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村長,把女兒還給我吧,她會沒命的!我真的不能沒有她,我……我給大家做牛做馬……”
婦人“噔”地跪下,纖瘦宛如老樹皮似的手雙手合十,機器一般不斷磕頭,哽咽聲夾雜着淚水,嘴裏說個不停。
村長抱着襁褓中啼哭的嬰兒,早已失去耐心,劈頭蓋臉罵一頓::“黃夫人,我說你怎麽這麽執拗,沒有她,我們全村的人只有等死!”
他遞給身邊人一個眼神,同行的幾個壯年面子把黃夫人拉住,不讓她再上前,轉身抱着孩子離開。
白夢蝶實在看不下去了,她雖然不是小山村的人,不方便插手他們本村的事,但是他們怎麽能對一個襁褓中的孩子下手,他們良心不會痛嗎!
“站住!”夏侯離快白夢蝶一步上前去,攔住村長的去路。
村長看兩人面生,又想起前幾天聽說顧平前陣子救了兩個外人,現如今瞧着便是眼前攔路的兩人,于是沒好氣說着:“公子姑娘并非本村人,這事還輪不到你們了來管!”
白夢蝶有夏侯離撐腰,膽子大了不少,怒目圓睜,同樣也沒給村長面子:“那我非要管呢!”
“那就別怪本村長對待外人無禮了,”村長的耐心顯然早已消磨殆盡,略顯不耐煩:“綁起來,扔倉庫去。”
他開口命令着帶在身邊的手下,不等夏侯離和白夢蝶反應過來,粗粗的麻繩早已把兩人綁定死死。
夏侯離的手腕和腳踝被□□繩勒得很緊,一身武功根本使不出來。兩人就這樣被五花大綁擡到了廢棄倉庫,活像是兩只放上蒸籠的大螃蟹,動彈不得。
一進倉庫,濃厚的黴味便撲面而來,顯然這裏荒廢很久。
大門緊鎖,兩人想出去也沒法。
白夢蝶雙手背後被綁的很不舒服,不停轉動手腕,想着能把繩子弄松一點。
她掙紮許久,繩子紋絲不動,還是和先前一般緊,欲哭無淚,望着夏侯離吐槽道:“這村裏人太野蠻了,手勁那麽大。”
夏侯離側頭,回她:“沒用了,本王早就試過,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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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聽夏侯離也沒辦法,白夢蝶急了:“那怎麽辦?估計等我們出去,那小女孩早就沒命了!”
白夢蝶一想到孩子和衆人口中的巫師,氣不打一出來:“我才不信什麽巫師之說,多半是些見不得人的勾當!愚蠢的山村人!”
漆黑的倉庫中,那雙眸子格外亮,仿佛夜空中最亮的星。
夏侯離挪在白夢蝶身邊,輕聲說道:“小蝶,別想了,快睡吧。”
“睡?!”白夢蝶蹙眉看他,詫異不已:“你讓我怎麽睡得着,手腕痛,腳踝痛,腦殼痛,心裏更氣,哪哪都不舒服,怎麽可能睡得着!”
她沉着一張臉雙腳一擡,手肘戳着夏侯離,搖頭晃腦,便是自己說的不假。
“小蝶姐姐,夏離哥哥。”
黑夜中他們聽見一陣低低的女聲。
夏侯離在村中自稱夏離。
“是顧昕!”白夢蝶垂眸用綁住的雙腳在地上畫半圈,正愁的慌,一聽是顧昕,仿佛看到了曙光,瞬間滿血複活。
顧昕再一次低聲喊着:“小蝶姐姐,夏離哥哥,你們在裏面嗎?”
白夢蝶激動地喊了出來:“顧昕,是我!”
夏侯離:“你小點聲,小心待會把人引來。”
白夢蝶收聲,雙唇緊抿。
顧昕在外面弄着鎖,窸窸窣窣發出鐵鏈的聲音,俄傾,清脆的開鎖聲從鐵門外出來,給了白夢蝶一粒定心丸。
顧昕蹑手蹑腳進來,在角落中找到他倆,小手飛快給他們解開繩結。
白夢蝶轉動發紅的手腕,心裏暗暗将綁她的人罵一頓,低聲細語問着顧昕:“顧昕,這到底怎麽一會事?鎖龍井跟孩童有什麽關系?”
顧昕在她面前坐下:“村後山有一口井,我聽阿爺說,這井很早便有,井邊上有一根大鐵鏈子,每次一拉動鐵鏈,村裏就會發一次大水,而且鏈子被拉的越長,井裏傳來的聲音越發,阿爺說井裏有一條惡龍,被大鐵鏈困住的大龍,鏈子一動,惡龍就要掙脫蹿出來,後來村裏來了一位巫師,說只要往井裏扔才出生不久的女孩,裏面的惡龍就安分了許多,村裏人不是不信,可那次發大水,前前前村長為了全村人的安慰扔了自家孩子進入,時隔多年,村裏平靜不少,于是只要井裏不平靜,巫師就會催促村長去尋剛出去的女孩。”
“這種扯淡的話村裏人都信?!孩子和井裏的聲音半毛錢關系都沒有,這都哪跟哪啊!”
白夢蝶聽完氣急,火氣“蹭”地竄竄往上升,叉腰站起,因為生氣,聲音有些大。
她發現夏侯離和顧昕一副“不可思議”的眼神看着如此暴躁的她,意識到是自己有些過激,一時失态,于是讪讪坐下,一改之前的語氣,輕聲細語:“總之,這事不真實!什麽龍不龍的,全是假的!”
顧昕歪着頭,開始懷疑白夢蝶跟她講的故事的真實性,臉上顯然不高興了,嘴巴撅起,委屈問着:“可是小蝶姐姐你還跟我說過猴哥和東海龍王的事,還有那根定海神針,那也是假的嗎?”
白夢蝶:……⊙▽⊙
這丫頭,怎麽還較真了呢。
白夢蝶含着淚安撫顧昕弱小的心靈:“嗯,小妹妹沒有龍,沒有猴哥,也沒有妖魔鬼怪,故事具有科幻性。”
故事講起一時爽,事後歷史遺留問題難解釋,一時爽來,一時淚。
她把顧昕安慰下來,偏頭看着沉默不語的男子,挑眉道:“你怎麽看?”
夏侯離指尖捏着眉心,沉思一會,徐徐開口:“這事不好下定論,但井中不可能有龍。”
“這有什麽不好下定論的,”白夢蝶想不通夏侯離為什這麽說,一方面說不确定,一方面又覺得不可能,頓時急了:“相信我,世間哪有如此邪門兒之事。”
要相信科學!
信小蝶,入股不虧!
白夢蝶拍着夏侯離肩膀,給他使眼色,完全沒有一副大家閨秀的樣子:“走,去村後井邊一探究竟!”
“小丫頭,你就別跟着我們了,到時候被人發現了,村裏人肯定會責怪你,”白夢蝶不想連累顧昕,勸她回家:“乖,聽姐姐話回去美美睡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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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如一層白霜,灑落一地,明晃晃一片。
井邊雜草叢生,卻有一條被人踏出的小道,一直蔓延到進口。
石砌的井口斑駁陸離,青苔稀稀疏疏,一團一團生滿井壁,井中果然有一條大鐵鏈,鏽跡斑斑,鐵鏽摩挲着井口石壁,鏽渣掉了一地,可鐵鏈有一處地方在月光下锃亮,很明顯是經常有人拉動它。
夏侯離上前拉動鐵鏈,井水碰撞着裏面的石壁,隐隐聽見一陣沉沉悶悶的翻滾聲從地下傳來,有點像夏日悶悶的打雷聲,又有點像一聲聲怒吼,從井中泛起一陣腥味,彌漫在空中。
白夢蝶也也覺得奇怪,為什麽一拉鐵鏈,就會井水翻滾,聲音咕嚕咕嚕的。
她抓耳撓腮實在想不通,蹙眉看着夏侯離,有借着月光仔細觀察這周圍地勢。
有山,有樹,很好的養老地方,沒什麽奇怪的。
她貝齒咬着大拇指指甲蓋,小腦袋瓜飛速旋轉,調動自己畢生所學,物理化學地理不管有用沒用通通在她腦中過一遍,決心要把這事解釋清楚。
靜谧的野外涼風習習,水聲潺潺。
有水聲?
白夢蝶茅塞頓開,大喜,一抹亮光從眸中流露出來,連連拍手:“對了,水聲!”
夏侯離眯着眼睛看她眉眼彎彎,笑顏如花,不知她為何這般說。
白夢蝶撇下夏侯離,匆匆來到不遠處的灌木叢,俯身看着潺潺流水,又想起村裏有那條寬闊的河流,一聲驚叫,雀躍歡呼回到井邊。
白夢蝶拾起一支樹枝,在地上畫着。
夏侯離蹲在她身邊,白夢蝶心無旁骛畫着一條又一條水流,又畫着一口井,嘴中還“這裏”,“那裏”喃喃自語,他實在琢磨不透她的心思。
“對,就是這樣,一定是這樣,”白夢蝶打了一個響指,無比興奮:“天哪,我簡直是個天才!”
自己實名稱贊,不接受反駁。
白夢蝶擡頭看夏侯離迷茫的眼神,輕咳兩聲,突然坐直,自動啓動講課模式:“你看,這是村口的那條河,環繞半個山村,這是鎖龍井,這是旁邊那條小溪,有沒有這種肯定,村裏有一條暗河,溪流、暗河、村口的河三個一體。”
手指指着地上的圖案。
她先給夏侯離聲明:“好了,我接下來說的你可能聽不懂,但我還是要說,你別打斷,聽我說完。”
“有暗河,暗河水流湍急,所以就自然形成了一個水壓,呃……水壓就,就相當于一個很大很大的……對,就像你練功的力,哎,這都不重要。”
“水壓到達一定程度後,就會從井中噴出,而這鐵鏈添堵,控制着水壓,拉動鐵鏈,水壓發生變化,泛起黃水,水壓過多,自然就會從井中噴出,這就是顧昕所說的發大水。 ”
“根本就不存在惡龍一說!”
“懂?”
白夢蝶一口氣講完自己的推測,再一次為自己的聰明才智點了無數個贊。
夏侯離點頭,又搖頭,似乎有點知道女孩想要表達的意思。
白夢蝶擺手,也不不指望夏侯離能聽一次就明白:“好了,不懂沒關系,反正這事沒村裏人說的那麽玄乎。”
夏侯離颔首:“現在當務之急是去阻止巫師。”
白夢蝶點頭,贊成夏侯離的說法:“走,去巫師家。”
之前她就問清了巫師家住何處。
兩人趁着夜色開始往祭壇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