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8)
我就知道這個家夥根本不是同性戀!你為什麽騙我?我就那麽好欺負嗎?我是那麽信任你,喜歡你,你說什麽我都聽。可是你卻說只是把我當弟弟?我應該早一點追你!現在怎麽辦?……”趙旭瑞無助地抽泣着,身體劇烈地抖動,仿佛随時都會倒下。
崔隐實在看不下去了,這小子怎麽這麽差勁?他拍拍趙旭瑞的肩膀說道:“別哭了!男人就要有男人的樣子!”
“你少貓哭耗子!以為自己多有本事嗎?會做飯有什麽了不起!長得帥你就厲害嗎?我長得也不比你差!最重要的是我比你更愛漁然!”趙旭瑞哭得真像個孩子,鼻涕眼淚混作一團。
孔漁然不知說什麽好,皺着眉頭,感覺欠了趙旭瑞的債。
“不!最重要的是我們相愛!”崔隐給了孔漁然一個暧昧的微笑。
趙旭瑞憋得滿臉通紅,他再也待不下去了。沖到門口時擡腳猛地踹了鞋櫃一腳。鞋櫃的門板應聲裂開,趙旭瑞甩門而去。
孔漁然呆呆地看着那扇櫃門,她沒想到平時遇到不如意的事只會像個小孩子似的撒嬌,生悶氣的趙旭瑞竟然會這麽沖動暴躁。他這麽跑出去,不會出什麽事吧?
崔隐拍拍她的肩意味深地說:“他沒事,放心吧。多受幾次這樣的打擊他才能長大。”
孔漁然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和崔隐靠得實在太近了,她向旁邊挪了挪身子,逃出他的懷抱。局促不安地望着他,到底是個老男人,竟然臉不紅心不跳,還像個沒事人一樣。
崔隐拉起孔漁然的胳膊,檢查她的手腕,還有些紅,不過似乎沒什麽大礙。
孔漁然輕輕地将自己的手腕抽了回來。半天,她安靜地吐出兩個字:“謝謝。”
崔隐搖搖頭,用同樣客套的語氣答道:“不用謝!”
兩個人都沉默了,面對面站着,凝視着對方的眼睛。
終于,孔漁然還是忍不住開口問:“為什麽……那麽說?”
“什麽為什麽?早點睡吧!我帶‘駱駝’下去轉一圈。”崔隐打開卧室的門,把“駱駝”從床上提了出來。
“啊!還沒遛狗!”孔漁然拍了拍腦門兒,人太多竟然忘了。他一直忙着做飯,帶“駱駝”散步的任務應該是她的,可她竟然忘了。孔漁然有點過意不去。畢竟崔隐甩開膀子忙了一晚上,招待的不是他一個人的朋友。
崔隐掃了一眼客廳,輕聲說:“別胡思亂想,睡吧。不用收拾,反正明天我有的是時間。”
“好,早點回來。”孔漁然輕聲應着,有一點點感動。
“嗯。很快就回來!不然你睡着了,‘駱駝’還得敲你的門。哎,你現在不打地鋪了嗎?”崔隐突然想到。
孔漁然說:“‘駱駝’它很大方,把床讓給我一半!冬天擠一點還暖和。”一想到“駱駝”,心情輕松了不少。
崔隐微微笑了笑,穿上外套,帶“駱駝”出了門。
今天無論如何不是适合表白的日子。太亂了,太累了,以為人走之後還有機會,但是氣氛都讓趙旭瑞搞糟了。孔漁然今天的心情一定很差,受了那麽大的刺激,不要再給她添負擔了。再說以她的腦袋,思考不了這麽多事情的。她怎麽能把這麽複雜的事情想清楚呢?崔隐為自己的慎重打了滿分。
9、
十二月的北京,夜空下,人煙稀少,空氣冷得幾乎能結冰。崔隐呼了一口氣,松開“駱駝”的牽引繩,讓它自由地跑跳。他把外套的拉鏈拉到頂,還感覺有些冷。真羨慕“駱駝”穿着皮衣,可能它也冷吧?它的皮衣春夏秋冬都穿着。春秋還好,夏天就熱了,想脫還脫不下來,只好掉毛了。做狗也不容易啊,可憐的家夥。“駱駝”跑到五單元的單元門前往裏張望。它怎麽會喜歡上那丫頭家的金毛呢?是緣分嗎?那小丫頭不是說買金毛就是為了能和他一起遛狗嗎?
啊!真麻煩!一看就是那種難纏的丫頭。她肯定不會輕易放過他!明天一早就能碰到她,怎麽對那她說呢?她還不到13歲?那麽四年前,就是說她9歲的時候就喜歡上他了?天哪!他上輩子到底幹什麽缺德事了?!崔隐的頭開始冒汗。
孔漁然可能也聽到了那個小丫頭的話,她會怎麽看他呢?唉!
孔漁然此時也在為趙旭瑞的事發愁吧!她今晚恐怕會失眠。
他和她竟然在同一天,同一個屋檐下,同樣拒絕了比自己小的追求者。還真有默契。
他剛才抱着她,她竟然沒有拒絕。雖然是做給趙旭瑞看的,但是她完全可以不配合的,完全可以用別的方式拒絕趙旭瑞。她喜歡他嗎?不知道,至少知道她不喜歡趙旭瑞,這一點很重要。在抱她的時候,他有些心猿意馬,有親她的沖動,心跳到現在還沒有恢複正常,崔隐撇着嘴傻笑。
直到“駱駝”撲到他懷裏,他才清醒過來。他摸摸“駱駝”的頭問:“嗯?你便完了?便到哪了?”他摸出手機在附近的草叢裏照了半天,也沒發現它的大便。難道這家夥在房間的某個角落裏偷偷解決了?
崔隐帶“駱駝”上樓。“駱駝”像個沒事人一樣跑去喝水。崔隐打開所有的燈,握着手電筒,彎着腰在犄角旮旯裏又照又聞。沒有形狀可疑的物體,也沒有臭臭的氣味。
但是他聞到了一股方便面的味兒。果然。茶幾上有一海碗冒着熱氣的方便面,面裏加了紫菜,還有一個胖墩墩的荷包蛋。碗下壓着一張字條,崔隐拿起來一看,一行清秀的小字:湊合填一下肚子吧。
崔隐自言自語:“這丫頭,沒迷糊到不可救藥的地步……”他捧着大碗吃起來。
“駱駝”趴到他腳邊休息。
崔隐低頭小聲對它說:“你該睡覺了!”
“駱駝”擡眼看看崔隐,崔隐指了指卧室。它爬起來懶洋洋地走到門口,擡爪子準備撓門,門竟然虛掩着,原來她給它留門了!它欣喜地回頭看看崔隐,搖搖尾巴,然後屁颠屁颠地跑了進去。
八、最單純的孩子
1、
叮咚叮咚,一大早門鈴響個不停。孔漁然猛地驚醒,爬起來去開門。“駱駝”緊緊跟在她身後,迎客是它的本職工作。
門口站着的是十四樓的大嘴巴阿姨。“駱駝”白了她一眼,每次下樓散步碰到這個人,都會耽擱幾分鐘。她怎麽那麽多話呢?又跑到它家來說了。
孔漁然愣住,發生了什麽大事?使這位阿姨一大早就上門來了。衛生間漏水?昨晚也沒有人喊要衛生紙呀?啊!昨晚他們玩到很晚才回去,一定是影響樓下休息了。她胡嚕胡嚕頭發,不安地問:“您好!您……有什麽事?”
胖阿姨手裏拎着一個黑色的小塑料袋,她嘆着頭往客廳裏張望,還真不是一般的亂,仿佛被洗劫過似的。看起來挺幹淨的一個姑娘,怎麽也不知道收拾收拾呢?她吧唧吧唧嘴問:“吵到你了吧?崔隐呢?”
“哦,他還在睡……”孔漁然摸摸後腦勺,這話怎麽感覺都特暧昧,“我喊他,您進來等一會兒。呵,昨晚客人太多了,還沒來得及收拾,沒吵到您吧。真不好意思。”孔漁然紅着臉将十四樓的阿姨讓了進來,然後跑到崔隐房門前敲門。
很快,崔隐眯着眼睛拉開門,望着門口同樣衣衫不整的孔漁然緊張地問:“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
孔漁然沖沙發方向努了努嘴:“樓下的阿姨找你有事!”
崔隐看過去,原來是來了客人。他松了一口氣微笑着走過去問好:“早!”
“崔隐哪!”大嘴巴阿姨皺着眉頭喊。
“哎,有什麽事?”崔隐問。
“這個怎麽解釋?”她把手裏的黑色塑料袋遞給崔隐,“在我家門口發現的。”
“什麽啊?”崔隐邊問邊打開。
孔漁然好奇地湊上去看,口袋裏有三小截淺黃色的條狀物。隐約散發着臭臭的味道。
崔隐趕緊将口袋捏緊,孔漁然默契地接過,跑進了衛生間,将那三條倒進了馬桶裏,按了沖水鍵,随着旋轉的水流,條狀物消失不見。
“駱駝”還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沒心沒肺地在客廳裏跑來跑去。
崔隐瞥了“駱駝”一眼,忙不疊地向大嘴巴阿姨道歉:“對不起!昨天客人太多,沒來得及遛狗,不知道它什麽時候偷跑出去的。真對不起!”
大嘴巴阿姨苦笑道:“我招它惹它了?幹嗎看我不順眼,非跑我家門口來大便?”
孔漁然處理完狗的大便,也跑去替“駱駝”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它肯定也不是故意的!想下樓,自己跑迷糊了!您別往心裏去!”
“下不為例啊!”大嘴巴阿姨松口。
“是啊,昨天人進進出出的,沒看好它!肯定不會有下次了!”孔漁然點頭。
崔隐站在一旁,看孔漁然替“駱駝”向樓下的阿姨道歉,心裏熱乎乎的。孔漁然已經把自己當成和他與“駱駝”一夥兒的了。
大嘴巴阿姨點點頭,站起身來,在房子裏偵察了一圈,邊走邊嘟囔:“你們真不是情侶啊?還分房睡?真……不打擾你們了,我走了!”,
孔漁然和崔隐目瞪口呆地立在門口,目送大嘴巴阿姨下樓。半天,他們反應過來,原來醉翁之意不在酒,一大早敲開門只是想窺探他們的關系。孔漁然幹咳一聲,緩解了一下尴尬地氣氛。
“真服了她了!”崔隐一邊關門一邊嘟囔,“什麽人都有!”
孔漁然問:“你确定是‘駱駝’幹的嗎?”
“那麽健康的便便,只有‘駱駝’才能制造出來!”崔隐點頭。
“啊?那還不算冤枉!”孔漁然轉身看到“駱駝”正在追自己的尾巴玩,她指着那麻煩精說,“你看它樂的。”
“昨天半夜下去它好像确實沒大便,我回來還找了半天。原來是傍晚自己偷偷跑出去解決了……”崔隐忍不住笑。
孔漁然點頭應和:“它做完手術的那天晚上,還堅持跑到樓下去大便了呢!”
“它最乖了……”崔隐憋了半天終于問出口:“你,今天有什麽打算?”
孔漁然掃了一眼亂糟糟簡直沒法下腳的客廳說:“嗯,先把房子收拾一下好了。大嘴巴阿姨肯定笑話我了。”
“大嘴巴阿姨?”崔隐大笑,“這外號真是非她莫屬!然後呢?”
“然後……你有事嗎?”孔漁然好奇地問。
崔隐搖搖頭:“沒事,我就是問問。”
“你好像有事啊!別客氣,有事就說。”孔漁然目不轉睛地望着崔隐,他最近怎麽總是逃避她的眼神呢?有事情瞞着她?
崔隐看了孔漁然一眼說:“沒事!”他轉過身去開始收拾茶幾,“快去洗漱吧。”
孔漁然低頭看看自己,哦,原來是她穿着難看的睡衣,頭沒梳,臉沒洗,樣子的确有些慘不忍睹。
“等會兒一起收拾吧!”她鑽進衛生間,認真地洗漱起來。
2、
崔隐打開筆記本放上激昂的音樂。他轉了轉脖子,扭了扭腰。活動了一下手腕。然後随着音樂的節拍飛快地往空箱子裏揀啤酒罐。用過的水杯和盤子統統裝進大托盤。桌面上的垃圾一股腦丢到地上。板凳、遙控、水果刀等大小物品各自歸位。
孔漁然洗漱完畢,挽起袖子加入。她從沙發底下掃出一大堆瓜子皮、果核和數清不清的狗毛。
“駱駝”在旁邊搗亂,孔漁然掃出的東西,它都要檢查一遍,發現好玩的東西絕不放過。剛掃好的一堆垃圾又被它扒拉得到處都是,孔漁然氣得追着“駱駝”滿屋子跑。
崔隐和孔漁然為誰擦地争了起來。孔漁然說自己已經好久沒有擦過地了,有點手癢癢。崔隐認為擦地屬于力氣活,理應男人來幹。
倆人誰也說不過誰,最後石頭剪子布,崔隐贏得了擦地的權利。
孔漁然只好擦桌子,整理沙發。
客廳收拾好之後,孔漁然走進廚房,站在門口發了半天愁,始終沒有走進去的勇氣。廚房的髒亂程度一點也不比客廳差,現在是家裏最見不得人的地方。操作臺上堆着家裏所有的碗筷盤子,剩下的十幾種碎食料,水槽下水口堵住了。烤箱的內部和四周到處都是面點,醬湯。牆磚上、爐竈眼裏、櫃門上也沒能幸免。最糟糕的是地面,粘粘的,黑黑的,全是大腳印。垃圾桶四周到處都是垃圾。
“你在偷懶嗎?”崔隐端着裝水杯的托盤走到她身旁。
孔漁然嘆了口氣說:“怎麽辦?這麽多?”
崔隐探頭進去,倒吸一口涼氣:“這真是我幹的嗎?”
“難道是我幹的嗎?”孔漁然撇着嘴說。
“面對現實吧!”崔隐自言自語地走進廚房,帶上自己的大橡膠手套,然後又遞給孔漁然一副小號的,“這不但能鍛煉身體,而且還能鍛煉我們的意志!”
“四十五歲以下的人絕對說不出來這種話!你到底幾歲啊?”孔漁然戴上手套,一手握一塊濕抹布,擦牆面。但頑固的牆面污漬很難擦掉。
“你覺得呢?”崔隐開始刷堆成山的碗筷。他回頭看了孔漁然一眼,遞給她一塊沾了水和洗潔精的洗碗海綿。
“說實話真看不出來,”孔漁然接過來擦了兩下牆面,那些髒東西很容易就擦下去了,她興奮地說:“哇!這個真好用!還是你厲害!我是不太懂這些……”
崔隐呵呵笑,兩個人在廚房裏忙得熱火朝天,終于收拾幹淨。一起做了早餐,摸摸自己的胃,感覺有些餓過勁了。再一看表,已經十點了。崔隐和孔漁然對視一眼,沖出廚房。只見“駱駝”已經憋得原地轉圈了,崔隐穿上外套,拉起它就往外跑。孔漁然笑着搖搖頭,她站在窗口向下望去,“駱駝”瘋狂地往一片枯草坪跑去,那是它超豪華的衛生間。崔隐雙手插兜跟在後面。
沒多會兒,只見五單元的那個長發小丫頭拉着她家的“飯粒”奔向崔隐。孔漁然嘆了口氣,難道那個小丫頭整天什麽也不幹,24小時守在窗口監視崔隐的動向嗎?他們在說什麽呢?在讨論交往的注意事項嗎?
十多分鐘後,崔隐木着臉回來了。“駱駝”本來玩得很高興,無奈為了配合主人的心情,只好假裝安靜和乖巧。唉!有時候寵物就是這麽沒有自我。
孔漁然給“駱駝”準備了糧食和清水,然後端着自己和崔隐的早餐坐到飯桌旁。只等崔隐洗好手,一起開飯。
“駱駝”看見食物便完全忘了要裝作很不開心的樣子應和主人。吃相一點都不斯文。
孔漁然保持安靜。細嚼慢咽,餐具輕拿輕放。
崔隐眉頭緊蹙,食不知味,捏着筷子發呆。
“怎麽了?”她明知故問。
“五單元那個丫頭……”他嘆口氣,苦笑道,“非要當我的女朋友。”這件事,不管孔漁然昨天傍晚有沒有聽到,他覺得都不應該對她隐瞞。但是誠實的後果又是什麽?孔漁然會怎麽看待他?勾引未成年的小女生,這罪名不小呢。
孔漁然靜靜地問:“你打算怎麽辦?”
“還沒想好,完全不知道怎麽辦!”崔隐聳聳肩膀。
“喜歡她嗎?挺可愛的小大人。”孔漁然一本正經地問。
“真的是小大人。”崔隐皺眉。
孔漁然眨眨眼睛又說:“要不先交往看看,也許是你喜歡的類型呢。”
“啊!真的要瘋了!”崔隐大聲抗議,“我怎麽會對小朋友感興趣?!”
“也對!”孔漁然撇撇嘴。語恩是哪種類型的呢?孔漁然很好奇,卻不敢問。
飯後,崔隐把筆記本電腦遞給坐在沙發上舉着遙控器瘋狂調臺的孔漁然。
“嗯?送給我?”孔漁然吓了一跳。
“嗯,送給你!去挑碟吧。”崔隐笑。
孔漁然莞爾,他還真體貼,她起身去崔隐的房間挑出一堆經典的國産動畫片。孔漁然打開崔隐的電腦,桌面的工作文件夾吸引了她,趁崔隐不注意偷偷打開來看,天哪!她驚呆了。
“崔隐!”孔漁然沖崔隐招手。
崔隐好奇地走過去:“怎麽了?”
“這真的是你做得嗎?”孔漁然驚嘆。
“是啊!難不成還是剽竊的?”崔隐坐到孔漁然旁邊,“如何?”
“線條、構圖、色彩和創意都很出色啊!”孔漁然望着崔隐,眼睛裏閃着光,“我從現在開始崇拜你!”
崔隐險些暈倒,這麽說他就要被她當成一個老家夥來崇拜和尊敬了。這可不太好。
孔漁然繼續點開其他的作品,崔隐在一旁解說。經他指點,孔漁然學到了很多在課本裏學不到的東西。她再次對崔隐刮目相看。
孔漁然驚異于崔隐的手,他的手,不僅可以做出好吃的飯菜來,還可以把房子收拾得井井有條,最厲害的是那雙手還可以繪出令人驚嘆的作品。把做飯和做家務都推給他是不是有點對不住他那雙手?孔漁然決定一定分擔些家務,以示對崔隐那雙手的崇敬。
他的手很大,比她的大上一圈,手指修長,指甲修剪得很整齊。翻過來,卻見手掌上幾個厚厚的繭。
崔隐的頭皮有些發麻,歪着頭看孔漁然拉着他的手翻來覆去地研究着。從她的表情看出,她仿佛在研究一件藝術品,她在想什麽呢?又開始崇拜他的手了?難道那些畫只是他用手畫的,和大腦沒關系嗎?她怎麽不順便研究研究他的大腦呢?
孔漁然撫摸着那些老繭,繭厚而硬。那次他醉酒,好像還沒有這麽厚的繭。她似乎應該為這些繭負一定的責任。
她猛地清醒,将崔隐的手扔了出去。
崔隐哭笑不得地看看剛剛被孔漁然吃了豆腐之後又像被當成炸彈一樣扔出的手掌,他滿臉無辜地說道:“你這是性騷擾!”
孔漁然的面子丢盡,她實在不明白自己是什麽時候成長為一名女色狼的。都怪陳舊總在她耳邊瞎念道。她有色狼的潛質嗎?還是他太有被騷擾的資格?為了讓自己顯得不那麽窘迫,她再次把魔爪伸到崔隐面前,拍拍他的手掌,捅捅胳膊,捏捏他的臉,嘴裏振振有辭道:“怎樣怎樣?誰規定只許你們男的對女的性騷擾?”
崔隐突然湊近孔漁然,吻上她的唇。她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女子。
孔漁然瞪着大眼睛,卻看不清近在咫尺的崔隐。他的嘴唇很溫暖,也很柔軟,孔漁然竟然忘了反抗。
崔隐放開她,盯着她看了半天。
孔漁然摸摸自己的嘴唇,有些熱,她的嘴唇在發燒。她在腦海裏一遍一遍地回想着他剛才親她的過程。
一個吻,淺淺地吻,維持了幾秒鐘就結束了。她的初吻就這樣結束了嗎?最起碼也該有五分鐘啊!孔漁然有些不甘心。
她在想什麽呢?表情怪怪的。她不是應該給他一巴掌嗎?或者朝他臉上投擲仙人球?腦袋太笨還沒有反應過來嗎?崔隐安靜地望着她,等着她說點什麽,或者做點什麽,她不是在想她那把藏刀放在哪裏了吧?
崔隐都等了一個世紀了,孔漁然還在發呆。他終于忍不住問:“你沒事吧?”
“嗯?有什麽事啊?”孔漁然若無其事地反問。
她有健忘症嗎?崔隐盯着孔漁然的眼睛,剛才的驚慌已經不見了,還有那些看不懂的複雜的眼神統統不見了。她的眼睛恢複了往常的明亮清澈,仿佛一切不該發生的事都不曾發生。崔隐撓撓頭,難道自己剛才沒有吻她嗎?一切都是自己的想象?那柔軟溫潤的嘴唇也是他假想出來的?崔隐糊塗了。
“我……”崔隐想問,搖搖頭又咽了回去。如果一切都是他的想象,那麽他貿然問出有沒有吻你這樣的傻話會不會被她笑話死?
電話鈴聲大作,兩個人都吓了一跳。崔隐接起:“喂?……哦,是陳舊。”他把話筒遞給孔漁然。
孔漁然接過電話問:“陳舊,還生氣嗎?……你說的沒錯!昨晚确實發生了。……嗯,看電影?我們倆嗎?……哦,好吧。那到時候見?……”
崔隐豎着耳朵偷聽,什麽?看電影?不是她和陳舊兩個人嗎?還有誰?趙旭瑞?應該不是趙旭瑞,崔隐搖搖頭,陳舊現在恨不得把趙旭瑞那小子剁了,怎麽會讓孔漁然和他去看電影呢。那應該就是她們兩個女生去看電影吧。兩個女生看電影?無奈的組合……
3、
“哎,在這裏!”陳舊抱着兩袋爆米花,沖孔漁然招手。
孔漁然一手一杯可樂,她走過去,斜着眼睛瞄了一眼陳舊手上的兩張電影票直納悶:“我們的號怎麽不是挨着的?”
“嗯?我沒注意啊!”陳舊一屁股坐下,把爆米花放在腿上,伸手夠了一杯可樂喝了一大口,“先坐!一會兒換一下就行了!”
“怎麽買的啊?”孔漁然坐到陳舊旁邊嘟囔着看陸續進場的觀衆,原來到電影院來看電影的人有這麽多。她還以為大家都在家裏看DVD呢。中國人就是好湊熱鬧。
“不是買的!是別人送的。美女看電影還用自己買票嗎?”陳舊嘿嘿笑。
“誰啊?”孔漁然好奇地問。說實話她挺贊同昨天趙旭瑞說的話,正常人怎麽會看上陳舊這樣瘋瘋癫癫的丫頭呢?
“鄭而末啊。”陳舊得意地說。
“啊?鄭而末?他為什麽要送你票?這票很貴的,你為什麽要收啊?”孔漁然吓了一跳。
“他說也是別人送他的,扔了多可惜啊。”陳舊一臉無辜地說。
“他好像喜歡你啊!”孔漁然小聲說。
“他?拜托!”陳舊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不喜歡就不要收他的東西,會讓他誤會的!”
“鄭而末?不會吧?我昨天也是被趙旭瑞那個臭小子氣迷糊了!他竟然敢對我的身材說三道四?什麽時候就輪到他說了呢?氣死我了!”陳舊一想到昨晚的事氣得直哆嗦。
“還生氣呢?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小氣?”孔漁然撇嘴。陳舊這丫頭啊,什麽話都聽得了,就是聽不得別人說她不是美女。
“都是你交友不慎!”陳舊嘟着嘴怪孔漁然。
“唉!”孔漁然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陳舊突然問:“哎!你說他昨天跟你說了?追你?”
“嗯,是啊!真沒想到!”孔漁然皺着眉說。
“我跟你說什麽來着?你還不信我!”
“好巧啊!”崔隐優雅地坐到孔漁然身旁,微笑着打招呼。
“啊?你怎麽……”孔漁然瞪着大眼睛望着崔隐。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你怎麽也來了?”陳舊也吓了一跳。
“我不知道啊,鄭而末給我的票。”崔隐聳聳肩。
“這個家夥,真是!”陳舊嘟囔道。本以為可以和孔漁然痛快地看一場電影,然後在附近的逛逛,聊到昏天黑地天。
“你們來得好早啊!”鄭而末沖他們擺了擺手。
“零食!”李感把兩個鼓鼓囊囊的大塑料袋塞進陳舊懷裏。
“哇!”陳舊驚呼。
孔漁然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歪着頭瞪着自作聰明的陳舊。這下可好,被這幾個家夥算計了吧?
鄭而末笑眯眯地坐到陳舊旁邊。結果被李感提了起來:“拜托!請對號入座!”
“嘁!”鄭而末白了李感一眼,然後笑着對旁邊的陳舊說,“換一下。”
“為什麽?我要挨着孔漁然!”陳舊搖頭。
“我也要挨着孔漁然!”鄭而末沒臉沒皮地準備往下坐,鄭而末竊笑。
李感突然伸手按住鄭而末,然後提着陳舊的胳膊把她扯到了自己旁邊的座位上:“坐這吧!”。鄭而末陰謀沒能得逞,悻悻地坐到陳舊和孔漁然中間。
“你們搞什麽啊?”陳舊大聲抗議。燈突然就滅了。電影即将開始。
“噓!”鄭而末和李感同時捂住陳舊的嘴。
陳舊掙脫開,憤憤地說:“我不看了!”
鄭而末突然湊到陳舊的耳邊悄悄地說:“陳舊,我們打算撮合孔漁然和崔隐,配合一下吧!”
“啊?那為什麽要拉上我?”陳舊不明白。
“策略!”鄭而末小聲說。
陳舊借着微弱的光歪頭偷瞄孔漁然和崔隐,他們正仰着頭安靜地望着大熒幕。是不是該安靜地坐在這裏呢?那兩個人黑天白天都在一個房子裏,低頭不見擡頭見的,需要她們撮合嗎?好吧!誰讓這裏氣氛與家裏不同呢。可能一會兒鄭而末和李感就會拉着她偷偷溜掉吧。
把頑固的獨身主義者孔漁然推銷掉,這是她目前的頭等大事。應該有個德智體美勞全優的男人來解救她,把替孔漁然大掃除和煮肉的工作接過去。這樣她陳舊才有時間去談戀愛。不然自己恐怕到80歲的時候還要被孔漁然拖去幫忙搞衛生。
加油!加油!孔漁然!陳舊偷瞄孔漁然的表情,還裝什麽啊?直接撲上去不就完了嗎?陳舊暗暗替孔漁然着急。崔隐!露出你狼的本色!抓住孔漁然的手!抓啊!
“覺得我帥嗎?你的眼睛真明亮!”鄭而末對一直含情脈脈地望着他的陳舊小聲說。
“搞什麽啊?誰看你了?”陳舊瞪了鄭而末一眼。
“我想吐!”李感捂住自己的嘴。
“嫉妒!剛才陳舊一直在看我!”鄭而末得意洋洋地沖李感抛了個媚眼。
“我在看孔漁然!”陳舊忙着澄清,難道自己的眼睛有些斜視嗎?鄭而末怎麽會覺得自己是在瞄他?
“你別自作多情了!”李感哼了一聲。
“陳舊,你不用找借口。”
“他們真吵。”崔隐沖他們說道。
孔漁然沖崔隐點點頭表示贊同。崔隐歪頭去看孔漁然,她的視線馬上就逃掉了。崔隐老老實實看電影,可心裏卻七上八下的。兩個人都不敢再說話,不敢再看彼此的眼睛。漸漸地身體也變得僵硬,他們生怕自己打擾到對方,又生怕動一動便再也不能靠着對方的手臂和肩膀了。當個木頭人也好。
鄭而末把陳舊膝上的零食口袋放到自己腿上,然後又把她的爆米花口袋也拿走了。
陳舊歪着頭,不知道他在搞什麽花樣。沒想到鄭而末趴到陳舊耳朵邊上小聲說:“太重了,我幫你拿,爆米花袋子上有油……”
“不用!”陳舊想把自己的爆米花拿回來,剛才只顧着生氣,都忘記吃東西了。
“我幫你拿着,你吃吧。”鄭而末聲音柔軟得像團棉花糖。
李感突然伸出一只手,想把陳舊的爆米花搶回來。可是他突然僵在半空,那只罪惡的左臂結結實實地把陳舊摟在了懷裏。李感沖陳舊微微一笑,見陳舊臉色不太好,沒敢做太多停留。他一把抓起鄭而末手上的爆米花袋搶了回來,一拉一扯間,大半袋爆米花飛散開來,如一場突然而來的雨,淋了周圍的觀衆。
“對不起!對不起!”鄭而末連忙道歉,堵住大家的嘴。
兩個闖禍的家夥終于安靜了。
陳舊想遞給孔漁然兩袋零食,但又想到現在是非常時期,絕對不能讓她吃東西。陳舊心安理得地抱着零食咯吱咯吱地吃了起來。
“哎喲,好可怕!”一個恐怖的鏡頭,吓得鄭而末突然趴到陳舊的肩膀上。
“幹什麽呢你!”沒等陳舊反應過來,李感用手把鄭而末趕走了。他順勢攬住陳舊的肩膀,不打算再松手。鄭而末連忙去掰李感的手指頭,掰不動就拍,拍不走他突然靠過去,吐出舌頭舔李感的手背。李感惡心地甩甩手,把口水抹在鄭而末的肩膀上。他想再摟陳舊,鄭而末沖他吐了吐舌頭。
陳舊無奈地看看右邊笑眯眯的鄭而末,又看看左邊向來寡言的李感,這兩個家夥這是在追她嗎?她直截了當地問:“你們兩個喜歡我嗎?”
“喜歡!”鄭而末和李感異口同聲地答道。還是這樣的女孩子爽快,總比對男人抛一年媚眼,男人一張口和她說話,她就紅着臉跑開再不敢看對方的那種小女生要強百倍。
陳舊心生感慨,王子啊王子,終于來了!可是不來就不來,一來就來兩個。這可如何是好?一個五官細長,長得像狐貍,潔癖過了頭兒,渾身上下都充滿了妖媚之氣的男人。中性美當道的時代,拿來做男友還是很養眼的。另外一個倒是一點也不女氣,但是英俊得有點不真實,總感覺按照公平的原則上帝會賜予他常人沒有的巨大缺點。再說這種男人,怎麽會缺女朋友?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和他在一起怎麽會有安全感?
“怎麽樣?很難選擇對不對?我要是你也會有這種感覺。”鄭而末眯着眼睛笑。
“別着急,慢慢想,我們……不會逼你的!”李感十分體貼,笑容令人暈眩。
“你們是來折磨我的嗎?”陳舊終于忍不住,騰一下站起來。
“拜托你們安靜點行嗎?”後排有人抗議。
“抱歉!”李感忙拉陳舊坐下。
李感的手很溫暖,輕輕地握着陳舊的手,似乎不打算再松開。陳舊雙眼直視前方的大熒幕,電影演了什麽,她不清楚。到後來,她竟然沒心沒肺地睡着了。
鏡頭拉近,男主角輕輕地吻上女主角。孔漁然看得臉紅心跳,她咽了一口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