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簡雲揚打定主意對她置之不理,讓她無可奈何。等了許久,綠珠沒好氣的走到簡雲揚身邊,陰陽怪氣的說:“江氏,莊貴妃宣你觐見,跟我走一趟吧。”

方才簡雲揚對綠珠不理不睬只是義氣之舉,他如今頂着江采玉的身子,只是小小禦侍,又怎能違抗莊貴妃的旨意。且莫說位份之差,這幾日,簡雲揚對宸宮那位也是魂牽夢繞牽腸挂肚。

莊貴妃閨名十分文雅,取自“月出皎兮,佼人僚兮。”,全名莊月皎。兩人情濃之時,簡雲揚總愛叫莊貴妃皎皎,她低眉垂首含情脈脈應答,別有一番情趣。莊月皎之父乃是翰林院掌院學士,為人方正不阿屬于清流。

帝王的寵愛永遠不可能純潔無暇,簡雲揚最初寵幸尚是貴人的莊月皎,便是因為她娘家底子薄弱,不會像皇後一樣,讓他時刻有壓力在身。

時間長了,就算養只貓兒狗兒也會有感情,何況是活色生香的美人兒。簡雲揚看膩了環肥燕瘦各種絕色,善解人意知書達理不争不鬧的莊貴妃愈發入他的眼。後宮之中,不争便是争,莊月皎風輕雲淡無欲無求,簡雲揚反而恨不得将一切拱手給她。

但凡男子都不願意在心愛的女子面前示弱,簡雲揚成了這份鬼樣子,最不願見到的人偏偏是莊貴妃。兩人相處那麽多年,簡雲揚的細微表情以及小動作,莊貴妃了若指掌,他怕在她面前不小心露了真身。

他是大雍天子,他是執掌天下的帝王,無論多寵愛一個女人,簡雲揚多不會将最不堪的一面暴露給她。自然,簡雲揚腦海中劃過江采玉的面孔,兩人互換了身子,他即使相瞞也瞞不過了。

只恨現在是早朝時間,否則簡雲揚,一定讓江采玉找個由頭,推掉莊貴妃的宣召。她又磨蹭了一會兒,天色尚早,完全沒有下朝的征兆,簡雲揚只能按捺住心底隐憂,跟着綠珠離開。

一日一會終于結束,江采玉每次下朝後第一件事就是換掉身上沉重的龍袍。不吹不黑,龍袍穿久了,又沉又笨拙除了裝逼帶人飛,簡直沒有其它益處。換了衣裳,江采玉左顧右盼,遲遲不見簡雲揚上前服侍。這厮膽兒肥了,竟敢玩忽職守。

江采玉望着桌案上累如小山的奏折,當機立斷,派人傳召簡雲揚上前。這麽多奏折,沒有簡雲揚在她如何批複,難道直接蓋了印章,表示朕只看看不說話?

皇上金口一開,底下人莫敢不從,當得知簡雲揚此刻正在宸宮中時,江采玉忽然就精神了。她揮手制止了宮人到宸宮中,傳簡雲揚回來的奏請。

仇人,不對,應該是情人見面分外激情。江采玉揉着下巴,腳搭在紅木矮榻上,手指絞着發帶末梢墜的明珠。在江采玉還是皇後時,六宮中身份最高的人是她占了個尊字兒,最貴的卻是莊貴妃,牢牢的占據了陛下的寵愛。

曾有人言,陛下寵愛莊貴妃極甚。某日早朝時,莊貴妃不曾醒轉,皇上看着她沉靜如水的睡顏,心中愛煞不忍驚動她,悄悄割了袖子離去。

江采玉默默搜索了原主的記憶,發現享受這待遇的也只有莊月皎一人。哪怕是貴為皇後的江采玉,每當帝後二人相聚,每日清晨總要早起,服侍陛下更衣。這樣一對比,江采玉絕對發個善心,讓兩個苦命的小鴛鴦聚上一聚。

她絕不會承認,自己只是為了看戲,畢竟這對苦命小鴛鴦,如今可是隔山隔海隔性別吶。江采玉賭一個玉玺,簡雲揚絕不會将他好自己靈魂互換的事兒告訴莊月皎。依江采玉對簡雲揚的了解,他骨子裏是個大男子主主義。

一個大男子主義的人,又怎會把最脆弱的一面,展現在愛人面前。江采玉默默修着手指甲,就讓他們愛的曲曲折折愛的轟轟烈烈愛的灰飛煙滅吧,她只是路過。自然,江采玉滿懷惡趣味的祝福,前提是莊月皎能在不知簡雲揚身份的情況下,愛上前皇後江采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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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百合什麽的,聽起來似乎萌萌噠,江采玉發現自己很善良,竟然如此大方的給兩人自由相處時間。

只是江采玉的得意沒持續太久,久久不見蹤影的雲煌出現了,他手中還端着一碗烏漆麻黑的藥。藥上浮着一層白沫,江采玉下意識後退,眉心皺起。

儀鸾司的長官什麽時候忙起了煎藥熬藥這種婆媽小事兒,安靜的做一個冷酷的美男子不好麽。江采玉大腦飛速運轉,正在想方設法,騙過雲煌,堅決拒絕這碗看起來就很古怪的中藥。

“将藥放下吧,我随後就喝,雲煌可查出江家派系餘黨近日有何動作?”

江采玉盡量不讓視線移到藥上,親熱的叫着雲煌的名字。這世間,簡雲揚最信任的人,不是自己的父皇,也不是自己的母後,而是自幼陪着他長大的暗衛雲煌。只因,雲煌性命與他相系,他若遭遇不幸雲煌也斷無生還之理。

所以私下裏,簡雲揚待雲煌還是很親厚的。

雲煌雙手端着托盤,眉目嚴肅的說:“陛下,您該吃藥了。”

大雍英明神武文韬武略樣樣精通,勤政愛民的陛下,有一個無傷大雅偶爾又十分礙事的隐疾。要問這隐疾是什麽,雲煌努力用僵硬的肌肉擠出一絲笑:“陛下,這藥是金老特意為您調配的,不苦。”

所以,這隐疾就是皇上不愛吃藥咯。

面對雲煌睜眼說瞎話的本領,江采玉在心裏對他進行義正詞嚴的責斥。東西可以亂吃,話不可亂講,她上次醒來後喝了一碗藥,苦的舌頭都麻了。他如今告訴她藥不苦,這不是逗她玩兒是什麽。

“愛卿,朕身體大安,這藥可以免了吧?”

江采玉絕不承認她現在表現的很狗腿,誰沒病沒災亂吃藥,她身體倍兒棒,不吃藥也覺得自己萌萌噠。

雲煌神情莫測,端着托盤,用心良苦的說:“陛下,這是金老特意調的藥,對您的身體有調理作用。服了藥,您的身體康健,才好為大雍開枝散葉。”

江采玉将雲煌的話進行了簡單的總結,他的中心意思大概如下:陛下,不育不要緊,只要吃藥還是會好的。只要吃了藥,孩子多多的,再也不用擔心朝臣讓您過繼子嗣啦。

她的記憶被喚回,似乎簡雲揚莫名其妙不育之事,還是原主動的手腳。想到這裏,江采玉神色一僵,嘤嘤嘤,只要她和簡雲揚身子不換回來,喝多少藥都生不了孩子。

畢竟,江采玉還沒修煉出無性繁殖的本領,兩個人沒有做點兒少兒不宜的事兒,怎麽生孩子。

但攸關江山社稷皇家子嗣,這碗藥,江采玉是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了。簡雲揚雖說不愛吃藥,可是為了能生育孩子,恐怕毒藥他也敢喝下去了。

苦哉,江采玉仰頭閉氣,灌下了這碗哭的她的腸子打結的藥。

☆、舊情,人?

欣慰的瞧着陛下喝了藥,雲煌終于松了口氣,論如何勸陛下喝藥,已經成了困擾宮中所有人的難題。要是旁人,不喝藥直接灌下去也罷,他可是不容侵犯的九五之尊,誰有這份膽子,強行灌藥給一國之君。

雲煌也是男人,同樣也是驕傲的男人,他自然知曉一個男人要是沒能力讓自己的女人懷孕,是一件多麽羞憤的事兒。(江采玉默默絞手絹,要是讓別的女人,這才是真的讓人羞憤。)

待江采玉一鼓作氣喝完了藥,接着又不顧形象的,拎起茶壺連續喝了幾杯,這才沖淡了嘴中苦味兒。

等着皇上眉心的褶皺散開,雲煌這才奏請到:“陛下,方才在您早朝之時,莊貴妃将江皇後傳到宸宮中,似乎是大皇子要與其見面。”

“皇兒怎會想到和她見面?”

大皇子是簡雲揚第一個兒子,也是他唯一的子嗣,他對旁人興許冷漠無情,但對這個孩子絕對疼到了骨子裏。為了不讓長子長于婦人之手,混跡在脂粉之中,簡雲揚早早的就将他帶到身邊撫養。

奈何大皇子天資有限根骨又不是極好,莫說是文武雙全,連一個出挑地方都沒有。孩子是自家的好,縱然大皇子資質平庸,簡雲揚對他的疼愛沒有半分削減。大皇子滿月時,簡雲揚為他起名簡穆德,這是簡雲揚第一個孩子,他以為後來還會有許多孩子,才起了穆德這樣老氣橫秋的名字,希望他以後能照顧好弟弟妹妹。

簡雲揚納了許多妃子,整整十年,連一個子嗣都沒生出來,他竟只有還是皇子時的一兒兩女。無論大皇子資質如何,對簡雲揚來說都是唯一的期望,他在大皇子七歲那年為他改了名——簡方乾。

乾為天地,簡雲揚對大皇子的厚望可見一斑。江采玉從記憶深處調出大皇子的面容,他仿佛總是怯怯的,在瞧見簡雲揚時,眼神中會有亮光。按理說,在簡雲揚的寵愛下,簡方乾不該生出怯懦的性子。

也許是生母早逝,父皇又對他期望太高,簡方乾想在父皇面前努力表現,結果卻是屢次讓人失望。動力有時也會是壓力,而壓力能讓一個充滿信心的人變得垂頭喪氣,何況是一直籠罩在父親太過傑出陰影下的簡方乾。

江采玉只是幾個轉念,就總結出了大皇子性格行成原因,要是沒記錯,簡雲揚似乎還為改變簡方乾的性子操碎了心。

只是大皇子怎麽會突然想見曾經的母後,還是在宸宮中,這就耐人尋味了。不得不說,江采玉和雲煌一樣,兩人都是陰謀論者,立馬産生了不好的聯想。

“啓禀陛下,涉及後宮微臣不敢擅專,還請陛下定奪,是否要查下去?”

江采玉情緒已經回歸平靜,她摩挲着手上扳指,淡淡了嗯了一聲:“查吧。”

大皇子、莊貴妃、江采玉,三者之間會有什麽關系呢,江采玉生出了好奇心,既然接管了原主的身子,她就要好好的替她活下去,弄清楚一切可能對原主造成障礙和傷害的事情。

太陽慢慢高升,宸宮是紫禁城中,僅次于陛下的乾清宮和太後的慈寧宮以及皇後寝宮的地方。簡雲揚将宸宮賜給莊貴妃,足可見她所受恩寵。

比起芷蘭宮,宸宮宮殿恢弘,奇花異草遍布,即使在秋冬花木寥落的季節,同樣欣欣向榮。如今正是草木繁盛的季節,早晨的宸宮,沾染着露水的花朵,美得讓人心曠神怡。

簡雲揚的白發,和美麗繁華的宸宮格格不入,綠珠高昂着頭,像一只驕傲的孔雀,帶着他走向宮殿深處。

近鄉情怯,馬上就要見到莊貴妃,簡雲揚心情無端端的複雜起來。她是不是還和從前一樣,貞淑娴靜讓人歡喜,偶爾又嬌憨可愛,流露出讓人心動的天真。往日,簡雲揚每隔幾日,總要到宸宮中坐一坐。

算起來,他已經有六日沒見過皎皎了,也不知她是否會忐忑不安。但是簡雲揚別無他法,在沒有換回身體之前,他只能選擇隐瞞。他的驕傲,不允許他在自己的女人面前,流露出一絲一毫的脆弱。

靈魂互換之事太過奇詭,皎皎只是一個弱女子,何必讓她跟着擔驚受怕。簡雲揚懷着這樣的心思,終究沒打算向莊貴妃坦白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奇聞。他安慰自己,皎皎一直善解人意,絕不會因為他一時的疏忽,對他生出芥蒂。

宸宮宮殿衆多,莊貴妃居于一宮主位,哪怕簡雲揚再寵愛她,也沒辦違背祖制賜她獨居。六宮之中,除了皇上皇後和太後三人,旁人沒有資格單獨居中一宮。

簡雲揚神采越是寡淡,綠珠就越是得意,當初莊采玉當皇後時是何等的風光。如今被廢黜後位之後,往日的神采飛揚,不也消失殆盡。

兩人各懷心思,綠珠只覺自己揚眉吐氣,将當初不可一世的皇後比了下來,簡雲陽心中卻只惦念着與皎皎相見難相認,心中郁結不已。

宸宮中來往宮女如雲,冷不丁瞧見最近跌落雲端,又以罪婦之身爬到禦侍的前皇後,心中除了好奇還是好奇。

衆所周知,前皇後一直嫉妒莊妃恩寵,以前沒少對她下絆子,難道今日特特将她召過來是立規矩不成?

沒人敢将這猜測說出,整個六宮都知道,莊貴妃是個溫婉賢淑的大善人,多少雙眼睛盯着,也挑不出刺兒來。

當今聖上将莊貴妃揉到了骨子裏,誰敢在他眼睛裏撒沙子,惹他不痛快。

讓簡雲揚失望的是,綠珠将他引到了偏殿中,皎皎似乎沒有立即接見他的意思。

來宸宮這麽久,簡雲揚還是頭一次待在偏殿中等候,這裏冷冷清清,帷帳都顯得舊些,一應家具更是簡陋,桌上寒酸的擺着一盤綠豆糕。

簡雲揚不由心疼,他的皎皎着實過的太勤儉了。

☆、16:被大皇子打了

偏殿蕭冷,綠珠在将簡雲揚帶來之後搖曳離開,只留下兩個面嫩的小宮女,時不時拿眼偷瞧着這位時運不濟的廢後。

大約小半個時辰後,瑞獸爐中熏香添了兩次,皇長子終于來了。

聽到傳報聲簡雲揚有些激動,畢竟這是他唯一的子嗣,幾日不見總要多牽挂些。他還擔心江采玉這個毒婦,會不會喪心病狂的對方乾下手。

簡方乾帶着宮女太監還有護衛來了,他們一來,容光耀耀,簡陋的偏殿蓬荜生輝。

皇兒瘦了,也不知是不是女人身的緣故,簡雲揚竟多了分多愁善感的兒女情長。

他沒有行禮,習慣性的喚了聲:“乾兒,最近書讀的可好?”

這是簡雲揚平日常問的話,話出口變成了女聲,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現在只是禦侍,如此直呼皇子名諱實為大逆。

果然,簡方乾皺起眉頭,嫌惡道:“你算什麽東西,見本殿下不行禮,口呼姓名,果真是死性不改的毒婦也!”

被一向穩重的皇子這樣不掩飾的訓斥,簡雲揚有些怔忪,他的皇兒難道不是再溫文守禮不過,如何會對前皇後口出惡言。

無論江采玉再不堪,她也曾是他的嫡母。

簡雲揚面色如常一如既往的高貴冷豔,對簡方乾的呵斥不做任何反應,他頓時胸悶,當初她是皇後時,他要處處看她的臉色。

如今她不過尚是戴罪之身,不過比階下囚稍好一些,竟然如此對他,着實讓人惱恨。

簡方乾逼上前一步,怒目道:“江氏,你生性惡毒殘害宮中子嗣,如今又魅惑父皇,究竟安的什麽心!”

聽到殘害宮中子嗣幾個字,簡雲揚臉黑了,這種黑歷史被人提及,真是糟心:“殿下,一切交由聖上裁決。”

聽到江采玉拿聖上壓自己,簡方乾變了臉色,擡腿就是一記窩心腳。

簡雲揚萬萬沒料到,一言不合他最看重的皇子,竟然動手打他,要知他現在可是頂着他前嫡母的身子,倘若傳出他毆打長輩的名聲,以後還有何臉面。

雖說對江采玉的身子不太習慣,但簡雲揚還是及時避開了簡方乾的攻擊,且好言規勸到:“殿下,您乃王儲當以身作則,不可肆意性情。”

他特地挑了幾個溫和的字眼,免得刺傷簡方乾的心。

誰知簡方乾面色一變,氣沖沖的說:“本殿下不用你這罪婦指手畫腳。”說話間又想動手。

簡雲揚早有準備,一把抓住簡方乾的手,讓他動彈不得,直氣的簡方乾青筋暴起喘起了粗氣。

“大膽江氏,竟敢襲擊殿下。你們這些奴才,還愣着幹嘛,還不快将江氏拉開。”

如玉似玉的聲音,在偏殿中回響,簡雲揚僵了身子,擡眼望向來人處。

暗香浮動,青絲倭鬌,衣袂飄飄逶迤墜地,偏殿光線微暗,莊貴妃走進來時,卻像是将天上的星月之光一起帶了進來。

簡雲揚心裏漲漲的,一聲皎皎幾乎要破口而出,但見她嬌美容顏微染怒氣,頭上鬓釵輕搖,只能壓下千般奢想,喚了一聲:“莊貴妃。”

莊貴妃在袖子裏彈了彈指甲,江氏挺直的脊梁讓她分外礙眼。前不久宮中還流傳的沸沸揚揚,說前皇後受不住打擊已然瘋魔,如今她這般矜傲端莊平白惹人厭。

她當她還是母儀天下坐鎮六宮的皇後不成,莊貴妃沒有搭理簡雲揚,伸手召簡方乾:“乾兒過來,讓母妃瞧瞧你身上是否有傷口。”

簡方乾一改先前羁傲不遜,溫順的走了過去,由莊貴妃拉着他的衣袖,又端着他的臉頰瞧他是否受傷。

與兩個最親近的人相見卻不能相認,簡雲揚心中郁卒,又遷怒起江采玉來。若非她當時那一撲,他何至受傷,又何至遭遇如此荒唐之事。

莊貴妃與簡方乾好一番母慈子孝之後,擡眉看向簡雲揚,見她安之若素面無波瀾,那份厭惡更深了些。

“江氏,本宮且不問你無禮之罪,然而你沖撞殿下,與殿下動手,大逆不道之舉,本宮不能為你隐瞞。”

莊貴妃哪怕說着指責的話,也是語調柔和略帶嬌媚,簡雲揚愣愣的聽她說話,心思不知飛到了何處去忽喜忽悲。

“來人,綠珠小言子,你們兩人到乾清宮,将陛下請來,一切交由陛下評判。”

聽到要請陛下,簡雲揚蹙了眉頭,那個唯恐天下的女人,這次不知該如何嘲笑于他。

但他現在只是區區禦侍,根本無權質疑莊貴妃的決定,只能在偏殿中,克制自己想要細細端摩皎皎的沖動。

在莊貴妃看來,則是罪婦江氏哪怕冷宮走了一趟,仍不願在她面前低頭,對她做小伏低心中甚是氣憤。

在綠珠和小言子到之前,江采玉已經接到了儀鸾司報上來的消息。

簡方乾竟然把老子打了,莊貴妃和她的情人兒鬧了矛盾,要請她這個情敵出面調和。

有意思,這時不湊熱鬧還待何時,江采玉微微一笑:“擺駕,宸宮。”

雲煌得知陛下要擺駕宸宮的消息,心中為前皇後點起了蠟,這陛下剛将她從冷宮提出來,封了個禦侍,她就不知死活的挑釁起殿下和莊貴妃。

叫他怎麽說好呢,到底該誇江家大小姐氣勢不改威風依舊,還是該說她腦筋死板不懂變通。

至于陛下的态度,雲煌也有些好奇,自打日蝕之後,陛下對莊貴妃似乎冷落了不少。這些天不但一次未曾召莊貴妃侍寝,甚至連宸宮都未踏足。

陛下擺駕宸宮了!

六宮之中,凡是關于皇帝的行蹤的消息,總是傳的最快,哪怕稍有不慎會被扣上一個窺探帝蹤的罪名。

然,六宮浮華迷人眼,為了博得聖上歡心,大家總要趁着韶華正在,好好争取一番。

于是,這一路上,江采玉在禦辇之上,簡直賞盡了姹紫嫣紅,那美人兒的聲音,一個個酥到了骨子裏。

可惜到頭來,全是抛媚眼給瞎子看。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人在唛……粗來說說話呀,咱們努力日更完結吧!

☆、17 做皇帝,真好!

我見美人多妩媚,美人見我應如是,江采玉端坐禦車之中,車外風光無限,她板着一張臉學簡雲揚做嚴肅狀,偶爾裝作不經意與沿途的宮女嫔妃對上一眼,眉目冷肅眸若寒星俊逸非凡,只看的那些美人霞飛雙頰。

宸宮到了,江采玉從瞧着氣勢恢宏的殿門,思及冷宮處斑駁的門牆,不由感慨,帝王之寵果真是上下九重天。

寵愛時衆星拱月到雲霄,厭棄時棄之如敝履扔到污泥裏去。

這就是皇恩浩蕩啊,江采玉下了禦車龍行虎步,帶着一幹随從朝宸宮主宮太景夕殿走去。

莊貴妃聽得聖駕即将光臨,早早候在了殿外,待瞧見那一抹金黃,她款款下拜姿态優美,如花枝搖曳裙袂低垂。

往日聖上一聲免禮早就出口,偏今日莊貴妃盈盈拜下之後,聖上才微微颔首開口道:“愛妃不必拘禮。”

沒有免禮,沒有虛扶,莊貴妃頓覺難堪,臉上火辣辣的,擡頭時眸光微閃唇角含笑似嬌似嗔的說:“多日未見,陛下風姿不減更勝從前。”

“愛妃才是明眸善睐惹人愛憐,這幾日政務繁忙,倒是忘記來看愛妃了。”

江采玉薄唇微挑,露出一抹淡淡的笑,要是她沒記錯,簡雲揚的真愛似乎是莊貴妃,平素對她态度不錯,至少有說有笑的。

“兒臣參見父皇。”

皇長子的存在感果然薄弱,江采玉跟莊貴妃說了兩句話了,他才上前拜見。

他身量不高偏瘦,合體的衣衫貼在身上,像一只淡青色的螞蚱,眉毛也是淡淡的,五官沒有出彩的地方,也就皮膚白皙些,頭戴蹿珠的玉冠發梢泛黃。

怪不得簡雲揚一開始對這個皇子不算喜愛,這簡方乾生的也太質樸了些。這老實巴交的模樣,真看不出來是個會和前嫡母動手的。

江彩玉将他打量之後,想到他剛犯了錯,好顏色就不必了,只淡淡了嗯的一聲,轉臉問莊貴妃:“江氏在何處,聽說她似是在宸宮闖了禍?”

莊貴妃又是暗自磨牙,面上還是一抹淡淡的笑,與淡笑時的簡雲揚很有幾分夫妻相。

“陛下,也算不上闖禍,臣妾也不知該從何說起。”

“母妃,讓兒臣來說,”簡方乾突然提高了聲音,急切的打斷了莊貴妃,接着憤憤到:“父皇,那江氏乃是毒婦,你怎能将她放在身邊,兒臣甚是擔心您的安危,她今日還伸手打了兒臣!”

簡方乾說的義憤填膺,江采玉頗為懷疑,簡雲揚只有這一個兒子,不說寵子如命,但也不會動辄打罵,他這黑狀告的有些奇妙啊。

“嗯,進殿吧,朕要親自審問江氏。不過乾兒,江氏畢竟是你前嫡母,以後若無事,莫要随意通傳。”

江采玉滿含深意的看了簡方乾一眼,一雙明眸似是看透了他心中盤算,簡方乾又恢複了讷讷模樣,低頭稱是。

莊貴妃更是郁卒,她好不容易将皇上請來,誰知他三句不離江氏,難道真如旁人所說,江氏要複寵了麽。

怪不得那賤人一副棺材臉油鹽不進,原來是仗着皇上的寵愛。

殿中香薰霧繞,帷帳重重,明珠翠羽随處可見,榻上鋪着錦繡織成的薄毯,綠珠綠玉服侍着江采玉坐下,不一會兒精致的茶點和香茗已經備了上來。

簡雲揚遲遲沒被帶上來,江采玉心裏打起了突突,這莊貴妃不會是用私刑了吧,印象中她可不是這樣的人兒呦。

正當江采玉思索是不是催促一下,畢竟禦書房中,還有小山似的折子等着簡雲揚去看。若在這裏待久了,晚上又要挑燈夜戰了,她有寬大的龍床睡,不願屈身在美人榻上。

心中有所惦念,莊貴妃的話,江采玉也有有一搭沒一搭的回着。

莊貴妃再次被忽略,心中不滿之餘又有些惶恐,她總覺得陛下待她冷淡了許多,難道他知道了些什麽。

不可能的,莊貴妃安慰自己,江氏那個賤人從未得過聖上的歡心。聖上不止一次因為江家的強勢發怒,如今好不容易将江家丢到獄中,他又怎麽會對江氏上了心思。

那賤人生的是不錯,但宮中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她進宮十年了,再漂亮的臉蛋兒,聖上也該看厭了。

正當兩個各有所思之際,簡雲揚終于被帶了上來,江采玉放下手中茶盞,半日不見,簡雲揚身上周圍的冷氣更足了,一雙妩媚的眼睛愣是被他擺出了冰封萬裏的架勢。

“禦侍江氏拜見陛下。”

他直挺挺的站着,沒有屈膝的意思,江采玉自然懂這不僅是一個帝王的尊嚴,更是一個男人的自尊,誰願意在心愛的女人面前向厭惡到極點的女人下跪。

莊貴妃卻不知此江氏非彼江氏,心中只以為她被貶之後,仍自恃身份,不願放下手段。她在當今聖上心中要比她好千百般,礙于祖制,每次見面都要行禮,只能羨慕江采玉統領六宮可與陛下舉案齊眉。

如今她已經不是皇後,還在狂傲什麽!

“江氏,見到聖上還不行禮!”

莊貴妃柔柔弱弱的呵斥着,臉頰微紅眼眸因怒氣變亮。

問,前情敵和前任發生了沖突,我該先拍哪一個?

江采玉陷入了掙紮,眼看氣氛愈發緊張,考慮到還要靠簡雲揚批奏折,他咳了一聲:“大膽江氏,竟敢對朕無禮,冒犯貴妃與大皇子。來人,将江氏帶回乾清宮中禁足,如無赦令不準外出。”

這到底是懲罰還是獎勵,莊貴妃傻了眼,這江氏到底有什麽魅力,能讓一向重規矩的皇上網開一面。

“皇上,這江氏方才可是對大皇子出言不遜,還動手打了殿下。”

簡雲揚緘默不語,他自然不願受罰,但此時若再開口辯解,下的是皎皎和皇長子的面子,他只能交給江采玉裁決。

這讓簡雲揚忍不住磨牙,他身為大雍之主,竟受如此磋磨,不僅為愛妃和愛子誤會,還要仰毒婦鼻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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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罰跪,侮辱的是誰

“愛妃無需多言,朕心中明了,乾兒性情最近有些暴躁,這段日子就在旭陽宮中,好好念書吧。過幾天,父皇要親自檢查你的功課。”

江采玉背着手起身,終止了對話。

皇長子臉色黯了黯,嘴唇微張,看了面無表情的簡雲揚一眼,低低的應了聲:“兒臣知錯,定當認真反省。”

莊貴妃心中不甘,但那抹明黃已經朝外走去,只能快步跟上去,聲音放低甜糯的像是蜜糖,小聲說了句:“雲郎,皎皎等你來。”

一聲雲郎,喚的江采玉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本想說些什麽,莊貴妃身上略帶甜膩的幽香竄到了鼻子裏,阿嚏了一聲倒把将出口的話沖沒了。

莊貴妃一臉幽怨,一直将江采玉送到了禦攆旁,仰着頭烏發上金釵微搖。

簡雲揚跟在隊伍最後,瞧着莊貴妃的模樣,心中滋味不太好受,又恐旁人發覺只得低頭。

江采玉一只腳踏上了禦攆,又覺這樣離去不太符合簡雲揚素日風格,于是回身對楚楚動人清麗婉約的莊貴妃說:“愛妃,外面風大,莫要在外久站,待朕忙完了這一陣就來宸宮看你。”

莊貴妃眉心微蹙,輕聲道:“臣妾只願陛下身體安康。”

花紅柳綠,蜂蝶流連花叢間,江采玉上了銮駕,只聽公公一聲嘹亮的起駕,衆人跪送她離開。

簡雲揚一個人站着,頗有鶴立雞群之感,引來無數明裏暗裏偷窺的目光。莊貴妃行了個半禮,絞着手帕對江氏更加厭惡,卻不知她根本是恨錯了人。

這一路,江采玉在銮駕上悠閑無比,簡雲揚頂着待罪之身,跟在隊伍最後邊,穿着女子窄小的繡鞋,別別扭扭的走着。

步子大了,裙袂幾乎被踢起,步子小了,又能跟裹了腳的小太太一樣。

再加上簡雲揚旁邊的宮女太監,時不時的瞧着他,竊竊私語一番,他這一路走的可謂十分不順暢。

到了太極殿,江采玉在前呼後擁中下了車,待想起禦書房中堆積如山的奏折不由頭疼。

只是方才她在宸宮之中,當着衆人面,放話要懲罰簡雲揚,現在又該如何收場。

處罰簡雲揚這種事兒,江采玉向來是不排斥的,但打板子不行關禁閉不行,她還真找不到合适的處罰方式。

待快行至禦書房時,江采玉振袖變臉,怒氣沖沖道:“其他人全部退下,江氏到禦書房領罰,跪夠五個時辰再起身。”

天子突如其來的一怒,讓所有宮人吓破了膽,一個個忙不疊的退着,生怕跟着前皇後一起遭殃。

大家對前皇後是憐憫的,對普通宮人來說,罰跪五個時辰根本稱不上懲罰。

但江氏是誰,她可是江丞相之女,曾經的天之驕女母儀天下的皇後。雖然名字前頂了個前字,但受如此折辱,還是讓人唏噓。

簡雲揚在衆人憐憫的目光中,黑着臉走進了禦書房,他真的是一天都不想做江采玉了,他到底是做了什麽孽,上天要如此懲罰他。

啪的一聲,禦書房的門關上了,當今聖上一聲跪下伴随着瓷器破碎的聲音,震的遠處侍衛心裏顫了顫,為前皇後默哀中。

敢打極有可能是未來太子殿下的皇長子,江氏果真是膽大包天,難道是因為阖族入獄,所以幹脆破罐子破摔?

江采玉一聲跪下,換來了簡雲揚鄙夷的目光,他幾乎是一字一頓的說:“沒有外人的時候,不要在我面前耀武揚威。”

“哈哈,不要太認真嘛,做戲總要做個全套的。來來來,氣大傷身,不如來批奏折吧。”

江采玉笑嘻嘻的推了推案上奏折,一屁股坐在禦案上翹起了二郎腿。

簡雲揚生就一副好皮相,平時多保持威嚴,她嬉皮笑臉這麽一鬧,倒有幾分濁世翩翩公子哥兒的派頭。

☆、19 朕将皇後賜給你

最近朝堂之上不太平,心就勢力更疊,又逢江淮梅雨,西北可能發生旱情。

若擱在平常,這些事雖然繁瑣,但簡雲揚非昏庸之君,先前又有所部署,處理起來不過耗費些時間。

現如今,無故與江采玉換了身子,使得簡雲揚有許多事難以掌控。比如,江家、柳家、和顏家,如今關在監牢中,判決聖旨早已發出,卻遲遲難以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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