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一回頭,是李致似笑非笑的臉

還滿腦子的“一個家”。

摸着牆搖搖晃晃往前走的時候,迎面一個流浪漢撞過來,楊裕整個人一激靈,有種電流貫穿全身的感覺。他知道了!

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鮑冰一直沒有說出口的是什麽,那她可能要的就是什麽!

還記得剛在一起的時候,拉着她去買情侶對戒,她一副被吓到的樣子,後來,她就很開心地跟他說要開情侶空間。不自覺流露出的幸福感是不會騙人的。

沒錯,戒指,他摸摸自己手上還戴着的對戒之一,在夜色中露出了傻白甜的笑容。

這一次,可要好好挑了。

楊裕叫了輛車回家,短短的路程,他已經在腦子裏給自己未來的幸福生活畫了一幅超長畫卷,還是動态的。裏面,有他,有鮑冰,有爸媽,還有粉嘟嘟的小孩子。

臨下車付錢,楊裕還沉浸在幻想中傻笑,司機叫了他好幾聲才把他叫回魂。他摸摸口袋,咦,錢呢?

☆、51

鮑冰去超市是買菜去的,因為陳惠說要親自做飯給她吃。從超市出來,拎着大包小包上陳惠家敲門,誰知來開門的不是陳惠。鮑冰還道自己找錯了門,退後看了看,接着聽見陳惠在裏面喊她,這才進了門。

鮑冰是不下廚房的主,把買的菜遞進廚房就跟大爺似的坐客廳了,陳惠和開門的女人則在廚房忙活,一個負責洗和切,一個負責燒,有時候兩人會換一個位置,大概是因為各有所長。這場景看起來竟十分和諧。

那女人穿着一條棉質連衣裙,身材極好,是那種健康有力又線條勻稱的好,一看就是經常鍛煉的人。

啊!鮑冰想起來了,這女人她見過。

去年五一,她和陳惠在外吃飯,陳惠和一個女人打招呼,之後跟她介紹,說是他們學校新來的體育老師,人特好。

看起來,她倆關系真的很不錯。瞧兩人在廚房和諧的那樣,倒是比一男一女養眼多了。鮑冰不禁笑自己,這腦袋裏都在想什麽奇怪的東西。

可吃飯的時候,鮑冰的思緒越來越不受控制。因為,面前這兩人跟秀恩愛似的!體育老師還給陳惠剝蝦!她回想自己和所有妹子的相處場景,根本沒有她們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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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鮑冰故意喝了點酒,說自己不能開車,死活要讓陳惠送她回家,這才和陳惠有了獨處機會。路上她就問陳惠:“那個什麽,我怎麽覺得你和那誰……不太對勁啊?”

陳惠一臉天真無邪:“哪裏不對勁?”

“你自己不覺得嗎?”

“不覺得啊,我看你才不對勁。”

鮑冰捂臉反省自己,好吧,是她想太多了,女孩子之間關系好點很正常。

結果陳惠冷不丁來一句:“她吻我了。”

鮑冰被震得好半天沒說出話來。她說什麽來着?兩人散發出的那種感覺,根本就不是普通朋友嘛!

待她緩過來,想好好跟陳惠聊聊的時候,陳惠卻不願意說了。顯然,當事人自己也十分困惑吧。性向這玩意兒,能改麽?或者,其實根本不存在性向這回事,其實愛任何人都是可以的?

陳惠将話題轉到鮑冰身上:“話說,你和楊裕怎麽樣了?”

一提這個鮑冰就煩。她不是很想面對,想一直避而不見默認分手也挺好的。

“沒怎麽樣。”她說。

“什麽叫沒怎麽樣啊,你倆沒分手吧?這不是一起回來了麽,不打算想想以後的事?”

鮑冰翻了個白眼:“我是那種人嗎?你第一天認識我啊。”

別說她只是暫時回來,就算真在這駐紮了,也不代表什麽,以前沒出去的時候也沒想過這種事啊。而且,一想到以後的日子會重複厭倦、糾結、和好、厭倦……她就覺得很絕望。

人為什麽要那樣活呢?

但鮑冰又是一個特怕孤獨的人,她有時候會很害怕,也許她會就這樣孤獨一生。随着年紀增長,她身邊的朋友會各自成家,只剩下她。看吧,就連當初說不再找對象的陳惠,如今也獨辟蹊徑,找了個女的。章歡歡呢,她是離婚了,可她有小孩。還有何茜,跟鄒總在一起挺好的。

剛入行那會兒,何茜帶着她到處跑,她也認識了很多人,有一陣覺得踏入花花世界眼花缭亂的感覺,再後來,浮躁的心靜下來,回歸原樣,朋友還是原來的朋友,其他人一批批的,大多是昙花一現的過客。

還是要學會孤獨。

***

楊裕後知後覺,想起口袋裏的錢大約是被撞他的流浪漢摸走了,所幸沒帶錢包,不然裏面各種證件和□□就遭殃了。

用微信給司機轉了車費後,楊裕興沖沖跑回家上網,搜索“鑽戒”、“求婚”等關鍵詞,越想越興奮,洗澡的時候腦子更加活躍,都能編一本求婚大全了。

一夜輾轉難眠,天不亮他就醒了,把自己好一番收拾,接着帶上卡,挑鑽戒去。

尺寸不是難事,當初兩人買過對戒,他還記得。款式呢,鮑冰喜歡簡單的。至于價格,他已經做好拿出全部家當的準備了。

導購很會看臉色,一看來人期待又緊張的樣子,就明白怎麽回事了,撺掇着讓客人買好一點貴一點的。楊裕贊同地點頭,最後果真把自己前幾年攢的家當全掏空了。不過沒事,他想到以後自己有穩定的工作,有心愛的老婆,就覺得生活無比美好。

買好鑽戒,他又興沖沖地布置求婚現場去了。

楊裕前腳走出去,珠寶店裏就摸進一個人,抱着個小娃,也不看櫃臺,徑直走到導購小姐面前問她:“剛才出去那位先生買了什麽?”

***

鮑冰在工地上吃灰時接到章歡歡的電話,接起來就聽她在那兒大呼小叫的:“鮑冰我跟你講!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說了一通也沒說到重點,鮑冰打斷章歡歡:“忙着呢,說重點。”

“哦,楊裕買了鑽戒,可能要求婚,就是不知道跟誰求。”

鮑冰差點把手機給丢出去。

當天,鮑冰憂心忡忡的。這要是跟她求婚,反正早也是一刀晚也是一刀,寧願早點來;要是跟別人求,那挺好,只是因為不确定她估計得一直放在心上,得讓陳惠幫她打聽着點才行。

楊裕沒讓她等太久,下午的時候就給她發了一條微信,說是想一起吃個晚飯。可是問題又來了,他這是跟她求婚還是講分手再跟別人求婚呢?

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鮑冰咬着唇答應了。

楊裕帶她去吃烤肉,看起來不像是要求婚的樣子,鮑冰不禁松口氣。她等他攤牌。可是除了閑聊,楊裕就是在認真給她烤肉,然後一片一片放進她的碗裏。鮑冰如坐針氈。他到底想幹什麽?

好不容易把點的東西都幹掉了,鮑冰佯裝鎮定,抽了張紙巾抹抹嘴,說道:“晚上還有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別走!”楊裕的手穿過桌面一把抓住鮑冰的,眼睛直直盯着她,盯得她發虛。

“我帶你去個地方。”楊裕說。

鮑冰低着頭抿着唇,不敢看他:“別去了吧……”

“要去。”楊裕斬釘截鐵。

“算了……”

楊裕開始急了,手抓得越發緊了:“鮑冰,你還喜歡我嗎?”

鮑冰不說話。從沒覺得分手這麽難。

“去吧,好嗎?我有東西給你看。”楊裕幾乎是在哀求。

鮑冰咬咬牙,狠狠心,抽回手站起來說:“我回去了。”

楊裕也站起來,一只手抓着鮑冰的手腕,另一只手在褲兜裏摸索,然後慌慌張張地掏出一個盒子來,接着噗通一下就單膝跪下了:“別走,鮑冰,嫁給我,好嗎?”

周圍搞不清情況的圍觀群衆稀稀拉拉地鼓起掌來,接着有好事的人喊:“答應他!答應他!”

太過分了。鮑冰的心從愧疚轉為了憤怒。這不是讓她下不來臺嗎?有事不能私底下說嗎?這是要逼婚?

“抱歉。”她使了力甩開楊裕,跑了出去。

楊裕看見她眼裏的憤怒,沒敢追,一條腿跪在地上失了力氣。

一陣沉默。

接着有竊竊的讨論聲響起,再接着,一個服務員拿着賬單小心翼翼地湊過來,小聲詢問:“先生,埋單嗎?”

楊裕可憐兮兮地把卡遞給服務員,這時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震了一下,他被震回神,又驚又喜,手忙腳亂地掏出來一看,臉頓時垮了下來。

【分手吧,我不想結婚,也不打算生孩子,你去找适合你的人,抱歉。】

不想結婚?不生孩子?怎麽跟李致說得不一樣?而且,她以前也沒跟他提過啊?這是借口嗎?還是說,她一直在欺騙他?

一時間,楊裕覺得委屈極了。他們都在騙他!

服務員把卡拿回來,看了還跪在地上失魂落魄的楊裕一眼,怯生生地問:“那個……可以加你微信嗎?”

楊裕一臉生無可戀,硬邦邦地回答:“不可以。”

***

鮑冰落荒而逃,去酒吧找章歡歡。章歡歡一眼看懂,問道:“求了?”

鮑冰點頭。

“拒了?”

鮑冰再點頭。

李致湊過來,一條胳膊搭上鮑冰的肩膀:“求什麽?楊裕跟你求婚了嗎?”

章歡歡瞥了他一眼:“靠,神棍啊你?”

李致笑嘻嘻,不言語,心裏可嘚瑟了。楊裕這小子,實在太好騙了,情敵說的話也敢信。

鮑冰甩開他的胳膊,他就又摟到人腰上去,恬不知恥地在她耳邊用氣聲說話,黏糊糊的:“寶寶,和好呗?”

“滾。”鮑冰冷冷地吐出一個字。

章歡歡去推李致:“行了你,別瞎摻和,趕緊幹活去。”

李致聽話地轉過身去,摸摸下巴,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嘿嘿,來日方長。

☆、52(全文終)

一段感情的破裂,往往是兩敗俱傷,被拒絕的人很難過,拒絕的那方也并不會好過。尤其在這個時候,好友還非常客觀地問她:“你有沒有想過,會不會自己太自私了。”

鮑冰煩躁地把腿往桌上一搭,手伸進口袋掏煙,沒掏着,往旁邊掃了兩眼,起身朝隔壁正抽煙的哥們走去。

“哥們,借根煙。”

那哥們梳大背頭,耳朵上戴一只嘴唇狀耳釘,臉看着還挺帥。他坐那仰着投饒有興趣地看了鮑冰幾眼,笑了:“行啊。”給了煙,還貼心地站起來幫忙點上,點煙的時候腦袋靠得近,用很暧昧的語氣與鮑冰耳語:“拿什麽還啊?”

要換成平時,鮑冰興許還覺得有趣搭上兩句,搭得不錯也許能繼續勾搭一下。可現在她只覺得這人輕佻,懶得搭理他,掏出一百塊錢塞他手裏,轉身回了座。

誰知那人更來了興趣,屁颠颠跟過來說:“錢我收下了,美女想要什麽服務?”

鮑冰吐着煙圈挑着眼睛看着他道:“你喜歡我?”

對方笑嘻嘻:“是,挺喜歡。”

“不結婚不生孩子行嗎?”

“行,好好的喜歡不能被這種俗氣的事玷污了不是?”

鮑冰笑了一下就不再搭理他了,不過是個只想春宵一度的人而已。哦是了,也許在楊裕的心裏,她和這哥們沒什麽區別,都是不想負責任只想游戲人間的。談一段不短的戀愛分手,和打一炮轉身,有什麽本質的區別嗎?

或許是她真的很渣吧。

給煙的哥們是個識趣的,留下張名片就回去了。鮑冰沉默地抽掉半支煙,表情淡淡的:“我是自私,我也想變成那種會為別人着想,懂得去愛人的人,可是不行,我做不到。楊裕其實很好,他會是個好丈夫、好爸爸。可是歡歡,我不行啊,我不會是好妻子、好媽媽,我做不到的。”

“早幹嘛去了。”章歡歡撇撇嘴。

鮑冰神情一暗,自言自語般說道:“難道不生小孩就不能得到愛了嗎?”

“不是不行。”章歡歡難得擺出嚴肅臉,一副探讨學術的樣子,“雖然說生不生孩子只是個人選擇,擇偶的時候沒規定一早就要攤開講你不生,想生的人也沒有見面就說要生孩子的。可是,現實就是這個社會默認女人要生孩子啊,你不講,人家會覺得你欺騙感情,知道吧?”

“哦。”

“我看你還是和李致相愛相殺吧,倆禍害就別禍害別人了。”

“對對對。”李致不知道從哪裏鑽出來。

“滾。”鮑冰和章歡歡異口同聲對着他說。

“哎。”鮑冰往沙發靠背上一癱,望着頭頂五顏六色的燈光,“歡歡,我很怕以後會孤獨一生啊。”

章歡歡說:“那敢情好,我巴不得你沒男人,跟我一起養小孩啊。”

鮑冰嗖的一下坐起來:“靠,我不喜歡小孩,不養!”

“嘁,沒義氣。”

鮑冰以為她和楊裕這事兒算是結了,以後估計也不會再見面了。可一段感情哪有那麽容易說斷就斷呢,李致都知道,不會。雖然不知道楊裕還會不會去找鮑冰,但肯定會來找他,誰叫他忽悠人了呢。嘿,誰叫那小子那笨!談這麽久都不知道自己女朋友想要什麽不想要什麽?活該!

果然,鮑冰還沒走呢楊裕就氣紅了臉沖進來了。李致連忙上前去擋,并故意大聲叫道:“哎呀,楊兄弟來啦!住店還是打尖?”

“我打你麻痹!”楊裕一拳頭揮過去,李致靈活一閃,躲開了。

鮑冰聽到動靜,趕忙讓章歡歡掩護躲了起來,等到楊裕和李致推推搡搡地進來,她東躲西躲地就躲出了門外。

“你幹嘛騙我!幹嘛騙我!說什麽想要一個家,她說她不要結婚啊!”

鮑冰在外面聽到楊裕聲嘶力竭地喊,即使外面溫度很高,她還是忍不住打了個顫。作孽啊。不止她作孽,敢情李致這家夥也摻了一腳。

也罷,早晚的事。

***

李致好不容易把發怒的楊裕用自己的身體捆住了。“別鬧了!”他大吼一聲,楊裕被吓得一愣,連旁邊的客人都被吓住了。

李致保住自己帥氣的臉,緊捆住楊裕不放,就着這姿勢和他說話:“你先聽我說完行嗎?”

楊裕哼了一聲,還真沒動。

李致說:“我真不是害你,我只是提醒你,寶寶她人就那樣,不會跟你生孩子,連結婚都懸,真的。你想和她過,就要有這個心理準備。三觀不一樣的人怎麽在一起啊?你以為我和她為什麽分手?要不是我媽逼着我生孩子,我能跟她分?你自己想想吧。我是結過婚生過孩子的人,知道那種生活也就那樣,以後結不結生不生都無所謂,兩個人在一塊兒開心就好。但你還小,看你這樣,爸媽都挺傳統吧?別說不結婚生孩子,就她比你大幾歲,你爸媽能同意嗎?”

“當然能!”楊裕脫口而出。以前他爸媽挺喜歡鮑冰的,只是後來……他又頹了下來。是的,鮑冰的個性,他爸媽不會喜歡的。

李致一看就明白了,父母都一樣,他不用猜都知道是怎麽個事兒。“弟弟,我跟你說這些也不是做慈善,你要做不到,告訴我聲,我還找她去。我和寶寶以前也沒少折騰,還不是一次次好回去,其他人都只是過客。”

瞧見楊裕眼睛瞪過來,李致比他瞪得更大,兩個抱在一起的男人大眼瞪大眼。李致說:“瞪什麽瞪,不服你追去啊,我家寶寶是那麽好拴住的人嗎?”

楊裕頓時又失了氣勢。

“你們本來就不合适。你問問自己,一個人回來的時候,不是打算放棄她了嗎?別不承認。”

楊裕說不出話來。是的,他回來的時候,确實是抱着那樣的想法。因為他很累,他想回家,但是不敢開口讓她也跟着回來。可是,只要她不說分手,他還是不想分的,他還是想和她在一起。

“別騙自己了,你也很累不是嗎?你只是不甘心地想再試一次。現在既然失敗了,那就走自己的路去吧。”

自己的路……他的路又在哪裏呢?

還是不甘心啊……

“我知道了。”楊裕有氣無力地說,“你放開我吧。”

“真的?”李致盯着楊裕的臉,再次确認,“不打我了?”

“不打。”

在李致放開他的那一瞬間,楊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拳揮在李致的臉上,将他打偏了頭,然後沒等他反應過來就一溜煙跑了出去,狂奔一公裏,喘着氣回頭看沒人跟過來才停下來,自己的車也不要了,直接打個車去找鮑冰。

“鮑冰!鮑冰!”楊裕在樓下砸大門,一聲接一聲地喊。可是夏天啊,關着窗戶吹空調,又隔着好幾層樓,誰能聽見啊。還是一個下樓倒垃圾的阿姨聽煩了,給他按了鮑冰家的門鈴。

“姑娘你下來吧,這小夥子在下面喊得吵死人了!”

鮑冰一臉冷漠地下樓,兩手插在短褲兜裏,淡淡問:“什麽事?”

楊裕先是盯着她看了幾秒鐘,然後沖過去一把抱住,緊緊的,身上全是汗。鮑冰有些郁悶地吸吸鼻子,心想才剛洗完澡,又要重洗了。

“鮑冰,不分手了好嗎?我不要結婚了,不要孩子了,我們在一起就好。”

“哦?”鮑冰一哂,“你确定你沒抱着僥幸心理?別是想着過些年再說,興許我以後就想結婚生孩子了,或者是萬一不小心懷孕了,我就順勢嫁給你了吧?”

楊裕動作一滞。是的,他承認。他到底是個普通的男人啊。哪個男人不想有一個家,一個老婆一個孩子呢?那才是家不是嗎?但為了留住鮑冰,他可以試一試的,也許……也許他可以的……

鮑冰趁楊裕動作松了些,就拉開他的手退出他的懷抱,面無表情地瞅着他。片刻,她問道:“和我在一起,你真的開心嗎?”

楊裕迅速點頭,點着點着點不下去了。真的開心嗎?以前是很開心的,後來……

鮑冰不容他多想,徑直道:“不管你開不開心,反正我現在是不開心的。別勉強自己了,行嗎?”她也沒容他回應,說完該說的話就轉身上了樓。

到此為止。

楊裕在原地呆了許久,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走的,游魂似的在街邊走了好久,回過神,竟不知自己在何處,乍一擡頭,看見一個眼熟的男人,和另一個男人糾纏在一起,動作暧昧。他想啊想,終于想起來了。那不是陸亞的老公嗎?

兩個男人一邊接吻一邊走進一家酒店,楊裕愣住了。什麽情況?

騙婚!腦子裏突然鑽進這麽一個詞,楊裕站不住了,他要揭發才行。于是掏出手機給鮑冰打電話,可是她不接。

哦是的,她會接才怪了。楊裕垂下頭,又陷入了失戀狀态。

再回過神,楊裕捏着的手機正開在通訊錄界面,他看到一個哥們的名字,那哥們是個協警,于是他從協警聯想到了交通,從交通聯想到了撞人,從撞人聯想到了陸非。

哦是的,陸非是陸亞的妹妹。陸非的電話……他是有的。

楊裕沒猶豫多久就給陸非打了電話,和她講完自己的見聞,陸非氣得要死,匆匆挂掉電話,大約是給姐姐通風報信去了。楊裕繼續自己的失戀旅程,回憶許多許多和鮑冰在一起的時光,只是其中,偶爾會劃過陸非的影子。

不行,他在失戀!

在楊裕糾結自己失戀失得不專心的時候,陸非打回電話,兩人互相“喂”了一聲又沒話了。

“你……”

“你回家了?”陸非問。

“嗯,回家了。”

“那……她呢?”

“也回了。”

“哦……”

沉默一陣,楊裕補充道:“我們分手了。”

陸非有些驚訝,不知道說什麽,于是又“哦”了一聲。

沒再說什麽,這通電話就結束了,似乎什麽也沒發生。楊裕看着手機,有些懊惱。他才失戀,就和喜歡自己的女孩子打了一通奇怪的電話,是不是有點壞?

但其實什麽都發生了。陸非第二天就去公司打了辭職報告。上司本來是想留她的,問她原因。陸非只說了一句:“我要去找我喜歡的人。”她說得很有底氣,很驕傲。

上司是個漂亮又很有能力的人,四十多歲,至今未婚。她溫柔地笑笑,也只回了一句:“祝你幸福。”

陸非隐約覺得,上司是在笑她天真。但她不怕,真的,她願意放棄一切,為了那一點點的機會。

***

李致平常黏黏糊糊的,但等人結束了,他倒不急了,很是耐心地等了好一陣,才去表達自己的意思,雖然還是一如既往的欠扁。他帶鮑冰去吃火鍋,變态辣,在鮑冰吸溜吸溜吃得要流鼻涕的時候,遞上去一張早就準備好的紙巾。

鮑冰接過去直接用了,用完揉一揉丢在一邊。

李致彎唇一笑,所幸他有準備,又遞過去一張。結果鮑冰拿來擦了擦手,又丢在一邊。

第三張,眼看鮑冰打算擦臉,他忍不住了:“你倒是看一眼啊。”

“看什麽?”鮑冰掃了一眼手中的紙巾,上面寫着:【寶寶,和好吧。】後面跟着一顆愛心。

俗氣。

鮑冰把紙巾一疊,再擤了一次鼻子。

李致嘟了下嘴。唉,革命尚未成功,同志還需努力。

從火鍋店出來,鮑冰站在門口望着前方,突然說:“李致,我們去民政局吧。”

李致吓了一跳:“你說真的?”

鮑冰認真想了一會兒,說:“假的。”

“靠!”

鮑冰真的認真想了,她覺得,沒必要用一張證束縛自己,人生苦短,怎麽舒服怎麽來吧。在一起開心,就在一起,不開心了,就分開,要是還想在一起,就再在一起,只要雙方樂意,怎麽都行。

“走吧。”她牽住李致的手。

“走走走,回家。”李致咧開嘴笑。假的有什麽關系,人是真的就行了。

兩人沒膩歪幾天,鮑冰回上海去了。李致跟過去玩了一陣,回來接着在酒吧待着,順便搗鼓搗鼓新生意。忙過一陣,又跑過去找人膩歪一陣。這麽着,竟也順順當當過了幾年。

五年後,何茜的工作室擴大了不少,錢也掙了不少,和鄒總的戀情結束了,但她又找了一個,按她的話說,那是非常非常得精英。何茜跟鮑冰說,她終于感受到了自由的味道,心的自由。感情嘛,就要好聚好散,收拾收拾心情,下一個會更好。

一向浪不夠的鮑冰竟然神奇地有些想家了,于是在工作室讨論到別的地方建立分公司的時候,她主動提出,要回鄉為鄉親父老們服務。

在經過前期研究和準備之後,鮑冰帶着一撥人回去了,雖然過程不是一帆風順,總體進展還是不錯的,經過一段時間,分公司終于走上正軌。

這天李致來找鮑冰吃中飯,鮑冰下午還要忙,就說在附近随便吃點。公司對面有家小炒,兩人準備過馬路,還沒走到斑馬線就停住了。

前面站着兩個人,一大一小。小的那個指着對面的紅燈脆生生地說:“爸爸,紅燈。”大的那個牽着小的那個的手,彎着腰溫柔教導:“對,紅燈停。”小女孩接:“綠燈行。”完了還加一句,“媽媽說闖紅燈的女孩子找不到男朋友。”女孩的父親哭笑不得。

過了會兒,綠燈亮起來了,父女倆牽着手過馬路。鮑冰和李致站在原地沒動。

那個父親,是楊裕。

李致問:“羨慕嗎?”

鮑冰搖搖頭。

每個人啊,都有自己想要的人生。各自安好,沒有什麽不好。

晚上,章歡歡組了個局,依然是在酒吧。鮑冰本來想去教育她一下,老把孩子往酒吧帶怎麽行,結果去了沒發現那小家夥。

“九斤呢?”

“被拐走了。”

才說着呢,就看九斤被架在一個帥得非常亮眼的小鮮肉的肩膀上進來了,笑得咯咯咯的,那父女情深的場景簡直了。鮑冰疑惑地看了眼章歡歡,發現她在跟小鮮肉眉目傳情。

靠,這少婦生活夠滋潤啊。“我看被拐走的不止你女兒吧。”

章歡歡笑得一臉春情泛濫。

“惡心!”鮑冰拉着李致往裏面走,看見陸亞和一個男客人聊得正嗨。這男的是常客了,陸亞這兩年也變成酒吧常客了。

章歡歡曾經讓她注意點,說你可是有婦之夫,還是孩子他媽。陸亞很是不屑,說孩子爸在搞男人,她怎麽就要注意點了。

“你就不能先把婚離了麽?”

“離不離都那樣,無所謂啦,各玩各的呗。”

章歡歡白眼一翻,跟鮑冰說:“你說這人變化咋這麽大呢?”

陸亞接過話:“我前半生都白過了,現在想為自己活。”

鮑冰看着自己這些個朋友,覺得挺滿足的。雖然人生總是有波折,但好歹大家都在認真過活。

“我接個電話。”鮑冰從包裏拿出不停震動的手機,走出酒吧。

“喂,在哪兒呢?”電話那頭,是趙鵬飛的聲音。

鮑冰還沒說話,那邊又換成了一個女孩:“阿姨,我們來找你玩啦!我和爸爸現在在酒店,明天早上一起吃早餐好不好呀?”

“胡說八道什麽。”趙鵬飛把電話搶回去,跟鮑冰說:“打算帶朵朵去橫店玩,正好路過這邊,她吵着要見你,幹脆在你們這裏玩兩天,不會不歡迎吧?”

“當然不會。”鮑冰笑道。

“跟誰打電話呢?”李致出來勾住鮑冰的肩膀。

“那先這樣,你給我發個定位,明天我去找你們。”挂掉電話,鮑冰把手機塞進兜裏,對李致笑笑:“上海那邊的同事,說帶女兒過來玩。”

(全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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