄寺隼人有些苦惱地抓了抓頭發,眉間的皺紋更深了。
“可惡……要是知道那是什麽就好了!聽名字倒是和彭格列的‘罪’挺像的,但是蒙缇的那位總不會為了一管子血就——”
(彭格列的——罪?)
“十代首領!不好了!”
慌慌張張沖進來的人擡起鼻青臉腫的臉,手一抖一抖地指向門外。
“瓦利安的斯誇羅受了重傷,現在在第一醫療室——”
“……那你的臉?”
“是XANXUS大人……XANXUS大人現在很生氣……”
“重傷斯誇羅的人是誰?”
“我不知道。不過……據說斯誇羅大人受傷前接到的最後一個暗殺任務,是有關于蒙缇的那位……”
……
(恩……)
山本武從睡夢中醒了過來,下意識地翻了個身,伸手想要将身邊的人摟進懷裏,卻摸了一個空。
仍然有些迷糊地坐起來,松軟的被單落下,露出赤、裸結實的上身,腰側幾道抓痕在被子中半隐半現。山本武抓了抓頭發,困倦地打了個哈欠。
昨天的比賽打得很痛快,但是之後的疲倦也是加倍。
更何況,之後還做了半個晚上的特殊運動。
伸手摸了摸左邊肩膀,那裏有一個半月形的牙印,是昨晚太過激烈的時候,朝央九月抑制不住地哭泣着憤憤咬上去的。
想到朝央九月,他的青梅竹馬,他的妻子,山本武總是會很快地清醒過來——某些時候除外,不過相對的,那個時候,朝央九月總是能夠輕易地讓他喪失理智——黑發的青年站起身,向着廚房走去。
這個時候,她應該在那裏的。
“恩?怎麽不再多睡一會兒。”
穿着家居服圍了圍裙的朝央九月站在鍋竈前,将長柄的湯勺湊到唇邊試着味道,一點也沒被從身後黏上來的大型犬——她的丈夫——打擾到。
山本武将下巴搭在朝央九月的肩窩,雙手自然地環過她的腰肢,讓朝央九月整個人靠在自己懷裏。
“學姐不在的話,睡不着。”
“……難道你在集訓的時候都不睡覺的?”
對着睜眼說瞎話的丈夫很是無奈,朝央九月嘆了一口氣,眼中的笑意卻是漸漸彌散開來,将湯勺湊到山本武的嘴邊。
“乖,嘗嘗味道。”
“唔——”
山本武從善如流,嘴唇貼上了朝央九月的唇角,開始細細地“嘗味道”。
三歲的時候第一次見到被朝央媽媽帶來串門的朝央九月,然後直到七歲之前,那些個有關于他們兩的事情都是由老爸和朝央媽媽普及給懵懵懂懂的青梅竹馬們的——包括四歲的時候山本武和朝央九月被打扮成了‘姐妹花’,朝央九月盯着‘山本武子’一本正經地說長大要娶妹妹當老婆;包括五歲的時候朝央九月慘兮兮的回來,她自己一副完全沒反應過來的樣子,山本武倒是第一時間扯開嗓子嚎啕大哭;包括六歲的時候兩小被無良的爸爸媽媽湊到一起玩親親,那張照片從山本爸爸的珍藏變成了山本武的珍藏……
然後就是七歲,朝央九月上了并盛國小,成了還沒到年紀的山本武的學姐。
十五歲的時候,山本武代表并盛國中獲得了棒球大賽的勝利,在甲子園中親吻了朝央九月,告白。
十七歲的時候,朝央媽媽因病去世,并沒有痛苦,臨終的願望是看到朝央九月和山本武一起邁入婚姻的殿堂——這個願望實現了——唯一的遺憾就是沒看到自己的外孫出生。
而現在,二十二歲的山本武已經是正式的棒球選手,二十三歲的朝央九月繼承了媽媽的蛋糕店,在五年時間裏成功成為了并盛最受歡迎的老板。
時間并沒有磨去兩人的感情,反而像是經過了陳釀的酒,越發香醇。
“好了……別鬧了……唔——等——阿武!門鈴響了!”
山本武不情不願地去開門,門外毫不意外地站着的是神采奕奕的山本剛——老人家看都不看自己親生兒子,蜜蜂見到了花一樣美滋滋地撲向與其說是自家媳婦不如說是自家寶貝女兒的朝央九月。
“阿九啊,是真的嗎!?你真的——”
朝央九月有些羞澀地點了點頭,微笑了起來。
“啊!太好了!喂,臭小子,還不趕快把你老婆抱進去,這煮飯要是燙到了哪裏怎麽辦,累着也不好啊,啊對了,以後不許老粘着阿九,壓壞了我寶貝外孫那可就麻煩了……”
“……!”
被突如其來的消息完全驚到的山本武傻乎乎地抓了抓腦袋,盯着朝央九月在家居服下完全看不出變化的腹部——等等,好像是變大了一點……昨天晚上好像确實也有說過……
傻爸爸整個人愣在了那裏。
半晌,扯開唇角笑了起來。
二十二歲的山本武,有着很愛的妻子,有着咋呼但是很重要的老爸,很快還要迎來一個小小的生命。
很幸福。
……
“隼人,不許任性!”
“……切。”
“就算全懂了也要去學校,隼人不去的話,你的朋友會擔心的。”
“……那種東西——”
(我只是想多陪着您一會,想要再多感受一下,媽媽的感覺……)
像是察覺了獄寺隼人的想法,她溫柔地撫摸着他的銀色短發。
“隼人的話,是在向媽媽撒嬌嗎?”
“……!”
獄寺隼人愣了愣,臉一瞬間就漲紅了,慌慌張張拎起書包,狼狽地奪門而出。
跑出了幾步,又停了下來,抓抓腦袋不耐煩地後退到門口,撇着嘴轉過頭。
“……喂,我走了。”
“恩,”
有着海藻一樣長發的女人微笑着搖了搖手。
“路上小心。”
……
被妹妹抛棄的笹川了平淚流滿面地吃着醬油拌飯……
沒有妹妹整理的房間裏東西亂七八糟地堆在一起,拳擊頭套和沒有洗的衣服擠在最遠的角落裏散發出詭異的氣味……
……
“……”
雲雀恭彌看着不遠處的場景,全身都緊繃了起來。如果不是不能靠近,如果不是不能離開……
如果怒意可以用肉眼看見,那麽現在的并盛委員長從頭到腳都籠罩在壓抑的黑色怒火中。
岚之阿爾巴雷諾試煉的時候他曾經從朝央九月手中拿到過的吊墜,之前被朝央九月扔了出來,正落在他的腳邊。
盡管知道十年後的朝央九月做的事情和現在的她無關,并且很有可能這不過是初代霧守構築出來的幻覺,但是雲雀恭彌仍然沒有也不打算遏制自己的憤怒。
那種從未體會過的屈辱一樣的憤怒,似乎還摻雜着其他的事物。
在如同低泣一般帶着喘息的‘恭彌’自朝央九月口中脫出的同時,站在那裏的雲雀恭彌,以及主導着一切的十年後雲雀恭彌,都感覺到了來自心底的悸動。
不同的是,并盛的委員長,将那股悸動化為了更深的憤怒,而十年後的雲雀恭彌,将那股悸動化為了更深的動作。
……
“你到底做了什麽!?D斯佩多!”
“喔?不是表現的很清楚嗎?我在按照你們的請求,給予澤田綱吉試煉啊。”
平攤了手掌,斯佩多的笑容飽含着惡意,深藍色的眼眸凝視着聞訊趕來的朝央九月。
“我在他們的記憶中看見了有趣的東西呢,雖然和那個女人并不相似,但是從某個方面來說,你和她真的是一模……”
“D,夠了。”
突然出現的GITTOO打斷了斯佩多的話語。
“适可而止。你給予十代和他的守護者們的試煉,已經超過了幻術的範疇吧。”
斯佩多哈哈笑了起來。
“隐藏在真實中的虛假,隐藏在虛假裏的真實,是不是幻覺有什麽區別。你說對嗎,一直藏在那女孩身體裏的所謂十代霧守?”
“KUFUFU~既然被你發現了,那麽不好好回敬一下,實在沒辦法償還你對我可愛的庫洛姆做出的事情啊。”
一直蜷縮在紫色霧氣中的庫洛姆身形拉長,握着三叉戟的六道骸站在了那裏,意味不明地笑着回視D斯佩多。。
不知道為什麽,四周忽然沉寂了一下。
“……雖然不太合适,但是我還是想說——這樣的畫面,實在是有些——”
朝利雨月有些苦惱地斟酌着用詞。
“那樣的變、态,居然有兩個。”
G皺了皺眉,很幹脆地切了一聲。
“D,趕快把十代他們從那個地方放出來,他們畢竟還是少年,時間太久的話,很有可能會迷失在那裏。”
“那又怎麽樣?”
斯佩多居高臨下地看着G,嘴角的笑容不屑而又嘲諷。
“無法通過試煉的話,我不會承認他們。既然得不到我的承認,他們是死是活和我有什麽關系。”
“D,你這家夥到底準備了什麽樣的試煉!!”
“讓他們舍棄天真,成為我希望看見的繼承人的試煉啊。”
——黑手黨的真實,并肩作戰的同伴的背叛,擁有的幸福輕易地失去,一直害怕的事情的發生……
——絕望、憤怒、仇恨,那是變得強大冷酷決斷的最好的餌食。
——不過,究竟是在絕望中迷失還是在絕望中醒悟,那就要看他們自己的選擇了。
當一切被改變
——雖然“恕”并不是什麽特別重要的東西,但是自己的東西被別人不問自取地拿走了,即便是我,也多少有些不悅。我想,彭格列十代應該不會想要知道我到底有多少耐性的吧——
——能夠勞駕彭格列出動瓦利安的作戰隊長,在下實在不勝榮幸,作為回禮,我決定于兩日後給予彭格列十代深深的,謝意——
兩日後,彭格列晴守笹川了平在黑手黨械鬥中不慎中彈。
澤田綱吉趕到醫療室的時候,他還在急救中,急救室上的紅燈明明滅滅。笹川京子不安地坐在椅子上,小聲地哭泣,黑川花皺着眉安慰她。
“……抱歉,我們已經盡力了。”
(怎麽會這樣……)
“可惡!”
“笹川前輩……”
“……大哥……唔……嗚哇哇!大哥他不會死的!不會的!”
(不可能的吧……一定是幻覺……)
“十代目!她是在向彭格列挑釁!”
“阿綱,開戰吧。”
“綱君……拜托你——”
(不要這樣看着我啊……我……)
“……現在仍然沒有辦法确定蒙缇的意圖,彭格列的現狀,并不适合大面積地開戰。所以在此之前……我想要和朝——木樨交涉。”
(和白蘭一樣的說話語氣,毫不留情的報複手段……我不相信。)
“……十代目——我明白了,但是為了十代目的安全,請允許我陪同。”
“如果是阿綱的意願的話,我也一起去好了。”
“我相信綱君。”
“……謝謝大家。但是——我想一個人去。”
——因為,我一直是那麽地相信着你啊,九月——
肩膀上的貫穿傷口還流着血,邊緣灼燒一般的刺痛在習慣了之後,讓澤田綱吉的意識因為遲鈍而模糊起來。
“如果我的記憶沒有出錯的話,在那次之前,我并沒有見過你,也完全沒有過那個什麽‘朝央九月’的名字。随便把我和其他什麽人混淆的話,我會生氣的喔,彭格列十代。”
硬皮的書卷攤開在桌上,書頁被風吹起,嘩啦啦一連翻過了好幾頁。
落地窗的玻璃碎裂了一地,木樨靠着牆,甚至都沒有看倒在不遠處的澤田綱吉一眼,眼中倒映着窗外的綠蔭,揚起一個平靜又略帶嘲諷的笑容。
“有時間和我說‘相信’的話,不如趕快去把你那不聽話的霧守找出來。我對于動刀動槍并沒有什麽興趣,但是自己的東西不拿回來的話總覺得有點麻煩——”
像是察覺到了什麽,木樨突然露出一個有些古怪的嫌惡表情,嘟哝了幾聲,将和白蘭一樣懶散地插、在口袋的手拿了出來,右手勾了下自己的馬尾,走到澤田綱吉身邊蹲下,凝視着那雙因為疼痛而有些失去焦距的棕色眼眸。
“居然單槍匹馬一個人過來了,該說你是匹夫之勇呢,還是毫無大腦呢。嘛,不過不管怎樣,你的勇氣,我姑且承認。”
“……”
澤田綱吉嘴唇動了動,像是說了些什麽。木樨并沒有聽清,看樣子似乎也并不打算深究。
将澤田綱吉扶起,讓他坐到椅子上,木樨給他倒了一杯水。
“作為對你的勇氣的承認,彭格列十代,我會給你一個月的時間。”
木樨禮節性地微笑了下,那樣熟悉的面容配合着眉眼彎彎的微笑模樣,不知道為什麽,讓澤田綱吉心底湧出一股無可名狀的深刻憤怒。
(為什麽,在做出那樣的事之後還能露出這樣的微笑啊!?)
——明明……明明從很多時候都能感覺到是和九月一樣溫柔的存在——
“為什麽——”
澤田綱吉捂住了肩膀,終于從鈍感中拉回的感官第一時間察覺到了那尖銳的疼痛,提醒着他和那在不經意間察覺到的令人熟悉的溫柔不同的殘酷現實。
棕色的眼眸直直地凝視着木樨黑色的眼瞳,筆直銳利,宛如利劍。
“為什麽殺了了平大哥——”
(不……不對……或許不是這樣的——)
澤田綱吉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他想起報告中說的笹川了平是在黑手黨械鬥中被流彈誤傷,盡管知道不應該,但是心裏仍然升起了微妙的僥幸的期待——或許,這并不是她做的。
朝央九月的話,無論是在哪個世界,都應該是——
“那個嗎?不是說過了,是回禮。”
木樨毫無所覺地微笑着,依舊是眉眼彎彎的溫柔模樣,因為覺得理所當然而一如既往的清明的黑色眼眸卻讓澤田綱吉抑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溫柔而又強大,擁有力量卻堅守原則的,同伴——
“不是切膚之痛的話,你們就不會将我的警告放在心上。雖然偶爾和斯誇羅之類的高手一戰有益身心健康,但是暗中窺伺的老鼠太多,很麻煩。”
“……!”
澤田綱吉睜大了眼睛。
木樨看到了他神色的變化,有些無趣地嘆了口氣,伸手将打開在桌上的書合上,面上的微笑完全斂去,黑色的瞳孔透出針紮一樣的鋒銳。
“又想說我被白蘭灌輸了什麽不好的理論,要和他保持距離?抱歉,我并不認為那個棉花糖控能夠對我産生那麽大的影響,但是——我不喜歡聽到有人對我的交友指指點點——雖然真的不想和那個棉花糖控成為朋友之類……”
……
“恩?明天不回來吃飯了嗎?”
“啊,明天的話,初中同學聚會。突然就說要開——嘛,真不想去啊~”
“阿武,不要說這麽任性的話——把手拿開。”
“啊哈哈,被發現了。”
“……不發現才奇怪好吧!真是的——還有一個星期才到預産期,你怎麽好像已經提前進入傻爸爸狀态了……”
“在學姐面前的話,好像總是會一不小心就變得笨拙起來呢。‘會不會被讨厭呢’,‘怎麽樣才能讓她更喜歡我一點’,‘啊!已經沒辦法忍耐了’——這樣的。”
“……嘛。不是挺會花言巧語的嗎……算了。”
朝央九月靠在山本武的懷裏,将手搭在了他覆蓋在自己隆起的肚子的手背上,仰起頭閉上眼睛,微笑了起來。
“那‘笨拙’的山本先生,願不願意給你的妻子一個‘笨拙’的吻呢?”
山本武從善如流的低下頭,在她彎起的唇角落下一個淺淺的、輕柔的、滿含珍視的輕吻。
“我願意。”
“啊……說到初中時代啊,還真是挺令人懷念的。說到并中,就不得不提——”
“雲雀委員長。”
“雲雀恭彌。”
“其實現在想想,委員長的話,那個時候也是用他的方法在表達對并盛的喜愛呢。”
“呃……其實雖然我也有覺得雲雀其實是好人,但是……”
“那個時候還有另外一個人也很有名吧,和委員長是相反意義上的……恩……是叫澤田綱吉,對嗎?”
“恩。雖然被稱為廢柴綱,但是我卻總覺得他身上有些東西很了不起呢,不過國中畢業之後就沒見過了,據說是去了意大利留學,完全想象不出的厲害啊。”
“沒有人是一無是處的吧……嘛,那他也會去嗎,明天?”
“會的吧。不過……學姐你是不是有太在意這個話題了?”
“诶?啊?喂——你是在吃——唔——”
“今天也很幸福啊……好熱鬧啊……但是你們兩個真的把我給忘了嗎……”
山本爸爸默默地站在廚房,落落寡歡寂寞了一會兒,就重新投入了為即将出世的孫子/孫女貼身打造營養食譜的計劃中,興致勃勃樂此不疲。
……
“喂——!你們是誰,想對她做什麽!?”
獄寺少年一回到家,就看到幾個黑手黨在自己的家裏,而媽媽站在他們中間,神情有些為難,看起來像是快要哭了。
聽到兒子的聲音,獄寺媽媽背了□,悄悄擦了擦眼角,這才轉過身來對着他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
“隼人……歡迎回來。”
“切——”
獄寺隼人啐了一聲,別開臉,其實挺開心地點了點頭。
“我……回來了。餓死了!站在這裏和不認識的人說些什麽啊,不是告訴過你不要讓陌生人進屋的嗎,有沒有做好飯啦!?”
獄寺媽媽愣了愣,笑容深了幾分,剛要回答,卻被高大的男人擋在了自己和獄寺之間。
“小少爺,你的父親想要見你,請你跟我們走一趟。”
獄寺隼人理都沒理那個男人,忍住一腳踹開他的沖動繞了過去,很是沒大沒小地一胳膊橫在媽媽肩膀上,半推半拉着拽了她往廚房方向走。
“喂,下次的話,不想答應就強硬一點把他們全部趕出去好了。擔心什麽,有我在。”
(那個時候……她一定也是面臨着這樣的抉擇,最後選擇了讓我留在那裏的吧。)
偏頭過去視線能夠擦過她的頭頂,獄寺隼人恍惚察覺記憶中那個模模糊糊的有着能夠将自己整個包容進去的溫暖懷抱的媽媽,原來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比自己矮小了。
(那個時候,她保護了我,現在……我會保護她!)
借口自己想要吃香蔥牛肉明蝦卷而将她困在竈臺邊,獄寺隼人關上廚房的門,和在她面前的乖孩子——盡管只是他單方面這麽以為——的形象完全不符的兇狠視線盯着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的四人。
“我知道你們是誰。”
他不屑地切了一聲,年輕的臉上滿是桀骜,眼神卻是不符合這個年齡的狠戾。
“回去告訴那個老頭子,不要再來打擾我們。他保護不了那個女人的話,我來!滾!”
等到獄寺媽媽終于鼓搗出那道獄寺隼人随口胡扯的菜後,屋子裏已經只剩下獄寺隼人一個人了。
銀發的少年坐在餐桌前,拿着叉子不耐煩地戳着桌面。
“餓死了——”
“……”
獄寺媽媽笑了起來,眼中浮起了些濕意。
“……這是什麽啊!?”
“香蔥牛肉明蝦卷。”
“這種東西真的能做出來啊……”
“诶?是媽媽做得不對嗎?”
“……其實吃起來的話——”
“慢點吃,隼人喜歡的話,還有很多喔~”
“…………”
當幸福被打破
“為什麽……”
脫口而出的問題,卻并沒有想要得到答案。
“毀約的是你們,你問這個問題不是有些太奇怪了?”
木樨彎下腰,從地上撿起外套,撣了撣上面的灰塵,随手披在肩膀,一手在身上自上而下地比劃了一道。
“你的雲守留給我的傷痕,現在還有些疼來着。”
“木樨醬,找到了呦~”
白蘭笑眯眯地從她身後走出,親昵地一手壓在木樨的肩膀上,幾乎是把整個人都靠了上去,另一只手伸到木樨面前攤開,五枚阿爾巴雷諾的奶嘴安靜地躺在他的掌心。
紫羅蘭色的眼眸中倒映出木樨很明顯是在隐忍怒氣的模樣,白蘭頓了頓,頗為恬不知恥地蹭了蹭木樨的臉頰,語調帶着甜膩的上揚,充滿了危險的意味。
“看起來有些狼狽,受傷了嗎?”
“對手是彭格列的十代啊,好好動動你那被棉花糖塞滿的腦袋,就算比你強,我好歹也是一個人。”
木樨推着白蘭的臉把他塞到一邊。
“離我遠點。如果你的智商沒有被你手裏的棉花糖腐蝕的話,就知道我現在需要的是治療而不是當你的人肉靠墊。”
“阿爾巴雷諾的……”
澤田綱吉棕色的眼眸中似乎有什麽漸漸沉了下去,他第一次懷疑起自己的堅持。
“原來——說來說去,還是想要73嗎!白蘭!!”
“真是無情啊——”
白蘭一臉委屈的模樣看向木樨,聽到澤田綱吉的話,那副甩着尾巴耷拉耳朵的大狗模樣立刻消失不見。
“想要73的不是彭格列嗎?不知道從哪裏得知彭格列指環是不同于其他指環的特殊存在,在彭格列的威望遠不如初代風光的現在,彭格列中的某些人想要喚醒隐藏在彭格列指環中的能量,因此四處搜羅擁有神奇力量的事物。”
看向澤田綱吉的紫羅蘭色眼眸微微眯起,泛着冷冽的光,白蘭捏着一塊棉花糖湊到木樨嘴邊,後者反抗無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