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那兩名宮人相互看了一眼,臉上閃過一抹譏诮的神色。

但蕭月白到底是國公府的小姐,她們卻只是宮中沒有品階的宮人,也不敢過于造次。

其中一人便說道“姑娘想必聽錯了,我們是在議論這廊上挂着的鳥籠子呢。天氣冷,需得蒙上棉布,不然可要凍壞了。”

蕭月白淺淺一笑“你這話,意思是說我耳朵不大好,錯聽了你們的話,所以冤枉了你們我竟不知,只這麽點子的距離,我還能聽錯了話”這話方一出口,她便收了滿臉笑意,又淡淡說道“還有些什麽仗着有個好父親,有張好臉蛋,便能和皇室攀親,這些野話我不知道什麽意思,更不知是打哪兒來的。我聽不明白,就要回去問問老祖宗了。畢竟是壽康宮裏人說出來的,老祖宗也該知道一二,免得日後傳揚出去,再給她老人家添了什麽麻煩。”

太後是個有遠見卓識的婦人,素來看重蕭家,且頗為疼愛自己,怎會在背後編排議論蕭家內宅的事情。壽康宮的宮人能說出這些話來,顯然不是太後的意思。

常年居住于壽康宮,又有些地位身份、說出話來略有幾分分量的,也就只有寶祿郡主了。

蕭月白越想便越覺得有趣,這到底是不是寶祿郡主自己的意思呢那兩名宮人臉色一起白了,如若蕭月白真去跟太後講了這事,一頓板子是跑不了的。

更甚至于,太後說不準還會攆了她們,進了掖庭局那地方,那還能有什麽好去處她們如今在壽康宮,別看不是太後近身服侍的人,但走出去臉上總有幾分光彩。這被壽康宮攆了出去,還有哪宮娘娘肯要她們,也就只能去浣衣局、針工局這樣下苦力的地兒了。再見了往日的姊妹,她們的臉要往哪兒放這蕭姑娘往日不是一向溫婉和順,從來就好說話的嗎怎麽如今變得這樣咄咄逼人起來

她們倒是忘了,蕭月白的性子再如何的随和,但她到底是安國公府的小姐,怎會任由宮女在背後議論蕭月白掃了這兩人一眼,面上挂着淺笑,轉身就要再踏進門內。

其中一個圓臉宮人性格略急躁些,按捺不住,急忙跑上前去,跪了下來,哀求道“姑娘恕罪,奴婢只是一時口快,亂說的。奴婢求姑娘不要告訴太後娘娘,不然娘娘必定會将奴婢交到掖庭局去的。”

蕭月白向下睨了她一眼,淡淡說道“既然曉得老祖宗知道了會重罰,卻還敢搬弄唇舌,可見你們平日裏并不将這宮廷法紀放在眼中。這件事,還是讓老祖宗知道為好。”

那圓臉宮人吓得手腳酸軟,咚咚的磕起頭來。

蕭月白冷眼看着,她可不會因着一時的心軟,就點頭松口。

想想上一世,她何曾傷害過別人,而那些人又何曾想到要放過她這但凡有意圖傷她,或者傷害她安國公府的人,她都不會容讓他們半分那宮人磕頭磕的頭暈眼花,眼見地下都已有了血漬,卻遲遲等不來上面那“起來吧”的言語,她心中不由嘀咕這蕭姑娘,往日總覺着她和善,今兒怎麽這樣狠厲刻薄起來她只覺得額頭劇痛,耳鳴眼花,蕭月白又始終沒說要她起來,這頭她是磕還是不磕了便在此時,一聲嬌斥響起“這是做什麽呢”

蕭月白眸子微閃,看向來人。

只見寶祿郡主姚軟兒,快步向這邊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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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兒是年三十,她也打扮的十分豔麗喜慶,水紅色交領綢緞的夾襖,下面是一條翠藍色灑金馬面裙,上繡百蝶穿花的圖案,将她襯的極其豔麗。

姚軟兒走上前來,見了這幅場景,微笑道“這是怎麽回事”

磕頭的宮人一見她來,如同來了救星,慌忙自地下爬起,縮在了她身後,低聲啜泣道“奴婢言語不穩,沖撞了蕭姑娘,所以”

姚軟兒了然,向蕭月白淺笑道“月白姐姐,盡管你同博衍哥早有婚約,但到底你還不是皇室中人。宮人犯了錯,也該告訴掌事的姑姑才是,怎麽自作主張處罰起來了再說,這大年下,團圓吉祥的日子,縱便有些什麽,也該放過去才是,不然驚動了老祖宗,豈不是令她煩心”

蕭月白瞧着這兩人一唱一和的演戲,雖然不明白姚軟兒這段敵意從何而來,卻并沒打算就此忍了,她微微一笑,說道“郡主這話就錯了,并不是我罰了她呢。是她自覺有錯,自己跪在地下磕頭,我可一句話都沒有說呢。”言罷,還輕輕問了那宮人一句“我說的是麽”

那宮人被她一瞧,不由打了個寒噤,當着她的面不敢撒謊,只好點頭。

姚軟兒的臉,頓時就有些挂不住了。

蕭月白又恍然道“不過妹妹說的也是,這等事不該瞞下不報,我這便進去告訴老祖宗。”說着,就要往裏去。

姚軟兒其實并不知到底出了什麽事,只是為着陳博衍,她心底裏在吃蕭月白的醋,也就越發看她不順眼起來。

打從小時候,第一次見到她,得知了她就是博衍哥哥将來的新娘,她就在私下同蕭月白較着勁兒。

知道蕭月白學了筝,她便也央着太後學琴。

知道蕭月白書畫了得,她便也下足了功夫去練。

知道蕭月白精善廚藝,她就也纏着宮中的禦廚教她。

但到頭來,陳博衍還是沒有多看她一眼,心中甚而來她一寸餘地也沒有。

原本,陳博衍待蕭月白也十分淡漠,她尚且還好受些。可近段日子以來,她聽聞陳博衍不時便往安國公府去,還親眼瞧見了他把蕭月白一向佩戴的手钏随身帶着,那以往還能平靜的心境便掀起了驚天駭浪。

太後對她的警告,她還記在心上,但人誰不想為自己多掙一份呢所以,胡昭儀來找她時,她便答應了下來。如果胡昭儀說的都是真的,這蕭月白分明是一門心思的想跳高枝兒,想當皇後那既然如此,她還霸占着博衍哥做什麽讓給她,豈不好姚軟兒心裏想着,臉上忍不住的一陣扭曲。

看着蕭月白那豔冠京城的絕色容顏,光華璀璨的雀裘金,緊裹着玲珑有致的身段,華貴耀目,将她的身份與千金的氣質烘托的淋漓盡致。

盡管自己的姿容與衣裝也不差,但在她面前,卻總有落了下風的感覺。

姚軟兒縱然不甘,但心裏還明白輕重,她連忙拉住蕭月白的手腕,賠笑說道“我跟姐姐說笑話,姐姐竟當真了不成今兒是好日子,別叫老祖宗心煩啦,咱們去說話罷。”

說着話,她忽然見蕭月白那白皙的手腕上,戴着一串油潤的黃瑪瑙手钏,赫然便是太後平素不離手的那串太後,竟然連這個都給了她麽

蕭月白淡淡的将手抽了出來,正色道“郡主玩笑,我可沒有玩笑。那樣的話,能随意亂說麽老祖宗素來治下嚴格,我倒是不知她們嘴裏那些野話都是哪裏來的。既然管她們的人管不好,不如早早告訴老祖宗,免得生出禍患來。”

這話,便是明着打了姚軟兒的臉。

管她們的人,不是太後,那不就是姚軟兒了然而姚軟兒也只能硬挨了這一巴掌,畢竟她連那兩個宮人說了什麽都不曉得,若是硬攬下來,再把自己搭進去,那就不好了。

這個蕭月白,怎麽變得如此難纏

當下,她銀牙一咬,斥道“你們兩個都說了些什麽還不給月白姐姐賠罪”

還在廊下站着的那個倒也罷了,适才磕頭的那個此刻真要哭了,她的腦袋已經快磕成爛西瓜了,再磕下去,還不碎了蕭月白卻笑道“妹妹罷了,我可受不起她們的賠罪。再說,這也不是我一人的事。”說着,遂将适才這兩人的言語一一講了,又道“這若是她們只講了我一人,倒也罷了。偏偏還帶上了我們安國公府,區區宮女,竟然敢議論朝臣,誰給她們的膽量這樣的人,能姑息麽”

姚軟兒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心裏暗罵這兩人廢物無用。

這兩個宮女都是太後撥給她用的,平日裏跟着她,也算機靈能幹,是她在這宮裏難得的心腹臂膀。但也就因如此,她們天天跟着寶祿郡主,也常聽她私下的議論,耳濡目染,也就漸漸非議起了外頭這些女眷來。

姚軟兒無法可施,鬧成這樣,她也保不住這兩人了。

但蕭月白一舉就折了她兩條胳膊,她這口氣怎麽咽的下無奈之下,終還是叫來了壽康宮的掌事姑姑,将這兩人帶了下去,說她們口舌不穩,不能留在太後身側,交給掖庭局處置。

這兩個宮女哭哭啼啼,求了又求,但在這皇宮大內,這等場景人可是見的多了,須臾的功夫就将她們拉了出去。

蕭月白這方向姚軟兒微微一笑“郡主妹妹适才說的也有理,咱們都不是這宮裏的人,凡事呢還是要交給這宮裏的人處置才是,僭越是失禮之事。老祖宗念咱們年紀小,不來計較也罷了,但咱們若是這般不懂事下去,豈不是辜負了她老人家的心意”

她将咱們兩字咬得極重,那意思便是在諷刺姚軟兒,她也不是這宮裏的人,又在瞎充什麽主子呢何況,姚軟兒還是跟在太後身側長大的,那豈不是更失了教養分寸姚軟兒氣的兩腿發軟,卻說不出一個字兒來。

蕭月白看了她兩眼,心裏有些膩煩,也想不出跟她有什麽話說,想要去找蕭柔,奈何太後那邊還沒有動靜。

正在僵持之際,門上的宮人報了一聲“太子殿下、四皇子殿下到”

話音落,只見陳恒遠與陳博衍一前一後的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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