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出逃
月黑風高夜,花賊出沒時。趙阿玉身穿棗紅色窄袖圓領齊膝袍衫,腳上蹬一雙朱色羊皮小筒靴。臉上兩坨大紅胭脂,嘴上抹的深紫色口脂,厚厚一圈連人中都塗滿了,眼睛畫的赤橙紅綠還上吊眼。她這幅鬼樣子在深夜裏看起來簡直就是夜叉再世。
趙阿玉頭上綁了個草環,背上扛了一個包袱,鬼鬼祟祟地從院子裏溜出去。她一路貓着腰從路邊的綠植地下穿過,其實她覺得這會兒匍匐前行才是最安全的。只可惜她當年軍訓的時候沒認真訓練,每次爬到最後都被教官拎起來指着鼻子罵。她要是現在匍匐的話,估計連自己的院子都沒爬出去就被人當做妖魔鬼怪給抓起來吧!
趙阿玉趁着王府值夜侍衛換班的空檔輕車熟路地溜到後勤夥食房。趙阿玉知道廚房那邊有個小門,每日有人從這個門進來給王府送菜,那是整個王府防守最松懈的地方。趙阿玉掐好時間一口氣跑到廚房後院,那扇小門上了鎖,趙阿玉不會開鎖,她擡頭看了下兩人高的圍牆,以她的攀爬能力,想要爬出去基本不可能。
她眼珠一轉朝四周一看,院子裏有好多裝菜的籮筐,趙阿玉遂趕緊将那些籮筐疊起來。她将肩上的包裹重新結結實實地打了個死結,以防攀爬的時候不小心掉下去。然後她腳踩着籮筐往上爬,剛好手能夠抓到壁沿。她用力抓着牆頭,努着身子往上勁,然後腳一擡一跨直接甩到牆頭,接着手腳并用終于将半邊身子都滑上去。
牆外頭是個狹窄幽深的巷子,借着零星幾點星光,趙阿玉努力睜大眼挑頭看去,能看到巷子的另一頭連接着一條寬闊的街道。雖然那也是黑不隆咚一條路黑到底,但是趙阿玉卻仿佛看到了黎明的曙光和海上的燈塔,她似乎都能看到那土泥馬路的兩旁插了兩排明晃晃的太陽能路燈,此刻正散發出灼熱的光芒!那就是一條星光大道啊!
趙阿玉內心激動澎湃,眼裏冒着星光。她焦急難耐,跐溜一下就滑了下去。砰一聲沉悶的砸地聲在寂靜的午夜響起,趙阿玉頭上的草環都摔出去了。好在她是背朝下砸下去的,有包裹幫她墊着才沒至于摔殘了。趙阿玉趕緊從地上爬起來,屁股都沒來得及揉就趕緊跑,因為她知道王府內肯定已經有人往她這邊趕了。那群人,一個個都鬼精鬼精,一點風吹草動都能驚動他們。
天黑眼盲,趙阿玉東倒西歪地跑出了巷子,然而等她真的站上了那條充滿希望的星光大道,她卻不知道往哪兒跑了。寬闊的馬路一覽無餘,趙阿玉覺得自己走上去的話,活活就是一人肉靶子!她回頭看一眼巷子,感覺那頭有微弱的火光。趙阿玉心一橫,從袖子裏掏出一塊絲帕紮在臉上,然後撒腿就跑。
她都想好了,現在是半夜,城門已經關了,她出不了城,只能先找一個地方藏身。這設備落後的古代,沒有電沒有網,一般七點過後,家家戶戶吹燈睡覺,整座城就跟個鬼城似的。不過還有一個地方,燈火通明,熱鬧非凡。那就是,青樓!
晉王府坐落在上京繁華地帶,平日裏隔着圍牆,趙阿玉都能聽到外面喧嚣嘈雜的聲音。一般繁華的地段最不缺什麽?最不缺青樓啊!因此她斷定,王府周圍肯定有青樓!而且還是姑娘倍兒多倍兒好看的大青樓!
趙阿玉不知道她所處的位置,只能憑感覺往前跑,跑過一條街道忽聽見有水聲。她心下大喜,沿着那水聲尋去。拐過一個拐角,果真見着那燈燭火凰,人聲鼎沸,沿河而建的風月場所。
那青樓高四層,雕梁畫棟,金碧輝煌。兩排大紅燈籠從樓頂垂下,大敞的朱漆大門頂端懸着一金絲楠木匾額,上書“莳花樓”。
趙阿玉掃一眼那殿內景象,歌舞升平嬉笑打鬧,絲竹管樂靡靡之音。她再轉頭看一眼身後,幾點火光正加速朝她所在的方向移動。趙阿玉掃一眼四周,只見那倒映着莳花樓的河面燦爛成一片燈海。那河面上飄着幾艘畫舫,随着夜風的吹拂晃晃悠悠蕩漾開一圈一圈漣漪。
這些畫舫是樓裏的老鸨給那些頭牌姑娘的私人畫舫,她們可以單獨接客。船艙外邊兒挂上姑娘的牌子,哪位公子想約見美人或一親芳澤,便直接提了銀子來掀牌子就是了。
趙阿玉大致瞄了眼那些畫舫,待看到還有一艘船艙外還挂着姑娘的牌子且船頭沒有小厮看守時,蹭蹭兩下就跳上了船。頓時船身劇烈搖晃了兩下,趙阿玉立即下蹲以穩定自己的身形,随後她将身上的包袱解下藏在船頭,然後蹲着挪向船艙。她得找個地方藏起來!
撥開船艙的七色珠簾,趙阿玉一屁股坐進去。船艙內鋪了花鳥圖紋的絲絨地衣,坐在上面格外的柔軟。趙阿玉小心翼翼地擡眼看去,船艙中間擺了一張沉香木長形案幾,案幾上擺一架七弦瑤琴。船艙左側的梨花木雕窗戶下是擱一張黃花梨木螭紋茶幾和兩張圈椅;另一側則擺了一張塌,塌上鋪了幾層蠶絲軟褥。
眼見船艙內空無一人,趙阿玉便大着膽子從地上站起來。她撣了撣屁股上的灰塵然後不經意擡眼一掃,這一掃差點沒把她吓的又坐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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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越過那架瑤琴,趙阿玉看到船艙那頭放了一張紫檀木闊床,床上側躺着一男子,單手支額,大紅外袍的衣領大敞,青絲散亂開在滢白如玉的胸膛上。此刻那男子正媚眼如絲般盯着趙阿玉。趙阿玉沒見過如此香豔的場景,這樣一個媚态橫生,邪魅銷魂的男子躺在自己面前,自己一瞬間差點就要噴鼻血。
趙阿玉果斷地轉過身去不再看那妖孽,以防自己血濺當場。她正慢慢調整呼吸,卻聽那男子幽幽開口,“原來小夭姑娘今夜是想玩異域風情啊~”
那男子一開口,聲音酥麻入骨,趙阿玉只覺得渾身如有電流穿過,她腿一軟差點站不住。她心知此地不宜久留,不然晚節不保,正欲撩開珠簾出艙,指尖剛穿過珠簾,眼睛便從珠簾間隙處看到岸上走來幾個黑衣打扮的男子,趙阿玉認得那帶頭的人,那是晉王的護衛。
這可咋辦?前有虎後有狼的,怎麽逃?趙阿玉還在猶豫不決,那護衛卻已經開始搜船了。他們幾個人分頭行動,不多時就會到她這邊。趙阿玉一咬牙一跺腳,猛然轉過身去目露兇光地盯着面前那個邪魅勾人的妖孽。她一邊把手伸到腰後去摸她藏于腰間的匕首,一邊視死如歸的朝面前的男子跑過去。她本打算拿刀扣着他脖子逼他就範,配合自己來一出雲雨之戲好躲過護衛的搜查。以她現在這種裝束和面容,別人也只當她是那莳花樓的姑娘,不會覺得她是那晉王府心術不正的舞姬。
趙阿玉想的很好,但是現實跟想象總是有差距的,不然她也不至于現在铤而走險了。她本來已經快跑到那男子面前了,但是刀還沒抽出來。她大步一跨,腳下又突然有什麽東西絆了一下,她一個趔趄直接朝前撲了過去,匕首就順勢被她甩了出去。那妖孽男子向前傾了傾身子,張開雙臂,直接等了一個滿懷。
男子抱着趙阿玉悶笑出聲,笑的白嫩嫩的胸膛都一顫一顫的。趙阿玉包着面紗的臉貼在他的胸膛上,胸腔震的她臉上的肉都在抖。
“你這身衣服好看是好看,不過我不喜歡……料子太多了,包的太嚴實!”男子貼着趙阿玉的耳朵熱乎乎地說道。
趙阿玉心想,這不是廢話嘛!這胡服是她翻遍了她衣櫃裏的所有衣服後,其中布料最多的一件。她那些櫃子裏的衣服,要麽是低胸襦裙,要麽是開背羽紗,總之怎麽涼快怎麽來。她以前不知道古人也這麽奔放,直到穿成了這書裏的炮灰舞姬,她才知道原來古代女子也可以穿的如此性感又前衛。她翻了好久才找到這麽一件從頭裹到腳的,她猜測大概是這舞姬跳胡族舞蹈時的服裝吧,就這麽一件,被她穿出來了。她想,逃跑的時候還是不要穿得太暴露的好,不安全!
“你幹嘛……啊……”趙阿玉正推斷着那些護衛幾時到她這船上,她已經快撐不住了。忽然有只手從她的袍子下面伸進去,她吓得臉色一變,剛要出聲斥責,話說一半,卻被人堵住了嘴。
妖孽男子一手攬着她的腰,面龐俯下,嘴唇隔着面紗直接親上了趙阿玉的嘴。趙阿玉瞪大眼睛,手抵在男子不着一物的胸口,正欲推開。卻聽到有人掀了珠簾進來,一串串琉璃珠玉撞擊發出清脆的聲音。趙阿玉一時又被吓得失了魂,任憑那妖孽男子在她唇邊輾轉反側……護衛一見這幹柴火烈的場景,一聲不響挑頭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