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04

白铎已經被困在這坑洞中差不多一天一夜了,洞口外面的光亮不是太耀眼,可是從頭頂繁密的枝桠中可以窺見到日頭已經升起來了,随着時間的漸漸流逝,他內心也更加着急,他的大哥正在外面抵禦武王的軍隊,勢單力薄,正等待着他的救援,然而他卻無緣無故的被困在這裏。

這坑洞四面光滑無比,又深又大,一點凸起都沒有,就算他力氣再大,可是沒有一丁點可以着腳的地方,任他再怎麽折騰也出不去。

白铎試了很多次,可每次都只是到了半途便跌落下來,這該死的獵人,白铎心中惱怒,一拳打在了洞面上,四周搖晃了幾下,便落下了不少混雜着小石子的泥土,萬俟哀悲催的被淋了一身沙土。頭發上,衣服上,臉上沾了一身灰。

萬俟哀許久未進食,昨夜又失了那麽多血,渾身無力,這會兒又被落了一身沙土,也有點氣惱的喊道:“你發什麽神經?”,這白铎是吃飽喝足了,有勁兒沒處使,可她還餓着呢,就算是她基因突變,造血幹細胞發達,可再發達,再能造血,也得有東西給她造啊。

白铎一個眼刀子丢過來。

萬俟哀抖了抖,耷拉着腦袋不敢吭氣了。這人眼神真犀利啊,瞪起人來真恐怖。

剛才他看他的眼神似乎要吃了他,萬俟哀不自覺的想到了山林中的老虎,那眼神就是那樣,如一頭猛獸般,她再多說一句,就一口吃了她,永絕後患。

萬俟哀偷偷瞄了一眼正在她面前來回轉圈圈的白铎,剛才他那眼神,讓她想起了白铎殺人的模樣,心中一陣顫抖,可被那樣鋒利的眼神看着,她內心在顫抖之餘,又有一種隐隐的興奮感,那是對于強者的崇拜。

既想被那樣的眼神注視着,可又因為察覺到危險,全身的寒毛因着這危險的氣息緊張刺激而直立着。

白铎煩躁的又朝着洞面打了幾拳,洞口的泥土“簌簌”的掉下來,萬俟哀無語的看着幾乎埋了自己一腳的黑土,拿掉自己頭上沾着的一片爛樹葉,“呸呸”狠狠吐了幾口沾進嘴裏的泥沫子。她剛才一定是瘋了才會覺得白铎眼神吸引人,他就是個危險暴力狂。

坑洞上面傳來一陣馬的鼻響聲,然後一顆大大的黑色馬頭就伸了進來,白铎興奮的喊出聲來,“句芒。你終于來了。”白铎似乎早就料到了他的黑馬能夠找到他。

萬俟哀聽着白铎的興奮聲,也擡頭看去,結果那馬蹄子在洞口扒了幾下,萬俟哀就又被淋了一身土,她現在實在是無力吐槽了,真是有什麽樣的主人就有什麽樣的寵物,他們主寵倆個要不要這樣欺負她啊,雖說白铎是因為救她才跌進這裏的……

萬俟哀覺得白铎的黑馬一定是成精了,白铎就那麽吩咐了幾句,它竟然像是聽懂了一般,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了一條麻繩,嘴裏銜着丢了下來。

萬俟哀看的目瞪口呆,這馬可不得了啊,莫不是孫悟空看管的神馬私自下凡了。

白铎見萬俟哀一臉子灰,就露着一雙圓圓的眼睛,黑溜溜的轉着,充滿了驚奇。看她這狼狽的樣子,心中就有了一點愧疚,可也只是一點點,畢竟耽誤了時機也不是她的錯,他自己都沒能想到一向淺眠的自己竟然跟着了魔似的,沉睡不醒。

說到底,他也只是遷怒了莫哀而已,白铎心中有愧,不好意思再看萬俟哀,想到她眼中的驚訝,便開口道:“句芒是西域良種,靈智極高,從小便跟随我,能聽懂我的話,也沒什麽可奇怪的。”

萬俟哀看着白铎那一臉驕傲的模樣,就低下了頭,沉默着承認了她是個鄉巴佬沒見過世面,少見多怪的事實。

萬俟哀雖然低着頭整理着自己的着裝,可眼睛卻一直偷偷盯着白铎,見白铎将繩索的一端寄在自己腰上,當下就驚慌了,這人不會要丢下她,自己獨自離開坑洞吧。

見過白铎面無表情的殺人模樣,再想到在難民堆裏聽到的傳言,身世顯赫,十二歲上戰場,殺敵無數,年過十九,少年将軍。萬俟哀絕對有理由相信,白铎會丢下她這個包袱,一人離去。

“你……你要……”。萬俟哀心中十分害怕白铎真的丢下她一人離去,可他們非親非故,‘不要丢下我’這話,萬俟哀卻沒什麽勇氣說出來,只好磕磕巴巴的一句話也說不囫囵。

這邊白铎系好了綁在腰間的繩子,也沒有理會萬俟哀,只是對着外面的黑馬打了一個手勢,那黑馬便迅速跑開了。萬俟哀心中悲涼一片,對啊,他們也只不過是被困在一個坑洞裏的關系,人家能從瘋馬蹄前救了她的性命就已經不錯了,難道她還真要死皮賴臉的賴上他不成。

萬俟哀正想着,突然腰上纏了一只胳膊來,緊緊的箍着她的腰身,白铎腰間系着繩子,一手拉着繩子,一手攬着她的腰身,借着繩子的外力,腳下猛蹬幾下輕輕松松的就出了坑洞。

萬俟哀被白铎緊緊箍着,感受着腰間強勁有力的臂膀,什麽也沒說,只是心底盛滿了感激無以言喻,白铎能夠一而再再而三救她,她自是十分感激。

出了坑洞,還未等萬俟哀感謝,白铎便一把手放下她匆匆往前走去,萬俟哀見白铎腳步慌張,也趕緊跟了上去。

離坑洞不遠的一顆大樹下,白铎的黑馬句芒嘴裏銜着繩子的一頭,橫躺在地上,鼻子簌簌打着鼻響,那繩子繞着大樹纏了兩圈,想必是這黑馬自己銜着繩子繞着大樹轉了兩圈,才能夠将繩子纏在樹上。

萬俟哀見白铎半蹲下來,跪在句芒身邊,突然俯下身去,抱着句芒的馬脖子。

這是怎麽回事?句芒為什麽躺在地上,白铎抱着它,全身散發着低氣壓。

“快看,将軍,将軍在那裏。”伴随着這一聲驚喜的呼喊聲,一行六七人身着铠甲從遠處走來。樹林茂密,雜草叢生,騎馬實在不便。

只是進了前來,看到白铎,卻又紛紛閉口不言,全都靜靜的站在白铎身後。

萬俟哀在白铎身後不遠的距離,見衆人都不做聲,她也不敢說話。只是,這場景怎麽看怎麽詭異,怎麽有種白铎心愛的人死去,白铎一臉傷心欲絕的抱着它,然後衆人不知所措的靜立着。

他的黑馬不就是躺在了地上嗎?白铎要不要這麽大驚小怪,不過想到剛才白铎說起他的句芒“句芒是西域良種,靈智極高,從小便跟随我,能聽懂我的話,也沒什麽可奇怪的。”,臉上驕傲自豪的神色,便知句芒對他十分重要。

萬俟哀向着前面仔細看去,原來,句芒的馬後蹄被獵戶的陷阱刺穿了,上面還沾着血跡,萬俟哀心中一動,莫不是那句芒在接近坑洞之時便同那先前的瘋馬一樣中了獵戶放在一旁的陷阱。看它馬蹄上深深的裂痕,該不是它中了陷阱後,又從裏面掙脫,所以才傷的這般重吧。

沒想到這馬對白铎如此忠心,堪比赤兔,這馬救了白铎也間接救了她,也算是她萬俟哀的恩人,萬俟哀一時之間也心下沉重。

周圍的氣氛就這麽沉重又壓抑着,誰也沒有開口說話,倒是白铎撕下身上的衣服為句芒包了馬蹄,拍了拍它的馬脖子,然後便站起身來,對着身邊的下屬問道:“戰事如何了?”

“啓禀将軍,顧副将已經帶領援軍趕到了,昨日傳來書信,雙方已經停戰。”,那人頓了頓又說道:“将軍,不必着急。”白铎不動聲色,只點了點頭便是知道了。

萬俟哀見那幾人前胸衣袍上都繡着一個白色的“白”字,再看他們對白铎一臉崇敬,擔憂之色也溢于言表,再聽到剛才那人竟然還主動安慰白铎,想必他們之間關系及其密切。

在出發之前,白铎只領了自己少數親兵先行,其餘的大部隊都交給了顧知微帶領,本想早日到戰場支援大哥,沒想到中途出了這些變故,不過幸好顧知微及時趕到了。聽到戰事已經被控制住,可白铎卻一點也不高興,他的句芒如今成了這樣,恐怕是……一想到這件事,白铎心裏就難受的要死。

在中午的時候,萬俟哀便随着白铎一行人走出了密林,他們被困的地方也不是多遠,只是樹木繁多,曲曲折折,十分不好找而已。

萬俟哀就着幾人帶來的硬的像磚頭一樣的炊餅填了填肚子,雖說難吃的要命還差點咯掉她的牙,不過能填飽肚子已經實屬不易。

“小兄弟,你是怎麽和我們将軍一起掉進洞裏的啊?”

“小兄弟,你怎麽這麽瘦啊?”

“小兄弟,……”

一路上,被小兄弟小兄弟的叫着,萬俟哀十分無語,小兄弟,你全家才小兄弟呢?我小兄弟你一臉。

想到他們一直叫自己“小兄弟”,萬俟哀這才意識到,貌似白铎也一直這樣叫她。他們這是把自己當成了男人,萬俟哀看了看自己如今的樣子,也怪不得會被當成男人,他這小身板又瘦又小,似乎瘋一吹就倒了,又剛過十六歲,本就是雌雄莫辯的年紀,再加上她都沒怎麽發育,就是一平板啊。

更有趣的是,她與她哥哥雖說是一母同胎,可是她的長相卻是随了她父親,而他哥哥則是有七分像她母親,白瓷肌膚,清秀非凡,五官精致卻又不顯女氣,就憑着這長相也能迷倒一衆少女。而她呢,雖說是女子卻有一對男子般的劍眉,又濃又黑,英氣逼人,連看守院子的老頭都說他穿男裝比女裝好看。

萬俟哀實在無語,若是男人吧,眉毛粗點就粗了,可她是個女人啊,不是應該柳葉眉,櫻桃小嘴的嗎?再加上她大大的圓溜溜的眼睛,一看就是一精神的小夥子。上天實在是對她太不公平了,身體這樣,連長相也這樣。她一定是和她哥哥互換容貌了,坑爹啊。

小兄弟就小兄弟吧,萬俟哀想。

看着前面熟悉的人群,“咦!”萬俟哀驚訝的發出聲音來,這不是那些被土匪圍困的難民們嗎?難道他們是把自己送了回來?這是讓她速速滾蛋的意思嗎?白铎還真是……萬俟哀疑惑的看着旁邊的人。

白铎在看到這些人的時候,也小小的吃了一驚,不過他面上不顯,見莫哀用眼睛瞟他,便轉過頭去緊緊盯着身邊的親衛兵。

大虎被白铎看的渾身哆嗦,他們将軍什麽都好,就是這眼神太犀利,趕緊磕磕絆絆的解釋道:“這些難民怕路上再遇到土匪,聽說了将軍您的名頭非要跟着咱們,趕也趕不走。”

萬俟哀支着耳朵,把這話聽的一清二楚,原來不是白铎要趕她啊,不過這些難民也太可惡了吧,這要都賴上白铎可怎麽行啊。

白铎與先前他帶出來的百十隊伍的親衛兵彙合了之後便不停歇的趕路,只是帶着這幾十人的難民隊伍,難民中有老人孩子拖家帶口的,行程十分緩慢,到了晚上也只走了一點點路程,這樣下去他什麽時候才能趕到武陵郡啊,白铎越想越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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