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02
那些土匪騎着悍馬坐在高處,自然也看到了遠處迎風招展的“白”字大旗。
一坐在棗紅馬上藍衫衣袍的瘦小男人看着遠處的旗幟,眼睛滴溜溜轉了幾圈,對着身旁留着絡腮胡子的高大男人說道:“大哥,你看。那應該是白家小三兒白铎的旗幟。據說武王策反已經占領了河內郡,他大哥白铮恐怕支撐不了多久,那白铎便是奉命來支援的。”
絡腮胡子大漢看了看遠處的數百人隊伍,笑了笑,譏諷道:“他不是傻了吧,就帶着那數百人。武王養了那麽久的精兵良将,如今正是兵強馬壯,他那點人連夠人家塞牙縫都不夠,他若就這麽去了,別說救他大哥了,我看他連自己都得有去無回。”
瘦小男子見絡腮胡子對白铎并不在意,趕緊說道:“大哥,你有所不知,我曾到過龍溪,聽人說那白铎雖是家中最小,可卻是天生神力啊。我們萬不可……”,“掉以輕心”這四個字還未說完,就見那絡腮胡子的土匪頭子,早已駕馬迎向那疾馳而來的數百人隊伍……
也就那麽一會兒的功夫,那上百馬匹便裹着塵土飛奔而至,眼見白家軍越來越近,那瘦小男子急的亂轉,可他那大哥卻并不在意反而帶人迎了上去,瘦小男子無法只得命人将那些滿懷希冀面帶興奮的難民們團團圍在身後。
萬俟哀同那些難民一樣被圈禁在了土匪後方。
白铎夜視能力極強,其它士兵看不見夜空中飛過去的是什麽東西,他可是看得真真的,那是一只巨大的紅色的怪鳥,爪子上似乎抓着什麽東西。這等怪物聞所未聞,怎麽會出現在河內,天降異象必有妖魔作亂,白铎順勢彎弓射箭,眼見射中了那怪物,他便命人快馬加鞭朝着那怪物墜落的方向奔去。
天亮之時,卻隐隐聽見有人呼救,二話不說,白铎早已絕塵而去。
白铎騎着他的千裏良駒句芒,先其它人一步到了近前,眼見那騎馬帶刀的惡漢們以及他們背後看似逃難的百姓,一看就知道發生了什麽,大聲喝道:“光天化日,你們竟然敢劫掠百姓。還不快放人。”
絡腮胡子見面前的是一不過雙十的年輕後生,更可惡的是他竟然敢對着自己大喊大叫,心下十分惱怒,口中不善道:“你就是白铎。”
不等白铎答話,絡腮胡子上下打量了他幾眼說道:“聽說你天生神力,不如我們較量一下如何,我若贏了你,你便放我們離去,我若輸給了你,願賭服輸,就放了我身後的這些百姓。如何?”
“大哥,那白铎十二歲便随父兄征戰沙場,天生神力,力能扛鼎,絕不是坊間傳言啊。”瘦小男子見絡腮胡子要與白铎比武,心下大驚,忍不住勸道。
“論力氣我有的是,我才不信這個奶娃娃能有什麽神力,定是吹噓的。”,說着絡腮胡子便沖了出去……
萬俟哀同那些民衆一樣睜着大大的雙眼,充滿了不可置信。明明只是一瞬之間,她只見那土匪頭子掄着殺豬刀策馬向一玄衣小将沖了過去,可接下來就見那馬上坐着一無頭身體,一顆頸面切口整齊的頭顱滾落在地,或是時間太快,再加上刀口鋒利,那頭顱脖頸下竟然沒有流下一滴血。
就這麽一瞬的時間,連眨眼都覺得不夠用的時間裏,那玄衣小将就将那土匪斬于馬上。
周圍也就靜了那麽幾瞬,便從難民中爆發出一陣歡呼聲,而有些土匪則是害怕的上馬逃竄。
白铎斬了匪首,便孤身一人沖入土匪圈中,猶如神将一般揮刀砍人,如入無人之境,手起刀落,刀落人死。顆顆頭顱滿地翻滾,那玄衣之上竟然不沾染一滴血跡。
這才是真正的殺神。
萬俟哀正看的目瞪口呆之際忽覺得有人拽住了她的衣袖,低頭看去竟是一個□□歲般大的小男孩,看他臉色蒼白,一時猶豫伸手捂住了他的雙眼。“不要看。”
瘦小男子眼見白铎月殺越勇,便飛快往回跑進難民群中,随手抓了幾個幼童,大喊道:“白铎,你再不停下,我就砍了他們。”
白铎揮刀的身影頓了下。
萬俟哀只覺被一股大力掀倒,便見身側的小男孩正好被那瘦小土匪抓在手中……
那瘦小土匪接着大喊道:“白铎,我知你們白氏有一祖訓,不殺幼子。你難道想違背祖訓嗎?”
“你敢”,白铎眸色暗沉,不情願的丢了手中的兵器,那兵器落在地上竟是激蕩起層層塵土。
同一時間,萬俟哀也驚叫出聲:“不要。”萬俟哀自身難保,自認為不是一個良善之人,可看到那男孩睜着晶亮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她,竟然生出一絲不忍,嘴巴卻是比腦子快,脫口而出道:“不要,不要殺他。”
萬俟哀這一聲喊叫倒奪了你瘦小土匪的注意力,趁着這一個機會,白铎眼明手快,用腳尖一勾,拿起大刀便甩了出去……瘦小土匪剛轉過身子看向白铎,就被一刀穿了肚子……
同時他手中正抓着的孩子也因為突然失了力道從馬上掉了下來,萬俟哀離他最近便飛身撲去……
誰知不但沒有接到那孩子,反而将自己置身于險境。
那瘦小土匪被急速飛來的大刀穿破了肚子,瞬間鮮血飛濺,正好糊了他身下坐騎一馬眼的鮮血,那棗紅馬被鮮血濺到了眼睛裏,發起瘋來,在人群中沖撞開來,萬俟哀離他最近,他便直直朝着萬俟哀沖了過來……
萬俟哀在那一瞬間竟然想到,她還真是倒黴,先是稀裏糊塗的穿越,差點死在娘胎裏,然後就被莫名其妙關了十幾年,現在剛一逃出府就要被瘋馬撞死嗎?她可是連一天的好日子都沒過過呢?萬俟哀,萬俟哀,難道真應了那萬事哀的由頭……
白铎見那棗紅馬突然發瘋,幾個大步并作一步飛快跑去翻身騎到馬上,不料那馬瘋起來力道大的吓人,他也險些被甩下馬,眼見那馬沖向一人,他便奮力一拽,将他拉到了馬上。
萬俟哀恍惚之際,并沒有被瘋馬所傷,反而是被人一把拉到了馬上。
那棗紅色瘋馬駝着萬俟哀與白铎,發了瘋的往前跑去……
那瘋馬越跑越快,不一會兒就跑進了密林之中,眼看他們離官道越來越遠,密林也越來越深,白铎便想一拳擊在馬脖子上,迫使那瘋馬停下,卻不料還未等他出手,那瘋馬中了獵戶的陷阱傷了馬蹄,他便連同那與他一起坐在瘋馬上的人一起被馬掀翻在地,好巧不巧的正好掉進陷阱前面的深坑中……
萬俟哀只覺得渾身被颠的快要散架了一般,疼痛難忍,在被馬掀翻之時便昏了過去……
萬俟哀是被熱醒的,她只覺得全身燥熱,全身的血液仿似都沸騰了一般,叫嚣着翻湧溢出。萬俟哀腦海中迷迷糊糊的想到一種可能,便“嗖”的一下坐了起來,周圍不知何時已經變的漆黑一片,萬俟哀不可置信的望着頭頂的滿月,“糟了,竟然又到了月末。”
萬俟哀全身血管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腫脹起來,皮膚越加白皙透亮,全身血管似乎是清晰可見,最起碼漏在外面的脖頸和雙手上的血脈紋絡便清晰可見。
白铎雙目圓睜,顯然是對眼前的景象十分驚訝。“你。”白铎白日與萬俟哀一同被困在陷阱裏,直到天黑,在聽見萬俟哀的動靜的時候他便醒了過來,沒想到一睜開眼就看到這樣的景象。
萬俟哀仿似沒有看見白铎一般,絲毫不帶猶豫,迅速摸出身上的小刀便輕車熟路的割裂了手腕處的血管。
鮮血溢出,空氣中到處飄散着甜香的味道。
白铎聞到那味道卻覺得奇妙無比,胃口大開,不自覺地随着本能逼近萬俟哀。
萬俟哀緊閉雙眼,竟然被這人發現了她的秘密,他會知道她是個怪物,一個不容于世的怪物。
就像是那只醜陋的巨型紅蝙蝠。
萬俟哀有一個秘密,從她出生時便有的秘密,她知道自己與別人不一樣,她是個怪物。
她的身體就像是一個機器,每天樂此不疲的生産着鮮血,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如果不把身體裏多餘的鮮血放出,她知道她一定會爆體而亡,那些源源不斷的血液會撐破她的血管。
在西院,沒有人在乎她,沒有人真心照顧她的時候,有一次她本來是快要死的,就在她覺得她快要被那些血液撐爆的時候,她的手腕被床上粗糙的木刺紮破,鮮血便順着手腕流下……
鮮血流出,她反倒覺得內心越加清明,就這樣她發現了這個身體的秘密,自此便這樣一點點小心謹慎的活着。
也就是從那時起,她便每逢月末偷偷給自己放血,她第一次放出的血液是帶着淡淡腥臭的,無意中舔舐了血液的蛇蟲鼠蟻都詭異的死去,那些門前的死物仿似更加肯定了她是個不祥之人的暗示。
從此便再也沒有人肯踏進西院。
随着她越長越大,那血液竟然變得愈加香甜,直到一只黑色的小蝙蝠偷喝了她的血液,那只蝙蝠便每逢月末都守在那裏……
這也就成為了萬俟哀的第二個秘密,也是她寝食難安的源泉。
那只蝙蝠喝過她的血後,竟然越長越大,并且全身如血色般鮮豔,面對這樣詭異的情況,萬俟哀卻無力阻止……
她是一個怪物還不夠,竟然又養大了另一個怪物。
萬俟哀也曾想過殺死那只蝙蝠,可那只蝙蝠卻是來無影去無蹤,只在月末出現,而今天正好便是月末。
她守護了十六年的秘密終于要被人發現了,萬俟哀心中除了恐慌害怕之外,竟然還有着“這一天終于到了”的解脫感。
她對這個世界本就沒有什麽可留戀的,繼承了這麽一個破落的身體不說,出生之時被天棄,出生之後被母棄,幼時被家族所棄,從今往後怕是再也沒有可以抛棄她的人了吧。
萬俟哀絕望的閉上雙眼,感受着鮮血從身體湧出的快感……
下一刻,卻覺得手腕處被一溫暖濕潤的東西所包裹住。
甚至明顯感覺到那裏所産生的吸力,身體裏的血液竟然匆匆流向那裏。
萬俟哀睜開雙眼,卻見白铎正趴在她手腕處,猶如吸食着人間最美妙的美酒,眸色微紅。
那血液流入白铎五髒六腑,萬俟哀似乎見他後背隐隐出現了金色的紋絡,那猶如紋身一般的東西正在漸漸凝聚,就像是有人拿着畫筆在他背上作畫。
白铎吸食的速度也越來越快,照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她就會失血而亡吧。“停下,快停下。”萬俟哀心中大驚,不管她怎麽叫白铎,白铎都沒有回應,像是被奪了心神一般。
他如今就像是一只久餓的野獸,心中眼下只有那鮮美的鮮血。
他身上的畫紋越來越顯,淺淺的金光越來越亮,仿似能夠流動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