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番外1.寸心笑傲
在面對父親關于他們有什麽理想的時候，葉嘉宸答道：“自然是趁着年少輕狂，有各種美人相伴，對，當一個大俠，劫富濟貧，快意江湖！嘿嘿嘿。”
然後他被葉莊主拿着重劍追着滿山莊的砍，“有點出息好嗎！”
後來葉嘉宸後之後覺的明白了過來，他家可是江湖有名的富豪藏劍山莊啊，劫富濟貧，這可不是劫自己家裏麽？難怪父親會追着自己砍。對此葉滄瀾只想表示，弟弟還是沒清楚被砍的原因啊。
看到弟弟的慘狀，葉滄瀾忍住了說出同樣的答案的沖動，自以為機智勇敢的她一臉正色道：“回父親，自然是要繼承祖先衣缽，正、義為先，秉浩然正氣，這樣才能不辱沒了我們藏劍的名聲。”
葉莊主欣慰的摸了摸葉滄瀾的頭，“藏劍有你，實為幸運。”只不過，倘若遇到國難當頭，該當如何？這後半句，是他沒有問出口，也是葉家姐弟不得而知的。
後來葉嘉宸不服氣的把這件事講給了蕭晚至，蕭晚至毫不留情面的捂着肚子哈哈大笑，笑的葉嘉宸更是一臉郁悶：“喂，你笑什麽笑！你一個小丫頭，怎麽知道本少爺的理想之偉大，這樣才是一個痛快的人生好不好！青蓮居士曾說：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怎麽，你有什麽理想？”
“哼，什麽俠義，金錢美人兒，我都不在乎。好友二三，游歷江湖自在逍遙，才是最好的。嗯，最好配合上本姑娘這濟世醫術，救濟蒼生！”蕭晚至吐了吐舌頭，“怎麽樣，被本姑娘的理想折服了吧！”
“哈哈哈哈！這算什麽啊，你打算孤獨終老嗎？你還救濟蒼生呢，你要是能救得了你自己，
救的了你身邊其他人，就不錯啦。喲喲喲，生氣啦，來打我啊，你打得過我嗎？”
“呵！葉嘉宸你給我站住！總有一天我會打敗你，不，打死你！”
彼時的葉滄瀾在書房裏打着算盤，艱難的對着賬本，聽着外面的歡聲笑語，眼裏露出幾分豔羨，旋即消失的無影無蹤。
“真是兩個小孩子呢，去外面闖什麽江湖啊。江湖，不就是我們每個人所處的地方麽。不過話說回來，晚晚和宸弟，還真是有默契呢。”葉滄瀾搖頭輕笑。
這時候的他們，還只是三個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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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這是我們本次清點的貨物，要從店裏運到山莊去嗎？”“嗯。”葉滄瀾點點頭，此時的她已經頗有莊主風範，盡管還只是個玲珑少女。
誰料半路卻遇到了劫匪劫車，這讓葉滄瀾不禁有些玩味，有誰敢劫她藏劍山莊的貨？哦，想起來了，這次的貨物據說至關重要，他們是喬裝打扮的，連标志性的重劍都沒佩戴。怕是看他們只有幾個人，領頭人更只是個少女，而他們劫匪人多勢衆，這才起了賊心，覺得好欺負是吧。
葉滄瀾的手放到了劍柄上，靜待輕劍出鞘，準備教訓他們一番。
“識相的就把東西交出來，我們還可以放你們一馬，嘿嘿，不過這小姑娘長得不錯，搶回去山寨也可以……”
哦。葉滄瀾我進了劍柄，準備待會一刀戳死一個。
這時候卻有一個牽着馬的少年人路過：“喂，讓一讓，這麽大的道路，都擠在這裏做什麽啊。”劍拔弩張的氣氛瞬間被他破壞，葉滄瀾忍不住噗嗤一笑。
劫匪們也被這少年人的話弄得又氣又笑，“你小子哪來的，把錢交出來，然後趕緊哪涼快哪歇着去！看什麽看，再看爺爺連你一塊砍了！”
那少年人咦了一聲，像是這才看清楚這些人手裏明晃晃的武器，他松開缰繩，慢慢的取下背上形狀有些怪異的包裹，“你們是劫匪啊，這麽多劫匪打劫人家一個小姑娘，真是……”
“你說什麽廢話，是劫匪還是能過家家啊！我們真是什麽，你小子動作快點把東西交出來！”有一個劫匪嚷嚷道。
少年人慢慢的打開包裹，“這不就給你們了嘛——”繼而橫掃過去，葉滄瀾這才看清少年包裹裏原來是一把□□，難怪看起來形狀那麽怪異呢。
輕劍出鞘，她笑道：“還不快去幫幫這位少俠！”
最後劫匪被打的落荒而逃，而少年卻也是不幸劃傷了手臂，卻是沒有半分怨言。葉滄瀾皺了皺眉，見少年打算撕塊布料随手包紮，遞過她随身帶的金瘡藥：“多謝少俠出手相助。”
少年一愣，接過金瘡藥一笑：“姑娘也是好身手，我看就算我不出手，收拾他們你還是綽綽有餘的。”
“少俠過譽了，敢問少俠姓名？”
“在下公秦畿。”
後來葉滄瀾曾問他，當時面對劫匪時那句“你們是劫匪啊，這麽多劫匪打劫人家一個小姑娘，真是……”後面沒說完的話是什麽，他想了想：“真是……忍不住讓人想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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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滄瀾醒過來的時候，看到水臨南正站在窗口，陽光照在他身上，有幾分不真實。她啞聲叫道：“臨南……”
水臨南回頭：“滄瀾，你醒了，快點喝點水。”同時他立即走了過來，“你可昏迷了三天了。”
“三天，我能活着也是不易。我覺得我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啊。”她接過水臨南遞過來的碗，被他扶着倚住了床頭。
“是嘛，我看是從鬼門關走了一遭的夢吧。”水臨南笑道。
“臨南，你的理想是什麽？”她突然問道。
“為什麽突然這麽問？”
“我夢見了公秦。在他還沒去洛陽的時候，我們幾個人曾經痛飲一番，當時有些醉了的我問他，你有什麽理想？我以為依照他的性格，他會說什麽保家衛國。你猜他說的什麽，他說：俗事難料，惟願無論身處何地，都可以心留清明，初心不負。”
“我說，那你初心是什麽？”
“他說，和摯友親人，千山萬水走一遭，當不負此生寸心笑傲。”
“我當時還在想，我們倆居然想的一樣呢。看起來，他和宸弟、晚晚一樣，也都向往
這些。可是我就想不通了，他明明想着這些，卻為什麽最後還會和宸弟一起偷偷跑去了潼關！他不知道潼關那裏危險嗎？天策府到底給他灌了什麽迷魂湯，啊？”
“什麽盡誅宵小天策義，他連自己都護不好！他為什麽非要偷偷跑去，他跟我說，我也不是不一定不讓他去的啊，我可以把山莊給宸弟、給疏影，讓其他人幫忙照看，和他一起——他怎麽就信不過我！咳咳……”
水臨南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忽然說道：“我也曾想不管這人間世事無常，只尋一個世外桃源坐看雲起雲落，江湖再多紛争也與自己無關。可是……”
“可是什麽？”
“沒有可是。滄瀾，你是被心魔控制住了。公秦是你的心魔。哦，對了，在你昏迷的期間，我和師父一起聯手殺了那個節度使。只不過師父覺得現在心中并無牽挂，帶着新收的小師妹雲游四方自在逍遙去了。”
“臨南，你剛才是在窗邊看什麽東西吧。別跟我說什麽心魔岔開話題。”
“你多想了。”
“你手裏的那縷白發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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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滄瀾離開山莊多年，再見到葉疏影的時候，發現他已經從拽着自己啜泣的小小孩童長成了翩翩少年郎，看到他吩咐藏劍弟子們做事的一舉一動，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當年的模樣。
“阿姊。”他叫道。
熟悉的稱呼讓她恍惚了一下，險些摔倒，還好被水臨南扶了一下。
“倘若沒有這戰争動亂，沒有這十年分離，或許我們所有人都可以實現自己最初的理想的。但是世事難料，滄瀾，你不要糾結于過往了。”水臨南以為她還是在執着于那日醒來時問的問題，勸慰道。
“臨南。其實我還夢到了宸弟和晚晚。你看，他們兩個小時候那麽要好，晚晚時常從七秀坊往我們藏劍山莊跑，兩個人青梅竹馬，我原以為，宸弟一定會娶晚晚的。”
“師父如今也很好，而嘉宸雖然不知所蹤……”
“不。緣起緣滅，都在人事。宸弟和晚晚因公秦而生變，又因公秦而結束。你若有一日見到晚晚，替我向她寫過妙舞神揚禁術救命之恩。但，我和她是不會再見面了。畢竟，葉嘉宸是我弟弟，而她，并不是我的弟妹。”葉滄瀾說罷，不理會僵在原地的水臨南，走上前去抱住了葉疏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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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邪自古便是難以分辨的。葉施主。你在想什麽？”
“大師，我在想，明明心只有那麽幾寸大小，為何我們不能守住初心。”
“你守住了你的驕傲。”
“寸心笑傲……大師，有人說每個人都有心魔，你也有嗎？”
“貧僧自然是有的。”
“大師這室內有一種奇異的香味，嗯……聞起來像是芍藥花的香味。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芍藥最盛産之處，當為揚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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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年後，葉滄瀾曾在機緣巧合之下來到了西域明教，在三生樹下待了一會。她早在中原時就聽說過關于三生樹的傳說。
“早知道，就在三生樹上系兩根紅繩了啊。”她想到了公秦，離開了三生樹。
“閣下可是藏劍山莊的葉女俠？”但在還沒有離開明教地區的時候，突然有人叫住了她。
“在下名叫蕭翎夜。受人之托，将此物歸還于你。”
葉滄瀾顫抖着雙手接住了香囊，芍藥花香撲鼻而來。打開香囊，裏面有一張疊了又疊的紙。
正面七字。
反面十六字，四種筆跡。
在那十六個字下面多了四個字——寸心笑傲。
“怎麽能寸心笑傲呢。心雖說只有幾寸大小，但是我們終究會因為一些事情放棄了我們想要做的，失去了我們的初心，我們的傲骨，談何笑傲。”她擡頭看向面前的蕭翎夜，苦笑道。
“就仿若宸弟舍棄了金銀玉器，晚晚舍棄了青春容華，臨南舍棄了琴棋詩畫，而公秦，舍棄了安靜的生活。那四個字添上去又有何意義？”
“但是至少，他們曾行俠仗義，曾快意恩仇，曾不顧名利，不顧人言，最終做到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蕭翎夜平靜道。
忽然她愣在原地。一陣大風吹來，而那手中的紙因為沒有拿穩，一下子随風沙而去。她下意識跑去追那張紙，卻眼睜睜看到那張紙越飛越遠，落在了一個小土丘上，那裏有一塊石碑，看起來才立沒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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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芍藥這種花，雖說耐旱，但在大漠裏是很難生長的啦，在我們揚州七秀這種好地方，才可以綻放它最美好的樣子。喂喂喂，葉嘉宸，你有沒有在聽！”
“我在聽啊，不過你又沒有芍藥花好看。”
“切，臨南給我做了個芍藥花的香囊呢，說是聞一聞可以減輕頭痛呢。果然是我的好徒弟。”
“你還配用芍藥啊，我看你就該用個狗尾巴花。喏，狗尾巴花的手串編好了，你戴在手上吧，哈哈，和你真配！”
“葉嘉宸！那叫蓼花！我怎麽就不能用芍藥了你跟我站住，你跟我解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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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師，蕭晚至之墓。”葉滄瀾念出石碑上的幾個大字，心裏一涼。當她看清楚剩下幾個小字的時候，她回頭不可置信的看着蕭翎夜。
“古書曾雲，芍藥意為情有所鐘，而蓼花意為……同心。”蕭翎夜緩緩道，“滄瀾，你相信，光明之法嗎？”
剩下的幾個字是，徒弟水臨南、公秦畿，立。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