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花神節

來的是山下的吳嬸和她的小兒子,吳嬸小兒子推了輛獨角車,上面堆滿了李奶奶托他去鎮上買的東西,數套新衣與日常用品,筆墨紙硯衣衫鞋襪一應俱全,且都是上好的東西。

臨行前李奶奶特意關照吳家小子,這是租住她家的兄妹倆要用的東西,兩個都是精細人,只管撿最貴最好的買,不差錢。

吳嬸與兒子見到來開門的小霜愣了愣,随即一只大手将小霜拉到的身後,小澤問:“有事?”

兩人即刻明了,這便是住在李奶奶家的倆兄妹吧。長得可真好,吳家小兒從來沒見過如此水靈漂亮的姑娘,咧着嘴嘿嘿直傻笑,話也不會說了。

倒是吳嬸還記得李奶奶交待的事,說道:“昨兒去鎮上沒有找到您要的料子,聽那裏布店的掌櫃說這可是個稀罕物,即便去了業都都不見得買得到。”

吳嬸瞧了眼正在翻看木車上東西的倆兄妹。

妹妹倒還好,哥哥一臉的嫌棄之色,伸出兩根修長的手指撚了撚衣料,直皺眉,随即目光移到了妹妹後頸的衣領處頓住,暗淡下來。

吳嬸直起身子,陪笑道:“聽說掌櫃過幾天會去縣裏采買,我與我家小子好說歹說,才讓掌櫃答應再去問問同行哪裏有賣的,這不我把您給的那幾根布料的線頭留在布店裏當樣了……。”

吳嬸與李奶奶唠着話,吳小子傻傻地站在木車邊,看着小霜,一張粗黑的臉已漲成醬紫色。

直到小澤冷着臉喝:“還不快搬東西!”

這才手忙腳亂地把車上的東西往屋裏搬。

吳嬸起身回去時,正好見小霜低頭擺弄着畫畫的顏料。

初秋的青雲山還不冷,她穿着一身新布裙,像是李奶奶前兒媳的,略略寬大。低着頭露出瓷玉般的脖頸,脖頸處因衣物生硬而擦出的紅痕異常顯眼。

吳嬸心道:這麽個嬌人兒,難怪當哥哥要心疼了。不由地多嘴了一句:“姑娘要是嫌衣物粗糙,可以多漿洗幾回就軟和了。”

“多謝。”哥哥挑眉笑了笑,替妹妹道了謝。

真是個知禮守禮的俊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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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嬸當即自告奮勇擔當了漿洗衣物的重任。

自打吳嬸接下這洗衣的活後,吳小子就時不時地出現在李奶奶家。

被小澤氣場十足地瞪了幾眼後,倒不怎麽進屋了,成天在院門口瞎轉,希望能來個偶遇。

可姑娘似乎從來不單獨出門,總和那個哥哥在一起。

這天吳小子終于忍不住上前敲門,手剛擡起,門就開了。

小澤擋在門口,手執一把扇子,上面是一副煙雨山水圖,吳小子不懂畫,只覺得紅紅綠綠畫得好看,比鎮上畫廊裏挂得都要好看。

小澤面色不善地問:“鬼鬼祟祟作什麽?”

吳小子下意識地把手中的東西往身後藏,鼓起勇氣期期艾艾道:“大哥好……”

“誰是你大哥?別亂攀親,想死?”小澤“唰”地收了扇冷臉道。

吳小子以替人拉貨為生,看慣了各色人的臉色,這點冷臉對他來說還能承受,況且還是姑娘的親哥哥,他抓着頭皮,嘿嘿嘿陪笑道:“明日想請小霜姑娘……”

“小霜是你叫的麽?”

再次被打斷。

吳小子下定決心把話說完,鼓足勇氣:“去花神廟看花。”

“不去!”蠻橫的哥哥當場冷臉替妹妹拒絕。

“這是給……”吳小子對上小澤冷峻的眉眼,不敢再說出那幾個令小澤不愉的名字,別開眼才低聲道,“的面具。”

“拿來。”小澤伸出手掌。

氣場實在大強大,吳小子乖乖地拿出了背在身後兩副面具,放到了小澤手中。

小澤低頭看了看,一只紅色公狐貍和一只白色的母狐貍。冷笑了幾聲,“砰”地把吳小子關在了門外,冷嗖嗖的聲音從門飄來:“以後若再敢來這兒騷擾,便打斷你的狗腿。”

次日秋高氣爽,風和日麗,倒是個秋游的好日子。

這日據說是隔壁山頭花神廟裏的花神娘娘的生辰,各家的尚未婚嫁的小子姑娘們都趁着今天去廟裏求姻緣,據說是特別的靈。還有集市和篝火晚會,總之是這方圓幾十裏地的一年一次熱鬧的盛會。

小澤不知從哪裏弄了匹馬來,早早地載着小霜到了花神廟。

時辰尚早,人也不多,花神廟這一天也被包得花團錦簇,各種各樣的花,凡是當季開的都被弄來挂在了牆頭,遠遠看去像個五顏六色的大花球。

豔歸豔,俗則俗,倒也應景。

兩人困在屋內數日,這次出游興致都頗高。

小霜苦思冥想了幾天,到底還是什麽也記不起來,無奈漸漸接受了事實。好在小澤對她極好,幾乎是有求必應,如珠如寶,因而日子倒也不算難過,只是有時沒了回憶,心底有些空落落悵然。

小澤把馬兒拴在廟前的樹樁上就與小霜一起入了花神廟。

廟裏還沒什麽人,清清靜靜的。

兩人一同入了殿,見一綠衣婦人趴在拜墊之上,許久才忽地直起身子,咬牙切齒咒罵道:“花神娘娘你若開眼便叫趙紅梅那個賤人一屍兩命難産而死,讓秦翊倫這個負心汗這輩子都升不了官!”

一旁的丫鬟看了眼站在殿門口隐約晃動的人影勸道:“小姐小心被人聽去。”

婦人回頭看了兩人一眼道:“怕什麽,這一對狗男女敢做,我有什麽不敢說的!他想讓那個賤人當平妻?作夢!只要他敢把人迎進門,我便上業都告禦狀去,告他個貪污受賄狼心狗肺!”

丫鬟抽泣道:“咱們業都哪裏還有人,穆家倒了,連帶着老爺都罷了官,被太子厄令不得再踏入業都半步,老太太一把年紀還被收了監,聽說用好藥吊着呢,總歸不讓好好地死。”

“若不是祖母咱們家何至于落入如此境地。她自個兒作的孽卻要小輩們還,我爹一生郁郁不得志,始終未被穆家承認。”穆明月慘然一笑,“即使是祖父在心底也是厭惡他不把他當自個兒子的吧。當年在業都我與姐姐總以穆姓為傲,現在想來猶如跳梁小醜,人家背地裏還不知怎麽恥笑呢。難怪親事總是那麽難,但凡有點氣性的人家怎會與咱們結親!”

“要不去找找六小姐吧。”丫鬟提議。

“找她?”穆明月搖頭,“我祖母害得她家三代人早殇,只餘她孤苦一人,她找我報仇還來不及呢,又怎麽會幫我?”

丫鬟嚅嚅道:“我覺得六小姐不是這樣的人。”

“她不是,自然有人看不過眼,幫她出手。穆家羅家夏家哪家有好下場了?穆家散了,羅家滅了,夏家敗落了。”穆明月苦笑,笑着笑着流出了淚水,“秦翊倫以為是攀上了太子這根高枝,如今醒悟自然要換個妻子了。”

“姑爺他也沒說要休了小姐。”

穆明月斜着眼哼道:“他敢,我再不濟好歹名頭上也算是未來皇後的姐姐,親事也是由太子插手操辦的,諒他再怎麽樣也不敢明目張膽做得太過份。那賤人若非要進門,必得朝我磕着頭進來,敬一杯茶喚我一聲主母。想與我平起平坐,除非我死!”

小霜與小澤冷不防大清早就聽了一出狗血劇,小霜瞪着眼還意猶未盡,小澤一把把人拉出殿,晦氣。

兩人從殿裏出來,來游玩的人已多了起來,三三兩兩,成群結伴,皆是年輕男女,戴着面具,手中拿着花兒。男女互贈花兒之後,兩人便到廟後桂花林中摘下面具,互訴衷腸。

這分明是個變相的相親會。

小澤小霜兩人一位風度翩翩一個婷婷玉立,一出現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這裏的村民自然不像業都的公子小姐那麽含蓄,看到喜歡的人,直接上前贈花相邀。

兩人自是不會接受他們的邀請,花卻也沒少收。

相較于小霜的笑臉相迎,小澤每當有年輕男子上前贈花都會惡狠狠瞪上一眼,因而吓退了不少人。是以小澤懷中花比小霜多了那麽幾枝。

小澤不免有些洋洋自得,看着小霜嘴角眉梢皆是笑意:“小霜,哥哥還是挺受歡迎的,你得可勁地把哥哥看好喽。”

小霜別開臉,兀自看着路邊集市。

花神廟前的集市都是些小玩意和吃食。

小霜一路逛得起勁,不一會兒,小澤懷中的花都換成了各色小玩意。

一大早出門,逛了半天,兩人都餓了,小澤挑挑撿撿拉着小霜在一個看起來還算幹淨的面攤坐下。

賣面的是的一對老夫妻,老太太利落地把老頭煮好的小碗面端了上來。

面細細長長的,熱哄哄的香氣撲鼻,上面漂着深綠色的蔥花。

老太太慈目善目笑言:“兩位是外鄉人吧,這是咱們這一帶村裏人生辰吃的面食,叫長壽面。今日是花神娘娘生辰,吃一碗也算沾了個福氣。吃這面可有個講究,這長壽面象征長壽多福,得一口吃到底必不能中間咬斷的。”

小澤倒吸了一口氣,收了手中的扇子,為難道:“這可不易了。”

老太太笑了,指了指比日常的面碗小了幾個號的碗道:“不難,面不多,公子與小姐都吃得下。只怕公子一碗還不夠呢。”

小澤先嘗口了湯,味道倒也清淡鮮美,擡眼看小霜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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