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燒死他們, 燒死他們!”
村民吵吵嚷嚷,把祭壇圍得水洩不通, 更有甚者居然還随身帶了雞蛋,從兜裏掏出扔向白夢蝶和夏侯離。
雞蛋和肉體的終極較量, 白二姑娘表示肉最痛,蛋黃蛋白灑了她一身,黏黏的還帶一股腥味。
誰能想到一個貌美如花的女子,居然會被人當衆扔雞蛋,不偏不倚正中腦門,狼狽不堪,此時此刻, 她的嘴還被麻布堵住,有苦說不出,髒話罵不出。
吵嚷間, 夏侯離清醒過來,一醒來便發現兩人被綁在柴堆之中, 動彈不得。
白夢蝶見旁邊的男子醒來, 星眸閃動, 仿佛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的浮板一般,激動不已,拼命給夏侯離使眼色。
巫師捏着手中占蔔的龜甲, 站在祭壇正中,跳了一支怪異的舞,又向空中抛灑着不知名的彩色小綢緞:“時辰已到, 點火祭天!”
話音剛落,手下的四名壯漢提着一桶油從四方潑灑在柴火上,接着又舉着火把慢慢靠近。
白夢蝶淚了,她不會真的會被燒死在這個小村子裏吧,這也太草率了,說起來還是堂堂将軍之女,這個盒飯領得好沒水準,有辱身份!
夏侯離額頭青筋暴起,在那火把快要接觸到柴火時即使将繩子崩斷,騰空而起把腳下的木頭踢走,正中那舉火把之人的手腕,動作幹淨利落,如墨染的眸子陰翳可怕,帶着不可名狀的殺怒,讓人膽戰心驚。
“郡守大人到!”
不知何人突然通報,吵嚷的村民們紛紛噤若寒蟬,不說一詞,一大對人馬匆匆趕來,個個手持長矛,将祭壇圍堵得水洩不通。
郡守年紀稍長,須發斑白,但身子卻健朗,目光如炬,從馬上下來便急忙跪在地上:“下官救駕來遲,還請勤王恕罪!”
村民們一聽勤王,個個吓得也同郡守跪坐在地,尤其是剛才吵嚷最兇的幾個村夫,更是吓得連話都不敢吱一聲。
夏侯離面若冷霜,身上散發着陣陣寒氣,給白夢蝶松綁,将麻布從她口中拿出,憤怒地扔在地上。
“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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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離将白夢蝶額前的碎發捋直耳後,擦擦她臉上殘餘的蛋液,指腹輕輕揉着她被雞蛋砸紅的額頭,輕聲道。
“沒事,不疼。”白夢蝶不想讓他擔心,擡手用衣裳擦幹淨臉,咧嘴笑道:“這不都擦幹淨了,還是漂漂亮亮的小姑涼一枚。”
夏侯離眼眸柔情似水,笑道:“是很漂亮。”
白夢蝶挑眉:“那必須的。”
“這裏交給我。”
夏侯離一把将白夢蝶攔在懷中,一改剛才的溫柔,目光冷徹,掃過祭壇上的每一個人,猶如一把利劍,最終停留在巫師身上。
巫師大驚失色,臉上一陣煞白。
他眉目一挑,對着仍在而上埋頭跪着的人道:“郡守大人,快快請起,本王還要感謝郡守救駕及時,何來怪罪一說。”
郡守起身:“多謝勤王殿下。”
夏侯離輕撫白夢蝶的後背,微微擰眉,玩味似說道:“郡守大人可知這村裏有扔孩祭井一說?”
郡守琢磨不透夏侯離的想法,小心翼翼回着話:“回殿下,下官不曾聽過。”
夏侯離颔首:“可本王知道。”
一切如白夢蝶所想那般進行着,夏侯離自報身份,又有郡守在場,哪個刁民敢鬧事不信,不出一刻鐘,那耀武揚威卑鄙下流無恥的巫師被繩之以法,當着全村人的面承認自己是在借傳說來拿孩童煉制長生不老藥,頓時村民們震怒,石子雞蛋通通沖巫師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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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裏白戰宇在和三哥白段軒下棋,白夢蝶剛回到府中,簡單梳洗打扮之後就過來找她阿爹。
房中靜谧,除了棋子落盤聲,別無他聲。
話說“觀棋不語真君子”,白夢蝶見盤中密密麻麻的黑白圍棋,腦殼痛,還是挪了塊蒲團在白戰宇身旁坐下,見白戰宇杯中的茶水沒了,狗腿似給他添上。
一局畢,黑子勝。
白夢蝶見白戰宇重拾手中的黑棋,怕他又重來一局,搶他前面說着:“爹,女兒有事找您。”
白戰宇将手中的黑棋放回棋盒中:“軒兒,你先出去,把門帶上,明兒繼續陪為父下棋。”
白段軒告退,走之前還看了眼白夢蝶。
待書房門重新關上,白戰宇喝一口茶水,道:“說吧。”
白夢蝶給杯子續茶水,雙手在白戰宇手臂上揉來揉去:“阿爹,能不能不嫁給忠王呀。”
白戰宇嘆息:“忠王是鐵了心要娶你。”
鐵了心?夏侯熠是把秤砣吃了嘛,還認定不放了,她自認為沒給夏侯熠留下好印象啊。
白夢蝶聽口氣,白戰宇的态度不似之前強硬,覺得自己有一半的可能性勸說成功:“沒事啊,這個關系不大,只要我們說不嫁,他還能綁了我不成。”
只有他們夠剛,夏侯熠就娶不到她!
白戰宇搖頭,拍着白夢蝶的小手,語重心長道:“孩子,這事不是說不嫁就過去了。”
白夢蝶:“爹,若是女兒讓忠王親自退婚,把聘禮從白府擡走,那日後的婚事可否讓女兒自己有決定權。”
一小厮推門進來,急急忙忙連門都沒敲:“老爺,忠王殿下來了,在前廳等着。”
白戰宇剛才對白夢蝶的話還未表态,現如今夏侯熠倒是來得快,她回府不足半日。
白夢蝶一副看熱鬧的表情看着白戰宇,好心提醒:“爹,提親來了。”
白戰宇恨恨看了白夢蝶一眼,提醒她不要任性。
白夢蝶自動屏蔽親爹的眼神,笑道:“不如,女兒現在就去退婚。”
白戰宇突然松口,面色稍緩:“若你真有辦法,便去好了。”
白夢蝶頓時喜笑顏開,一把抱住白戰宇,笑出酒窩:“謝謝阿爹,阿爹你是西蜀最好的爹爹,不接受反駁!我不會讓您失望的。”
白戰宇被白夢蝶勒得快要喘不過去,松開她的手:“好了好了,別讓忠王在前廳等久了。”
白夢蝶得到父親支持後屁颠屁颠來到前廳,此時心中已有萬全之策,又臨時在腦海中添了等下要演的幾場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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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廳人多眼雜,這種展現精湛演技的時刻,當然不能讓太多人看見,否則白府二姑娘溫柔矜持的人設要在一衆下人面前崩塌。
白夢蝶把夏侯熠帶到花園,兩人一前一後,園中仆人往來無幾。
身後傳來夏侯熠低沉的嗓音:“二姑娘出府一趟可否想通了?”
白夢蝶轉身,臉上挂着一個禮貌性的微笑,毫無情感可言:“自是。”
夏侯熠以為白夢蝶是想好了覺得出嫁,欣慰點頭:“本王這就着手置辦婚事。”
白夢蝶跟個鬼精靈似的,之前順着夏侯熠的話說,讓他滿是希望,現在卻又擺手搖頭:“不不不,忠王您想錯了,我不是同意出嫁,相反,還請王爺退婚。”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前後心情落差才帶感。
夏侯熠像是聽了個笑話一般,輕蔑道:“退婚?不可能。”
“忠王何必這麽早下定論。”白夢蝶挑眉,在長亭石凳坐下,說話不緊不慢。
白夢蝶低頭自顧自玩着手指指甲蓋,若無其事說着:“我這次逃婚出府,想必忠王您再清楚不過,如今兒我又回府,還是被勤王殿下護送回來的。”
她擡頭偷偷看一眼夏侯熠,發現他臉色難看,絲毫沒有之前的那般自信神采,頓時心中暗喜,想是自己的話起作用了,此時還需再添油加醋說一番。
古代男子最在意什麽,當然是女子的貞操喽,要想讓夏侯熠痛痛快快毫無怨言退婚,而且從此以後不會再找上門來,就得把自己往絕路上逼!
白夢蝶俯身揉着右腿,悲傷的情緒說來就來:“忠王可能不知道,當時夢蝶腿受傷,勤王殿下可是親自給小女上藥。阿娘曾教導小女,不能過分跟男子接觸,阿娘還說,若是哪天有男子看了自己的腳,那就得讓他娶了自己。”
白夢蝶再一次戲精上身,淚眼婆娑望着夏侯熠,如雨後凋零破碎的花瓣,讓人不由心生憐意,哽咽道:“如今我算是沒臉再嫁與忠王殿下。”
夏侯熠冷冷一笑,似乎不相信白夢蝶的話:“二姑娘為了退婚可是煞費苦心。”
白夢蝶委屈巴巴抹着眼淚:“夢蝶的清白早就沒了,忠王又何出此言,我……我愧對阿娘的教導,愧對父親。”
你以為娶一個清白不在的姑娘很有面子嗎?尤其是王爺,日後有心之人将此事翻出,指不定鬧出什麽事來。
夏侯熠側頭看着哭成個淚人的白夢蝶,試探性問道:“本王退婚,二姑娘可還滿意?”
“真的!”白夢蝶眼角挂着淚珠,眼睛宛如夜空中星星般閃耀,嘴角溢滿笑容,下一秒又恢複剛才的傷心欲絕之狀:“清白不在,夢蝶早已心如死灰,嫁與不嫁又能怎樣,該看的不該看的又有什麽可以讓我選擇。”
夏侯熠已經開始懷疑她說話的真實性,她現在說的越離譜越好,最後的那句補刀她就不信夏侯熠能不多想!
果然,夏侯熠憤怒揮袖,臉色陰沉,怒氣沖沖離開白府。
然後,白家前廳那幾個看着就糟心的聘禮盒子全都消失的一幹二淨,騰出不少空間出來。
飯桌上,白夢蝶給白戰宇夾菜,傲嬌炫耀,尾巴都快翹上天了。
“阿爹,怎麽樣,女兒辦事效率還可以吧。”
白戰宇笑得嘴合不攏:“你跟忠王在花園談了什麽,忠王二話不說把聘禮全擡走了。”
“這個嘛,阿爹可不能打我哦。”白夢蝶賣了個關子,在白戰宇耳邊輕聲低喃。
白戰宇聽後震怒,筷子一摔:“什麽!!胡鬧!!去給我祠堂跪着,一天一夜好好反省,以後把女戒給我抄十遍!”
白夢蝶:……
說好不打她呢!說好不罰她呢!她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