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再見白衣少年
第二日,南宮宛良醒來時已過了午時,月兒推門而入,幫她打來一盆熱水服侍她洗漱。
她只着了一身中衣,張開雙臂,打了個哈欠。
月兒伸長了她的脖子,然後左右張望着,希望在她的臉上看出些端倪。
這丫頭,現在是越來越有當奶娘的潛質了。
她好笑的輕咳,月兒才不好意思的絞着手指,低垂下頭,将水盆放下。
百裏辰早已經去上早朝,南宮宛良內心只覺愧疚,按道理,她這個皇後應該服侍他更衣的,可是,也許是在他的懷抱裏感覺很溫暖的原因,她竟然不知不覺間睡過去了那麽久。
昨夜,他和她并未多言,只是隔着白色的披風,靜靜的抱着南宮宛良,他的體溫極高,讓她睡的很安心。
“月兒,我是不是應該去和皇上一起向太後敬茶?怕是貪睡早已誤了時辰吧。”南宮宛良将水潑到臉上,接過月兒遞過來的巾帕,輕擦面頰。
“小姐,不,娘娘,皇上已經替娘娘去福喜宮敬了茶,皇上讓奴婢囑咐娘娘,就說要是太後問起,就稱是感染了風寒便是。”月兒幫她穿好衣服,束上腰帶。
她看了看身上的衣服,一件大紅色的錦服,袖口邊的碎花裝飾倒是讓她十分歡喜的,只是衣服的顏色,未免太紮眼些。
“奴婢冷兒(青竹)給娘娘請安。”兩個丫鬟緩緩推開門,端上了些早膳。
“皇後娘娘,這兩位是皇上派來伺候娘娘的,之前她們一直在禦書房當差,依老奴來看,皇上是極寵愛娘娘的。”一個在百裏辰身邊當差的公公微微附身,向南宮宛良解釋道。
“有勞公公了。”她點點頭,微微側身,示意月兒将屋裏的一枚夜明珠送給他。
那個公公一臉笑容,只是彎着腰一直道謝,又說了幾句客套話。
進宮之前,南宮裏曾告訴她,皇宮裏爾虞我詐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和宮裏當差的公公丫鬟多多走動,對她進一步實施計劃是很有幫助的。
過了午膳的時間,她才象征性的用了午膳,身體有些乏,便讓月兒叫來兩個小侍衛擡了芙蓉榻去了院裏的長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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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決定進宮後,她便很少再習武,以免習慣之後,來到宮裏會露出馬腳,可是幾日不習武,她的身體都有些嬌弱起來。
今日的天氣極好,到了午後,竟也不是十分的燥熱,有淡淡的清風拂過面頰,平複了內心的不安。
庭院裏海棠花開了滿園,淡淡的陽光照在長廊上,廊檐上的琉璃長燈散發出橙黃的光彩。
院裏的合歡樹開的正好,碧綠色的樹葉讓人眼前一亮,鼻尖溢滿海棠的香氣。
用晚膳的時候,百裏辰穿了一身白衣,雙手負在身後,緩緩踱來。今日,他看起來氣色很好。
南宮宛良喚來月兒和青竹,讓她們幫他重新擺好碗筷,替他添了一杯熱茶。
“皇上,今日瞧着氣色不錯。”南宮宛良将袖子微微挽起,幫他夾了一些青菜放在他的碗裏。
“良兒今日都幹了些什麽事?”他沒有答她的話,倒是好奇的問她道。
“也不過是些瑣碎的事。”空氣裏有些沉悶,也許是他自幼體弱多病的緣故,他吃的飯菜也是極少的,還不如她一個尋常女子。
用過晚膳,冷兒上了兩杯茶,又拿來了漱盂,她漱了口,微擡眼簾,看他的樣子,今晚是要留在淑雲殿了。
“皇上要更衣了麽?”南宮宛良緩緩站起身,試探地問道。
“良兒莫不是已經做好了準備?”他坐在木榻上,執一枚黑棋,看向一旁的南宮宛良。
她雖一向不喜文墨,不擅書畫,對棋盤卻頗有一番研究。
于是,她便擡起手,執一枚白棋,端坐在他對面。
只有微弱的燭光在風中搖曳,南宮宛良看着眼前的棋局,竟覺得眼前的他,不是一個簡單的人,微微勾了勾唇角,她開始執棋考慮對策。
那晚,百裏辰一直在和南宮宛良對弈,青竹和冷兒進殿換了好幾盞宮燈,她煥然不知。
直到第二天清晨,明公公帶來兩個小太監,喚他上朝,他才輕咳了幾聲,拿起手邊的杯子,抿了口早已涼掉的碧螺春。
南宮宛良揉了揉眼,小心翼翼的接過明公公手裏的朝服,走到他身邊,他微勾唇角,擡起手臂。
她端詳着手裏的朝服,還在思索着應該如何下手。
南宮宛良自幼灑脫慣了,尋常女子家應該學習的東西,爹爹和娘親都從未逼她學過,哥哥還曾因此責怪過,說她堂堂将軍之女,怎可什麽也不會做。
想到這裏,她的手不自覺收緊,然後,她便看到百裏辰好看的眉毛微蹙,他的臉上帶着隐忍。
“良兒是要謀殺親夫嗎?”
他看南宮宛良一臉緊張,擡手輕撫她的臉頰,語裏帶着笑意。
“臣妾一時糊塗,傷了皇上,還望皇上責罰。”她慌忙掀了裙擺,微微傾身,跪在他面前。
他急忙上前,大手一扯,将南宮宛良拉入他懷中,他的身上帶着淡淡的檀香。
“良兒在朕面前,做自己便好,不用受宮裏這些規矩的束縛。”百裏辰擡起手,修長的手指輕輕摩擦着她的面頰,她的心裏泛起一陣暖意。
南宮宛良後退幾步,點點頭。
他穿一身明黃色的朝服,一頭青絲用鎏金白玉冠固定,額前垂下幾串白色的玉珠,腳上蹬着一雙白色的長靴,若是手中再執一把扇子,想來也是很應景的。
“良兒等我回來,一起去給母後請安。”他不顧她的躲避,走上前,在她的發絲上輕輕落下一吻,寵溺溫柔。
“好。”她溫柔淺笑,低低答道。
百裏辰離開後,南宮宛良有些乏,想到剛才自己的失神,就覺得後背一陣冰涼。她閉上眼睛,剛想解衣睡下,冷兒走進殿裏,有些惶恐的看着南宮宛良。
“冷兒可是有話要說?”南宮宛良坐在床沿上,用手托着下巴。
“皇後娘娘,榮妃娘娘和夢妃娘娘來了,說要給娘娘請安。”她低垂着頭,雙手疊放在小腹處。
她坐直了身子,眼神有些渙散,雙手玩弄着耳邊垂下的青絲,盤算着該如何應對。
“讓她們進來吧,月兒,幫本宮沏一壺皇上平時愛喝的碧螺春。”
“是。”月兒緩緩走出去,南宮宛良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裳,寬大的袖子有些褶皺。
過了不久,兩個身穿華麗錦衣的女子微笑着進入,她擡頭,這兩個女子,一看就不是可以輕易對付的人物。
榮妃着一身粉紅色的長裙,發上別着一個紮眼的玉珠寶釵,粉紅色的長裙上繡着近來最新的圖案樣式。
那個夢妃年齡看上去也不過剛剛十五歲,一身鵝黃色的羅裙清純可愛,她的額前貼朵紅色的梅花,發髻的樣式簡單,襯的一張臉更加水靈。
“榮兒(夢兒)給姐姐請安。”她們兩人禮數做的很周全,讓她找不出什麽毛病。
見狀,南宮宛良溫柔輕笑,讓她們兩人起身,叫小孟子給她們二人搬來了長椅,又叫月兒幫她們添了茶。
“宮裏早就傳言姐姐傾國傾城,今日一見果然讓妹妹佩服,難怪皇上日日來姐姐的殿裏。”
榮然兒抿了口茶,從衣袖裏掏出紅色的繡花手絹,擦了擦嘴角。
“妹妹莫不是怪姐姐獨享盛寵了?”她嘴角雖帶着笑容,眸裏卻早已泛起冷光。
看到她突然冷下來的臉色,兩人皆是一驚。
兩人的目光在空氣裏相對,然後便噤了聲,一時之間,房間裏陷入了沉寂。
“姐姐這是在取笑你我姐妹二人了,我和榮兒姐姐也不過是聽了幾句傳言,說姐姐和皇上至今還沒……”夢雨用手絹捂嘴輕笑,話語裏卻是帶着挑釁。
南宮宛良袖中的手指緊緊握住木榻,面上仍是大方得體的笑容。若換了以前的蘇宛良,她一定是不屑與這種人多費口舌的,只是,今時不同往日。
“妹妹們平日裏可以多多看看戲賞賞花,宮中的傳聞,不聽也罷。”她看到兩人的臉色突變,站起身,假裝看了看門外。
“月兒,你去讓小孟子看一下今天的午膳,皇上今早走之前可說了要來用午膳的,還有那碧螺春,也該再多備些了。”南宮宛良不動聲色的拿起杯子,輕輕往杯中吹了吹氣,抿口茶,蓋上蓋子,話裏要送客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妹妹們就不打擾皇上和姐姐一起用午膳了。”她分明看到兩人眼中一閃而過的憤怒。
兩人離開後,她合衣在榻上小歇了會兒,百裏辰什麽時候來的她都沒能及時察覺到,只是感覺到有人在睡夢裏,幫她蓋上了披風,無奈的嘆氣。
“臣妾見過皇上。”她睜開雙眼,看到百裏辰站在榻前負手而立,慌忙起身,身上披着的白色披風滑落在地上。
“良兒,平日裏只有你我二人在時,不要在意這些禮數。”他将地上的披風撿起,披在她肩上。
“臣妾知道了。”她和他一起用了午膳,百裏辰卻不知道從哪裏變出來一支琉璃玉簪,拉她到屋裏銅鏡面前,叫她坐下。
他的手修長白皙,輕輕挽起她随意散落在身後的長發,站在她身後,拿過鏡臺上的琉璃玉簪,幫南宮宛良梳了一個簡單的發髻。
然後,他從背後抱住她,她的身體有些僵硬,瞥到他看向銅鏡。
鏡中相依相偎的兩人一個清秀,一個俊朗,看起來說不出的般配。
百裏辰帶南宮宛良去了福喜宮,一路上,一堆小宮女小太監跟在兩人身後,今日的天氣也是不錯的,萬裏無雲,偶爾飛過一群大雁。
南宮宛良進宮已經半月有餘,對于皇宮的印象,也不過是兒時和少年的幾次見面。
走到一棵桃花樹面前,她停住腳步,仿佛仍能看到那日少年被風吹動的衣角,以及放入她掌心的玉佩時,指尖的溫度。
那日,他将她從馬下救下,院堂裏的桃花樹也開得正好,不經意間,有花瓣落在少年的發間,亮了她的眸。
百裏辰看了看南宮宛良,拉起她的手臂繼續向前走去,兩人一路無言。
太後是一個極其和善的人,她看到她和百裏辰走進屋內,微笑着走出來,拉過南宮宛良的手,她說她和她很有緣。
她還說,仿佛很早之前她就已經見到過她。
南宮宛良溫順的點着頭以微笑回應,被她拉住手唠家常。
一陣爽朗的笑聲傳來,她側過頭看向朱門處。
一個身穿白色錦衣的男子踩着一雙紫色的長靴走進屋裏,他手拿拿着一把紙扇,腰間挂着一塊玉佩。
她下意識站起身,盯着他腰間的玉佩。那玉佩,分明和少年送她的琉璃玉佩是一對。
“炎兒見過母後,皇兄,皇嫂。”他将扇子別在腰間,一頭青絲如墨,随意的搭在胸前。
“你可終于回來了。”太後寵溺的看着他,喚他坐下。
她移了移位置,輕咬唇瓣,為什麽那個少年在她嫁入皇宮後突然出現。
唇齒微啓,她卻是什麽也說不出口,記憶中的少年和此刻面前的人重疊,她的唇瓣失去了血色。
多年未見,他的長相依舊絕美,舉手投足間帶着溫文儒雅的氣質。
那時的她,絲毫沒有注意到,身邊的另一個人也以同樣真摯熱切的目光注視着她……
作者有話要說: 男二華麗麗的出場,女主的計劃是否會有所動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