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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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渣皇懷了我的孩子怎麽辦!

作者:藍橋空

文案

公公:“皇上,您有十天不曾召人侍寝了。”

皇上:“朕有疾。”

衆人跪倒:“皇上,別鬧了!”

江采玉穿越了,成了新鮮出爐的廢後,聽人說宮鬥duang的很厲害,她有些害怕。

大雍帝王之渣,簡直渣的風生水起,渣出新氣象。

她決定為原主伸冤,論廢後的權利與義務。伸冤沒指望,家族又要覆滅,江采玉一不做二不休,當然--不是弑君。

正當江采玉想方設法,問皇帝約不約,沒想到……兩人陰差陽錯,換了身子。

皇帝變成了廢後,廢後成了皇帝,江采玉捂着平坦的胸口,“她”想靜靜。本想虐渣,最後自己變成渣。

皇上不好當,江采玉覺悟不高,只想混日子,可為什麽總有人在她耳邊喊:皇上別鬧了。

內容标簽:穿越時空 相愛相殺 性別轉換 宮廷侯爵

搜索關鍵字:主角:江采玉,簡雲揚 ┃ 配角:莊雪晴,簡墨玉,簡瀚卿 ┃ 其它:靈魂互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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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齡廢後

陽春三月,草長莺飛,春光融融。

守衛森嚴的禁宮之中,滿宮翠柳紅花,全被鎖在高聳的圍牆之內。

“過來,快過來。”

一個穿着身穿白色中衣的素顏女子,藏在紅色的柱子後面,露出一張臉,一雙大大的眼睛盯着不遠處的籮筐。

再看她手裏,一條長長的白色繩子,蜿蜒至籮筐下的木棍。

深宮內院之中,如此怪異的女子,不是旁人正是剛被廢黜後位的江采玉。

只是看她面上神情,誰也無法将她與前兩日懸梁自盡,被人救下來的廢後聯系在一起。

幾只鳥兒在籮筐附近跳來跳去,江采玉屏息凝視,不再出聲。

冷清的院落,雜亂無章的草叢,掉漆的亭臺樓閣,蛛網密布的房檐屋角。偌大的地方,只有她一個人。

要說江采玉的心情,只能用無語凝噎來形容。

她本出身于軍人世家,不愛紅裝愛武裝,讀了軍校進了女子特種兵。一拖二拖,變成了剩女。

可憐她只顧着報效國家戀愛都沒談一次,為了解決她的終身大事,家裏安排了相親。

萬萬沒想到,相親路上,出現了意外事故,江采玉為了救人,獻出了生命。

想到這裏,江采玉頓覺蕭瑟,她這算不算死的光榮。

難道老天看她太可憐,所以給她機會再來一次?作為一個從不談戀愛,沉迷于網絡小說的特種兵,江采玉表示重生有風險,穿越需謹慎。

要說江采玉絕對是心大之人,她脖子上的紅腫還沒消退,便歡快的動手把投缳用的白绫,扯成了布條拿來捕鳥。

若是宮中其他嫔妃見了,定會以為江采玉大難不死,風邪入體,腦袋不正常了。

在大雍朝建朝百年的歷史上,還不曾有廢後出現,江采玉算是建國以來頭一人。

想當初,江家有女風華絕代寵冠六宮,鳳袍加身母儀天下,何等的風光。

江采玉十五歲入宮,憑借着顯赫着的家世,從妃位扶搖直上,成了大雍的皇後。

誰也未曾想到,十年之後,江采玉會淪落到塵土之中,被聖上親自下旨打入冷宮之中。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淪落到如此境地,也難怪江采玉會懸梁自盡了。

這樣想着,江采玉忽然覺得有些混亂。兩人同名同姓,她可憐香消玉殒的江采玉,如同在可憐自己一樣。

來到這個完全陌生的世界,江采玉不止繼承了對方的肉體,還有原主的記憶,以及她心中刻骨銘心的仇恨。

被最信任的人,親手設計陷害,偌大的家族一夕之間被流放,成了天大的笑話。

從前的恩愛與榮光,只是一場笑話,江采玉的一生只能用荒唐可笑形容。

從一個旁觀者的角度,江采玉只能嘆息。這個和她同名同姓,擁有着傾城美貌的女子,錯就錯在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

想到這裏,江采玉将垂在臉頰的長發拂了過去,青絲之中泛着銀光。當初一道聖旨,讓江采玉十年夢碎,竟是一夕白了頭。

如銀緞的白發披在肩上,映襯着她悠然若春水的面孔,反襯十分鮮明。

可憐她淪落到破磚爛瓦的後宮之中,被人遺忘,連碗熱湯熱菜都沒有,還要靠她自己動手。

江采玉目光幽怨,史上最悲催的穿越女,莫過于她這個一穿越過來,就慘兮兮的成廢後的女人。

原主似乎很難接受從盛寵到疏離的落差,在廢後傳言甚嚣塵上時,為了家族的榮耀,她選擇投缳自盡。

繼承了原主的記憶,江采玉當然能明白她的想法。原主不過是以為,她的死能讓當朝帝王簡雲揚對江家網開一面。

死者為大,只要她身赴皇權,皇帝也許看在多年情面上,會對江家網開一面。

“哈,成了。”

籮筐啪的一聲落地,打亂了江采玉的思緒,她興奮的瞧着落到筐中的麻雀。摸了摸饑腸辘辘一點兒油水都沒有的肚子。

可憐原主投缳被宮女救下,皇帝簡雲揚又及時補刀,正式下發了廢後的诏書。不止如此,同時下發的還有江丞相被罷官,整個家族被流放的聖旨。

哀莫大于心死,醒來後,發現自己已成罪人的江采玉,更無求生之意一夕之間白了頭發。

于是乎,來自2015的江采玉,一覺醒來成了大雍朝廢後。她蹑手蹑腳的逼近籮筐,将裏面的麻雀掐着翅膀,捏了出來。

麻雀在江采玉手心死命掙紮着,撲騰的厲害,她口中默念:“罪過,罪過,你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江采玉将佛偈說的颠三倒四,手腳麻利的支起了火架子,打算烤麻雀吃。

住在冷宮中,吃着冷掉發馊的飯菜,這日子是可忍孰不可忍。江采玉表示,不是吃的了樹皮和野草,就能吃的下去馊掉飯菜的。

好在冷宮雖破,火折子還是有的,破舊的宮苑給了江采玉大展手腳的好機會。

我拆,拆個三只腳的凳子當拆燒,我再拆,拆下來頗帷帳的簾勾串麻雀。

生起火後,江采玉慢悠悠的烤着麻雀,□□說的沒錯,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噴香的肉味撲入鼻中,江采玉閉上眼睛,心滿意足的吸了一口氣。原主的恩怨情仇實在太多,她要先吃好喝好,從長計議。

“皇、皇後,您怎麽能吃、吃這種東西。”

結結巴巴的聲音響起,尾音泫然欲泣,江采玉擡頭擦了擦嘴角的油,笑嘻嘻的說:“你要嘗嘗麽,雙雙。”

眼前是一個紅着眼眶,紮着雙螺髻的少女,她身上穿着打着補丁的宮裝,面帶菜色驚恐的望着蹲在地上,毫無印象的吃麻雀的江采玉。

她臉上有一塊青色的疤痕,在太陽底下分外顯眼,這也是雙雙被發配到冷宮中的緣故。

雙雙熱淚盈眶的看着新主子,皇後她不會是瘋了吧。

在皇後沒有發配到冷宮時,她遠遠的看過她一眼,那時的皇後是那麽的尊貴,就像天上的仙子一樣。

皇後娘娘是不是接受不了冷宮的空曠,受刺激發瘋了。

作者有話要說: 歡迎捉蟲子,還有被框框的詞彙,空空在此恭候。

☆、罪在閹了皇帝

還還不到三日,皇後娘娘已經如此癫狂,聯想到冷宮中,那些夜夜啼哭瘋癫花癡的女子,雙雙心中一酸。

日子久了,皇後會不會瘋的更厲害。

昔日尊貴無雙的皇後到底犯了什麽錯,雙雙在冷宮中消息閉塞,一無所知。

但瞧着金玉一樣的人兒,每日粗茶淡飯吃不飽,手中舉着野雀子就啃了起來,雙雙的淚像斷了線的珠子。

江采玉醒來也有兩日,對自己唯一的丫鬟還是眼熟的。她吃的滿嘴流油,瞧着雙雙淚如雨下,頓時不知又戳到她的哪個傷心處了。

興許冷宮太寂寞,雙雙一個人待久了,腦子出了問題?

江采玉這樣猜測,不由同情起她來,年紀不大就得了不全活的病,這可如何是好。

兩人互生憐憫,卻不知在對方眼中,她才是腦子有病的那位。

腸胃寡淡了幾天,江采玉啃着鴿子,吃的津津有味,不亦樂乎。雙雙則面容愁苦,含悲帶怯的瞧着她。

怪異的主仆,在蕭條的宮院中古怪的對峙着。

“陸充容到。”

高亢尖細的通報聲傳來,緊閉的宮門,吱呀一聲開了。

雖是被發落到冷宮,江采玉還是有特權的,比如她好歹是獨門獨戶。

一宮之主的身份不變,不過是從坤寧宮變成了長門宮。

江采玉保持着手拿麻雀的姿勢,披頭散發的望着門外,中衣袖子上蹭了些許油漬。

自從入了冷宮後,江采玉還沒有見過宮門敞開過。雙雙為她取飯時,也不過在角門接應。

這個角落,好似與繁華的紫禁城格格不入。在原主入宮十年的記憶力,從來沒有如此荒僻的地方。

陸充容三字湧入腦海,一下子拉開了回憶的閘門,無數畫面湧入腦海。

自從穿越之後,江采玉發現她對于原主記憶繼承,就像腦中放了個硬盤。除了印象十分深刻的,其餘事和百度搜索一樣,關鍵詞一出,大片記憶湧入。

正如陸充容,昔日她谄媚的模樣,猶在眼前。大門旁被數位宮裝麗人簇擁而來的曼妙女子,讓江采玉有些恍惚。

這個人,還是她記憶中乖巧的陸充容麽,江采玉一陣恍惚,記憶中對于她竟沒什麽印象。

閨名家世,一切江采玉全不知曉,因為她是皇後,不需要記住這些無足輕重的人,只要接受她們的跪拜便可。

兩人身份突然調換,江采玉接受着原主的記憶,一時不曾回神。

陸充容宮裝旖旎,妝容華麗,手搭在一個白淨面孔小公公腕上,由高向下俯視着江采玉——昔日不可一世的皇後娘娘。

她環顧四周,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似是十分滿意看到的一切。

尤其當看到江采玉衣衫不整,手裏捧着一只看不出形狀的東西,滿頭白發傻愣愣的模樣,陸充容更是開心。

她成了這副模樣,妙極,真是妙極,不虛她在莊貴妃面前獻媚,争取到了這個機會。

自從威震六宮的江采玉,被關入冷宮後,不知有多人想看她的笑話。

“皇後娘娘,別來無恙。”

陸充容加強語氣,笑吟吟的望着江采玉,明豔不可方物的臉蛋,晃得江采玉眼花。

在兩人交鋒的重要時刻,江采玉想起來一件重要的事兒,穿越之後,她還沒有瞧過自己的相貌。

大雍還處于以銅為鑒的時代,憑借着那樣的鏡子,江采玉着實判斷不出自己的具體容貌。

陸充容本想用皇後娘娘四字刺激江采玉,見她維持着手拿東西的姿勢,臉上滿是油漬,厭惡之情頓生。

她冷哼一聲,嬌斥到:“江采玉,見到本充容不下拜,還以為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後麽。”

她眼神中的譏诮是如此明顯,江采玉幹脆裝傻充愣,又咬了一口香酥的雀肉,笑嘻嘻的望着她。

陸充容一時半會兒拿不準江采玉到底是真的瘋了,還是在裝瘋賣傻。

宮中人人傳聞,江采玉自打後位被廢,家族流放之後,一夜白頭,瘋瘋癫癫。

陸充容以為一夜白頭只是衆人渾說,沒想到她果真一頭華發變銀絲。

這模樣,真是大快人心,陸充容惡毒的想着。

随着記憶的複蘇,江采玉陷入了疑惑,在她印象裏和陸充容往日無怨近日無仇,她為何特地跑到冷宮來耀武揚威。

難道說,她繼承的記憶是殘缺品?江采玉不得不思考這個嚴肅的問題,落在陸充容眼中,則是無視她的證明。

因着江采玉的癡傻,陸充容好像一拳打到棉花上,渾身力氣使不出來。

她咬着唇,吩咐到:“彩玉,彩心教教皇後娘娘該如何行禮。”

呼喝兩個宮女時,陸充容神情十分得意,自從江采玉被廢後,她第一時間将身邊宮女改成了她的閨名。

以前在宮中衆人避諱的名字,如今被她大喇喇的用到宮女身上。陸充容感覺輕飄飄的,好像江采玉成了她的丫鬟一樣。

江采玉乍然聽到和自己相似的名字,再看陸充容臉上不懷好意的神情,焉有不明白的道理。

雙雙看到彩玉彩心,面容冷肅的走了過來,挺起胸膛擋在江采玉面前,結結巴巴的說:“你、你們,好大大的膽子。”

陸充容嫌惡的看了眼雙雙臉上的疤痕,冷豔一笑:“一個醜丫頭還指望她翻身不成,江彩玉恐怕命不久矣,你到時正好殉葬。”

她的話,讓雙雙面色一下變得慘白,但哪怕身體顫抖,她還是擋在江采玉面前。

江采玉心中有暖流湧過,也不想平白受人折辱,她舉着麻雀從雙雙背後探出頭:笑嘻嘻的說:“我記得你,那些藥粉是你給的,我想起來了,是你。”

她神情天真拍着手,好像發現了什麽好玩兒的事。

剛才還趾高氣昂的陸充容,一下子像洩了氣的皮球,往後一退怒吼道:“信口胡言,你休想污蔑我,彩玉彩心,我們走。”

陸充容神情驚懼,折辱江采玉的心思一下子消了大半。

她現在瘋瘋傻傻不假,可若是江采玉突然攀咬上她,恐怕整個陸家都要為她陪葬。

宮門轟然合上,好像剛才的波瀾只是夢幻,雙雙長舒一口氣,捂着胸口,露出劫後餘生的慶幸。

“娘娘,你真厲害,一句話就讓陸充容離開了。”

江采玉微微一笑,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她現在數罪并罰,還怕什麽鬼魅魑魉。

江采玉被廢的數宗罪中,最重的應該是危害皇嗣。

從納江采玉之後,整整十年,當今聖上再無所處。即使有人僥幸懷孕,也熬不過三個月。

當然,繼承了原主的記憶後,她只能尴尬的說,原理上講她真正的罪名有些難以啓齒。

謀害皇嗣自然是大罪,可是閹了皇帝的罪名,更教人血脈噴張。

沒有一個男人,能容忍自己被人“閹割”。

江采玉現在也弄不清楚,謀害皇嗣的事,究竟是不是原主做的。或許原主至死都沒明白,那些奇怪粉末是從她宮中搜出來的。

不能生育的一事,也是江家買通了重重關節,隐瞞下來。

連江家的野心,好似也不是空穴來風。江采玉在深宮中住的實在太久了,她所看到的聽到的,都是皇上允許她看到的聽到的。

面對這一切,江采玉很無力。

想到當今聖上被下了藥,還有嫔妃懷孕,以及聖上知道此事時,面上扭曲的神情,江采玉心情大善。

綠雲罩頂的感覺,不要太酸爽。可憐那些僥幸懷過孕的後妃,還不知自己究竟為何會被聖上處置。

作者有話要說: 賣萌求收藏,不知道改文時,為什麽總提示更新……

☆、她也是有青梅竹馬的人

史上最牛皇後,敢将皇帝閹割,簡直讓江采玉沒有翻盤的機會。

江采玉很好奇,傳說中不影響皇帝辛勤播種,又讓他顆粒無收的到底是什麽藥。

有了這種藥,看誰不爽,無色無味複仇必備。不過,按照原主記憶,那些莫名其妙在她寝宮中搜出的藥,早被皇帝派人給拿走了。

拿走作甚?當然是研制解藥。

當今聖上已經二十有九,除了當年還是五皇子時,生了一個庶子兩個庶女。

自從納了江采玉之後,大雍邪魅霸氣吊炸天的皇帝簡雲楊,十年來無所出。

對于帝王來說,多子多福關系着江山社稷,當今聖上子嗣稀薄。若不是他正值得盛年,平日殺伐果斷令人敬畏,早就該有朝臣上書了。

饒是如此,還有不少人慫恿當今聖上,為國為民理應早日開枝散葉,或從宗室中挑出聰靈毓秀的少年郎進行培養。

開枝散葉說來輕巧,簡雲楊三宮六院七十二妃都快滿了,也沒見人生下孩子來。

後來在得知自己的身體出狀況後,簡雲楊咬牙切齒的感謝,謝宮中女人毒婦甚多,讓幾個沒成型的孩子不曾落地。

對于驕傲的帝王,女人為自己戴綠帽子的事,絕不能忍,他竟然還為懷有子嗣的宮妃晉升了位份。

因着子嗣單薄,簡雲楊小心守護着唯一的皇子,決不允許出任何差錯。

江采玉從原主回憶中,默默挑出了關于皇帝的記憶,很多片段模糊的讓她懷疑,自己繼承是不是殘缺本。

照理說,結發十年的夫妻,怎會如此陌生。

可是原主的記憶,就像是許多幅畫面重複閃現,受人朝拜,每年的春宴,盛大的封後大典。

但是原主究竟有沒有謀害皇嗣,江家造反一事還有沒有轉圜餘地,這些記憶中,完全找不出有用信息。

這可真是,江采玉有迎風流淚的沖動,要是沒記錯,陸充容通知她命不久矣。

想她堂堂特種兵裏一枝花(霸王花),如今穿了又穿,死了又死,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情懷。

為了天下千千萬萬的子民,江采玉悲壯的想着,她一定要為了自己的小命抗争到底。

至于為什麽牽涉到子民,畢竟是前國母,愛國情懷還是很必要的。

江采玉時而皺眉,時而傻樂,最後還舉起雙拳,做出古怪的姿勢,雙雙的面色更加凄苦。

皇後娘娘,她瘋的更加厲害了。

日暮西斜,黃昏來臨,不算平靜的一天過去了。

夜深露重,冷宮四處漏風,躺在床上可以看星星的宮殿。江采玉感嘆,大雍的財政赤字如此厲害,她的前夫也太無能了。

如若簡雲揚能聽到江采玉的心裏話,一定會氣的将她從冷宮揪出來,把她吊在坤寧宮門口,好好瞧瞧大雍的富貴。

殿中只有一床破被褥,雙雙蜷縮着身體,卧在床邊的矮榻上,身上只遮了張破毛毯。

采玉沒有虐待下人的習慣,坐在床上,支着腦袋喊了聲:“雙雙,你過來一下。”

半截蠟燭,忽明忽暗的閃爍着。雙雙愣了下,麻溜起身,只着中衣哆嗦着來到江采玉面前。

“皇後娘娘,您有什麽吩咐?”

她嘴唇青紫,眼神中帶着朦胧睡意。

江采玉拍了拍身邊的床鋪,沖着雙雙說:“過來,今天陪我一起睡。”

燭光下,她清麗無雙的面孔明暗不定,雙雙被她的話吓了一跳,連聲說:“奴婢不敢,奴婢身份低微,不敢沖撞皇後娘娘。”

事到如今,似乎也只有雙雙一個人将江采玉當成皇後,誠惶誠恐的服侍着她。

江采玉不知該說她心眼兒實還是蠢,故意板起臉:“這是命令,天太冷了,你必須将被衾暖熱。”

不瘋癫的皇後娘娘好有威嚴,她這一厲聲,雙雙迷迷糊糊的就上榻,膽戰心驚的和娘娘躺在一起,身子努力遠離她。

她只是奴婢,和主子躺在一起,真的好可怕。

雙雙如此順從,江采玉也不再說什麽,閉上眼睛進入了睡眠。

雄雞一唱天下白,熹微晨光透過窗子照了進來。江采玉睜開眼後,發現雙雙蜷縮成團狀,身子有大半露在外面。

她嘆了口氣,将被子蓋到雙雙身上,蹑手蹑腳的下了床。

推開門,清新的空氣撲面而來。冷宮雖冷,沒有脂粉浮華,也沒有打扮的孔雀一樣的寵妃,讓人心靈平靜。

江采玉單手提着木桶,到生滿青苔的古井旁提水。

剛開始古井中泥污很多,用了幾天後,一眼望過去清亮亮的。

江采玉彎着腰,将木桶系在壞了一半的轱辘上,小心的将它放下去打水。

晃晃悠悠吊上來了半桶水,江采玉蹲下身子,瞧着桶中披着一頭銀絲的身影。

她手指沿着五官輪廓摩挲,細嫩的皮膚,精致的眉眼,原主還真是一個大美人兒。

我見猶憐,說的大概就是如同江采玉這般的美人吧。同樣都叫江采玉,兩人在容貌上風格截然不同。一個清麗眉眼如畫,被古人奉為天仙,一個濃烈熱情似铿锵玫瑰。

往事已矣,江采玉不再多想,從今之後,沒有軍中綠花,只有冷宮之中命不保夕的大齡廢後。

如果不想在這種地方耗盡年華,她一定要堅持不懈,生生不息的籌謀爬牆大計。

坐以待斃,從來不是江采玉的風格。

雙雙睡眼朦胧起身後,見江采玉親自打水洗漱完畢,雙腿一軟。她泫然欲泣的模樣讓江采玉只能做出一副兇相,恐吓她不準啼哭。

經過這兩天的相處,江采玉得出結論:雙雙為人細心,雖說有點兒笨手笨腳,忠心耿耿,就是腦袋有點兒問題。

總而言之,在冷宮這個惡劣環境下,雙雙能評個四好宮女。

今天是個好日子,喜鵲飛入冷宮來,江采玉領着雙雙地毯式的搜刮着宮中每一個房間,最後找出了兩身七成新的襦裙。

江采玉大手一揮,将撿破爛得來的成果,和雙雙平分,兩個人也終于換上了一身還算幹淨的衣服。

不用再穿着中衣到處跑,江采玉表示很滿意。她不介意豪放奔騰,只是穿着內衣裸奔着實不雅。

午後的陽光如此溫暖,正當江采玉思索要不要想辦法在宮裏開荒種地時,角門開了。

沉寂的冷宮,昨日來了陸充容,今天又有人來。難道說自她穿越後,紫氣東來,冷宮成祥瑞之地。

江采玉支起身子,手撐着靠背掉了一半的躺椅,站了起來。

角門裏走來的人,不是宮妃,不是宮女或者太監,出乎江采玉的所有預料。

來人逆光而來,每一步都像踏在江采玉的心上,她的手在袖子中顫抖着。來自身體的本能反應,讓江采玉有些困惑。

到底是誰,在沒有看清面孔時,就能讓原主如此激動。

她靜靜等着,那人走路的姿勢十分奇怪,膝蓋僵硬身體僵直。

出現在冷宮中的男子,這是一句讓人浮想聯翩的話。

“玉兒。”

那人逆着光,一路走到江采玉面前,嗓音醇厚帶着憐惜。

他的長發一絲不茍的結在冠中,沒有留鬓發,左臉有一個小小的酒窩,他生的并不算白但也稱不上黑。

一聲玉兒,将江采玉腦海中的回憶盡數喚醒。

江寧。

他是江寧,聽家人說,她出生一個月時,江寧小心翼翼的抱她,結果被她無情的賜了童子尿。

這些黑歷史,一直跟着江采玉,直到她入宮。

江寧在江采玉的人生中像兄長,更像青梅竹馬。他雖姓江,和江采玉沒有半點血緣關系,乃是江采玉二叔收養的義子。

幼年的江采玉,在衆星捧月的環境中長大,人人都想讨好她。

但是江采玉最喜歡跟在江寧身後跑,平白為他惹來許多嫉妒目光。

青梅竹馬有時盡,十年前江采玉入宮,江寧則出乎意料的沒有走仕途之路,投筆從戎借着江家的關系進了行伍。

八年前,江采玉是江昭儀,江寧是果毅都尉,兩人之間隔着六宮繁華。

七年前,江采玉是江貴妃,江寧是游擊将軍,兩人在朝宴之上匆匆別過。

六年前,江采玉登上後位,母儀天下尊貴無雙,江寧遠走邊關。除了不斷的傳回的軍功,他似乎在江采玉的人生中完全消失了。

兩人最後一次見面是在三年前,一個钿釵禮衣宛若神仙妃子,一個器宇軒昂乃是當朝棟梁。

如果只到這裏,青梅竹馬前程似錦,各自江湖也是佳話。

江寧定定的望着許久不見的江采玉,她身上穿着褪了色的裙子,上襦的布料乃是極尋常的綢子。

曾經漆黑如墨,宛若瀑布的長發,如今披散開來,只剩一片銀白。

這片白刺痛了江寧的眼睛,讓他惶恐內疚,不敢直視。

從寵冠六宮的皇後,到冷宮之中的罪臣之女,多少煎熬才能催的少年白發。

江寧此時不知,江采玉曾經投缳過,分則他或許沒有勇氣站到這裏。

“江寧,江家待你如何,你怎麽不去死。”

江采玉不知這些哈究竟是她說的,還是原主殘存怨念的發洩。

作者有話要說: 收藏和評論,是支撐空空更新的動力,麽麽噠。

☆、我乃賀儀舟

你怎麽不去死,如同雷擊,撞在江寧的心上。

哪怕戰場上,被利箭穿透了肩胛,他都沒像此刻如此荒蕪。

胸口像是被大石砸中,江采玉熟悉的面孔陌生的華發,咬牙切齒的怨毒,讓江寧無話可說。

江家待他,向來不薄。

身為義子,他和江家兒郎接受一樣入學塾,一樣習武強身健體。連名下分的的族産,都不比嫡系子孫少。

後來江寧辭去仕途之路,決心投筆從戎,義父雖然不喜,仍然盡心盡力為他打點着軍中一切。

江寧武藝不錯功夫謀略也是千裏挑一,然而軍中有才之士何止千萬。若沒有江家庇護,他何以升遷如此神速。

說來可笑,他的一切是被江家奪走的,他的一切又是靠着江家得來的。

為了見江采玉,江寧在宮門之外跪了三天,往日抛頭顱灑熱血上陣殺敵的少年将軍,在宮門外跪了三天。

他的膝蓋已經腫脹,這幾日除了宮中內侍每日送水,他不曾用過半點食物。三日裏,星辰起落,夜裏的平瀾城,岑寂無聲,高聳的宮門如同怪獸。

江寧在賭,賭的不是能否見江采玉一面,而是懇求聖上留下她的性命。

就在江寧絕望之際,宮門開了。聖上雖不曾出面,手持拂塵的公公,卻将他帶到了冷宮中。

他賭贏了,江寧酸痛的膝蓋像是有螞蟻在噬咬,他的胸膛裏卻是滾燙的 。

她的命保住了,江寧不敢去想江家上上下下百口人的性命,他能保住的只有她一人。

江采玉努力平複着原主留下的怨念,胸口起伏不定,怒氣在胸腔中沖撞着,讓她整個人精神狀态都不好了。

面前男子抿着唇,沒有解釋,眼神中流露出一抹難言的溫柔。

這抹難以分明的笑,激起了江采玉壓抑在胸腔中的怒氣,她眸色赤紅雙手緊握,像是被逼入絕境的小獸,從嗓子中擠出一句:“你該在戰場上,萬箭穿心,永世不得超生。”

江寧記憶慢慢模糊,曾經何時他一個人練習的着拉弓射箭,年幼的江采玉托腮凝視笑問:“寧哥哥好厲害,你以後是不是要做戲臺裏的大将軍。”

他還記得,少年時他驕傲的回答:“我不做戲臺裏的大将軍,我要做萬人敵。”

少年時的人,總以為千人斬萬人敵,千裏取敵軍統帥首級,才是世間大英雄。

江寧也曾輕狂過,那些飛快閃現的片段中,江采玉總是無憂無慮的模樣。

他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那個一直殷切注視着他的人,會吐露出如此惡毒的話。

千軍萬馬中,他不曾如此為難,然而江采玉的話,像是耳光降臨,打的他沒有反駁餘地。

冤冤相報何時了,對于江家來說,他難道不是那個狼心狗肺萬惡不赦的人。江寧展示在人前的永遠是淡定從容,上了戰場後又入猛虎歸山,拼殺起來令人心驚膽寒。

無人知曉,每次上戰場江寧都在,如果死亡一切就可以結束了吧,以及一定要回來見她的矛盾中掙紮着。

“玉兒,是我對不住你。”

十年征戰,漫漫風沙中,江寧的的眼角布滿細紋,皮膚上有明顯皲裂。

江采玉整理着原主的記憶,對江寧無半點好感。他被江家收為義子悉心培養,出人頭地之後的頭一件事就是反戈相向。

世人常說喂不熟的白眼狼,江寧定然是個中翹楚。像他這樣為了功名,背信棄義的小人,世間罕見。

大雍建國數百年,江家乃是大族,自從百餘年前出了位狀元郎後,家族日益興盛。

江采玉的後位,便是在祖父江尚加封為太師後,一并賜下的。以江尚為首,江采玉的父親以及兩位叔叔,在朝中皆做到了五品之上。

江家權勢之盛,由此可見一斑。

無論先帝還是當朝帝王,在外人眼中,對于江尚都是信任有加。

帝王的信任如同水上浮萍,權傾朝野的江家,讓當今聖上生出忌憚之心。簡雲揚年少有為,自是不甘心受制于人,來自老臣的勸谏,對他來說無異于是種束縛。

原主也曾擔憂過,江家已經無可封賞之位,她亦享有後位之尊。長此以往下去,恐怕江家會蒙受大難。

故而近年來,皇後江采玉也曾勸說過祖父和爹爹,不如激流勇退,以免盛極而衰遭逢大禍。

功高震主,古往今來,又有幾人能夠善終。

江采玉在這一點上十分敬佩原主的高瞻遠矚,不過看情形,江家最後還是逃不過一劫。将江家推入深淵的,不是旁人正是眼前豐神俊朗的年輕人——江寧。

其中細節,江采玉不甚清楚,她只知道列舉了江家幾十條罪狀的人,是年輕有為的少年将軍江寧就夠了。

細思之後,江采玉莞爾一笑,用一種奇異的神情盯着江寧:“你大義滅親檢舉江家有不臣之心,難道忘了自己也是江家人,聖上不會放過你的。”

江采玉說的暢快,她能體會到原主的悲痛欲絕,趁此替她出口惡氣。

沒有機會救江家出水深火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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