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回頭,是李致似笑非笑的臉

裕嘟起嘴:“親一下就不累了。”

“不親,臭。”

“累死了!”楊裕放開她,自己背過身去。

鮑冰就窸窸窣窣地爬過去,笑嘻嘻地在他嘴巴上碰了一下。他頓時喜笑顏開。

哎,真好哄啊。

***

之後兩人都越來越忙,都是初入新行業,需要學的東西太多,腦子裏已經裝不下別的東西。日子吸溜一下就跑遠了。

某個周六難得約會,挨着坐在廣場的長椅上看匆匆而過面目麻木的行人。

“都沒你好看。”楊裕說。

鮑冰笑:“嘴巴很甜嘛,對你的客戶都這樣?”

“這個問題我需要思考一下。”

沒等楊裕思考完,他的手機先響了。

“客戶來電了。”鮑冰酸溜溜地說。

電話接起來,聽筒裏傳來一聲怒吼,吓得楊裕趕緊把手機挪遠。

“楊裕!昨晚為什麽不接電話!今天回來考試了嗎?”楊母的聲音大得鮑冰不用靠近也能聽到。

鮑冰從來不關注這種事情,自然沒反應過來,楊裕卻懵了,臉上開始難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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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了?”

“今天公務員考試……”楊裕蓋住話筒,小聲回答。

一直看很重的考試,似乎已經很久沒有看過書了,而現在,竟然忘記了考試的時間。楊裕有些不知所措。這次錯過,就得再等一年,而且并不一定能考上。他可能還要在上海煎熬好幾年。

是的,他根本沒打算在上海長留。楊裕心底承認。他總覺得,他總有一天會回去的。畢竟在上海,他奮鬥許多年都買不起這裏的房子,而家裏有房有車,可以過得很舒服。其實他不是很懂那些非要留在大城市的人,幸福感并不高。

但他能理解鮑冰。他知道,鮑冰根本不在乎在哪兒工作,她只是哪裏有機會去哪裏,所以有機會的話,她應該也是會回去的。

是吧?會的吧?

可是換個思路想,正因為鮑冰是這樣的鮑冰,還真的說不準以後她會跑去哪兒……

有個不省心的女朋友真是苦惱,還是個喜歡自己沒有自己那麽喜歡她的女朋友。

算了,不想了,想太多也沒用,船到橋頭自然直。想多了只會徒增煩惱,難道要因為未知的以後把現在也丢掉嗎?

只是現在……又真的快樂嗎?

工作上的壓力越來越重,并沒有随着習慣而減輕,反而越發覺得自己不适合幹銷售。思緒轉一圈,重新愁腸滿肚,好不容易約會的甜蜜也消散得差不多了。

再看向路人,便覺得自己也如他們一般,麻木不仁。

挨了一通罵,思了一回人生,兩人都有些尴尬。直至晚上送鮑冰回去,楊裕一個人走在大馬路上,終于松懈下來,肆無忌憚地對着路燈展現自己的迷茫。

覺得很孤獨。

楊裕想起自己大四的時候,眼看着同學投身于找工作或者考研,而自己,感覺身在一個大囚籠,想要逃離,逃回到屬于自己的空間。

在家的兩年裏,他偶爾也覺得後悔過。看着同學一個個工作充實生活豐富,他會想,如果當初選擇在外闖蕩,一切會不會不一樣。但現在,他又回到了過去的感覺。

一個繁華的囚牢。即使有心愛的女友在畔,依然抹不去內心深處的孤寂。何況,女友也只是聚少離多。

以前楊裕泛酸的時候,朋友曾經吐槽他,順便說了一句像是真理的話。

“得了吧,人不管跟誰在一起,不管在哪裏,都是孤獨的。孤獨地生,孤獨地死。”

所以,擁抱能擁抱的,就可以了。

才走出鮑冰他們工作室的別墅區沒多遠,楊裕掏出手機給剛剛分開的女朋友打了一個電話。他說:“鮑冰,我們住一塊兒吧。”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間隔越來越小啦~

☆、48

“好。”鮑冰很幹脆地同意,“不過這陣太忙了,等空些了再去看房子。”

“嗯,我也會抽空看的。”

挂掉電話,楊裕揚起一個笑容,以為自己會很開心,但其實也就那樣,心裏挺平靜。而且,很快工作就淹沒了他,往往是一天下來回到出租房往床上一躺,什麽也不想幹,什麽也不想想。就這麽,找房子的事就耽擱了下來。

某周日鮑冰照例在工作室忙碌。其實她本來可以輕松些的,但每次跟着何茜他們出去,每次看他們的方案和想法,總覺得自己不懂的實在太多了,畫圖的速度也不行。她一個半路出家的人,必須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稍微跟上一點腳步。

何茜最近倒是很開心,鄒總的房子開始裝了,她頻繁往那邊跑,據說兩人還吃了幾次飯。

鮑冰恍然想起,自己似乎有陣子沒和楊裕見面了。忽然之間,她感覺自己已經很習慣一個人生活了。之前說好的一起住,好像已經遠在天邊了。

有個朋友曾經問過她一個問題。“單身的朋友越來越少,你會感覺孤獨嗎?”

“會的。”她答。

“那可能是因為你內心不夠豐盛。”

是的,不夠。當時她正處于迷茫期,什麽樂趣都得減分。而現在,她似乎摸到一點兒感覺了。當她為方案絞盡腦汁,為進步花費精力的時候,她覺得不孤獨;當她繞着區跑得大汗淋漓,拉伸拉得通體舒暢的時候,她覺得不孤獨;當她東跑西跑見客戶跑工地,開心得欣賞遇到的帥哥的時候,她覺得不孤獨。

是的,那是自由的感覺。

鮑冰覺得,若不是自己嚴重缺愛,總想從男人那裏索愛,大概她可以一輩子這樣過下去。也許自己再修煉修煉,連男朋友都不需要了。

當你可以選擇自由,為什麽要讓自己被束縛呢?

工作室的門被推開,鮑冰反射性看過去,卻沒看見人,頭一低才發現是個小孩子跑進來,而後趙鵬飛也跟了進來。趙朵朵剛進來的時候滿臉笑容,一對上鮑冰的視線就收斂了,顯得有些小心翼翼。

鮑冰沒去管她,擡頭問趙鵬飛:“你的單子不急啊,怎麽不在家陪女兒。”

趙鵬飛放下包開電腦,一邊說:“朵朵喜歡這裏。”

而趙朵朵乖乖在一旁找了位子坐,眼睛眨巴眨巴看着他們,一臉“你們工作我絕對乖乖不打擾”的樣子。

哦,這小孩又想來盯着她工作了,美其名曰“你像我媽”。如果當媽只要被自己小孩這麽看看,別的什麽都不要做,那倒是挺輕松。可是可能嗎?鮑冰忽然有些好奇,朵朵她媽到底是以什麽心情離開自己的小孩呢?

鮑冰雖然一直堅持不要孩子,但心裏也不是完全沒想過。但生養孩子這種事沒法演習,她只能靠想象。假如她真的生了孩子,會是怎麽樣的?有很多“過來人”語重心長地教育她,“你生了就喜歡了”,“生了就有母愛了”,“沒有當媽的不愛孩子的”……

哦?那那些虐童和抛棄孩子的人是哪裏來的?

哦,那些可能太遙遠了,可比性低,趙朵朵的媽媽倒是讓她想了解一下。

“你前妻……不來看孩子嗎?”鮑冰斟酌了也就兩秒鐘,就問出了口,也沒顧忌小孩在現場。

“朵朵,到樓上去玩。”趙鵬飛說。朵朵很聽話就跑到樓上去了,趙鵬飛這才對鮑冰說:“她工作挺忙的。”

“哦。”鮑冰點了一下頭,感覺不太好繼續多問。

但趙鵬飛自己又挑起了話:“其實都是我的錯。”

聽起來,是要講故事了啊,鮑冰側了身子看他,擺出準備認真聽的樣子。

“結婚前她就跟我說,不喜歡孩子,不要孩子,如果接受不了只能分手。我舍不得,就接同意了。後來……你知道男人嘛,總是想要一個完整的家庭,沒有孩子就感覺缺點什麽……”

神他媽男人!鮑冰在心裏吐槽。

“她沒能頂住我和我父母的壓力,生了朵朵。我原以為女人嘛,總說不生不生的,生了還不是喜歡得要死,可是她沒有……生下朵朵後,她患了抑郁症。一開始沒怎麽在意,還覺得産後抑郁很正常,對她好點就沒事了,可是事情超出了我們的預想。”

呵,正常。這些人總是喜歡把常見的事情等同于正常。

“她不喜歡孩子,一直不喜歡,對自己的親生女兒也是。好幾次半夜裏孩子哭的時候,我醒來發現她不見了,因為孩子又不能自己跑出去找。那陣子……”趙鵬飛搖搖頭,說不出來,想必當時過得十分辛苦。“後來接了我媽過來照顧孩子,我才輕松一點,花了些心思照顧她,甚至帶她去看心理醫生。”

“有用嗎?”鮑冰問。

趙鵬飛搖搖頭:“沒多大效果。原本她是個很健談的人,那陣子沉默得像一個啞巴,什麽都不說。”

趙朵朵從樓上探出一個小腦瓜,趙鵬飛回頭看了一眼,對她笑笑,回過頭對鮑冰說:“朵朵好像知道媽媽情況不好,後來一直特別乖,從來不鬧。有時候我看她看着朵朵露出愧疚的樣子,心想還是有希望的。”他的表情落寞下來,“後來她跟我說,這種愧疚快把她逼瘋了,她甚至嘗試自殺。”

“家裏的事情一團糟,我就辭職了,想盡各種辦法,甚至想過放她走。她提過幾次,我不同意,她就沒再提。後來有天,她跟我說接了個私活,報酬不錯。對了,她也是做這行的。我想着有事情做也好。有了事做後,她果然好轉了。之後我重新工作,她在家接活,我媽長駐在我家照顧朵朵,這麽過了幾年,我以為以後會越來越好,直到……她再次提出離婚,而且是鐵了心了,說不同意就上法庭。”

“你同意了?”

“同意了。她什麽都沒要,包括孩子,辦完手續那天一個人拎只小包就走了。朵朵這邊,撫養費一直固定時間到賬,但從來不來看她。”

“哦。”聽完,鮑冰也不知道說什麽好,摸着鼠标默默沉思。

這是一個妥協的女人的結局,不,不是結局。鮑冰想,離開的女人應該過得還不錯。不過,心裏肯定留下了陰影吧。畢竟,不顧孩子這種事,在這個世界上是要被嚴重譴責的,就是離開這個行為,也需要很大的勇氣。

鮑冰正處于适婚适育的年紀,這幾年也聽了不少勸她的言論。一開始也不是太堅定,覺得自己選擇的路太艱難了,仿佛置身荒野,身邊無一人理解。人們總說,這是因為她還沒有找到真愛,如果遇到那個人,她就會想要為他生兒育女。

且不說有沒有什麽真愛,即使她真的很喜歡一個男人,那又怎樣呢?

是她太理智,還是他們太高看愛情?

有多少曾經相愛的夫妻,最後撕破臉皮離婚收場。有多少小孩,因為父母關系不佳心裏留下傷口。即便是那些真的相伴一生走到頭被人們羨慕歌頌的,其中又有多少辛酸不為人所知?

不負責任地揣測一下,鮑冰自己認為,許多號稱自己幸福的女人,其實都在自欺欺人。因為逃離不了,只能接受,然後假裝自己很幸福。而實際上,一開始她們就失去了選擇的機會,或者說,放棄了選擇的機會。

不然為什麽那些人勸人結婚生子的人,只一遍遍用貧瘠的詞彙描述着幸福的婚姻,卻不敢提及其中的風險和痛苦呢?找一個工作尚且要權衡利弊,對于結婚生子這種事,卻只片面強調好而忽略其它。這難道不是心虛的表現嗎?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互相尊重就好。”鮑冰這樣結束這個沉重的話題。

***

兩個月過去了,鮑冰和楊裕終于找了合适的房子住在一起,位置離兩人工作的地方都不遠,還算方便。事實上,住在一起并沒有比先前見面的時間更多,白天兩人都要工作,晚上要不是鮑冰要趕項目,要不是楊裕要應酬,或者是兩人雖然湊到一起了,吃個飯後也不想再折騰,就窩在家裏看個電視,洗個澡就睡了。

鮑冰是個非常容易厭倦的人。看着曾經覺得十分可愛的男孩躺在床上一臉倦容,她陰暗的心忽然覺得這個男人有些面目可憎。

她努力回想他的好他的付出,他的帥氣和溫柔,總算是理智了一些,抱着他進入夢鄉。

次日她特地把工作壓縮到白天完成,買了電影票想叫他一起看,重溫約會的甜蜜,但他沒接電話就直接按斷,發來一條微信:【不好意思,在加班,晚飯你自己吃吧】

【好。】鮑冰回複他後,自己去吃了一頓美美的麻辣香鍋,接着去電影院,前前後後被情侶包圍,一個人看完了電影。

散場的時候,她覺得這段感情差不多到頭了。

☆、49

號稱在加班的某人,此時正坐在環境優雅的餐廳,翻着精致的菜單對對面的人微笑:“想吃什麽?”

而對面的人完全沒在看菜單,只是失神地看着楊裕,心想,他瘦了,滄桑了,胡渣都有了。明知道他有女友,明知道他為了女友來的上海,明知道他甘之若饴,卻還是忍不住地心疼。

陸非剛畢業,前陣子才和實習的單位簽下合同,決定留在上海。這個決定很矛盾。一方面,她想要對楊裕死心,成全他和鮑冰姐。在上海沒有人認識他們,她也就容易忘記些。而另一方面,她從陸亞那裏知道楊裕他們也來了上海,心裏有一絲隐秘的期待,比如在街角偶遇。

現在,他們就遇上了。

見到他時,她根本說不出話來。說什麽呢?假裝若無其事地寒暄嗎?不行,她做不來這麽虛僞的事。後來還是他先開口,有些尴尬又有些腼腆地問她:“晚飯吃了嗎?”

依稀還是原來的樣子。撞到她時想都沒想是不是會被訛上,二話不說送她上了醫院。他從來舍不得讓別人難過。當初自己死皮賴臉在朋友面前說他是自己男友,他也沒好意思戳穿。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覺得,這次他見到她,好像有一點松口氣的欣喜。他是不是過得不好?

說真的,但凡楊裕有一點點喜歡她,只要他和鮑冰分手,她立刻抛下一切,他去哪兒她就跟哪兒,飛蛾撲火也在所不惜。有時候她也奇怪,明明都沒有在一起過,明明也沒有發生過什麽驚天動地的事情,怎麽就這麽喜歡他呢?

楊裕被陸非看得不自在,摸着臉尴尬地笑:“這麽看我幹什麽。”

陸非這才猛地收回目光,搖頭笑笑:“沒什麽,好久不見了,你還好吧?”

楊裕露出一個苦笑,想說“好”,說不出,想說“不好”,也說不出。

這段時間,他很累。身累心也累。他不知道和鮑冰之間是怎麽了,不知道什麽時候好像有了一層隔膜。以前鮑冰對他不太上心的時候,他很有熱情去将她的心焐熱,來上海的時候,心裏也是充滿希望的。而現在,他真覺得累,明知道兩人出了問題,卻并不想費心去解決,幹脆裝聾作啞,假裝和諧。可誰都知道,他們之間不一樣了。

在跟着組長應酬喝下一杯杯一點都不好喝的酒時,他偶爾會想,他到底為了什麽來到這裏?生活并沒有照他想象的那樣,即使工作累些苦些,起碼和心愛的人在一起是甜的。事實是,這份感情似乎比工作還讓他覺得累。

他不知道自己怎麽了。是不愛她了嗎?若是真的不愛,早就能幹脆地走掉了吧,可他還是想要留下來,希冀能回到原來甜蜜的時候。

這種不确定的狀态壓得他喘不過氣來,會想要偶爾的逃離。所以看到陸非的時候,他忽然有一種輕松的感覺。

楊裕想,也許這就是愛和不愛的區別吧。正是因為他愛鮑冰,才會經受那些壓力;正是因為他不愛陸非,才能輕松地和她坐在一桌吃飯。

“你現在是在這邊工作了嗎?”楊裕避開了自己好不好的問題,問陸非。她看起來确實是比剛認識的時候要成熟些了。

“嗯,因為實習期表現不錯,畢業就簽了正式合同。”

“準備在上海定居了?”

“也許吧。如果……”陸非瞥了楊裕一眼,瞬間轉開,微微斂眸,“沒什麽,我也說不好,看機會吧。”

“一個人在外面奮鬥不容易。”楊裕說。

“是,特別是晚上加完班從公司出來……”話沒說完,陸非就停住了,在心裏狂扇自己。這是幹什麽呢?訴苦嗎?她用什麽立場跟他訴苦啊?她不是他的誰,她誰也不是。

“我懂。”楊裕點了一下頭。

他是真懂,沒有人比他更懂這種感覺了。那一瞬間,他把陸非和自己歸為了一類人,頗有點惺惺相惜的感覺。

老實說,相比于鮑冰,其實陸非跟他更合适些。他們都是那種按部就班沿着人生道路在走的人,他們想要的,或許也差不多。以前他覺得這類女孩有些無聊,因此總被沈瑞婷和鮑冰那樣不同尋常的女孩吸引。

而現在他卻忍不住想,如果和陸非這樣的女孩一起生活,應該會不錯吧,那種雖然平凡但很溫馨的小幸福。

楊裕的腦海裏忽然閃過一個想法,他猛地拽住,看清楚後心中一凜。

是了,應該就是這樣的……他明白他和鮑冰的問題在哪兒了,在他自己這裏。

他的內心深處,是怨她的。如果不是她,他大概還住在家裏,過着清閑舒适的日子。如果考不上公務員,賣賣水果以後再倒騰倒騰別的事也不錯,要是考上了那更好,工作穩了日子也穩了,就差結婚生子了。

他是為了鮑冰過來的,在她根本不和他商量就做決定的情況下,放棄了一切跟她過來的。而結果呢,她忙于工作,并不太在乎他的感覺,甚至和他住一起也像是應付他,在他提出要求以後好久才落實的。慢慢的,他的心也有些冷了。

而楊裕知道,鮑冰本來就不是會主動求和的人。本來嘛,她對他的喜歡本就沒他喜歡她那麽多吧。她看起來無所謂,他也疲于解決,或者說,是心灰意冷。

所以為什麽他非要和這樣一個人在一起呢?讓自己過得這麽累,何必呢?他滿可以換一個人,尋找自己想要的那種幸福啊。并不是非她不可的。

這種念頭剛冒出頭來,就被吓得不知所措的楊裕自己壓了回去。

他怎麽能這麽想呢?而且是在按斷她的來電跟她撒謊之後。那不是典型的渣男嗎?不就是劈腿的苗頭嗎?怎麽可能!

乖乖男楊裕被自己吓得不輕,臉色蒼白,看着關心自己面露憂色的陸非頓時有些坐不住了。

“那個……不好意思,突然想起來公司還有點事,你自己吃吧。”他招來服務員說,“你好,埋單。”

服務員一臉懵逼:“先生……你們還沒有點單。”

楊裕尴尬地想鑽進地縫。

陸非适時翻着菜單對服務員報了一串菜名,然後蓋上遞過去:“就這樣吧,謝謝。”接着轉頭對楊裕微笑,“你可以埋單了。”

楊裕“成功”付完錢,逃也似的出了餐廳。

陸非坐在原位,安靜地端起水杯,啜了一口,表情特別平靜。

早就知道會這樣,還抱什麽幻想呢?也沒有想象中難過嘛,都習慣了。

***

鮑冰是一路走回去的,路上想了很多。她想好了,既然在一起不開心。沒必要再拖着了,幹幹脆脆分手挺好,別像那些糾結的情侶,考慮來考慮去,最後磨得丁點感情不剩,甚至撕破臉老死不相往來,何必呢。如果楊裕回來得晚,她甚至有時間收拾好行李,給他留張紙條,以後再找機會一起吃頓散夥飯。

打開房門正往牆上摸燈的開關,身上忽然撲過來一個人,将她緊緊壓在牆上,一只手鉗住她要去開燈的那只手,動了幾下,和她十指相扣。鮑冰的嘴巴也被封住了,特別熱烈的吻,風卷殘雲一般。

兩個人都很快來了反應,就地□□,到達頂點的那一剎那,鮑冰滿足地想,不分了,這家夥活見長啊。她摸摸他的小臉,真光滑,摸着摸着摸到了溫熱的……液體。

“怎麽哭了?”

楊裕将頭埋在她的頸窩,濕噠噠黏糊糊的感覺,他聲音哽咽:“鮑冰,我累。”

鮑冰頓時笑噴:“做累了?身體不行啊。”

楊裕的小腦袋在她頸窩裏鑽啊鑽,沒說話。鮑冰一下一下順着他頂上的毛,柔聲道:“好了好了,我知道,沒事的,有我呢。”

“鮑冰,我愛你。”悶悶的帶着哭腔的聲音經由楊裕貼在她身上的嘴傳到她的皮膚,她的血管,她的心。

沒想到,這句俗氣的話聽起來還挺受用。

後來兩人洗好相擁躺在床上,楊裕絮絮叨叨地說自己的工作壓力,說差點想放棄,可是他愛她,他要跟她在一起,來來回回強調了好幾遍。

鮑冰摸摸他的腰,摸摸他的屁股,再摸摸他的前面,終于止住他不停的告白。再次大戰之後,她親親他的眼睛,真誠地道了聲歉:“對不起,一直沒顧上你的心情。以後有什麽就跟我說,好嗎?”

楊裕眼睛彎彎:“好。”

真可愛,鮑冰想。

愛情真是神奇的東西,一會兒覺得到頭了,一會兒又如膠似漆了,完全沒有道理可講,全憑不着調的感覺。

不過,生而為人,還不賴。

作者有話要說: 沒有一炮解決不了的事,如果有,那就兩炮……

☆、50

鮑冰記得何茜曾經問過她,對相處已久的男友是否還有動心的感覺,當時她看着李致,說他依然很迷人。她以為,自己應該不會遇到像何茜這樣的問題,因為她不感興趣的人,一開始就pass掉了,不會糾纏來糾纏去。但現在她面對比自己還小的男人,居然已經有一種走進墳墓的感覺,關鍵是,還不太容易爬出來。

現在她多少能理解一些何茜當初的感覺。想斷,斷不了,繼續,又煩躁。

算算時間,她和楊裕在一起快兩年了,他們在上海也一起生活了近一年。直覺,馬上有事要發生……而她竟然有點期待。

三月份的某天,晚上接近零點,鮑冰的思路被乍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靈感轉瞬即逝,她懊惱地去看手機,是楊裕的,來電顯示“媽”。

鮑冰把睡死的楊裕叫起來接電話,完了他懵懵地從被窩裏爬起來開電腦。

“幹嘛呢?”鮑冰問。

“公務員報名。”他用手背揉揉眼睛,把臉靠近電腦眯着看。

“哦。”鮑冰有點冷淡。

“不報的話,我媽會殺過來的。”楊裕象征性地摟了一下鮑冰後放開,算是解釋。

四月份,楊裕回去考試,五月份出筆試成績,他排第三,以最後一名進面。

考試這種東西很神奇,有時候你努力得狂掉頭發都得不到回報,有時候随便考考卻出乎意料。反正這次,楊裕算是苦盡甘來了。大約是做銷售攢了點口才和臉皮,面試結果出來,楊裕逆襲成第一,把人家給刷下來了。

鮑冰至今記得他推門進來的那一瞬,原本挂着的一絲笑容轉瞬就收了起來,換成一副糾結又假裝淡然的模樣。

鮑冰對他笑笑,問道:“怎麽樣?”

“進了。”他說。非常平靜的。

“嗯。”

心照不宣,之後的日子誰也沒說什麽,楊裕默默地辦完離職手續,完了跟鮑冰說:“我要回去了。”

“哦。”

楊裕張張嘴,啞了半天,然後說:“我會經常來看你的。”

“好的。”鮑冰非常乖巧地點頭,啥也沒說。

第二天鮑冰送楊裕去火車站,依然表現得非常乖非常大氣,甚至在臨別前給了一個吻,這讓楊裕的眼睛裏漾起了內疚。但什麽也不會改變,高鐵準時出發。

接下去的一個月,兩人默契地沒有聯系。這一個月,鮑冰其實是不習慣的。習慣真的是一種挺可怕的東西,即使你覺得已經對那個人厭倦了,依然還是會時時想起他,為他的離去而傷心,慢慢的,過去所有的美好都從腦海裏湧出來,加了濾鏡,更顯得彌足珍貴。然後,覺得無比孤獨,再然後,習慣一個人。

在七月盛夏來臨之際,鮑冰接到章歡歡尖叫的電話:“搞定啦!你快回來快回來!”

鮑冰用手背遮住陽光,仰着頭掩不住笑意:“替我謝謝你爸。”

“別客氣,他求着補償我童年缺失的愛呢,叫他做啥做啥。”

“那謝謝你咯。”

“不謝不謝,你趕緊回來就是了,我快被陸亞煩死了,不知道是不是孕期分泌不正常,成天揪着我講她老公壞話。當初是誰啊跟我們面前秀恩愛!”

這一年,章歡歡的女兒一歲了,陸亞懷孕了,何茜和鄒總戀愛了,而鮑冰,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分手了。

在章歡歡父親的幫忙下,何茜的工作室接了個大項目,她帶着鮑冰一起回去,上海的工作室由別的合夥人留守。也就是說,她倆殺回去了,并且要待好一陣子。

這可苦了何茜。她和鄒總正是你侬我侬的時候,本來兩人都忙,再相隔兩地就更沒時間濃情蜜意了。回去的路上,她氣哼哼地跟開車的鮑冰翻白眼:“你是好了,可以回去會情人了。”

鮑冰:“呵呵。”

“你說你的小男朋友還記得你嗎?”

“呵呵。”

“那個……你們算分沒分啊?”

“不知道。”

何茜說:“分吧,你不是一直挺清醒的,現在怎麽跟以前的我一樣。”

鮑冰白她一眼:“勸和不勸分啊姐姐。”

何茜啧了聲:“我不勸,你也分,誰不知道你啊。”

鮑冰用手指敲敲方向盤,然後開了音樂,車廂裏響起歌聲:“分手快樂,祝你快樂……”

“哈哈哈哈哈……”何茜笑岔了氣。

交友不慎啊。

其實并沒有閑心東想西想,一回去就開始忙工作了,連鮑母都忍不住吐槽:“回來跟不回來一個樣。”鮑冰找到圖紙,又一溜煙跑了。

因此,回來半個月,鮑冰和楊裕并沒見到面,楊裕也不知道鮑冰回來了,直到他們在超市相遇。

楊裕根本沒想到鮑冰會回來,當時就愣在那兒什麽都說不出來,而鮑冰,在看了他一眼之後就淡定地走過去了。楊裕怎麽想的,鮑冰差不多能猜到,但她怎麽想的,楊裕估計不知道。

其實她自己也不知道。

從楊裕的角度看,雖然他們并沒有明确分手,但他始終是那個先回來的人,某種意義上說,是他先放棄的。如果鮑冰一直沒回來,也許他就默認他們分手了,但她回來了,時隔不久,所以他覺得,他們也許還有希望。

可鮑冰怎麽想他不清楚,他有些害怕,不太敢問。一是自己心虛,二是她的态度冷淡。

從超市出來,楊裕心煩意亂地在馬路上走了幾步,停下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站在李致的酒吧門口。他忽然笑了一聲。這地方,真是孽緣啊。

剛在吧臺坐下來,李致就欠扁地湊過來:“喲,人民公仆可以上酒吧嗎?”

一句話就把楊裕的心給刺痛了,他不自在地站起來想走,卻被李致壓住肩膀:“別走別走,咱哥倆聊聊。”

“聊什麽?”楊裕不禁有些好奇。

“給你做感情顧問啊。”李致說着,轉進吧臺內,潇灑地給楊裕調了一杯烈酒。

楊裕不相信,眼神充滿懷疑。情敵能給他做感情顧問?別是分手顧問吧。不過,聽聽也無妨。

李致見楊裕坐定了,微微一笑,用兩個手肘拄着,整個上半身伏在吧臺上,看着楊裕說:“好久不聯系了吧?”

楊裕點點頭。

“剛才見面了吧?”

楊裕愣了一秒,又點頭。

“尴尬了吧?”

點頭。

“沒話說吧?”

再點頭。靠,他媽神棍啊。

“OK。”李致打了個響指,“想知道她怎麽想?”

楊裕反問:“你知道?”

李致說:“廢話,我就跟她肚子裏的蛔蟲一樣。”

那你們還分手?楊裕暗暗吐槽。但他還是虛心地說:“你說說看。”

李致的神情變得有些憂傷,一副想起舊時光的表情,映着酒吧裏五彩的燈光還真有那麽點文藝範兒。裝完逼,他道:“寶寶她沒有安全感,缺愛。”

那一瞬間,楊裕感覺自己的思維僵住了,腦子好像壞掉了,空空的,只重複了一遍:“寶寶。”然後猛地回過神,哦,寶寶。

嗯,缺愛,有道理。可是缺愛的人,為什麽總是表現得不需要愛的樣子?

“因為怕受傷。”李致像是從鮑冰肚子裏的蛔蟲變成了楊裕肚子裏的蛔蟲。

嗯,有道理。楊裕看着李致問:“然後呢?”

“然後?”李致冷笑一聲,“然後你抛下她一個人回來,換成你你高興嗎?”

楊裕心中的愧疚頓時被李致激發,放大,膨脹。他端起酒杯猛灌了一口,被嗆得連連咳嗽。

李致翻着白眼給他順氣,然後嘆了一聲氣,非常真誠地說道:“其實吧,別看寶寶外表冷漠,到底是個女人,需要安全感。”他定定看着楊裕的眼睛,“你知道吧,家庭不太溫暖的人,都希望能有人給她一個家……”

李致的眼神太過誠懇,幾乎把楊裕吸了進去,從酒吧出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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