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月圓,變性,換身? (8)
說她聰明,她出手從不考慮大局觀,很多舉動都像沒頭腦的。
簡雲揚越看越覺得,江采玉好像和他以往印象中全然不同,似乎他從沒真正了解過她。
對面的目光太過明顯,江采玉折了書,腿往旁邊一架,鯉魚打挺的站了起來,沖簡雲揚說:“你一直看我,又在打什麽壞主意,別忘了我們的和平共處五項原則。”
為了防止簡雲揚變卦,或者在兩人換回身子後,将江采玉視為人生污點除掉,她硬是逼着簡雲揚配合,欽賜了江氏一枚免死金牌。
這金牌上寫着江采玉的名字,被江采玉拿走後,找了可靠的人收着,以免簡雲揚屆時賴賬。
江采玉說着話已經走到了簡雲揚案前,龍涎香混着簡雲揚身上清冽的薄荷香,纏在一起難舍難分,她嗤的一聲笑了出來:“沒想到,你現在倒喜歡和女子一樣,弄些花花草草的熏香。當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簡雲揚握筆的手緊了又緊,想皺眉頭,又怕江采玉又說出你的身子我的身子之類的話,幹脆不吱聲換了本奏折看下去。
不過,江采玉沒如他的意,她一把按住奏折欸了一聲:“別不說話,朕有正事要跟你講。為了顯示皇恩浩蕩,朕讓禦醫和幾位神醫聯手,讓你銀絲返烏。”
她說着話,手指抓了一縷簡雲揚散落在肩上的銀絲,在指頭上纏繞着玩兒。
頭發不斷收緊,江采玉的鼻息熱熱的掃在簡雲揚臉頰上,讓他渾身不自在,明明那張臉就是自己的,如今他卻像被登徒子調戲的小娘子一樣。
簡雲揚放下筆,忍着疼,身子坐正将頭發扯了回來:“朕不喝藥。”
江采玉撇嘴,滿含深意的将簡雲揚打量了一遍:“徐空青神醫派出去到靈虛島上尋藥和藥引的人,如今已經回來了。當然,朕想說的是,朕也不喝藥。”
她一雙眸子裏明晃晃的全是笑,微微眯起了就是一對眼刀。
簡雲揚心中氣苦,江采玉這是故意給他挖的坑,他還必須跳下去。相比起子嗣問題來,別說是藥黃連都得生吞。
如果江采玉直說了利害,以治療他的隐疾為條件讓他吃白發返黑的藥,他未必不會答應。
如今他剛反對,又要按照江采玉說的來,牙根兒都跟着癢癢:“朕知道了,只要你開始服徐空青開的藥,朕就用藥。”
Advertisement
“這才對嘛,你看,說好的互利互惠,你總是出爾反爾,大家愉快合作多好。”
江采玉得了便宜又賣乖,得意洋洋的語氣,純粹是給簡雲揚添堵。
滿頭銀發太過顯眼,江采玉未雨綢缪總覺得兩人不可能一輩子靈魂互換,以後萬一換回來了,她總要想辦法出宮去的。
提起徐空青,他擔驚受怕了一段時間後,最近過的倒還風平浪靜,雖然行動上沒什麽自由,到底沒被關到牢裏。
雲煌偶爾來過問下那夜情形,帶他認屍之後,又拿了幾張畫像,詢問他有關易容之事。
茲事非小,徐空青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将所知之事全部告訴雲煌。尋常人看人不過看容貌,徐空青出于習慣還會看骨相和體格。
小木子那張臉的确是他那夜所見,但是骨相和身量上稍微差了一些,還是他提出了對方可能易容之事,雲煌這才提高了警惕。
如果有人易容了小木子的模樣,那麽搜查範圍就要擴大了,懷疑對象也跟着增對。雲煌按下性子不透口風,對外宣稱是結案,實則慢慢考察中。
皇上封江氏為婕妤,徐空青心頭最後的擔憂終于散去,若陛下認定他和江氏給他戴綠帽子,絕不會加封她為婕妤。
同時,徐空青也對江采玉産生了一絲好奇,她出身名門一躍為妃登上後位,又一夕之間家族離散被貶冷宮,起起落落之後又稱了婕妤,心中會是何種感受。
他只是有些好奇,雖然身在皇宮,但後妃離他很遠,有了先前的事故,徐空青對于給江氏治病敬謝不敏,好在她也沒發過難纏的急症。
宮中禦醫這麽多,徐空青有自知之明,他只等為皇上治好了難言之隐後,就求個恩典出宮去。
作者有話要說: O(∩_∩)O哈哈~~麽麽噠大家,藍橋君在思考本書寫多少字收尾,昂~
☆、48 妖精打架,六宮争豔
一入宮門深似海,後宮風雲變幻,讓人琢磨不透。
比如明明該被皇上厭棄的江婕妤承恩正當時,皇後被廢後,被視為後宮第一人的莊貴妃獨守空閨,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摔杯子剪布料。
景夕殿的宮人們,為了不着痕跡的處理這些東西,又是燒還是埋,還要平了內庫記錄好不心累。
漱玉閣水晶簾微晃,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脂粉香味,侍寝的是江婕妤,但漱玉閣的宮女們,也不忘将打扮的容光煥發。
她們不敢做的太明顯,唇色淡淡的,脂粉卻塗厚了些,又将衣裳用香薰了,暗暗的散發着小心機。
不過,陛下在這裏逗留了一夜,她們就知道這些小心思全是瞎子點燈白費蠟。
陛下進了漱玉閣就将人全打發出去,紅袖添香批起了奏折,待批完奏折之後兩人安置就寝,将宮人屏退。
中間除了要了次熱水,其餘時間宮人根本近不得身。
早晨宮人們服侍陛下更衣上朝時,對江婕妤是滿滿的羨慕,陛下臨走前還特地叮囑她,到宸宮請安時可以稍微晚一些,莫要太累,還順手免了她給高位份嫔妃行大禮。
聯想到昨夜的熱水,大家浮想聯翩,以前腦補了許多不可說的畫面。
宮人暧昧的神色,讓簡雲揚像是吞了只蒼蠅,他跟江采玉昨夜什麽都沒做,他怎麽可能以女人的身份,雌伏在假男人身下,哪怕是他自己的身體也不行。
至于昨夜叫的熱水,簡雲揚臉更黑了,他幼時都沒做過的丢人事,在而立之年竟然做了。
昨夜他本打算兩人相安無事,并肩躺一夜睡過去,結果江采玉睡姿何止是不雅,手腳大開大合,直接将一張床占去了三分之二。
雖然簡雲揚現在身量小,但他也不喜歡蜷縮着身子睡,想當然的要讓江采玉讓出地方來。
江采玉最大的愛好就是給簡雲揚找不痛快,尤其是床帏之地,當寸土必争分毫不讓。
面對簡雲揚讓位的提醒,她直接腳岔的更開,她如此作态,簡雲揚直接用力将她擠開。
比力氣,以前的江采玉不怕,現在占據着體力優勢,她就更不怕了,将膀子一甩兩個人開始在寬的能打滾的床榻上,争起地方來。
白天時簡雲揚還能冷靜自持,忙了一天,連床榻上都不能安穩,他心頭竄出了火氣,硬碰硬和江采玉搶起了床。
兩個加起來半百的人,為了搶床榻跟孩子一樣,還卯足了勁兒,不動胳膊不起身,只靠着身子和腿腳互相別搶地盤。
江采玉能在軍中混成霸王花,性情本來就霸道,別看只是搶床鋪這件小事,她還是打起精神來,和簡雲揚争的熱火朝天。
兩個人只争的被褥淩亂,頭發披散,中衣也散開了,氣喘籲籲的惹人遐思。
到了後來,兩人也困了,只好瞪着眼睛和解,于是有了叫熱水之事。兩人分開沐浴,宮人前來整理被褥,瞧着一片狼藉面紅耳赤,自動腦補出一部春宮畫來。
兩人洗沐之後倒頭就睡,第二日江采玉上朝前,還特地留下了暧昧的話,囑咐江婕妤昨夜太過操勞,莫要急着起床洗漱。早就醒來的簡雲揚像是一把火吞到了肚子裏,吞吐不得,這讓宮人看他的眼神更是耐人尋味。
羨慕、讨好、驚嘆,這些簡雲揚全都不需要,只是這些由不得他,待日出之後,他還要到宸宮中去向莊貴妃請安。
腦海中浮現出愛妃的面容,簡雲揚心情有些複雜,他很想念莊貴妃,可這種情形相見,兩人又該情何以堪。
還有一點,一直是簡雲揚回避的,也許莊貴妃也是謀害江氏中的一員,她如果将他視為情敵刁難,他該如何應對。
簡雲揚是寵愛一個人,但也有自己的原則,如今他無論如何也要将寵妃這個角色演下來,封婕妤只是第一步,他要登上妃位,才能讓那鬼魅魍魉現身。
宸宮景夕殿中,一大早各路嫔妃打扮的花枝招展,來向莊貴妃請安。
太後去的早,後位空懸,目前宮中分位最高的人就屬貴妃了。
當前皇後碰上莊貴妃,兩人會擦出什麽火花來,到底誰是新歡誰是舊愛。後宮中那麽多雙眼睛,将龍床快要盯出火來,漱玉閣裏雖然都是皇上的人手,但她們費心思打聽一些小消息還是有的。
比如,現在大家幾乎都知道,昨夜皇上和江婕妤十分恩愛,半夜還着宮人重新鋪了床,叫了熱水沐浴一番。
宮中女人哪個不是只言片語就能腦補出一場戲來,聽宮女內監如此一說,心中對江婕妤無限羨慕,還有十分嫉妒。
更別提上朝前,陛下還特地下了旨,準許江婕妤不必向高份位的嫔妃行大禮。這道旨惹來無數吐槽,陛下既然這樣寵江氏,幹脆免了她的請安,豈不是一了百了。
吐槽歸吐槽,大家看好戲的心思是停不下來的,所以大家齊聚在景夕殿中。
莊貴妃已經是出離了憤怒了,陛下欽賜江婕妤免禮的旨意就是在打她的臉,以前她受寵時,皇上可沒免過她在皇後跟前的禮。
她現在恨不得将江氏這個小妖精,撕扯成碎片,丢到萬獸園中去。
簡雲揚帶着宮女和太監到宸宮時,裏面花團錦簇莺聲燕語全是美人,見他進殿,齊刷刷十幾道目光掃了過來。
皇上免了大禮,小禮卻不能廢,簡雲揚學着印象中林婕妤向高分位嫔妃問好的樣子,依次向莊貴妃等人行禮。
莊貴妃今日打扮的珠光寶氣,桃紅色的宮裝襯得她桃花粉面容光灼灼,坐在那裏氣勢十足。
但簡雲揚不喜歡她這副打扮,他最喜歡莊貴妃的清貴,她的清麗婉約善解人意,讓他在疲憊之時有了緩沖之地。
作者有話要說: ?(^?^*),啦啦,五一到了,大家假期愉快哦~~
☆、49 傲慢與偏見
暗香浮動,暗波洶湧,嫉妒最容易讓一個人喪失理智。莊貴妃手中捧着流光溢彩的翡翠夜光杯,殷紅的指甲微微翹着,淡淡的眉目裏隐着笑意。
簡雲揚就在大殿中央站着,問完安之後,莊貴妃也沒讓他落座。
這是靈魂互換後兩人第二次見面,眼前人陌生的可怕,青煙袅袅,簡雲揚已經看不清莊貴妃的面目。
她叫莊雪晴小名皎皎,情到深處喚他玉郎,曾是他身邊溫柔體貼的解語花。
皎皎,簡雲揚在心裏默念着,那張清麗婉約的面容,卻怎麽也難以和面前張揚明媚的女子重合在一起。
她現在這模樣,反而像極了從前的江采玉,但江采玉的尊貴大氣是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首飾華服麗妝只是點綴。
莊貴妃有些刻意了,像是硬生生拿金釵玉簪華衣堆出來的氣勢,簡雲揚遠遠瞧着她,覺得她還是淡妝好看些。又思及他如今“寵妃”的身份,簡雲揚又原諒了莊貴妃,也許她只是覺得不安而已。
女人總是這樣,簡雲揚自我安慰,從前他和別的女人親近些,皎皎也是要吃醋的。
但靈魂互換之事,簡雲揚能和雲煌說卻不能和莊貴妃提半個字。一開始,他是為了顏面,到現在簡雲揚卻是不敢信。
他從來沒想到,有朝一日,他會四面楚歌,誰也不敢信,誰也不能信。每個人都像披着畫皮,那些暗中的鬼魅伎倆如附骨之疽,讓他無從擺脫。
莊貴妃故意晾着江婕妤,不為她賜坐,想從她臉上看到難堪的神色,誰知她一臉淡漠,靜靜的站在那裏,好像周圍的一切都和她沒有任何關系,白發披肩冷豔無雙,端的是遺世獨立。
她眼神變了變,掃了一眼拿着手帕時而掩唇,時而輕笑的妃子們,陸充容像是收到了信號,揚着手帕咯咯的笑着,拿眼嗔了一眼簡雲揚:“聽說江妹妹昨日承寵受了累,今天瞧着果然我見猶憐,美人不勝衣呢。”
陸充容一句江妹妹,像是打開了衆人的話匣子,大家一口一個妹妹,極盡調侃之語。
簡雲揚置若罔聞,心無旁骛的在大殿上站着,打心底裏厭惡起殿中女人來。
他早知後宮嫔妃都有幾張臉,人前人後兩樣,在他面前又是一個樣,但從未想過,她們面目醜陋到如此地步。
江氏哪怕犯過彌天大罪,也曾是母儀天下的皇後,她們當初可是在江氏面前極盡阿谀奉承之事。
一轉眼,這些人又依附在莊貴妃身邊,開始對江氏落井下石。
簡雲揚看向莊貴妃,眼神中有些許痛惜之意,落在莊貴妃眼中,這無疑成了挑釁。
莊貴妃拿手帕拂了下額頭,輕輕支着下巴,嬌弱的說:“瞧我這記性,竟忘了給妹妹賜坐。彩雲,彩霞,還不快搬椅子來。”
自從綠珠惹了陛下的眼後,莊貴妃就将她和綠衣換了下去,将彩雲、彩霞提拔了上來。
兩人得令,搬上了一個小圓凳,彩霞将凳子放到了最末,彩雲笑着伸手:“江婕妤,請坐。”
衆人齊齊斂了聲,一個個拿扇子、帕子遮着臉,等着瞧前皇後的笑話。
至此,簡雲揚的心徹底冷卻,對莊貴妃一層接着一層的失望,讓他懷疑起自己當初是否真的看透過她,也懷疑兩人的感情。
“不坐了,陛下不準妾身在宸宮久留,命妾身下朝前,一定要在漱玉閣伺候着。貴妃娘娘,妾身這就告辭。”
一連串說了這麽多妾身,簡雲揚頭皮發麻,面上仍舊笑吟吟的。
都想看江氏的笑話,簡雲揚卻不願配合這場戲,他現在既然扮演寵妃的角色,就要盡職盡責。
說完之後,簡雲揚也不逗留,直接當着衆人的面揚長而去,留下了神色各異的嫔妃們。
他剛走出殿,裏面就炸開了鍋。
陸充容難以眸中嫉妒,絞着手帕說:“娘娘,您看江氏,承寵不過兩日就這番作态,還以為自己還是皇後呢。”
她之所有頭一個出頭,是因為心中有些害怕,江氏當初落難時,她可是頭一個到冷宮中落井下石的。
雖然那時候有莊貴妃的授意在內,可無第三人在場,莊貴妃又只是暗示,誰會相信她的話。
陸充容本以為江氏再無翻身之地,沒想到她一眨眼從浣衣局爬上了龍床,再次獲封江婕妤。以陛下為了她不惜重查江家一案的寵愛,江氏複起是早晚的事。
到了那一天,她又該如何自處?江氏絕對會報複她的,陸充容愈發緊張,骨節泛白,将全部希望寄托在莊貴妃身上。
她一定也不願江氏出頭吧,她還是皇後時,莊貴妃當年可是在江氏手中吃了不少虧。如今好不容易苦盡甘來,怎麽願意江氏再次爬到她頭上去。
“陸充容說的不錯,江婕妤未免太過目中無人了,貴妃娘娘,她可沒将您放在眼裏。”
玉嫔似是為莊貴妃打抱不平,但手卻在轉着玉扳指。
接下來又有人附和,莊貴妃擡眼掃過這些千方百計恭維她,或者妄圖拿她當槍使的人,心中有些意興闌珊。
她們這些人,哪個不是為了陛下的寵愛殚精竭力,離了陛下的寵愛,縱然當上了皇後,也免不了被撸下來的命運。
莊雪晴沒理底下人,眼眸深處微微有些恍惚,帝王的寵愛能有多久,陛下最近對她已經不如往日。
江氏成為寵妃就是對她的打臉,後宮中遲遲沒有子嗣,皇長子當初又是記在江氏名下的。雖然現在皇長子對江氏深惡痛絕,對她言聽計從,但陛下若是聽了朝廷的建議,從宗室中挑選子嗣,她又該如何應對。
近兩個月了,自從日蝕之後,她就在守活寡,可笑的是她為了隐瞞這一點,還要在衆人面前強顏歡笑。
莊貴妃還知道,除了昨夜江氏承寵之外,陛下根本沒有要過熱水。也就是說,其它後妃承寵時,待遇很可能和她一樣,未曾沾過雨露。
這意味着什麽,莊貴妃不敢深想,她很久沒和陛下談過心了。
沒有子嗣,就意味着在後宮沒有依靠,帝王的寵愛,如鏡花水月說散就散。她真的該另謀出路了,莊貴妃眸底顏色重了些。
“都下去吧,江氏承寵,大家需打起精神來,贏得陛下歡心,莫要為這些小事傷神。”
莊貴妃儀态萬千,一副正室範兒,引得衆人心中吐槽,面上還要恭敬送迎。
簡雲揚出了宮,長出了一口郁氣,有些不明白他的後宮為什麽會是這個樣子。同時他也發現一直以來的思維誤區,他一直覺得寵幸後宮,為的不只是他個人私欲,也是為了調和前朝利益。
但如今反觀江采玉,她近兩個月只是偶兒臨幸後宮一次,還是蓋着棉被純聊天。的确有言官上奏,但江采玉将奏折直接擱到一邊,罔顧朝臣有關後宮的建議。
如她這般灑脫,前朝也沒有像簡雲揚想象中那樣大亂。如此說來,或許歷朝歷代所謂的,依靠後宮權衡朝中局勢,本身就不是無懈可擊的。
無論任何東西都是雙刃劍,為了鏟除太後母族的力量,簡雲揚又扶持了新的後族,為了避免江氏坐大,他又靠着提攜新貴,将江家及其姻親拿下。
這樣的權衡之術,到底是必須還是畫蛇添足,江家真的有不臣之心麽。
白雲浩蕩,風花搖曳,碧瓦飛甍,林立的宮殿在盛夏刺眼的陽光中,白亮亮一片。
簡雲揚一步步朝重華宮走着,近身伺候的小宮女和小公公在他後面跟着。
陛下吩咐過,一定要保護好江婕妤,時刻以她的安危為重,他們都是練過幾手功夫的,走路之時也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江采玉下朝之後,頭一件事兒就是詢問簡雲揚在宸宮中的遭遇,得知他被刁難,笑意難掩,讓宮人心中泛起了嘀咕。
陛下寵江婕妤怎麽寵的有些奇怪,當得知愛妃被人刁難時,不該為江婕妤撐腰出頭麽,陛下這樣子反倒有些像幸災樂禍。
所以呀,他們這些奴婢,永遠理解不了貴人的想法,小公公如此想到。
作者有話要說: 咣當~~一轉眼就快十三萬字了,還有十萬字左右完本,天啊,不敢想,麽麽噠大家~
☆、50 皎皎者易污
燭光搖曳,帷幕重重,珍珠壓着金魚鈎,宮裏傳來了消息,今夜陛下再次宣召江婕妤。
莊貴妃坐在檀木椅上,穿着天青色的紗衣,眉目無喜無悲,眼神一片空明,袅袅青煙,遠遠地飄着,冰盆上浮着淡淡白霧。
宸宮中,所有宮人噤若寒蟬,連莊貴妃的心腹,都低眉順眼的站着,無人敢上前。
前幾次,莊貴妃雖然摔杯子砸瓷瓶,但好歹那火是發出來了,他們跟在後面收拾好碎片就行。
但這次貴妃一臉淡漠,完全讓人瞧不出她的心思來,更讓人覺得害怕。
亥時了,娘娘還沒有就寝的意思,宮人戰戰兢兢守着,連剔燈芯添燈油時,袖子都不敢擡高,生怕帶出什麽響動來。
莊貴妃目光在廊柱上的壁畫上逡巡着,影影綽綽的天女散花,并着美人游春圖,笙歌燕舞一派祥和。
她長長的睫毛眨了眨,周身泛着冷意。
是了,陛下又寵幸那個賤人了,她失寵了,早在兩個多月前就有征兆了。
江家複起,新興的莊家如何能與之抗衡,她的父兄她的娘家,在江家的報複下如何自處。
莊貴妃手指抻了一下,好像被牛毛針突然紮了一樣,她将十指慢慢曲起,潔白的手指像筍尖兒一樣嬌嫩。
“叫小魏子過來。”
“是,娘娘。”
小魏子入景夕殿不久,算是新選上來的人兒,平時也不見莊貴妃記着這個人兒。但這種時候受到傳召,大家心中估想着,這小魏子定有些不為人知的過人之處。
莊貴妃突然開口,景夕殿上下齊齊松了口氣,空氣都跟着一緩,先前的凝重的氣氛一吹而散。
莊雪晴心中那口氣,好像也随着她輕飄飄一句話,陡然飛了出去。
她想着自己的閨名雪晴,娘親說生她那天,白天還飄着鵝毛般的大雪,到了夜裏風雪俱寂,清亮亮的月光,将天地照的瓊樓玉宇,宛若仙境一般。
她就是伴着第一縷月光出生的,産房內不但沒有腥臊氣,還有淡淡的花香氣。
母親提起她出生時的情景眉飛色舞,下人們對于當年盛況也是津津樂道。更巧的是,莊雪晴出生那日,一直在翰林院做編修的父親,終于有了實差。
伴着祥瑞出生的莊雪晴很得父親看重,母親也就格外嬌慣了她了些。但莊雪晴天資聰穎,乖巧懂事又生的柔婉動人,倍受嬌寵毫無驕縱。莊家那麽多女兒,她是唯一的掌上明珠。
後來莊雪晴大了,莊父特地為她求了一卦,蔔卦的結果莊父避着莊雪晴,但從那之後,她開始接受每年選秀時考核的才藝培養。
也就從這時起,莊雪晴隐隐知道,家族有意将她送入宮中參加選秀。
那時正是皇位之争最激烈的時候,莊雪晴那時年紀還小,不知那個位子背後的血腥,等到她進宮的時候,新皇登基有幾年了,江采玉已經被封為皇貴妃,衆所周知的皇後預選了。
新皇登基,天下似是太平,但新皇和太後的矛盾愈演愈烈,當時的陛下每天都心事重重。
莊雪晴初入宮門,謹小慎微,花骨朵似的年華裏,只是百花叢中的一朵,顏色雖好但也沒特別出彩的地方。
在民間有五分容貌能誇成七分,在宮裏九分美貌也要被壓到七分,宮牆深處哪個美人不多嬌。
江氏明明只比她大了幾歲,但是周身氣派讓人不敢直視,敢拿着皇貴妃的身份,和當時尚在世的皇太後硬抗。
那是的江氏是多麽的驕傲,皇帝将她的無法無天,是後宮所有嫔妃羨慕的對象。
莊雪晴溫柔體貼的背後是一顆玲珑心,她也是無意中發現,陛下好像沒那麽喜歡江氏,她不過是他豎起來和太後對抗的靶子。
她從小就知道,自己比別人心眼兒更透亮一些,旁人多誇她粉雕玉琢乖巧懂事,将來一定有大福氣。
人人都捧着莊雪晴,她沒有被捧的飄飄然,莊雪晴知道她受家中長輩喜歡,是因為她出生之後,莊家開始有了興旺之兆,她又在讀書作畫上顯示出過人天賦。
火燭噼裏啪啦的燒着,莊雪晴手搭在膝蓋上,想起當初陛下見識到她的丹青之後,眼中露出的驚豔之色。
深受陛下寵愛的皇貴妃明豔動人性情直爽,大家都羨慕江采玉獨攬寵愛。但莊雪晴發現,除了皇貴妃之外,陛下更喜歡那種溫婉可人的女子。
此外,陛下十分讨厭當時的太後,但皇貴妃的性子,可是和太後如出一轍。
莊雪晴覺得那些模仿皇貴妃的人有些可笑,她們能模仿來江家的權勢麽。很自然,那些畫虎不成反類犬的女人,都被陛下厭棄了。
她一點點觀摩着陛下的愛好,小心翼翼的觀察陛下喜歡女子的共同點,将自己一點點打磨成那個樣子。
莊雪晴是一個有決心的人,她就這樣硬是一點點的修剪着自己的一言一行,将自己精修成了陛下的心頭好。
不,應該是簡雲揚的心頭好,莊雪晴不想稱自己為莊貴妃,也不想叫簡雲揚為陛下了。
莊雪晴善于僞裝,她步步為營終于成了簡雲揚的寵妃,在皇後被廢之後,搖身一變成了莊貴妃。
但也是從那時起,莊貴妃發現一切都脫離了她的控制。
陛下突然就和她疏遠了,男人的身體在哪裏心就在哪裏,當簡雲揚好幾天沒踏足宸宮時,她就預感到不對了。
直到後來,莊雪晴再和簡雲揚見面,她能明顯的感覺到他的轉變。以前簡雲揚總是用寵溺的眼神看着她,如今看她時,卻多了審視和疏離,每當她靠近時,簡雲揚都會有些不自在的小表情一閃而過。
莊雪晴是多麽敏感的人,但凡一點點情緒她都能無限放大,從中找出緣由來。
簡雲揚如此明顯的改變讓她惶恐,她想盡一切辦法更變,換來的卻是簡雲揚愈發冷淡的言行。
直至那也,她近似屈辱的侍寝,莊雪晴終于明白,她的寵妃之位一去不複返。
人生如大夢一場,莊雪晴思及入宮以來的所有事,捋出了一條線,她又何嘗不是陛下利用對象。
她當初笑江氏不知天高地厚仗着陛下的寵愛有恃無恐,可她呢,仗着陛下的寵愛自以為是的做着知心人。
簡雲揚是什麽樣的人,那麽多出身尊貴的皇子争位,他生母早逝,記在無所出的何淑妃名下,前面有太後嫡子,後面有身份顯赫的衆皇子,何家只是中庸而已。
況且,簡雲揚和何淑妃關系談不上親厚,他記在何淑妃名下時已經五六歲,早就記了事。那時何淑妃還年輕,當然更想生一個親生骨肉。
他年輕時過的很苦,受過許多人輕視卻隐忍不發,最後硬是憑着個人能力,在各方勢力中周旋,坐上了那個位置。
若論心計,宮中有幾人心計能比得過簡雲揚。簡雲揚捧她,只是為了分江氏的寵愛,不想再受後族掣肘。
愛對于皇家來說,是一個多麽奢侈的字眼,簡雲揚那樣一個謹慎的人,怎麽會将自己的真正喜好暴露出來。
貞賢靜雅婉麗知書達理,這分明是簡雲揚的障眼法,上有所好下必投之,簡雲揚這樣的人,又怎會暴露自己的真正喜好。
莊雪晴身上一陣冷一陣熱,她以為自己是寵妃,真是可笑。最可笑的當屬江采玉,她才是被簡雲揚真正玩弄于鼓掌中的人,從皇後到庶人再到江婕妤,全在簡雲揚反手之間。
這樣一個在外人面前英明神武的陛下,不過是一個缺乏安全感,需要将所有人,玩弄于掌心,讓所有人将命系在他手中的人。
莊雪晴眸光愈發幽暗,既然費盡心機也無法成為他心頭的白月光,那麽她為何不另謀出路。
“奴才小魏子見過莊貴妃娘娘。”
纖細的男人聲音響起,莊雪晴回神,發現小魏子不知何時已經到了她的跟前,半低着頭站在陰影中,像個隐形人一樣。
莊雪晴将手上扳指取下,屏退了宮人,只留下小魏子。
萬籁俱寂,更漏聲清晰可聞,小魏子等閑雜人等走完之後,用略帶嘶啞的聲音說:“娘娘,您喚奴才來,心中是否已經有了決議。”
他微擡着頭,面皮白淨五官生的普通,讓人看一眼記不住特征來,牙齒有些龅,但說話時不顯,一雙眼睛像深井晦暗到底含着一抹光。
莊雪晴擰着手中帕子,眼前掠過當初和簡雲揚相處的片段,又想起江氏得意的樣子,更想起了在娘家時,家人對她寄予厚望的時光。
“這真的是爹爹的意思?”
兩人不是頭一次對話,小魏子在玉清宮那樁事兒爆發之前來的宸宮,在莊夫人的暗示下,莊雪晴将他調到了景夕殿。
這個小魏子會功夫,還會其它異術,來自江湖,到底有多大本事,莊雪晴也不太清楚。
她一直不知道家裏為什麽突然給她送進來一個人,她在宮中順風順水,将宸宮把持的滴水不漏,不需要人手幫忙。
原本莊雪晴以為家中只是擔心她,哪怕後來出了江氏跟人私通的事兒,她也沒和小魏子聯系起來。
直到雲煌拿着畫像到處尋人,又爆出了冷宮小木子盜竊明珠畏罪自殺之後,小魏子私下找到說了一番話。她才意識到,莊家派小魏子來,所圖超乎她的想象。
但小魏子是景夕殿的人,是莊家的人,莊雪晴只能想盡一切辦法替他遮掩。
作者有話要說: 有人在追始皇那本麽,嘤嘤~~上次申錯了榜單,上了活力,寶寶心裏苦~~
嗷,莊雪晴要黑化了~~~皇上,當心捏
☆、51 現代劇場篇(一)
廣告牌上,穿着火辣的化着彩妝的女子,朝車水馬龍的街道獻上飛吻,神情誘惑讓人臉紅心跳。
汽車刺耳的鳴笛聲,交彙成一曲嘈雜的樂章,高樓大廈的藍色玻璃幕牆在陽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簡雲揚茫然的站在十字路口,身邊人說起奇怪的口音,但他竟然能聽懂。
這是哪裏,簡雲揚以為自己在做夢,他掐了掐自己的胳膊,疼的讓他倒抽了口涼氣。
不是夢?那麽誰能告訴他,他為什麽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成了一個陌生的女人。
做女人做了那麽久,雖然胸平了些,但簡雲揚能确定他現在就是一個女人。他從街上随處可見的反光鏡面上,看到了自己現在的樣子。
幹淨利索的短發,眉眼帶笑明豔如驕陽,只這身傷風敗俗的衣裳,短的快要遮不住大腿。讓他震驚的是,街上的女子,似乎都是這樣的打扮,有的比他穿的還要暴露。
世風日下!簡直是寡義廉恥,簡雲揚心中憤憤然,恨不得遮住他的眼睛。
不過,這到底是哪裏,他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