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姚軟兒聽了這話,心中猛地一跳,她面上不動聲色,只說道“院裏風大,請昭儀暫且到小佛堂去坐坐。”
胡欣兒笑了笑,便同姚軟兒挽手,往小佛堂行去。
這小佛堂本是太後日常靜修所在,如有人來,太後又暫且不便見的,就會令其在此處等候。
眼下,太後正在那邊見淑妃,姚軟兒便将胡欣兒引到了此處。
姚軟兒請她落座,使了一個小宮女倒了一杯茶過來,便陪她坐了說話,問道“昭儀适才,那話是什麽意思”
胡欣兒将這地方打量了一番,她還是頭一次進這小佛堂。以往每次過來,太後不是在正殿見她,便是不許她踏進壽康宮的大門,而那個淑妃此刻卻是在次間裏,同太後說話。
壓下了眼底的憤恨,她換上了一副和善親昵的面孔“郡主妹妹,你是個什麽身份,你自家心裏該清楚的吧”
姚軟兒面色冷冷“我是個什麽身份,似乎不用昭儀來特地說明。”
她是南疆王的女兒,是朝廷押在後宮的人質,人盡皆知,卻誰也不會當她面提起,這個胡昭儀是什麽意思胡欣兒又笑道“郡主妹妹冰雪聰明,自然不用旁人多嘴。但姐姐也不是在說廢話,妹妹年歲一日日大了,太後娘娘又總不見個明白主意,妹妹難道不想自己往前走一步在這地方,你不為自己考慮,還能指望誰呢”
姚軟兒咬唇不語,胡欣兒說的不錯,她身份處境尴尬,太後固然疼她,但她到底是大周的太後,凡事必然先以大周為上,在這等事上,哪怕犧牲了自己的終身,也不足為奇。
前次,太後對她的那番警示,已然再明白不過了。
即便将來,父親和大周朝廷的關系良好,太後大約也只是在京城尋一戶衣食無憂的清流人家,将她打發了。
無論太後選的人是誰,都不會是她心裏想的那個人。
胡欣兒觀她神色,心中揣摩過來,淺笑道“妹妹這樣,想必是有意中人的”
姚軟兒索性說道“昭儀有什麽話,就直說吧。我并不是說話喜歡彎來繞去的人。”
胡欣兒将手一拍“我就喜歡妹妹這樣幹脆利落的人。”說着,便笑道“妹妹喜歡四皇子,可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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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軟兒面上微微一紅,轉而變白,不言不語。
胡欣兒低低說道“我可替妹妹做媒。”
姚軟兒心中十分疑惑,嘲諷笑道“我是個什麽人,我心裏不明白麽何況,博四皇子與安國公府的小姐早有婚約,還是聖上欽點的,昭儀竟能讓皇上收回成命麽”
胡欣兒妩媚一笑“這若是,安國公府的小姐改嫁了太子呢”
姚軟兒吓了一跳,忙低聲問道“昭儀這話可不能亂講”
胡欣兒低聲道“我并沒玩笑,他們二人可不算良配。”
姚軟兒咬唇不言,心中暗道從之前瞧來,博衍哥是很将蕭月白放在心上的。胡昭儀既有此言,想必是蕭月白那邊生了變故是了,蕭家是鐘鳴鼎食之家,怕是想要再進一步,讓女兒要個皇後來做做了。
想至此處,她低低問道“莫非,月白姐姐生了悔意”
胡欣兒淺笑道“不然,我也不會來說這話了。實不相瞞,太子殿下看中了她。安國公府是個什麽人家,你也明白,女兒做皇後,當然好過做王妃。而妹妹你呢,對四皇子也是一片癡心。如此,也是一雙兩好的事情,彼此和美。”
姚軟兒心中游移不定,低頭不語。
胡欣兒又道“朝廷同南疆王一向不和,妹妹你才會在這裏。如是你做了皇帝的兒媳婦,彼此成了親家,也就少了猜疑。這既是為妹妹你着想,亦是為了朝廷。”
姚軟兒聞聽此言,便定下了心意,擡頭道“昭儀姐姐說如何是好,我依你之言便是。”
胡欣兒唇角一翹,豔麗非常。
自從皇帝令她出來主事,也不知是時運不濟,還是她就是天生沒這段才幹。宮裏人多事雜,本就千頭萬緒,臨到年前,更是堆山填海也似的湧來。每日宮門剛開,便有無數的人過來,或報賬、或要物、或問處置,紛至沓來,直至熄燈,無一刻停歇。
胡欣兒只覺得頭皮發麻,恨不得生出三頭六臂,也不能應付這些事情。她又不懂宮裏諸般規矩與禁忌,平日裏也只以打壓為上,并無一個交好的嫔妃,這會兒幾乎所有人都等着看她的笑話,誰肯教她至于賢妃,早已托病不出,去過兩次,都拿話搪塞了,更甚而說出“皇上既如此看重妹妹,姐姐怎敢越俎代庖,搶了妹妹的功勞”
胡欣兒恨得牙根癢癢,仿佛整個後宮都跟她作對,甚而連那個原先還管些事的老太後,也都不聞不問了。
她硬着頭皮幹了一陣,結果錯漏百出,連偷盜拐賣的事情都弄出來了,還有幾樁大事,險些犯了忌諱鬧出大笑話來。
便在這個時候,淑妃回宮了。
胡欣兒便知道,麻煩來了。這些事,如落在淑妃手裏,還不是頃刻間的功夫,便能解決如此一來,便顯得淑妃能幹,與她的無能。
皇帝縱然貪她一時的新鮮,但哪裏又能保得住長久她就得替淑妃找些麻煩了。
皇帝對南疆王的忌憚,她是清楚的。陳博衍如若真的同這姚軟兒有些什麽,必然觸怒帝王,那麽身為生母的淑妃,必也受到牽連。
陳恒遠迷戀蕭月白,她也是知道的。促成了這件事,陳恒遠将來當了皇帝,也必然不會虧待她。
至于蕭月白如何作想,她不認識這個女子,也不清楚,但以己度人,人往高處走,天下哪個女子不願當皇後呢胡欣兒為自己的謀劃甚感得意,她雖無理事之能,但她有心計啊。
時日匆匆,幾日的功夫,彈指即過。
年三十這日,皇宮午門前,車流馬龍,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受到皇室召見的群臣及女眷,皆于此日,進宮赴宴,蕭家亦在此列。
進得大內,男人便去前朝拜見皇帝,而女眷則去壽康宮,拜谒太後。
宮中如今并無皇後,便也免了此節。
林氏與李氏帶着蕭月白與蕭柔兩個姑娘,往壽康宮去。
一路上,滿是雕梁畫棟,玉宇樓閣,蕭月白進過幾次宮,倒也見慣了,蕭柔卻四下打量不住,這還是她頭一次進皇宮呢。
到了壽康宮,在正殿與太後磕了頭,行過禮,接了賞,便又退了出去。
衆人才出門,裏面的宮人卻跟了出來,笑道“太後娘娘的懿旨,請國公夫人與姑娘進去敘話。”
林氏聽着,趕忙應下,同李氏說了一聲,便帶着女兒進去了。
當下,便有宮人引着李氏母女兩個往設宴的保和殿而去。
蕭月白跟着林氏重又進了正殿,太後卻已然不在了。
宮人上來,笑盈盈道“太後娘娘到內堂歇着了,二位請過去。”
兩人只得又轉到內堂。
蕭月白才踏入內堂的門,迎面便是一股熟悉的檀香氣息。她知道,太後閑時禮佛,素喜檀香。
太後果然在堂中坐,見這對母女進來,心裏也是高興,同林氏寒暄了幾句,便拉過蕭月白的手,點頭嘆道“這孩子又長高了些,出落的越發好了,這眼睛倒像她爺爺年輕時候的樣子。打小兒見着她,哀家心裏就高興。還記得你帶她第一次進宮的時候,還是個不丁點兒大的小娃娃,一晃眼就這樣大了。”言語着,便自手腕上退下一串黃瑪瑙手钏,套在蕭月白的腕子上,又道“總想給你些什麽,卻沒個合适的物件兒。這手钏料子尋常,就是在佛前開過光的,哀家戴了許多年,今日把它給你,也算求個吉利。”
蕭月白倒是見過這串瑪瑙手钏,是太後常年不離身的,哪裏敢要,連忙跪下推謝“老祖宗折煞民女了,民女惶恐。”
林氏亦在旁說道“老祖宗擡愛了,臣婦同小女受之有愧。”
太後說道“你們一家世代忠良,如今還将逸安送在西北,為大周鎮守邊境,是朝廷的功臣。區區一串手钏,哪裏受不起了”看蕭月白還是不敢收,又道“你母親這些年來相夫教子,既輔佐丈夫,又教養出了個好兒子。哀家給你這手钏,是望你日後出閣,也能如你母親一般,做個賢良的好婦人。”
蕭月白聽了這話,方才收下,又磕頭謝賞。
太後有些話想同林氏講,便對她說道“離開宴還有段時候,你到後面同軟兒玩去吧。等要去了,打發人喊你,就同哀家一道過去。”
蕭月白會意,便起身出去了。
才踏出後門,她便聽廊下有人嘀嘀咕咕議論着“适才過來的,蕭家四小姐,咱們都認得。那個穿玉色絲棉襖,高挑個兒,瓜子臉的是哪個容貌倒是豔麗,就是放在宮裏,都是拔尖出挑的。”
另一人說道“那個是蕭家的三姑娘,同四小姐是堂姐妹。”
前頭那人便道“蕭家當真是出美人,四姑娘已是難得一見了,這三姑娘沒想到也這般漂亮。”
另一人便嗤了一聲,冷笑“長得美又怎樣可惜投錯了胎,沒個好爹。同人不同命,一個是枝頭的鳳凰,另一個是落魄的錦雞”
那個便嘆息道“世風如此,也是無法,仗着張好臉蛋,又有個好父親,人家就能和皇室攀親。同是一樣的人,咱們就得在這兒伺候人。”
蕭月白聽了這話,心中不悅起來,她沒有姐妹,蕭柔便是她至親的姐姐。她自幼失去了父親,蕭月白亦為她難過,這人竟然在背後如此議論編排她的出身,她當然生氣。
當下,她也沒打算給這些人留臉面。
她掀了門簾出來,那廊下果然聚着兩個宮人都是品階低微,到不了太後身側,被太後撥去服侍寶祿郡主的。
那兩人倒也吓了一跳,沒想到她竟然會從裏面出來。
蕭月白立在廊上,目光在這兩個宮人的臉上一一掃過去,她笑道“我年紀小,沒經過事,什麽叫做枝頭的鳳凰,什麽叫做落魄的錦雞,兩位可否講給我聽聽”
便是寶祿郡主,她也不怕,何況只是她底下的阿貓阿狗作者有話要說 元宵節聚餐,回來的晚了,更新也晚了,抱歉。
大家元宵節快樂呀
紅包我會慢慢補上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