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Chapter 19

櫻姬剛想說話,卻見風間風一樣沖進屋子裏,随手将止血草往身旁一扔,一把執起櫻姬的胳膊,眼中似乎帶着些許怒氣,質問道:“你受傷了?怎麽回事?”

櫻姬本并不覺得疼痛,這下子被風間用力一扯,反倒一陣揪心的疼。她忍不住皺起雙眉,倒抽了口冷氣。大概是意識到自己的魯莽,風間握着她胳膊的力量稍稍放柔了些許。說來他也是因為一時心急,顧不了其他許多罷了。所幸櫻姬心裏頭也清楚,并不怪責。

“我沒事,放心好了。”櫻姬一面說,一面沖着憂心忡忡的風間莞爾一笑。她不願意看見他為自己擔憂的神情。

收拾了心情過後,風間也暫時放下了滿肚子腹诽,一言不發地在牆角盤膝坐下,靜靜注視着櫻姬的每一個表情與動作。土方的生死全然與他無關,協助去采摘止血草已經是他仁至義盡的表現,如今,除了冷眼旁觀,他絕對不會再插手幹預。

風間的旁觀在某種程度上來講,也算是衆人都期盼的情況吧,櫻姬自然知道風間的立場,在感激他的仗義相助之後,她也不會再要求得更多了。

這麽大量的止血草,比櫻姬預想中的翻上不知道多少倍,用于當前救治土方那簡直就是綽綽有餘了。盡管如此,櫻姬仍是不敢掉以輕心。她小心翼翼地将土方身上幾處傷口中深嵌着的銀子彈一一取出,每一個動作都經過深思熟慮,小心謹慎得仿佛如今躺在榻榻米上的不是那個昔日叱咤風雲的新撰組的土方歲三,而是一只經不起觸碰的瓷娃娃。

先前櫻姬喂他喝下的自己的鮮血,此時已然是效果顯著,再加上止血草的功效,手術進行的竟然比想象中順利得多。等到櫻姬終于将最後一枚銀子彈給取出來,并且處理完了傷口,她如釋重負地往邊上地板上一倒,長長舒了口氣。土方如今雖然還處在昏睡之中,但顯然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只要他能活下來,那她的任務就算是完成了。

“土方先生他什麽時候可以蘇醒過來?”須柰子湊到土方的邊上,忙不疊地轉過頭來詢問櫻姬。她眼中毫不掩飾的焦慮神情,叫初次見到此情此景的櫻姬為之一震。也就是這麽短暫的片刻,她似乎突然間就明白了什麽。

将藥箱收拾幹淨,櫻姬頭也不擡地應答說:“放心吧須柰子姐姐,土方先生如今已經沒什麽大礙了,只是現在他的身子還虛着,需要多多休息,等他睡飽了自然就會轉醒過來的。”一旁的風間淡淡掃過櫻姬的側臉,驚訝地發現她的臉上竟帶着一絲神秘的笑容,再側目,瞥見須柰子望着昏睡中的土方的神情,一瞬間,他也豁然開朗了。

待到大家都從屋子裏退出去,只有須柰子一個人堅持留守下來,按她的話說,土方先生雖然已經脫離了危險,但身邊還是得有個人照看着比較好,櫻姬将将放過血,身子骨正弱着,而沖田的身體也一直不怎麽樂觀,風間就更別期待他會幫忙了。所以,還是由她留下來守在旁邊比較合适。

櫻姬頗有深意地笑了笑,不再多做言語,利索地從屋裏退出來。

三人進到庭院,誰都沒有說話,而櫻姬、風間、加上沖田這樣的配置別說外人看來了,就在他們自己看起來,也着實顯得有幾分尴尬。

“咳咳……咳咳咳……咳咳……”就在這個沉默的當口,沖田突然毫無預兆地咳嗽起來。他的神色痛苦,雙眉緊緊擰在一起,面色煞白,雙肩伴随着他的每一次咳嗽而劇烈顫動。

“總司!總司你怎麽了總司!”櫻姬一把上前扶住沖田,将他扶到一邊的臺階上坐下,“你沒事吧?”

沖田勉強将咳嗽止了住,淡淡搖了搖頭,面上仍舊挂着一絲微笑,回答道:“老毛病了,暫時還死不了的。”

越是強顏歡笑,卻越是叫櫻姬覺得揪心。她不是不想治好他的病,但肺痨是絕症,雙若水也好,魅之一族的鮮血也罷,對于這種病症都是徒勞無用的。櫻姬默默看着沖田毫無血色可言的面龐,一種難以言喻的苦惱頓時湧上心頭。作為一個醫生,可以救死扶傷,卻惟獨不能夠拯救眼前這個與自己親梅竹馬的夥伴。這種失落,旁人又如何能夠明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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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櫻姬的敦促之下,沖田乖乖回去自己房間休息。他轉身離去的背影,在櫻姬的眼裏,顯得那樣單薄無力。而這一切,風間都只是在一旁靜默旁觀着而已,不置一詞。

庭院裏的風逐漸變大了些,所幸時值春日,微風拂過面龐,帶着些許鹹濕的溫潤氣味,留下淺淺的融融暖意。

額前的碎發被風吹起,飄散,随後,又緩緩落下。櫻姬視線的焦點落在一個虛無缥缈的遠處,絲毫沒有留意到身旁之人正目不轉睛地注視着自己。她也不曾知道,現下的自己猶如畫中人一般,美得褪離凡塵——至少風間是這樣認為的。

過了好半晌,櫻姬終于從半晃神的情況中脫離出來,一扭頭,恰巧對上風間深邃的雙眸。

“嗯?怎麽了嗎?”櫻姬偏過頭看他,一臉茫然。

風間淡淡搖了搖頭,“不,沒什麽。”須臾,他又接着說道,“櫻姬,你……打算什麽時候回去?”什麽時候回去,回去西方,他們的……家。

櫻姬定定回望他,仿佛透過他的雙眸,望進了他的心底裏。她知道他在害怕些什麽,即便風間千景在世人眼裏,是個桀骜不馴殺人不眨眼的鬼之一族西方領袖,但在她的眼裏,其實他也有自己的脆弱和無助。

“你這是對自己沒有信心呢,還是對我沒有信心?”櫻姬笑着看他。只見風間一愣,又聽櫻姬繼續說,“等到土方先生身體好轉之後,我們就一起回去吧。”她說的是——我們。

“那麽……沖田,那家夥怎麽辦?”雖然多少有些不情願,但風間還是問出了口。

果然是在在意總司麽。櫻姬心裏暗想。

她勾了勾嘴角,突然顯出了幾分釋懷和俏皮。

“我只是将他當做自己的親人一樣看待,和你,是不一樣的。”櫻姬坐直了上身,與風間面對着面,說道,“你,是我要與之過一輩子的那個人呀。”

說着,櫻姬握起風間的手,笑靥如花。

一輩子,這三個字的分量,是有多麽沉重。

對如今的風間而言,別人怎麽樣他都不在乎了,過去的一切,與新撰組的恩恩怨怨,與那個名為千鶴的女子的瓜葛牽扯,與鬼之一族的羁絆,與魅之一族的隔閡,在櫻姬的這番話面前,猶如黃口小兒般不值一提。

風間反握起櫻姬的手,将它包裹在自己的掌心之內。他知道,這個,就是他真正認定的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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