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失戀讓人長大,吳岳想起這句話,現在的謝知秋稚氣少了很多,多了幾分沉穩,仿佛一夜之間長大了。

吳岳:“訂了回家的車票了嗎?”

“我暑假不回家,找了份暑假工。”

“那很不錯,做什麽?”

“在顧老師的公司裏打雜。”

顧之墉?那人看起來溫文爾雅,很随和的樣子,其實很冷漠,對一切都漠不關心,曾有人想去他的公司打工,被他一口回絕了,他竟然讓謝知秋去公司打雜?

是了,險些忘了,他讓謝知秋做了助手,難道他也……

吳岳沒往深處想,因為顧之墉給人的印象不像是會主動跟女生接近的人,更不會無事獻殷勤,也許只是因為謝知秋是助手的原因。

送到樓下,看着她進去,吳岳一直沒有表明心意。

考試成績下來,謝知秋還是班裏的第一,分數比上個學期考的還高,同學們恭喜她,獎學金一定能拿到手了。謝知秋很高興,中午接到顧之墉的電話,讓她明天去公司報道,地址發到了手機上。除了洛雨萱,謝知秋沒有告訴別人。

學校把沒有回家的人安排到了一個宿舍,宿舍裏只有她一個人是大一的,其他都是大二大三的,跟她一樣,在打暑假工。

換了宿舍的第一晚,謝知秋沒怎麽睡,她認床,頂着一雙黑眼圈去顧之墉的公司。

公司在科技園的寫字樓裏,環境很好。

謝知秋穿了一件白色的短袖襯衫,黑色褲子,她不喜歡穿裙子。跟前臺的人說是顧之墉讓她來的,前臺帶她進去,站在一間辦公室前敲門。

打開門,顧之墉坐在辦公桌後面,擡起頭看過來。他也是白色襯衣,扣子一直系到領口,衣服燙貼平整,袖子挽起,露出手腕。他不再是站在講臺上的老師,而是一個公司的管理者,氣勢淩冽。

顧之墉道:“來了,坐吧。”他起身,親自給她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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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臺走出去的時候看了謝知秋一眼,意味深長,因為顧之墉還沒給誰親自倒過水,她是第一個,不禁猜測起她的身份。

謝知秋有些拘謹,這樣的顧之墉有點陌生,“顧老師……”

“你可以叫我顧之墉,或者之墉。”

“不,不好吧。”畢竟他是老師。

顧之墉笑笑,“那随你。”

“我、我要幹什麽?”

“跟在學校一樣,當我助手,門外的辦公桌是你的。”本來他想讓她跟他一個辦公室的,又怕做的太明顯。

顧之墉起身,拿起一份文件,“從複印資料開始,幫我複印三份,會不會用複印機?”

謝知秋搖頭,顧之墉笑道:“我教你,來。”

謝知秋拿着文件,低頭跟着顧之墉走,公司裏的人都看着他們,謝知秋如芒刺在背,那些人探究的目光讓她難受。

顧之墉忽然說:“這是才來的同事,叫謝知秋,是我的學生,做暑假工,暫代我的助理。”

衆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是顧總的學生,怪不得。

謝知秋露出笑容,說了聲:“大家好。”

衆人朝她善意的點頭,目送她和顧之墉走遠。

公司裏的複印機在管理部,顧之墉走過去,給謝知秋演示了一遍,他做的很慢,很耐心的講解,做完,示意謝知秋做一遍,看她已經會用,便走了。

一上午都在整理資料,複印,打印,全是零零散散的活。謝知秋做的很認真,她耐心很好,複印好的資料也裝訂的一絲不茍,訂書釘都在一條線上。

顧之墉知道她做活細心,倒是沒想到能做成這樣。

中午顧之墉帶謝知秋去樓下吃飯,樓下有專門的食堂,辦張卡就成,謝知秋充了兩百塊,點了一葷一素。顧之墉端着餐盤和她坐在一起,這是他們第一次一起吃飯。

謝知秋偷偷看他,細嚼慢咽的,像在吃很美味的食物。他和韓家年完全不同,如果是韓家年,一定皺着眉,一副食難下咽的樣子。

顧之墉說:“你再看我,我就吃不下去了。”

謝知秋的臉紅了,低頭,扒拉着碗裏的飯。

“不吃菜?”他夾了一塊魚肉給她,嫩白的魚肉,沒有刺。

謝知秋:“我自己來。”她覺得他們表現的太親密了。

顧之墉笑了笑,“你喜歡吃什麽?”

“沒什麽喜歡吃的,我不挑食。”

“那你喜歡做什麽?”

“我喜歡看書。”

“還有呢?”

“沒了。”

她幾乎沒有欲、望,在這個物欲橫流的社會裏,誰沒有幾絲奢念呢。

“畢業後想做什麽?”

“……做軟件吧,我不太喜歡機械專業。”做個白領,找個男朋友,然後結婚生子,這樣就是一輩子了吧。

謝知秋沒了胃口,一下一下戳着碗裏的飯,以前她就想平平淡淡的過日子,上了大學後,看到同學們多姿多彩的生活,她發現她很向往,她想像他們一樣,有一個精彩的人生。

可是,可以嗎?

跟韓家年分手後,她突然對生活沒了奢望,覺得過一天是一天。

對面的女孩兒垂着眼睛,掩蓋着心中的想法。

顧之墉很想離她近一些,便朝她的方向挪了挪,“你大二好好學,大二的暑假我可以讓你參加游戲的研發。”他可以給她一些指導,讓她提早接觸這些。

謝知秋擡起頭來,“真的?”眼睛亮閃閃的。

“擊掌為誓。”顧之墉舉起手掌。

謝知秋也舉起手,掌心相對,啪啪啪,三聲,“一言為定。”

吃完飯,兩人回了公司,同事們在午睡。

昨晚只睡了三四個小時,一上午精神緊繃,這會兒也想休息下。謝知秋趴在桌子上,很快睡着了。顧之墉沒有午睡的習慣,透過玻璃看到了謝知秋。公司的空調開的低,中午睡覺要搭件毯子,很容易着涼。

顧之墉拿過西裝,打開門,輕輕給謝知秋蓋上。

有同事看到,露出暧昧的笑容。

“顧總的桃花終于開了。”

“是啊,上午見顧總親自教她用複印機我還在琢磨,他什麽時候這麽熱心過。”

“還做助理,顧總可沒要過助理。”

一時間,謝知秋成了公司的名人。等她醒來,看到身上的西裝,有人擠眉弄眼,“顧總的。”

西裝上有清涼的薄荷味,屬于顧之墉的。謝知秋敲了敲門,把西裝拿給顧之墉,“謝謝。”

顧之墉朝挂衣架擡擡下巴,謝知秋走過去,挂上西裝。

“下次拿件外套來。”

“恩。”

“把這份資料整理下。”

“好。”

謝知秋拿着資料出去,顧之墉才擡頭看她,背影消瘦,脊梁挺的很直,她跟韓家年分手後變得沉默了,不愛說話。

顧之墉想起她那時候陪着舍友追他的情景,跟人打架,那時候的她,活波好動,天不怕地不怕的,他還是喜歡她那時候的樣子。

顧之墉捏捏眉心,要怎樣才能讓她再回到以前那樣呢?

五點下班,天還很亮。同事們三三兩兩的走了,謝知秋也準備回去,得坐公交車。

顧之墉打來電話,讓她等一下,還有一份資料要複印,謝知秋只得又坐回去。過了十分鐘,顧之墉出來了。

“資料呢?”

“我看錯了,走吧。”

看錯?謝知秋關掉電腦,看他關燈,鎖門。

“想吃什麽?”在電梯裏,顧之墉問。

“我回學校了。”

“我請你吃飯。”

“顧老師……”

“那份情書是你寫的?”

什麽情書?話題轉的也太快了吧。

“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天南地北□□客,老翅幾回寒暑。歡樂趣……”

“那是我從書上抄來的。”謝知秋趕緊打斷他,寫的時候沒覺得,怎麽他念出來會這麽暧昧呢。

那份信不是被他扔了嗎?

“不管是從哪裏來的,總之是你寫給我的。”

“我替張曉藝寫的。”

“呵呵……有區別嗎?”

“有。”

“哪裏的區別?”顧之墉定定地看着她,本來他把信扔了,後來又找了回來,展開了,署名一看是謝知秋。當時他愣了好久,這個張曉藝抄情書,把名字寫成了謝知秋,腦子真不夠用。

謝知秋張了幾次嘴,沒說出口,當時她寫的時候,确實想的是顧之墉的臉,才想起那首情詩。她從小喜歡背文章,又過目不忘,這樣的情詩背了很多。

電梯裏的氣氛越來越暧昧,顧之墉一直看着她,看的她心裏面亂糟糟的。叮的一聲,到了地下停車場,謝知秋長舒一口氣,想着終于可以離開。結果走出去一看,停車場裏特別黑,燈很暗,她頓住,一輛輛的車子停着,像趴着怪物。

顧之墉拉着她的胳膊往裏走,越走越陰森,怎麽這個地下停車庫是這樣的?

“電路在檢修,所以燈很暗,別怕,有我在。”他在她耳邊低聲說,溫和的似情人。

謝知秋的臉紅了,想離他遠一點兒,顧之墉覺察到她的心意,強制着她跟上自己的腳步,他丢了她一次,不會再丢第二次。

“顧老師,我該回去了。”

“吃過飯,我送你回去。”

“顧老師……”

“恩?快到了。”

男人高大的身影整個罩住她,男人的氣息濃烈,帶着侵略性,她的心髒狂跳,呼吸跟着急促起來。

為什麽跟韓家年在一起的時候沒有這種感覺?

顧之墉拿出車鑰匙,打開車,拉開副駕的車門,把謝知秋塞進去,快速跑到駕駛位,拉車門,坐下,開車,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你說情書是你在書上抄的,告訴我是哪本書?我也去抄抄看。”怎麽話題又扯回來了。

“我忘了。”

“是嗎?你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卻說忘記了,騙我?”

“沒有,很久以前看的。”

“會背多少?”

“很多。”

“背一首給我聽。”

謝知秋扭過頭看外面的風景,“忘了。”

“又騙我。”

謝知秋沒說話,背情書給他聽,太暧昧了。

顧之墉:“我給你背一首怎麽樣?”

哈?謝知秋吃驚的瞪大眼睛。

顧之墉輕笑,背道:“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處,熱如火。把一塊泥,撚一個你,塑一個我,将咱兩個,一齊打破,用水調和。再撚一個你,再塑一個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我與你,生同一個衾,死同一個椁。”

謝知秋的臉紅的像番茄,這是最膩歪的一首情詩了。顧之墉的嗓音低沉醇厚,背的情意綿綿,直叫她臉紅心跳。

他想幹嘛?

顧之墉:“你覺得我背的怎麽樣?”

“很好。”

趁着紅燈,顧之墉轉過頭來看她,“只是很好嗎?詩裏的意思呢?”

“不知道。”

“呵呵,揣着明白裝糊塗。……如果,當時追到地下車庫,你說情書是你寫的,我一定收下。”

謝知秋驚駭莫名,他、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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