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物是人非
南宮宛良是被哭聲吵醒的。睡夢中的她皺了皺眉,努力的睜開眼皮,就瞥到一抹淺綠的身影跪在床榻邊,低垂着頭,伴随着低聲的嗚咽。
她想要坐起身,身上的疼痛讓她疼的抽了一口氣,只能動了動有些發幹的喉嚨,發出兩個簡單的音節:“青竹……”
跪在地上的青竹聽到從床榻上傳來的聲音,欣喜的擡起頭,看到南宮宛良醒來,她一邊擡手抹眼淚,一邊站起身向外走:“冷兒姐姐,月兒姐姐,娘娘醒來了。”
沒過多久,南宮宛良就聽到外面傳來一陣躁動的聲響,冷兒和月兒走了進來。青竹走到床榻邊慢慢扶起南宮宛良,替她扶好靠枕。
南宮宛良還沒有反應過來,就看到眼前一晃,月兒撲進了她懷裏,激動的抱着她,牽動了她身上的傷口。
看到她緊蹙的眉,冷兒走上前推了推月兒的肩膀:“你先放開娘娘,娘娘身上還有傷口。”
意識到自己的魯莽,月兒慌忙松開了自己的手:“奴婢……就是太激動了,小姐……娘娘醒來就好。”
她語無倫次的沖着南宮宛良嘀咕,南宮宛良盯着自己被白色的紗布緊緊纏繞的雙手,苦笑,然後偏頭問道:“本宮昏睡了多久?”
青竹靈動的大眼眨來眨去,然後絞着自己的手指計算,盤算了一會兒擡起頭:“娘娘,您都昏睡半個月了。”
南宮宛良擰眉,原來,她昏睡了這麽久。看三個人擔心的表情,她輕啓唇瓣:“本宮渴了。”
“奴婢這就去給娘娘倒水。”月兒站起身,就向桌子旁走去。
“皇上可曾來過?”
南宮宛良剛剛開口,便聽到茶杯滑落地面的聲響,正在倒水的月兒手忙腳亂的撿起了跌落在地上的杯子碎片。
看來,他沒有出現過。他是真的不願意原諒她了吧……
“娘娘,皇上也真是的,那次娘娘被人帶去了天牢,奴婢聽說是皇上當着文武百官不顧旁人的阻擋,親自将娘娘抱出天牢的,可是這次娘娘受了這麽重的傷,皇上不僅沒有來看您,居然還将娘娘禁足……”
“夠了,青竹,不要亂嚼舌根,小心禍從口出。”一直沒有說話的冷兒一記厲光射了過去,青竹不情願的咬了咬嘴唇,還想說些什麽,看到南宮宛良蒼白的臉色只能将所有的不滿咽回肚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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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宛良就這樣在淑雲殿裏靜靜的修養了幾個月,因為期間着了風寒,外加心思郁結所以身體時好時壞,身子也一天不如一天。
南宮裏再次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看到她用力的輕咳,伸手輕拍自己的胸膛,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良兒,我帶你走吧。你們兩個這輩子都不可能了。”
南宮宛良不說話,只是用一雙靜如止水的眸子盯着他,然後不緊不慢的吐出三個字:“我不走。”
南宮裏一陣氣結,大掌落在面前的琉璃桌面上,桌面的邊緣碎開點點花紋。
“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你讓我怎麽向你死去的爹爹和哥哥交代?”
南宮宛良虛弱的用手臂支撐着桌面站起,仿佛随時就可以被一陣風吹跑。
她閉了閉眼睛,衣袖下垂,遮住她傷痕累累的手指。
“你不要總是提起我的爹爹和哥哥,我已經拿匕首刺了他,他那麽愛我,我卻那樣傷害他。我不能再像以前一樣信誓旦旦的替爹爹和哥哥報仇,卻也不能心安理得的和他在一起。現在,我活着還有什麽意思?你告訴我啊……”
到了最後,只剩下她深深壓抑之後歇斯底裏的質問。南宮裏再也忍不住,大手一扯,将她拉進了懷裏,右手輕輕的撫摸她的腦袋,想要給她安慰。
她在他的懷裏閉上了眼睛,晶瑩剔透的淚珠順着她的臉頰滑落,滾燙的淚水打濕了他胸前的衣襟。
感受着她的顫抖,南宮裏袖下的手指緊握成拳,一個深思熟慮的決定湧現,他也閉上眼睛。
窗外白雪紛飛,殿裏生了暖爐,兩個人就那樣靜靜的站着,南宮宛良哭累了,最後直接在他的懷抱裏哭昏了過去。
南宮裏将她攔腰抱起,她的身上只穿了一件單薄的中衣,把她輕柔的放在床榻上,向上拉了拉被子,他立在床榻邊又陪了她一會兒,擡手擦去她臉頰上的淚痕,才離開。
轉眼,又到了一年一度的百花盛宴。青竹和月兒拖來一件金黃色的軟雲長袍。
青竹沖南宮宛良興高采烈的感嘆:“娘娘,您看這件衣服,是不是很好看,這裙身上的手工刺繡據說是用了上好的針織手法編織而成的,今天是百花盛宴,娘娘一會兒穿着這件衣服去見了皇上,皇上一定會對娘娘回心轉意的。”
南宮宛良沒有搭話,她的心思完全不在這件衣服上。她已經好久沒有看到百裏辰了。不知道他身上的傷怎麽樣,是不是已經完全好了。
走到窗前,推開窗戶,冷風飄進窗內,冷熱交替的氣息讓她忍不住輕咳,外面一片雪白,看上去寂寞的緊。只有遠處高高挂着的紅燈籠象征着節日的喜慶。
“娘娘,小心生了風寒。”月兒走上前,拉上了窗子。南宮宛良這才轉過身。
任由幾人幫她換好衣服,她盯着銅鏡裏的自己,不過幾個月的光景,竟覺得自己蒼老了很多……
南宮宛良出現在禦花園裏的時候,感覺到所有的人都停止了動作,本來熱鬧的氣氛好像因為她的出現瞬間安靜了下來。
紅色的綢幔在半空纏繞,随風飄動,樹上的琉璃燈散發出黃色的燈光,百裏辰今日穿了一件珊瑚色的長袍,他端坐在長毯盡頭高端的龍椅上,他身邊那個本來屬于她的位置上坐着柳橙兒。
看到她出現,百裏辰看都沒有擡頭看她,只是将柳橙兒圈在自己的懷裏,仰頭喝她遞過來的酒。
衆人屏住呼吸,看着這個曾經被皇上獨寵的女子在滿目寂寥的寒風中,自己一人微笑着一步一步踏上臺階。
她沒有一絲傷心,只是仰着頭,臉上始終挂着淡淡的微笑。雖然身子看上去很單薄,可是金黃色的錦袍披在她的身上,仿佛她就是這天下的掌控者。
南宮宛良忽略了衆人投過來的試探的目光,她的眼睛自始至終都盯着臺階盡頭正笑着握着身旁人的手的男子。
她輕甩水袖,挺直了腰身,一步一步向前走。
臺下角落裏坐着的南宮裏看着她強作笑顏的樣子,握着杯子的手緩緩收緊,快要将杯子捏碎。
他瞥了一眼百裏辰,暗暗的想,如果他敢讓她傷心,他一定不會放過他。
正在這時,在百裏辰懷裏坐着的柳橙兒當着衆人的面伸長了手臂勾住了百裏辰的脖子。
她扭動着自己的腰身,粉色的長裙下是她若隐若現的秀腿。
“皇上,您這樣姐姐會傷心的吧?”
他順勢攬過身旁女子的細腰,緊緊抿着唇,鳳眸輕瞥遠處端莊大方的女子:“不用在意的,皇後蕙質蘭心,自當不會把這些瑣事放在心上,更何況朕在她眼裏,向來不曾占據一分一毫。”
他說的話一字不差的全部落在了南宮宛良的耳朵裏,她腳下的步伐有一瞬間慌亂,但她很快控制住自己的內心,仰着頭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
她還記得,去年的百花盛宴,他在衆人面前走下長毯,親自接她走向鳳位。
那時候,他的心裏眼裏只有她。現在,不過一年光景,他的眼裏已經沒有了她。
後來,他因為她的大方,賭氣的封柳橙兒為妃。她則是因為他的冊封将自己灌醉。
原來,不管他是多年前那個贈與她琉璃玉佩的少年,還是再見溫柔的寵她愛他的皇上,都早已占據了她的內心。
只是,她發現的太晚。他也再也不會原諒她。一切都已經物是人非了。
輕甩衣袖,南宮宛良直直的跪在百裏辰面前,雙手疊放,額頭輕碰手背:“臣妾參加太後,給皇上請安。”
百裏辰只是懶懶的擡了擡眼皮,沖她揮揮手,仿佛多看她一眼都覺得厭惡。
她只覺得一種從來沒有過的無力感浮上心頭,周遭的空氣仿佛被人盡數抽幹,她深呼吸,然後站起身向本來柳橙兒坐着的位置走去。
南宮宛良安靜的坐在位置上,看着眼前的表演。一群身穿淺綠色短裙的女子手中各抱一把琵琶,舞步輕盈,伴随着柔和憂傷的樂曲,在湖面上的高臺中央翩翩起舞。
百裏辰的眸子似有若無的輕掃一旁坐着的南宮宛良,她緊緊皺着眉,劉海下的一張小臉慘白,沒有了平日裏的紅潤。
他只是看了一眼,便看出她瘦了很多。幾個月不見,她好像生了一場大病。
聽秦雲說,她被人壓去了天牢遭受了重罰,昏迷了半個月。他強忍住自己內心的擔憂,不去看她。
可是,直到時隔半年,她再次出現在他的面前,他的心依舊隐隐作痛,他還是愛她的。
南宮宛良不知道百裏辰一直在盯着她看。聽到舞曲的憂傷,她下意識的拿起了手邊的酒壺,一杯一杯朝杯子中倒酒。
不知道是誰提議,讓南宮宛良跳舞助興。南宮宛良已經喝了半壺的酒,此刻已經處于微醺的狀态。
她樂呵呵的傻笑着,本來慘白的臉泛起一抹潮紅。完全沒有了皇後應有的母儀天下的風範,
百裏辰本想拒絕,哪曾料到南宮宛良好像賭氣般站起身子,搖搖晃晃的就向湖面中央的高臺走去。
她踉踉跄跄的走下臺階,衆人看着她狼狽的跌倒,又爬起,卻沒有一個人敢走上前去扶她。
百裏辰最終忍不住,站起身,卻被身旁的柳橙兒用力的拽住了他的衣袖:“皇上……”
他只能忍住自己內心的怒火,眼睜睜的看着南宮宛良走上了湖面中央的高臺。
南宮宛良走上高臺,大手一扯,身上的金黃色錦袍順勢滑落,露出了裏面及膝的白色薄紗。白皙的長腿就這樣暴露在了衆人面前。她似乎看到百裏辰手背上的青筋浮現,他冷着臉,直直的盯着她看。
“百裏辰,對不起,我知道你無法原諒我,還有,我愛你。”
百裏辰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醉了,只是她此刻眼裏的決絕讓他的心裏開始莫名的心慌。
就好像,她馬上就會在他面前消失一樣。
她苦笑,凄美的笑容讓在場的人都震驚的盯着她,南宮裏的心髒懸了起來,她的身子輕晃,差點掉進旁邊的湖裏。
他的後背早已浮起了一層薄汗,他猛的站起身,卻被南宮長情揮手阻止:“先不要動,看看良兒到底要做什麽。”
她輕揮手裏的薄紗,脫去了笨重的長袍,南宮宛良覺得自己的整個身體都輕飄飄的,腳下的步伐也越來越快……
作者有話要說: 劇情是否會大反轉呢?敬請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