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與審神者的不眠之夜(
“晚上好。”
禮弦從門口探出個腦袋來,月光溫柔地灑在他潔白的浴衣上,散發着淡淡的光輝。他看見眼圈還泛着紅,明顯是剛剛哭過的秋田藤四郎,心裏升起了疑惑。與秋田藤四郎柔弱的外表不同的是,那孩子的性格十分的堅強,并不是一個會哭鬧的孩子。
“秋田,別哭了,大将過來了。”
藥研藤四郎也走到秋田藤四郎的身邊,開口安慰道。
“哇,主公!你是專門為了秋田過來的嗎?真好啊,吶吶,主公,下次我哭的話,你也要立馬來找我哦?”
亂藤四郎見到禮弦後,歡喜地抱住他的胳膊撒嬌道,被禮弦伸手放在他頭頂上輕輕拍了拍,柔聲答:“好。”
只要是來自他們的願望,無論多少,他都會滿足。
“秋田,怎麽了?為什麽哭了?”禮弦再走了幾步,來到秋田藤四郎的身邊。半蹲着身子,用指腹拂去他眼角殘餘的淚水,禮弦語氣緩和地詢問道。
秋田藤四郎如同天空般藍色的眼眸中不複往日的純淨,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悲傷以及擔憂。那樣的眼神,禮弦在很久以前也曾看見過,他稍微楞了一下,想起了什麽,轉而道:“秋田,你,在擔心我嗎?”
“嗯,主君……會死嗎?”說到這裏,秋田藤四郎忍不住再次紅了眼眶,他急忙擡起袖子,擦了擦即将流下來的眼淚,不行,他怎麽能在主君的面前哭呢?但是他真的好害怕,這次主君感冒發燒,他才意識到在他們面前無比強大的主君也只是一個人類啊。
人類是脆弱的,人類總是在死亡。
睡夢中的主君躺在病床上,失去了最後的聲息,他無論怎麽祈禱神明,也無法讓主君再次睜開那雙美麗的眼眸。驀然驚醒過來,秋田藤四郎就再也沒有了睡意,唯獨眼淚止不住地流淌下來。
一想到主君可能會死,可能會離開他們,他就變得非常難過。唯獨在看見主君的時候,他才意識到那只不過是一個噩夢而已,主君現在确确實實地站在他的面前,為他拂去眼淚的手指溫熱中帶着一絲從外面走來的微涼。
“秋田,你還記得你的前主安東實季麽?”沒有回答秋田藤四郎的話,禮弦而是提出了一個其他的看起來和現在毫無關系的問題,在見到秋田藤四郎哽咽着點點頭後,他勾起唇角,原本略顯清冷的臉上因這一笑多了一抹豔色。
“那麽秋田以後也會記得我吧?只要你們記得,我就不會死。”
禮弦無法給予秋田藤四郎太多的承諾,人類的生命是有限的,他也不例外,但是人類是有着靈魂的生物。只要他存在于這個世界的痕跡不會消弭,只要這些刀劍男士會記得他,那麽他就會永遠活在他們心中。
像是大和守安定記得沖田總司那樣,像是和泉守兼定記得土方歲三那樣,也像是不動行光記得織田信長那樣,……他也會成為那樣優秀的,令他們難以忘懷的主人嗎?
“別哭了,秋田藤四郎,你是刀劍男士,是一期一振的弟弟,這麽愛哭的話,可就不好了。”
被禮弦這麽一說,秋田藤四郎原本還淚眼朦胧的臉上出現一絲郝色,現在才想起來因為他個人的苦惱,居然給主君帶來了麻煩。立馬擦幹淨臉上的淚痕,秋田藤四郎朝着禮弦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語氣軟萌萌地道:“主君,已經沒事了,謝謝您。”
如果人類總有一天會離開的話,那麽在您離開之前,請讓我好好地留在您的身邊。
“嗯,好孩子好孩子。”眉眼彎成了一對月牙,禮弦站直了身體,先是揉了揉秋田的粉紅色頭發,感覺到掌心處的柔軟發絲,禮弦再一次地感嘆着粟田口都是些什麽可愛的小天使後,他呼出一口氣,收斂了自己被萌得異常躁動的心髒,冷靜下來朝向藥研藤四郎道:“一期一振遠征,應該再過不久就會回來了。在此之前,我就留在這裏吧。”
“诶?可以嗎?大将。”
藥研藤四郎有些反應不過來,大将的意思是……嗯,是……一期哥回來之前,大将都會一直待在這裏嗎?……怎麽覺得有些緊張起來了,剛剛因為秋田藤四郎的哭鬧,所以他還沒有察覺到,大将還是第一次來到他們的居室……
之前有沒有整理幹淨呢?會不會看起來很亂?
這麽多兄弟住在一起,大将會覺得擁擠嗎?
啊啊,早知道把歌仙送給一期哥的那副水墨畫挂起來就好了,這樣顯得房間裏也會好看一些吧?
藥研藤四郎習慣于戰鬥,對這些風雅的事情不太了解,但是大将應該是喜歡的吧?之前還看見大将在指導歌仙練書法,就連歌仙都贊嘆大将寫的字很好看。
“也沒其他的什麽工作,可以的。”
禮弦一語将藥研藤四郎從回憶中喚醒,他還想要再說些什麽,結果就看見禮弦已經在揭開自己的被褥,曲着身體往裏面鑽了,不由得漲紅了臉,藥研藤四郎素來淡漠的表情變得慌亂起來,“啊啊啊,大将,你在做什麽?”
“做什麽?蓋被子啊,藥研,你不冷嗎?”
畢竟大晚上的,又才下過雪,外面積雪将融,正是冷的時候,他從自己的居室走到粟田口的居室,全身上下便覺得凍得沒一點溫度了。既然決定陪伴短刀們直到一期一振遠征回來,總不能一直不蓋被褥吧?
他可是感冒才好,還算是半個病人哦?
“……”
藥研藤四郎沉默了一會,轉身動作娴熟地翻出壁櫥裏一期一振的被褥,抱出來遞給禮弦,毫無壓力地将自家哥哥給出賣了,“大将,如果你要蓋被子的話,就蓋這一床吧!”
“……擅自……”
“沒問題,一期哥是不會介意的!”打斷了禮弦的問話,藥研藤四郎語氣硬邦邦地說道。一期哥當然不會嫌棄大将睡過的床鋪,要知道之前在戰場上,一期哥受傷,大将用随身攜帶的布巾給一期哥包紮傷口,一期哥都把清洗之後的布巾當作寶物一樣收藏至今。
至于他嘛,其實他更加不會介意大将睡過他的床,只是藥研藤四郎覺得,如果被大将睡進自己被窩的話,以後他恐怕就再也沒有辦法在那張好像殘留有大将體溫的被窩中睡着了。
“……”
轉眼間藥研藤四郎就鋪好了床鋪,禮弦窩在被褥裏和短刀們聊着天,還和他們講起了中國的刀與劍。
和他們刀劍男士不同的是,中國的刀劍,總是避不開“江湖”二字,俠客間的快意恩仇,與國家興衰無關。他們無論何時都肆意揮刀,追尋極致純粹的劍術,因而刀劍本身就帶有一股灑脫的性子,不為任何人所拘束,即便是主人也不行。
“所以大将才不能召喚出那些刀劍,而是選擇召喚我們嗎?”信濃藤四郎縮在禮弦的懷裏,小心翼翼地詢問道,話語中有着淡淡的失落感。
大将明明是中國人不是嗎?那為什麽不直接召喚中國的刀劍男士呢?怎麽覺得……他們好像是大将無奈之下的選擇一樣,如果可以的話,大将是不是想要擁有他自己國家的刀劍男士呢?
“哈哈哈,并不是因為中國的刀劍不好掌控,而是因為與我結下緣分的……是你們啊。我是審神者,中國可沒有審神者這樣的職位哦。”
“那中國,聆聽神谕的人叫什麽呢?”
眼見着話題越來越歪,禮弦也不願再回來,他原本只是無意間提起中國刀劍,卻讓信濃藤四郎多心了,是他過錯,故而一語帶過就帶過吧。
稍微思考了一下,禮弦針對上面的問題,最終給出了一個不太靠譜的答案,“我想想……道士吧?”
在厚藤四郎問起道士是幹什麽的時候,禮弦倒是毫不猶豫地說:“捉妖打僵屍的。”
結果就收獲了粟田口小短刀們微妙的眼神無數個。
即便禮弦來到粟田口的居室令短刀們很是興奮,但到底還是小孩子心性,夜深了就免不住困意湧上來,禮弦放柔了動作掖好靠他最近的藥研藤四郎的被子,這兩天為了照顧他,藥研也沒有睡好,雖然他沒有明說,但是看見藥研藤四郎眼底微微泛着疲倦的青色就知道了。
“主公……不……要死……”
不知道何處穿來一聲睡夢中的呓語,聲音模模糊糊的聽不太清晰,禮弦也不想要再去查看是誰在做着有關于他的夢,只是在心裏下定決心,以後要更加管理好他自身的健康才行,他現在已經不是一個人了。
就連一場感冒,也會引得這麽多的刀劍男士為他擔憂。
從什麽時候開始,他的身邊變得這麽溫暖了呢?
禮弦稍稍埋首進被褥裏,嗅見棉被清洗之後好聞的氣息以及摸上去有曬在陽光下溫軟的觸感,十分舒适。禮弦不由得也緩緩閉上了眼眸,睡了過去。
等到午夜之後,一期一振才遠征回來。
考慮到弟弟們應該都已經睡着了,是以一期一振輕輕推開了木門,放緩動作,墊着腳踏進門檻,等到關門,将蕭瑟風寒都擋在門板外後,他一轉身便見到禮弦睡在本屬于他的床鋪上,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顯得十分吃驚。
“主人?”
作者有話要說:
如果看見喜歡的人躺在自己的床上,要做什麽呢(此處應有一個打碼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