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轉校第二天就請假了?”“聽說是病假。”“果然是因為身體不好,所以才轉到市立學校上學的吧?”“就是說啊……”“果然是人無完人,個性那麽強悍,身體素質卻弱的驚人啊~太可惜了~”
爆豪勝己不屑地冷哼一聲,他才不相信那個奇怪的家夥是真的生病,想必是不想來學校陪這群小鬼過家家吧。有那種眼神的家夥,怎麽可能是個安分的人?
想想自己微妙地把自己也罵進去了,爆豪勝己更是一陣難以言喻的火大。他咬牙切齒地想着:可惡!我才是站在這所學校頂峰的人!無論是武力還是文化,我都是最強的!!遲早有一天,我要那家夥嘗嘗我的厲害!
而綠谷出久深深地把頭埋進書堆裏假裝自己聽不見同學叽叽喳喳的議論聲。
嗚嗚嗚是歐爾麥特把游俠同學害得開膛破肚(真的是物理意義上)這種事情說出來有誰會相信啦qwq……不對啊歐爾麥特是為了讓我更好地明白鍛煉的重要性所以才特意為我清理場地的,所以,所以——害得游俠同學第二天就上不了課的人是我啊嗚嗚嗚!!!!!
綠谷出久滿心被愧疚感和負罪感包圍,除了愧疚之外他心中還有其他的情緒——那就是濃重的疑惑感——
游俠同學是沒有地方住嗎?他為什麽睡在海濱公園呢……?
經歷了早上的腥風血雨,腸子差點流出來的游俠被歐爾麥特送到了恢複女郎那裏。年邁而修養到位的婆婆聽了原因之後氣的想把歐爾麥特打一頓。用某位死魚眼貓控老師的話來說就是:“這真的,一點合理性都沒有。”
恢複女郎怒斥:“這麽大的人了!做事的時候就不能瞻前顧後一點嗎!有人在旁邊那麽大的存在感都發現不了嗎?!”歐爾麥特小聲插嘴:“可是他本身個子就那麽點點,還縮成一團躲在集裝箱裏睡着…………我真的沒有看到對不起!”恢複女郎停頓一下接着罵:“那你挪移垃圾的時候動靜就不能小一點嗎?!先不論是否擾民,總有一些小動物也會休息在那種地方你知道嗎?!!”
歐爾麥特尴尬地搓着手,虎背熊腰的大男人賠着笑縮在醫務室裏給恢複女郎道歉的模樣有些可笑。知道這一幕的其他人想必會更加篤信歐爾麥特将在雄英任職的傳聞,而游俠剛剛蘇醒,看到歐爾麥特的第一想法卻是——
我變弱了。
他狠狠地盯着歐爾麥特,想着:這個男人僅是輕輕一推造成的連鎖傷害,就能讓他重傷至此,他的确、的确變弱了。
系統自是發現游俠情緒不對,他連忙輕聲安慰:“這和之前的任務都不是同一個性質的……沒有關系的…真的沒有關系的…我并不在意這些的。”
游俠卻是激烈地回應:“不!我是神明大人的刀!我應該所向披靡!我應該絕無敵手!我怎麽能!!!我怎麽能!!!!!!”
他的情緒過于激動,甚至于他第一次對他的神明大人出言不遜給予否認!之前的每一次任務對他的打擊從來沒有如此之深如此之重!僅是知道自己技不如人這一點就讓他難以接受,盡管這能給予他前進的動力——而真正讓他感到恥辱的是他竟然一點都沒有危機意識!!!甚至于還要讓傷害他的人給予援手!!
這樣的自己!這樣的自己!!!
他的心緒如過山車一樣跌宕起伏,以致于他沒有察覺到心理與現實的區別,他怒氣磅礴,滿身殺氣而又真真切切地把對系統說的話說了出來。
一石激起千層浪。歐爾麥特本是想對他再三賠罪——這件事情是他的疏忽,是他的過錯。可是聽見游俠這麽一句飽含憤怒,憎恨甚至是殺氣的話,歐爾麥特輕輕皺起了眉。
神明大人?刀?
他想起了塚內警官後來打電話時跟他說的話——
“……話說回來,關于那個紅發少年,啊,就是游俠的資料,有一件很令人在意的事情我想跟你說說。明明是那麽完美,找不到一絲破綻的身份僞裝,可是弄出這個身份證件的人卻在監護人這裏露出了一個很大的纰漏,我懷疑是他發覺我在調查游俠,故意弄出來以戲弄我的——”
“監護人這一欄一開始的名字是:神明大人。”
“——盡管後來監護人的名字更改回去了。那個名字也很奇怪,甚至不能稱作名字吧。簡直和游俠這個的性質是一樣的。說是名字,不如說是代號更為準确。”
“XANA(夏之納),這便是更改後的名字。”
恢複女郎和歐爾麥特面面相觑(歐爾麥特在送游俠過來的時候把整件事情來龍去脈前因後果都跟恢複女郎說了一遍),兩人的神色同時微微凝重了起來。兩人對視一秒,同時打算先不要打草驚蛇。于是下一秒,兩個靠譜的成年人裝作什麽都不知道一樣直面游俠——
先是歐爾麥特做了沉重真誠的自我檢讨,語氣誠懇,聲情并茂。系統自是看得出這個人确實并非故意,而此人對誤傷游俠之後的認真态度和搶救行為也是足夠到位的,故而氣惱之情生生減少了許多。系統一開始就上網查詢了關于世界的基本資料,自是了然職業英雄歐爾麥特簡直令人嘆為觀止在全國的知名度與好評度。他的職業生涯毫無污點,他的道德水平毫無缺陷。世界上如果有完人,那麽這個完人一定是他。若這個世界上有諾貝爾□□,那麽這個獎項的第一個得主一定是歐爾麥特。
系統對歐爾麥特起點的好感很高,可這并不能影響他對游俠選擇的支持。系統忐忑地望着游俠,他不知道游俠會不會選擇原諒歐爾麥特——盡管歐爾麥特可能根本不在乎游俠是否會原諒他——但無論如何,游俠才是真正的受害者,游俠才是真正把控自己未來方向的人,而他不是——這是他在第三個任務的時候,才終于領會的沉重教訓。
那麽此刻游俠是什麽狀态呢?
他氣的胸膛一起一伏,冰封的眉眼終于融化,變得稍微生動起來。但那絕不是因為歐爾麥特的賠罪令他心情好受了一點,與之相反,他的心情更加糟糕。
歐爾麥特的行為令他想起第五個任務的SANS審判之時,那時游俠作為CHARA的“刀”聯手攻擊盡數失效,而SANS當時甚至因為他們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敗感到不耐,最終給他們選擇讓他們“仁慈”自己……!!!
這是一種侮辱!游俠怒火中燒。開什麽玩笑!開什麽玩笑!!這樣的——!!!
他猛地從後背取出一把,一把……
一把……?
歐爾麥特有些尴尬地咳了一聲,他道:“我猜想那應該是你的個性,但那把斧子它真的過于鋒利了。我怕你受傷,就讓綠谷幫你拿着,之後還給你。”
游俠是被他抱起送到醫務室的路上時失去意識的,在此之前,他看見也聽見了歐爾麥特對綠谷出久的教導。于是歐爾麥特也知道隐瞞只會欲蓋彌彰,不如大大方方直接說出,讓游俠誤會這只是歐爾麥特見獵心喜的一時指導。
見游俠還是死盯着他,歐爾麥特說:“……那把槍也是。”
…………
游俠洩了氣,他把破舊的藍色圍巾往上扯了扯遮住半張臉,悶聲道:“之後和我打一場,就原諒你。”
散去殺氣的小孩微鼓着臉坐在病床上的場景有點好笑。歐爾麥特一時沒崩住差點笑出聲。他又佯裝淡定地咳了兩聲,示意恢複女郎接個話——
恢複女郎心領神會地銜接上歐爾麥特的發言,一開口卻是和藹地問道:“要不要吃兩塊小熊軟糖?”
她知道這樣敏感多疑的孩子是不會輕易接受別人的好意,故而只是想緩解一下氣氛免得小孩過于抵觸。卻沒想到游俠真的點了點頭,紅發的男孩認為自己點頭的幅度太輕微,恢複女郎可能沒看見,于是低下幾分頭,小聲說:“要。”
遞過來的一罐糖果裏游俠只拿了兩三塊。他獨特的紅色中長發服服帖帖地垂在臉頰旁邊,這個腦袋後面紮了個小揪的娃娃臉男孩鼓着腮幫含軟糖的樣子頗有幾分意想不到的可愛,和剛剛激烈地喊着自己是刀的樣子大相徑庭。恢複女郎盡管沒放下防備,卻也不自覺地對這孩子多了幾分喜歡。她哄着游俠,卻是在觀察游俠的表情,盡量講一些其他東西好分散這孩子沉重的心房——
恢複女郎終于有些忍不住了:“…你不會吃軟糖嗎?…它含不化,是嚼着吃的。”
游俠眨眨眼,不再鼓着腮幫含糖,吧唧吧唧開始嚼起來吃。
“你很喜歡吃糖嗎?”
游俠嚼糖的動作沒停,卻是終于擡起了頭看恢複女郎。他小聲說:“甜的,有味道,能加血。喜歡。”游俠有些不明白為什麽,這裏的人總會問些明知故問的東西,卻是耐心地答了。畢竟和能為你加血的人打好交道這是基本法——
“和大部分食物不一樣……也許?”他想起了綠谷喂給他的天婦羅,解釋道:“綠谷的天婦羅也有味道。”
……歐爾麥特和恢複女郎想到了很多不好的東西。
表面上沒有深究加血說法的恢複女郎笑道:“食物怎麽可能沒有味道呢?就算是寡淡的水,細細嘗着也有微微的甜味啊。”游俠将第二塊軟糖塞到嘴裏,道:“不,神明大人把我放到這裏之後,才嘗到味道的。”他又塞了第三塊軟糖,這次卻是道:“我能走了嗎?”
這個孩子有問題。有防心卻不防備(看起來簡直就像失去了這方面功能),自稱是神明大人的刀,而武力值也十分經得起考量。下手幹脆利落,身上殺氣磅礴。他絕對見過血殺過人。可是殺人犯或多或少身上的“氣”和正常人是不同的,而這孩子——他就像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不得了的話,做了什麽不得了的事一樣——在所謂的狩獵時才冒出一絲端倪。簡直就像一些秘密組織裏特意培訓的死士、殺手了。
而這種錯誤組織的存在永遠無窮無盡。
歐爾麥特眼神在游俠看不見的地方微微凝重,聽這孩子話中的意思,他可能從前屬于某個組織,而後被那個所謂的神明大人救下——但那個所謂的XANA又是什麽人…?
這像是西方的名字。
魔法界時鐘塔,各個隸屬西方的組織被歐爾麥特細數一遍。可他冥思苦想,卻也不确定究竟是哪方會出這樣一個人。
不,不對。也有可能是像他一樣只是取了個西方的稱號,其實是隸屬霓虹本地的哪個組織?這個高大偉岸的男子用手指磨蹭着嘴唇,細數着各方勢力,游俠和XANA究竟是什麽人?
在各方勢力終于保持平衡的當下,他們又懷抱着怎樣的目的?
實在不是歐爾麥特過于多疑,他們出現的過于蹊跷,這個格局已經很不穩定了,不需要再來一個不穩定的因素來打破這好不容易得來的和平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