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原來是你

那天晚上,百裏辰始終沒有出現在淑雲殿。南宮宛良一個人躺在床榻上,将自己裹進厚厚的被褥裏,修長的指尖輕撫手中握着的玉佩。

她再次見到了他,可是卻再也不能和他相認。想到這裏,南宮宛良的指甲深深陷在掌心,卻感覺不到絲毫的疼痛,只有一雙大眼在搖曳的燭光下劃過濃濃的憂傷,以及,對百裏辰的怨恨。

如果不是百裏辰,她的爹爹和哥哥就不會死。如果不是百裏辰,她就還可以是以前那個任性妄為的蘇宛良。如果不是百裏辰,她就可以實現與少年年少時的約定。

紅色的床幔被風吹動,有風吹進被裏,南宮宛良下意識的伸手抱緊了自己的雙臂,這是她第一次獨自一人入睡。

仔細想來,自從南宮宛良嫁進皇宮之後,百裏辰每日都會留宿在淑雲殿,身旁突然少了他,南宮宛良竟然第一次沒有了困意,只是擡頭盯着房頂的橫梁一直發呆,直到最後天邊泛起了魚肚白,她才抵不住困意,沉沉睡去。

第二天,後宮裏傳來消息,百裏辰昨夜留在了朝陽殿,當青竹一臉抱怨的嘟着小嘴在南宮宛良面前喋喋不休時,南宮宛良只是靜靜的坐在椅子上品茶。

“娘娘,您怎麽還能這樣雲淡風輕啊?後宮裏都說娘娘失去了寵幸,這不,朝陽殿的榮貴妃又開始洋洋得意了。”

南宮宛良放下手裏的杯子,擡頭看着眼前小臉氣的發青的青竹,莫名的覺得好笑,然後擡手示意青竹走了過去。

“娘娘?”青竹走到南宮宛良面前,等待着她的回應。

“青竹,這後宮裏不往往都是這樣嗎?有人歡喜有人憂,更何況皇上又不是本宮一個人的,本宮何須擔憂?”

她站起身子,披了一件狐裘站在窗口。這後宮裏的風雲向來是瞬息萬變。更何況榮然兒的父親位高權重,當時百裏辰的做法已經是為她着想了,他也算顧及了她的感受,不是麽?

“娘娘,您是不知道,現在朝陽殿的小丫鬟也都開始仗勢欺人了,奴婢早上去禦膳房的時候剛好碰到雪兒,她故意撞翻了您的蓮子羹,還說您就算是皇後,也不過是侯爺的義女,比不上榮貴妃……”

青竹還在低着頭替她鳴不平,南宮宛良只是拉起她的身子,微微勾了一下唇角:“本宮确實只是侯爺的義女,比不上她家境顯赫,只是這後宮還是本宮說了算,青竹,你說她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

青竹聽南宮宛良這樣說,立刻又恢複了生機勃勃的樣子,伸手摸摸自己的後腦勺:“娘娘所言極是。”

南宮宛良笑了笑,便拿出放在一旁桌子上的硯臺,開始讓月兒幫她磨墨,月兒靜靜的立在一旁,時不時的用眼睛偷瞄她,可是南宮宛良始終都是一副不溫不火的樣子,鋪了白紙,開始練字。

“娘娘。”突然出現的聲響讓南宮宛良握着筆的手輕頓,紙上還未寫完的字暈開了幾滴墨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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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擡手,連紅色的袖子上也沾染了墨汁,拿起一旁的手絹,小心的擦着,可是墨跡無論怎麽擦,也擦不掉,她最終只是輕輕的放下手絹,慢慢擡起頭。

“怎麽了?”南宮宛良看冷兒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沒有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好看的眉心微微皺起,指尖輕敲桌面。

“皇上他……”

南宮宛良詫異的目光在冷兒身上流轉,一雙清淡如水的眸子此時含了碎光。

“冷兒,有話不妨直說便是。”

冷兒直直的跪在了地上,将頭埋入臂裏,帶着鼻音的聲音響起:“娘娘,皇上他發現了奴婢是小侯爺的人。”

啪的一聲,南宮宛良手裏的筆掉落在地上,那句詩最終還是沒能寫完,黑色的墨汁濺了一地,南宮宛良拼命忍住內心的慌亂,恢複自己的冷靜:“什麽時候的事情?”

冷兒擡起頭,看南宮宛良已經支走了殿裏的人,才慢慢起身,雙手疊放在腹部。

“就是昨天奴婢……看到娘娘不太開心,便想和小侯爺通風報信,沒想到剛好撞到來淑雲殿的皇上,明公公拿走了奴婢本來要給小侯爺的信。”

南宮宛良的手緊握,聽她說完,在腦海裏想了幾個對策,然後聲音輕頓:“信上寫了些什麽?”

冷兒的肩膀輕抖,立刻又跪在了地上,再也沒有以前的淡定從容,一張臉上布滿慌亂。

“信上寫着:皇上寵幸榮貴妃,皇後娘娘獨宿淑雲殿,望小侯爺想辦法。”

冷兒一字一句的說完,擡起頭,大殿裏一片沉寂,南宮宛良低垂着頭,看不到她的表情,只是她明顯的感覺到,此刻南宮宛良很生氣。

“皇上怎麽說?”

正在出神的冷兒聽到她這樣說,慌忙擡頭:“皇上他什麽也沒說,然後只是讓奴婢起來了,他便離開了。”

南宮宛良皺眉,原來,他昨天晚上曾經來過淑雲殿,可是,他明明不是應該一直留宿在朝陽殿嗎?

想了想,她沖冷兒揮揮手:“下去吧,冷兒,以後莫要自作主張。”

冷兒慌忙點點頭,簡單的行了禮之後便轉身向外走。南宮宛良走到桌子前,看着被染了墨汁的白紙,伸手觸碰了上面的字跡,收回手。

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莫名的竟然想到了這句詩。

她閉了閉眼,再次睜開眼睛時,心裏已是釋然。既然昨天晚上百裏辰沒有處罰冷兒,那便是選擇裝作不知道了,她便也假裝不知道就好了。

整整一日,南宮宛良都處于迷糊的狀态,就連午睡也沒有睡好。晚上,百裏辰依舊沒有出現。南宮宛良便脫了衣服,只穿了一件內衫躺上了床榻。

突然,殿裏響起一陣細索的聲響,南宮宛良掀開紗幔,雙腳剛落在地上,便瞥到一個人影破窗而入,直直的倒在地上。

她剛想開口,地上的人不知道在什麽時候繞到了她的身後,狠狠的摁住了她的嘴唇,冰冷的聲線劃過她的耳膜:“不想死的話就給我閉嘴。”

南宮宛良看不到她身後的人影,只是隐約可以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氣,她沖他點點頭,背後的人才緩緩松開手。

她明顯看到他黑色的夜行服上沾染了血跡,殿裏的地面上也赫然冒出兩排血印,腳印淩亂的在他身後蜿蜒成一條血河。

他的腳步不穩,忽然開始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身子直直的向地上摔去,南宮宛良小心翼翼的走上前,才看到他敞開的領口有一道很深的血痕,看上去是被人用刀戳傷的。

“你受傷了。”南宮宛良鎮定的從殿裏拿出紗布,然後翻出了自己進宮時南宮裏給自己的小箱子,從裏面翻出一個小藥瓶,走到他面前,附下身子。

那個黑衣人看到她靠近他,下意識的向後挪了挪身子,右手突然從袖子裏拿出一把匕首,在南宮宛良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将匕首抵在她白皙的頸上。

“你再這樣流血下去,會死的。”南宮宛良也不慌,只是用一雙眸子盯着他,一臉的平靜。

“你倒是膽子不小。”男人緩緩松開手,盯着她的臉,一張傾國傾城的臉上蒼白沒有血色,只是輕咬唇瓣。可是看到他拿匕首,她只是淡淡的道出自己會死的話,平靜的讓他震驚。

她也不搭話,利索的幫他處理好傷口,用紗布包紮起來,然後站起身。

“你就不怕我殺了你?”

南宮宛良終于看清他的臉,還真的是一張迷惑衆生的臉,秀眉薄唇,精致的五官此刻因為重傷微微扭曲,冷冷的盯着她。這個人生的比姑娘還要好看,盡管只是穿了一件夜行服也無法遮擋住他的氣質。

在她的記憶裏,她只見過一個長相如此妖孽的男子……

意識到他在等自己的答案,南宮宛良輕笑:“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受了重傷,即便你是武功高深之人,現在也手無縛雞之力,更何況我也對武功略懂一二,所以,現在的你,還殺不了我。”

看着眼前只穿了內衫的女子嘴角擒着莫名的笑意,眼神靈動,看上去似乎他被她耍了一般。

在百裏辰的後宮裏,竟然有如此聰慧的女子?風吹動她額前的青絲,她只是随意的用手攏了攏,打了個哈欠。

“如果這位兄臺沒事的話,我就去睡覺了,門在那邊,慢走不送。”

說完話,她就要向床榻邊走去,身旁突然多出一股冷冽的氣息,南宮宛良剛想轉身,手腕被人用力拽住,然後男人大手輕扯,将她拽入懷裏,吻就這樣毫無防備的落了下來。

他的唇瓣涼涼的,有些幹澀。親吻她的動作狠烈,仿佛要将她的呼吸全部吸進他的肺裏。

南宮宛良用力的抵抗他的親吻,狠狠一用力,他松開口,紅色的血跡順着他的嘴唇流了下來,聞到他身上莫名熟悉的香氣,她心下一驚。

“真沒想到百裏辰的後宮裏還有這樣有趣的女人,女人,你成功的勾起了我對你的興趣。”

她愣了愣,試探的低問:“你是夜香閣現任閣主龍玄?”

他松開手:“你怎麽知道?”

“你身上的香味很特別。”

南宮宛良只是靜靜的看着他,伸出食指在他面前輕搖。

他勾了勾唇,看到她的動作,身體顫抖了一下,連帶着肩胛骨也開始隐隐作痛。

“你的傷口很嚴重,別亂動。”南宮宛良向前走了幾步,她清楚的知道,她剛才所做出的動作已經讓眼前的男人想起了曾經的回憶。

那是她十六歲的時候,因為任性惹惱了爹爹,爹爹罰她在府裏的梨花樹下跪半個時辰。

她可憐巴巴的沖着爹爹嘟嘴,爹爹卻背着手冷哼一聲,轉身走開。

南宮宛良擡頭看着頭頂毒辣的陽光,不就是因為她想要去跟着哥哥去狩獵麽,不同意她不去了便是,居然這麽狠心的罰她在這裏跪着認錯。

沒過多久,南宮宛良就已經失去了耐性,站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就走。

結果,身後就傳來了冷哼。她轉過身,就看到繃着一張臉盯着她看的龍玄。

“喂,你是誰?怎麽會在本姑娘的府裏?”

龍玄拍拍手,走到她面前,她可以聞到他身上好聞的香味。

“你這個丫頭的胸真小。”說完,還想要驗證一樣,手就要去碰她的胸口。

結果,被南宮宛良手裏的暗器傷到,收回了手,南宮宛良沖他吐吐舌頭,然後伸出食指在他面前搖啊搖。

之後,那個動作便成了南宮宛良和他之間的暗號,後來,将軍府沒落,他去尋她,結果,只看到一場大火之後殘破的院落,他一直以為她已經死了……

“原來是你,蘇宛良?你沒有死?”男人伸手輕撫自己的額頭,然後踩着長靴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一只手輕輕摁壓着自己的胸口,另一只手慢慢擡起,緊扣南宮宛良的下巴。

然後手指一路下滑,指尖輕顫,隔着內衫,輕撫南宮宛良的胸部,不動聲色的輕笑:“這倒是長大了不少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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