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與審神者的不眠之夜(

禮弦的睡眠較淺,聽見一期一振輕微的驚呼聲,他就立馬醒了過來,半睜着一只眼眸迷迷糊糊地看向門口,充滿磁性的低沉聲音有着剛剛清醒後的沙啞,“怎麽,是一期啊。噓……不要吵醒他們。”

稍微起身看了一眼睡着的小短刀們,禮弦搖了搖自己的腦袋,努力想要保持清醒一點,然而下一刻就打了一個哈欠,再次趴在了枕頭上,翻了個身,順帶着還往上拉了拉被子,“不行……好困……”

被窩好暖和,他睡得也很舒服,已經不想要起床,再頂着寒風回到自己的房間了。

而且就算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迎接他的也只是冰冷的被子而已。

“主……主人,你怎麽會在這裏?是我在做夢嗎?……不,我這不是根本就還沒睡啊。”

一期一振像是無法相信一樣,畢竟主人居然出現在他的房間,還躺在他的床上,這簡直是他就連做夢也不敢奢想的事情。看着衣衫不整的禮弦,一期一振的臉頰有些泛紅,移開視線,不敢直接看着禮弦。

畢竟他不同于壓切長谷部,可以随意地進出主人的居室,無論是主人睡着的樣子還是清醒的樣子,他都可以看見。一期一振還是第一次和審神者的距離有這樣的近,更多的時候都是他作為隊長出陣,回來後去主公的居室報告戰果而已。

那時候的主人衣着一絲不茍,墨發也盡數束在腦後,眼神淡漠,如神邸般不可侵犯,所以對于現在略顯慵懶的審神者,一期一振是感到有些意外的。

忍不住偷偷地瞥向禮弦,見他半蓋着被褥,眼眸微阖,清淺地呼吸着,好像說完剛剛那句話又睡着了,姿态随意,修長的雙腿撩人地從被褥中伸了出來,借着窗外的月光,可以看見禮弦的肌膚有着溫潤的光澤,像是散亂的櫻花。

一期一振深呼吸一口氣,無奈地笑了笑,這是對他的什麽考驗嗎?

走上前,将禮弦的壓在懷裏的被褥拉了出來,重新為他蓋好,看着禮弦吸了吸鼻子,繼續睡得安穩,一期一振又是無聲淺笑,明明如同神明一樣的人,在睡着了後也就和他的弟弟沒什麽區別了。

居然還會喜歡抱着被子睡覺,這點習慣是和誰學的呢?

一期一振就連戰服都來不及換下,他便屈膝坐在禮弦的身邊,靜靜地看着他,這樣的時光彌足珍貴,就連一秒,一期一振都不想要浪費。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主公會來到他們的居室中,但是一期一振很清楚,等到天亮之後,主人一定就會離去,那樣他就找不到任何理由來親近主人了。

和弟弟們可以肆意地向主人撒嬌不同,一期一振總是找不到和審神者交談的話題,除了偶爾會說明一下他為何會化為這樣的人形原因外,一期一振和審神者說的更多是關于弟弟們的事情。

弟弟們之前分散在不同的地方,他們亦不是同一個主人,就像是他和鲶尾藤四郎一同在大阪夏之陣中被燒毀了一樣,其他弟弟也有着不幸的命運。

現在好不容易大家都來到了同一個本丸,主人也是同一個人,一期一振為此而感到開心,也希望主人能更加地珍視他的弟弟們,最起碼不要讓他們再次殒命于火焰之中。

除了真心地想要保護弟弟們外,一期一振不得不承認他的另外一個卑劣用意。

只有在提起弟弟們時,一期一振才能大膽無畏地和主公親近,否則就只能任由氣氛變得沉默起來。

足以讓人感到窒息的沉默,沒有任何時候讓一期一振如此痛恨着自己的不善言辭,如果他能夠像是其他刀劍那樣和主人說說遠征時遇見了什麽有趣的事情或者是能夠向主公表明一下自己的心意就好了。

不僅僅是壓切長谷部,主人的願望,他也是可以不惜性命地達到的。

可惜這些,主人都不知道,他也沒有辦法讓主人知道。

像是現在這樣就很好,他不必顧慮在主人面前的緊張無措感,可以看着主人,主人也在他的身邊,一伸手就可以觸碰到。

想着想着,一期一振就伸出手去,輕輕地撫摸過禮弦的臉龐,像是撫摸着一件珍稀的藏品一樣,柔軟光滑的觸感讓一期一振有些愛不釋手。

審神者并不是他歷代主人中最出色的一位,僅僅是他的前任主人豐臣秀吉就曾一度取得天下,作為那位豐臣秀吉的刀劍,他也變得珍貴了起來,就連服飾也是異常的華麗。

但是所有主人中,一期一振最喜歡的還是審神者。

越是喜歡,越是不敢親近。

以前是刀劍之身,他無法自由地行動,所以對于豐臣秀吉的刀狩令,他雖有不滿,卻無法提出自己的想法。豐臣秀吉下令收集刀劍,其後将他們塑造成京都東山大佛殿的釘子,所以在本丸顯形,他得知新的主人也在收集刀劍後,他感到了一陣不安,擔心他們接下來的命運亦是如此。

可是主人并沒有将他們重新塑造成其他物體的意思,而是給予了他們自由的權利,久而久之,他的不安就轉變了方向。

主人一直在收集刀劍,以後聚集在本丸的名刀名劍也會越來越多吧?那麽,主人是否還能夠像是以前那樣愛護他和弟弟們呢?

事到如今,一期一振才發現比起物體的不能言語,他現在作為人類,有言不能語才是最痛苦的。

因為害怕一旦表達了他的怨言,主人就會厭惡他,疏遠他。

心裏雜亂地想着這些,一期一振的手下就不自覺地多用了些力氣,驚醒了禮弦。禮弦慢悠悠地睜開眼眸,見一期一振的手還放在他的臉上,不禁皺皺眉,一期一振是在做什麽?

因為痛恨自己搶了他的床,所以撓他的臉報複麽?

怪不得剛剛臉上癢癢的,他還以為是蟲子爬過了,但是因為實在太困了,就懶得動而已,後來臉頰一痛,随之以為是被蟲子咬了的禮弦瞬間驚醒了過來。

“主人,你醒了麽?”

見禮弦那雙黑色的眼眸睜大,終于倒映出自己驚訝的模樣時,一期一振快速收斂情緒,鎮定下來,像是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收回了手,平淡地問道。

“嗯,醒了。抱歉啊一期,因為秋田做惡夢了,所以我來陪他一會兒,忍不住睡着了。”

禮弦言簡意赅地解釋了他出現在這裏的原因,并悄悄觀察着一期一振的神色。

從很久以前開始,他只覺得一期一振雖然看起來好相處,但是太拘泥于主仆身份,在尊敬着他的同時也在疏離着他。就連有時候兩個人獨處,一期一振也會找個理由離開,不然就一直說着他弟弟們的事情,除此之外,一期一振貌似就沒有什麽想要對他說的話了。

這點讓禮弦很是質疑,自己是不是被一期一振讨厭了?

他那樣的刀,估計無論是喜歡還是讨厭都不會表現出來半分的。對他語氣尊敬,可能也僅僅是因為他是他現在的主人而已。

面對感情方面,一向遲鈍得如鋼鐵般筆直的禮弦熟不知一期一振在心裏默默給秋田藤四郎舉起了大拇指,并且無聲地說了一個不符合他人物形象,是和燭臺切光忠學來的外來詞,“good job!”

“既然你已經遠征回來了,我便回去了,關于遠征的結果明天再報告吧,我實在是困得……沒有精神聽了。”

禮弦再次打了一個哈欠,揭開被子,身體搖搖晃晃地要起來,被一期一振一把按了下去,“不用了,主人不嫌棄的話就請在這裏歇息吧。”

“唔?那麽一期要睡哪裏?”

禮弦貌似發現自己被一期一振讨厭的原因了,原本是應該用來休息的夜晚讓他遠征就不說了,辛辛苦苦大老遠的回來,還被搶了溫暖的被褥,饒是性格再溫和的一期一振也忍不住生氣了吧?

啊啊,他真是一個殘暴的主人啊。

“我還是回去吧,夜深了,一期你早些休息,明天我會安排小狐丸出陣,你就留在本丸陪陪弟弟們,做下休整。”

禮弦還是堅持想要回去,他以為自己都已經這樣說了,一期一振就一定會放手的,沒想到一期一振按住他肩膀的手反而更加用力了一點。屋內昏暗,再上一期一振低着頭,看不清楚他的表情是什麽樣的,但是聲音較之平時要低沉了許多。

“主人,偶爾也請聽下我的願望,我希望主人可以睡在這裏。”

一期一振在說完之後停頓了一下,繼續道:“外面風寒,主人的身體才剛剛好轉,如果再生病的話,弟弟們會擔心的。”

“我等下去和藥研擠一擠就可以了,主人請安心睡下吧。”

一期一振一口氣說完才發現自己冰涼的掌心居然溢出了汗,害怕映濕禮弦的衣服,被他發覺,一期一振連忙收回手,緊張地等待禮弦的回複。他竟然用這樣的語氣和主人說話,主人會生氣的吧?

“既然這樣的話,你就和我睡一個床吧,藥研已經睡着了,就不要打擾他了。嗯,快去洗一洗,換上睡衣,戰服雖然華麗,卻不太适合晚上穿呢。”

“诶?”

“诶什麽诶?你難道就打算這樣睡覺嗎?”

将呆愣的一期一振往旁邊推了一把,禮弦笑眯眯地朝他揮了揮手,然後重新縮回了溫暖的被窩裏。無論一期一振是因為弟弟們的原因而關心他,還是以弟弟們為借口而關心着他,只要知道一期一振并不是在讨厭自己,禮弦就足夠開心了。

感覺今夜可以做個好夢。

……

等到一期一振沐浴完,穿着潔白的浴衣回到居室的時候,他忽然沒有勇氣推開那扇門,擡起手臂輕輕地聞了聞,有沒有清洗幹淨呢?遠征的時代,是一個充滿戰火的時代,即便他沒有親自參加戰鬥,但是身上依舊染上了血腥味。

如果可以的話,實在不想要讓主人從他的身上聞見這樣難聞的味道。

确定自己身上只有沐浴後的清香時,一期一振推開門,見禮弦趴在床鋪上把玩着指間一截紅線,內心忽然變得柔軟起來,他也慢慢地鑽進被子中,躺在禮弦的身邊,看着禮弦指間紅線詢問道:“主人,這是?”

“啊,是紅線,之前不小心扯下來的,繞在手指上我都沒注意,現在才發覺到了,就解了下來。”

提起紅線,禮弦就想起來他織出來的那個不可名狀物體,煩惱地放開紅線,轉而抱住枕頭貼臉蹭了蹭。

針線活……看起來他是真的不行,果然還是努力賺錢來得比較實際,什麽“親手做出來的才是心意”的理論都去見鬼吧,對于現在的他來說,什麽心意都不如金錢重要。

人不能窮,一旦窮了就會崩壞設定,即便如禮弦這樣優雅淡泊的審神者,其實也信奉着金錢至上主義,這點,本丸內的和泉守兼定深有體會,并表示“俺也一樣”。

畢竟能夠說出“就算你是主人,我也不會借錢給你的”的刀劍男士,也就只有和泉守兼定一刀了。

那個小氣鬼。

禮弦氣呼呼地翻了個身,發現一期一振在拽着他剛剛放開的紅線,他也就拽住了另外一端,仔細端詳了一會兒,輕聲道:“紅線,真好呢,在我們中國有個美麗的傳說,月老會給有緣人的手中牽上紅線,這樣有緣人就可以長相厮守一輩子,大概就和我們現在的感覺差不多吧。所以……”

随着禮弦話語的落下,一期一振屏住了呼吸,不由得朝着禮弦看過去,“所以……?”

“所以,一期一振,你會織圍巾嗎?”

一期一振:“……”

作者有話要說:

先說好,這真的是社會主義主仆情(所以我打的才是無cp标簽,絕對沒有趁機撩所有刀的意思(劃掉,劃掉!)),不然兩個雄性生物一起躺被窩裏幹點啥不好啊,他們倆織圍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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