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鬥智
趙阿玉扪心自問,前二十一年确實沒做過什麽傷天害理之事,最大的罪過不過是在工地板房內拍死過幾只蟑螂和臭蟲。她想不通為什麽老天要對她如此不公,要讓她在這花季爛漫,青春無敵的年紀香消玉殒,關鍵是玉殒的方式還如此的奇葩和慘烈。
從那之後,趙阿玉整日愁眉苦臉,面容不展。頭發大把大把的掉,掉也就算了,她還老拔。她這人有個毛病,一有心事就愛揪頭發,所以現在額前這一撮都快被她拔禿了。
趙阿玉悶在屋裏好多天,她不敢出去。你說萬一撞到那該死的奪命閻羅宇文朔,他一個不順心直接把她給打死了,她這冤屈找誰說啊!可是不出去,她也不知道這周圍的形勢,要逃也沒處逃。最重要的是,她不出去就沒辦法判斷這劇情走到了哪裏,萬一男女主已經見了面正在逐漸培養感情走向全劇□□,那麽她的那道劫已經過了,那就不需要逃了啊!
趙阿玉能這樣想,證明她的心态還是很積極向上的。但是她不知道有種性格叫狗改不了吃屎,那宇文朔要是真跟女主角好了,為了向女主表明自己忠貞不渝的心,那他這些府上的舞姬一般也是沒有什麽好下場的,到時候定會拿她第一個開刀。
趙阿玉倒也沒那麽傻,畢竟在男人堆裏混了三年,正常的判斷能力還是有的。她将最壞的打算都想了一遍,最後發現,好像還是逃不了一死。于是她便大着膽子裝作無所事事的樣子到處溜達。喂喂小魚逗逗八哥,遛完花園逛逛花園,這才被她發現了府邸的一側小門。
摸好路線整裝待發,終于被她逮到了宇文朔出府的時機,于是連夜出逃。可惜啊……可惜!棋差一招,還是被逮了回去。
清晨的時候,柴房門被人從外面打開,趙阿玉還未來得及适應陽光的直射,就被人扯着胳膊一把拎了起來。那人力氣很大,直接将她拖着走,趙阿玉的腳就一直在地上掠。要是這人速度再快點,趙阿玉估計就覺得此刻自己是在被一匹馬拖行了。
經過一晚上的蒸發,阿玉的外袍已經幹了,但是貼身的還是有些潮濕,現在被這清晨的風一吹,再被這仲夏的暑氣一烘,趙阿玉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她只覺得現在的自己就像塊鲣魚幹,先被煮熟了,再烤幹,然後放在陰涼處等着發黴,最後開始刨片兒。趙阿玉猜測,宇文朔可能已經在準備刨具了。
趙阿玉被人拖了一路,那人終于停了下來。他手一松,阿玉直接跪到了地上,雙手撐到地上想穩住身體,誰知道身體遠比自己想的要虛弱。她手沒撐住,直接趴在了地上。
雖是清晨,但夏日的熱浪已經開始蒸起來了,阿玉趴在地上,皮膚感受着地面的熱氣,同時身體裏灼熱的氣息也在翻騰。忽然頭頂出現一抹陰影,阿玉歪着脖子想擡起頭,但是……力不從心,擡不動!
于是,站在她面前的人,便好心蹲了下來,他伸出修長的手指托起阿玉的下巴,讓她被迫仰視着自己。這個時候,宇文朔才發現,趙阿玉面無血絲,眼眶發黑,眼睛裏布滿紅血絲。嘴唇幹裂,幾道血跡已經幹了。唇上的白皮全部泛起,要是拿塊布給她擦一擦,白花花的皮肯定全部會掉下來。
“你知不知道,出逃在晉王府是死罪?”冰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趙阿玉聽了這話,擡起眼皮淡淡掃了他一眼。她扯起嘴角想給他一個輕蔑的笑容,可是剛一扯動嘴角,就發現嘴唇似乎又被她扯了一道口子,撕裂的疼痛直接傳到了她的腦神經,她笑不出來了。她也只能有氣無力地看着他,從嗓子裏擠出一句,“那又怎樣?”
“那又怎樣?呵!看來我還小看你了,原來你不怕死啊!沒想到我府上也能出一個性格剛烈的舞姬啊!”宇文朔陰陽怪氣地擠兌道。
奈何趙阿玉這會兒不能笑,不然她肯定要大肆嘲笑一番,最後再甩他一個蔑視的眼神。所以她聽了宇文朔這冷嘲熱諷的言論,也只得臉色僵硬地給他翻了一個白眼。
“呵!你想怎麽死呢?軍棍還是鞭笞還是刀剮?你自己挑一個吧!”宇文朔瞧着趙阿玉一副鄙視不屑的模樣,直接開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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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昨晚已經想好對策了,但是現在真真切切從宇文朔的嘴裏聽到“軍棍”兩個字,趙阿玉的心還是止不住顫抖了下。她立即穩住心緒,集中精力,扭頭看着宇文朔,怒着勁将脖子往前伸長兩厘米。然後,她故意神秘兮兮地在宇文朔耳邊低聲說道,“宇文朔,我知道昨晚你是故意放了她的。”
趙阿玉說完這句話,便哐當一下暈菜了。腦袋本來被宇文朔托在手上,宇文朔卻因為她那句話一下子心神不寧手上沒托穩,趙阿玉的腦袋便一下子砸到了地上。很好,是臉朝下!
頭痛欲裂,口幹舌燥,身體一會兒冷,一會兒熱。趙阿玉忽然夢見自己被人剁成了絲兒,先過冷水,再下油鍋。她就被人在那滾燙滾燙的油裏翻炒着,心裏一驚腳下一蹬便醒了。她睜開眼睛,看到床頂上懸着的水粉色紗幔,知道是在自己的卧室,提着的心便放了下來。
“你醒了?”
耳邊傳來冰冷低沉的聲音,趙阿玉剛放下的心又是一懸。她不安地扭頭看過去,果真見着那陰魂不散的宇文朔坐在她跟前兒的圈椅上,胳膊往椅把上一挂,敲着個二郎腿正若有若思的盯着趙阿玉。
趙阿玉不想見他那張死人臉,便将頭轉過來。她看了床頂一會兒,開口想回他,只是張了張口,發現嗓子裏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發不出聲音。她哀嘆一口氣,心想,老娘活了二十二年,從來沒有哪次這麽嬌弱過。這晉王果真百聞不如一見,跟書裏描繪的一毛一樣,心狠手辣,手段兇殘。她這幅病嬌身子,到時候不會把腦袋燒糊塗了吧。
這可不行!腦子是一切重中之重,她要是被燒傻了,這輩子就都回不去了!想到這裏,趙阿玉扭頭看了看宇文朔,她無聲地張了張口,意思是告訴他,她說不了話了。
宇文朔面無表情地坐在那裏,就看她可憐巴巴地看着自己。于是一招手,阿玉的眼前便出現了一提着藥箱的中年大叔。
大夫應王爺要求來給阿玉把脈,就瞧着他那面色凝重的模樣,阿玉幾乎以為自己身染重病,命不久矣。忽然那大夫撒了手,朝王爺一鞠躬,就聽他淡淡道,“這位姑娘只是久未沾水,給她喝杯水潤潤嗓子就可以說話了。”
趙阿玉聽了大夫的診斷,一時不知是喜是悲。她終究還是低估了自己的身體素質,她忘了她當初是跟着她哥學了幾年近身格鬥的人,那身體好的就跟牛似得。只不過來了這邊換了個病嬌身子,就以為自己是那弱柳扶風的林黛玉了。
她來這兒的一段時間裏,天天都在擔心自己哪天死。于是躲在屋裏天天練近身格鬥,就等着哪天萬一被宇文朔拖着出去打軍棍,就跟他來個魚死網破,兩敗俱傷。自己也不能白死,得拉個墊背的才不虧啊!
趙阿玉正神思游走着,腦袋忽然被人捧起來,唇邊有了溫潤的濕意。阿玉擡眼一看,看到是個小丫鬟正捧着她的頭給她喂水。她身體正處于極度脫水狀态,嗓子已經幹的能冒火了。這直接灌進去的水順着喉嚨滑進去,卻卡在了嗓子眼裏。阿玉一口嗆了出來,口水噴了自己一臉。那丫鬟懂事的給她拍拍背,又擦擦臉,不嫌棄地再次給她喂水。不過這次丫鬟小心翼翼了許多,一次喂一點,就像是那根滴管往她嘴裏滴那種速度。
丫鬟喂的溫柔又有耐心,趙阿玉喝了些水,終于覺得嗓子好多了。她感激地看了小丫鬟一眼,然後就聽到那冷面晉王悠悠開口道,“你們先出去!”
“是!”大夫和丫鬟同時答道,然後便出了房間。
屋內只剩趙阿玉和宇文朔兩個人,趙阿玉也不怕了,反正他這會兒也不會殺她,要不然也不會将她救回來了,還給她找大夫。
看來自己沒有猜錯,昨晚宇文朔确實去了莳花樓,見到了女主角陸祉勻。那是他們第一次見面。前朝公主陸祉勻潛藏在莳花樓,賣身之夜等着被宇文朔買回,好一劍殺了他報亡國之仇。
誰都知道宇文朔不喜美色,又怎會去那煙花之地。還不是因為陸祉勻散播了消息,故意将自己前朝公主的身份透露出去,等着這頭等追查餘黨之首的宇文朔找上門來。陸祉勻有把握,只要他自投羅網,她就有辦法殺了他。可惜人不遂願。宇文朔是找過來了,也買了她,也偏偏不願意睡了她。連閨門都沒進就走了,這才讓陸祉勻任務失敗。
趙阿玉知道,宇文朔是故意放走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