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蔣氏才說完,堂上的人頓時都怔住了,所有的眼睛都看向了蔣氏。
蔣氏見一語驚人,竟有幾分得色,遂又說道“老太太,出了這麽一樁喜事,您說可歡喜不歡喜”
堂上一時沒人言語,甄母皺眉道“這逸安和可為都尚未娶親,甚而連房裏人都沒有放,哪裏來的什麽小重孫兒”說着,她眉宇一擰,沉聲問道“莫不是可為在外頭,沾花惹草,闖出禍來了”
她這話未完,看着蔣氏欲言又止的樣子,當即道“你且住口。”轉而向林氏問道“大兒媳婦,你來說這是怎麽回事。”
甄母性格精明,她眼看蔣氏去了一趟南安寺,回來便說什麽小重孫的事兒,這件事必然是發在南安寺裏的。蔣氏既然先提,這二兒媳婦整日裏颠三倒四的,近來鬼心思又多,不知還有什麽事在裏面。她便不準蔣氏先說,倒問了林氏。
林氏心中也微有疑惑,并不知那慧心是否真的有孕。
這人雖是跟着他們回來的,但因是二房裏的事情,她便将人交給了二房,再沒過問。也不知這會子功夫裏,是不是二房趁着這會子空擋就查出了什麽,也都是未知的事。
她斂下眸子,略一思索,找了那麽幾句話出來,心中暗自一笑這場恥辱,可是蔣氏自家讨的。
林氏便肅了神情,起身向甄母道“原該一早告訴老太太的,只是這件事實在難以啓齒。老太太午休才起,不敢貿然說來,讓老太太生氣。但既然二太太先提了,老太太又問,兒媳便少不得說了。”
鷺兒看着,心裏發急,便又推蔣氏。
但蔣氏才要張口,便見甄母眼神鋒利的瞅了自己一眼,那心一怵,便張不開口了。
只聽林氏說道“今日,二太太到南安寺,來同兒媳說,要兒媳點頭,收了纨素做姨娘的事。”
她這話才落,甄母的臉色便又寒了幾分,看向蔣氏的目光也越發的不善了。
林氏又道“南安寺裏的姑子忽然過來,說在香雪海那梅花園子裏,撞見了咱們家二少爺同那寺裏的慧心”她原本想說行那茍且之事,但到底是書香門第出來的,實在說不出口那肮髒事,索性也不再提,繼續說道“繼而,南安寺的主持水月大師便請了兒媳過去商讨此事,二太太心中惱怒,還鬧了一場。兒媳說明年替老太太在菩薩跟前求一盞長生燈,水月大師方才息怒,只是将慧心攆了出來。二少爺對那慧心,倒是有一份真心的,求着兒媳帶她回來。兒媳也不知如何是好,看她一個孤身女子,若就流落在外,無可依靠的,這不是咱們國公府辦的事兒。再說,也怕外頭亂傳些什麽言語,兒媳便将她帶了回來。餘下的事,兒媳也不知道了。二太太說的,想必就是此事”
鷺兒在旁聽着,心裏急的冒火,卻礙于身份,什麽也說不出來。
甄母聽得怒氣勃發,她先向林氏道“你做的很對,合情合理,此事與你無關。”這話落下,她便盯着蔣氏,斥道“你說的,可是此事那個叫慧心的姑子,竟懷孕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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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氏早已白了臉面,小聲嘀咕着“怎麽說,也是您老人家的重孫子,兒媳想着您老人家能高興高興。”
甄母大怒,将手在那炕幾上一拍,大聲呵斥道“說的什麽混賬話那慧心,是佛門弟子,是出家人,可不是什麽路邊的女子,撿回來給個名分就過去了這種事傳揚開來,我們國公府在這京裏還有顏面麽再說,這是誰給他吃的迷魂藥,他哪來的豹子膽,敢去私相勾搭出家人他還有沒有廉恥,還知不知道害臊”
她越說越怒,更連聲叱罵“你家那小崽子呢快将他拿到祠堂祖宗牌位跟前,我定要親自打死這個孽障,免得日後下了九泉被祖宗們責怪”
甄母有了年紀,近來又犯了咳嗽病,氣上來,便咳嗽個不住。
慌得一屋子人,連忙上前捶背倒水,勸慰道“老太太仔細身子骨,別為了不相幹的事,氣壞了身子”
甄母将衆人推開,指着蔣氏,目呲欲裂“你,還杵在這兒做什麽去,把你家那畜生拿來”
蔣氏無法可施,只得出去。
踏出門外,她便埋怨鷺兒“都是你出的好主意,老太太哪裏高興了這下好了,老太太發了雷霆怒,這老婆子可是說得出做得出。我可就這麽一個獨苗,要是打壞了,往後我可指望哪個去”說着,就抹起淚來。
鷺兒暗自忖道沒想到這老貨,竟是個臉酸心硬的婆子,自己的親孫子也能下得了手。聽見有了重孫兒,也不高興。
她到底是底層市井的出身,進了這等豪門深府,哪裏明白裏面的規矩道理,只拿着那些她見識過的市井村婦心思,琢磨這些人事,小事上或許還好,逢上大事自然就露了怯。
她想了一回,說道“二太太,您也別喪氣。二少爺闖了這遭禍,一頓責罰是免不了的。您只管回去叫他來,餘下的事,我自有法子。”
蔣氏到了眼下,也無可奈何,只好暫依她的。
那蕭可為此時正同慧心在一處溫存,替她寬心撫慰,聽聞老太太要拿他去家法處置,便如被雷劈了一般,殺死不敢過去。
蔣氏和鷺兒死勸活勸,又說如不将此是了結了,慧心萬難進門,那慧心也在一邊哭哭啼啼,蕭可為這方挪步過去。
那邊,甄母已被衆人勸住,重在炕上坐了。
丫頭依着林氏吩咐,沖了一碗寧心香露過來,林氏親手捧到了甄母跟前,侍奉她吃。
甄母接了茶碗,擡頭睨了這大兒媳婦一眼,見她端莊娉婷,舉止娴雅,處事有方,心裏氣倒是平複了些許。
她這個大兒媳婦,凡事都好,就是有那愛撒小性子的脾氣,往日也都還沒什麽,唯獨碰到她大兒子蕭覃,這性子便發作的淋漓盡致。
然而這都不是什麽大毛病,小兩口之間的事,不是太鬧出了格,甄母是不大管的。
便說這次林氏鬧家離府,她心裏是有些埋怨的,但想到林氏抛了父母,遠嫁至京城,這近二十年來生兒育女,操持家務,辛苦從未推辭過,便也憐惜。
再說起那時候的情形,一個男人一個女人,脫光了摟着睡在一起,這哪家的娘子看見了不生氣誰還能想,這底下真的有事沒事即便是甄母自己,當時也光火不已,覺得自己這大兒子真是不争氣,能跟個小了自己兩輪的丫頭搞出這種醜事來。
哪裏能想到,這竟然是個圈套那丫頭,膽子也未免忒大了。
想起纨素,甄母眼裏閃過一陣冷光,但看着兩個小孫女在場,她倒沒有當場發落,說道“兩個丫頭啊,我屋子裏有宮裏送來的馬蹄糕,酥軟的很。我老人家了,不愛吃那甜膩膩的東西,你們拿去吃。吃了,就玩你們的罷。”
蕭月白曉得祖母的意思,當即起身笑道“多謝祖母”說着,便拉蕭柔往裏屋去了。
走到裏屋,甄母房裏的丫頭喜鵲果然從壁櫥裏取了一盤馬蹄糕出來。
蕭月白與蕭柔知道不過是個托詞,也不去吃,只坐在屋裏說笑。
蕭柔說道“老太太真是疼你,宮裏送來的點心,曉得你嘴饞,就給你留着”
蕭月白抿嘴一笑“說的好像你平日裏少吃了似的。”
蕭柔又要去撓她,嘴裏道“好個頂嘴的饞丫頭,我看着等你下半年出了閣,到了四皇子那兒,四爺怎麽收拾你”
蕭月白本是笑的歡暢,聽見這話,臉上笑影便淡了,她狐疑道“下半年柔姐姐這話,聽誰說的”
蕭柔白了她一眼,說道“這可是昨兒,你那博衍哥哥親自上咱們家,跟老太太談了半日說好的。等過了年,他便要奏請皇上封王開府,下半年一準過來迎娶你過門。昨兒,他還帶了一份厚禮來呢,說了許多甜話,把老太太哄得可高興了。”
蕭月白聽着,便在椅上坐了發怔。
蕭柔看她出神,碰了碰她,問道“怎麽了,要當新娘子了,你還不高興四爺把你放在心坎上,你那未來婆婆是淑妃娘娘,又是你打小叫姨媽的,這過了門誰會給你氣受你還有什麽不高興的”
蕭月白靜默不語,只輕撫着自己的手腕出神。
蕭柔瞧見她手上換了一副赤金嵌翡翠镯子,不由問道“月兒,你那副明珠手钏呢這金鑲翠镯子雖也好看,但不及那個看着順眼。”
蕭月白依舊沒有言語,竟怔了起來。
陳博衍跟她要手钏,她竟就那麽不因不由的給了他,那是她貼身戴的物件兒,怎麽竟這麽輕易就給了他呢甚而,她還叮囑他,不許把手钏拆了送女人鑲嵌首飾,自己心裏說着是不喜歡自己的東西被莫名的女人拿了去,但其實呢這心裏,還是有些醋勁兒的
然而,這只是她和陳博衍之間的事情,比起她家族的安危,她至親的生死,這樣的兒女私情她舍不得,也得舍得。
離了陳博衍,陳博衍并不會怎樣,他日後風光發達,位及至尊,那都是他的事了。
蕭月白只想保住自己家人,她一個閨閣小姐,又能做什麽呢那雖然是場夢,但夢裏的事,也确實正在逐漸上演,誰又敢拿着自己親人的性命去做賭注蕭月白出了會兒神,心裏便拿定了主意。
她向蕭柔笑了笑“柔姐姐,這糕你拿去吃罷,我有點事呢。”說着,竟而起身出去了。
只落下蕭柔,莫名其妙。
蕭可為一步三磨蹭,好容易走到榮安堂。
甄母依舊震怒不已,果然吩咐家奴将蕭可為拉到祠堂,就要責打。
蔣氏哭天搶地,怎麽求都沒用。
那鷺兒卻站了出來,說道“老太太,這事已出來了,只顧責打二少爺不打緊,但終究于事無補。婢子思量着,還是先将事處置了為上。這都說大太太處事周全,不知道大太太,能有什麽好主意,料理了這件事”說着,她抿嘴一笑,日頭一耀,顯得妩媚妖嬈,又帶着一絲絲的得意。
熟料,甄母并未接她的話,她盯着鷺兒,眉頭輕擰,嘴角輕揚,冷笑道“你還知道自己是個婢子,這裏有你說話的餘地給我跪下掌嘴”
作者有話要說 陳博衍聽說,你想退親折騰的有效果嗎蕭月白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