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一蓑煙雨23
祝語的劍法不錯, 簡叢面對她并不能掉以輕心,兩人一時間你來我往, 劍影不斷。
賀蘭州坐在馬車裏, 暗道不對,簡叢這人做事細心,走一步看三步, 他如今既然找到了他們,又怎麽會放自己離開,又怎麽可能在明知道他與祝語需要一番惡鬥的情況下不帶人手,那, 其他人呢?
簡叢且戰且退又再次将防守改為進攻, 祝語一直和他膠着, 等意識到不知何時她已經不知不覺遠離了自己的馬車後, 才暗道糟糕。于此同時,賀蘭州卻感覺馬車動了起來, 他心下一緊,慌忙敲了兩下車壁,卻是沒有任何回應。不是祝語, 賀蘭州肯定, 他這麽想着, 默默握緊了袖裏的匕首。
然而那馬車還沒走幾步就停下了,緊接着就是雜亂的纏鬥聲音, 然後賀蘭州聽到了祝語驚喜而輕快的聲音, “是你。”
季澤倒是沒想到會在這時候被祝語抓個正着, 他和秦好看着祝語被調虎離山,簡叢的手下駕着馬車準備帶賀蘭州離開,當即出手阻止,哪曾想這人剛打倒,祝語就回來了。按理說,這不應該啊?
他定睛看了看祝語,這才明白為什麽祝語會回來的如此之快。祝語受傷了,淺綠色的衣袖上有大片的紅色,看起來很是心驚。然而她的臉色卻很平靜,甚至因為見到了自己而露出了些許喜悅。她的實力不弱,若拼盡全力與簡叢交手,簡叢根本無法在這麽短的時間對她造成如此傷害,因此兩人交手最常見的狀态就是膠着着,一時分不出勝負,也是因此,簡叢才會想要調虎離山,盡快讓自己的手下帶走賀蘭州。可是現在,祝語卻受了傷。季澤幾乎不用想也能猜到,她怕是在反應過來自己被調虎離山之後,為了能盡快趕回來,無心戀戰,硬生生的從簡叢劍下沖了回來。
祝語見了他,不覺有些安心。她雖然在賀蘭州問她時想不起季澤的相貌,但在看到季澤的時候卻直覺就是這個人。她想着,便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季澤。
季澤一下沒反應過來,“你這是做什麽?”
祝語剛想說話,卻見季澤一把拉過了她,自己拔劍擋在了她面前。祝語回頭,才發現簡叢追了過來,她心下一驚,立馬掀開馬車的車簾,看到賀蘭州還在車裏,這才放心。
而另一邊季澤已經和簡叢交起了手。
簡叢在季澤手下吃過一次虧,只是因為季澤路人甲的設定,使人記不得他的存在與相貌,因此,甫一交手,并沒有直接反應過來季澤就是那日在城門前阻攔他的人。他只是覺得賀蘭州這一路總有貴人相助,令人十分惱火。他的劍出的很快,然而季澤卻比他更快。沒多久,簡叢就感到那種力不從心的感覺再次襲來,自己的身體也慢慢軟了下去,這個感覺實在是太過熟悉且印象深刻,他不禁脫口而出,“是你。”
季澤笑了下,“既然知道是我,那就知道你該怎麽做了吧。”
簡叢撐着劍站着,他當然知道,他那日也是中了這個毒,起初不信,結果吃盡了苦頭,不然哪能讓賀蘭州和祝語逍遙兩日。
季澤見解決了問題,就想離開,可祝語的眼睛卻一直盯着他,見他收了劍就直接上去再次抓住了他的衣袖。
“姑娘,男女授受不親。”季澤象征性的掙了掙。
祝語卻絲毫不為所動,只是拉着他走向馬車,“我們先離開這裏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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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澤知道她的心思,無非是好奇自己的身份,同時也想給賀蘭州再找個保镖。他想了想,既然已經暴露了,那麽再繼續裝神秘也沒什麽意思,況且,真讓祝語一人這麽護着賀蘭州,感情是能增加,可是每一次遇到這種事情他都需要出手,還不如他和秦好大大方方的跟着他倆,穩穩妥妥的在旁邊護着,也能讓兩個人好好的專心戀愛。這麽一想,季澤也就順勢讓祝語拉着,上了馬車坐好,“等下。”他說。
“等什麽?”祝語好奇。
季澤擡頭喊了聲,“秦好。”
祝語就只見不遠處的樹上有一個人飛了下來,然後穩穩的落到了季澤旁邊,探出頭看了眼自己,和自己打了聲招呼,“你好。”
祝語也道了聲好,卻覺得這聲音有些熟悉,只是一時之間想不起來在哪裏聽過。然而車內的賀蘭州卻是一下就反應了過來——是昨天在屋頂的那個聲音。他伸手敲了一下車壁,祝語注意到了,掀開簾子看見他皺着眉頭,暗道這是怎麽了,可是她現在還有些事情要問,因此只能安撫賀蘭州,“你稍等下,我見到了我們的老熟人,現在正好問他幾個問題。”
賀蘭州聞言,對她老熟人這個用詞心裏有些微妙,不過倒是也知道了是誰,稍微有些放心,于是點了點頭。
祝語将簾子放下,轉身看向自覺開始駕馬的季澤,“你究竟是誰?”
季澤看了眼她,“我是誰很重要嗎?”
“我若是不知道你是誰,又怎麽确定你是敵是友。”
“我若是是敵,你們現在就不是在這裏了?”
“可是你若是友,你又是誰?為何幫助我們,又為何自己不救賀蘭州而是讓我前來?”
“你這話的意思是怪我将你卷入其中,你不願意?”
祝語聞言,當即反駁道:“當然不是,我只是覺得你的武功以及你的用毒手法都淩駕于我和簡叢之上,你若是想要救他,易如反掌,又何必讓我大費周章,還不一定能護他安全。”
季澤笑了下,“你想知道,車裏的人肯定也想知道,這樣,等下次我們休息之時,我一并告訴你們。”
祝語想了想,點了點頭。她其實還想問問季澤,為什麽簡叢會這麽恨賀蘭州,要将人逼至如此境地,如果只是因為陳詩韻,那麽陳詩韻已經和他在一起了不是嗎,又何必還要如此針對賀蘭州呢?她想不明白,卻也不敢輕易問賀蘭州,怕他好不容易平靜一點的心情又因為這個問題而再掀波瀾,所以她只能求助于季澤。
可是現在,賀蘭州就在馬車之內,他的耳力很好,所以盡管祝語很是好奇,卻也無法開口,只想着等找個時間,自己避開賀蘭州私下問問吧。
“所以現在,你可以進去陪他了,我如果沒有猜錯,他怕是有事情想要和你說。”
祝語自己也惦記着賀蘭州剛剛敲的那一下,想進去問他怎麽了?可是她又擔心自己前腳離開,後腳季澤也就離開了,她好不容易才逮住了人,自是不能讓他輕易離開。于是,她想了想,沖着秦好溫柔的開口道:“秦姑娘也和我一起進去吧,這馬車裏面還能舒服些。”
秦好二話沒說直接拒絕,廢話,人家倆談戀愛自己跟進去算什麽,當電燈泡啊,“不去。”
祝語沒想到她拒絕的這麽幹脆利落,“為什麽?”
秦好看她,一副理直氣壯,“我又不認識你,也不認識賀蘭州,我進去做什麽,和你大眼瞪小眼嗎?還不如在外面看看風景來的自在。”
她這話說的不客氣,可卻确實是這個道理,于是祝語一下也不知道該怎麽再說,季澤看着她這一副不放心的樣子,大發慈悲的開口,“你放心大膽的進去吧,我若是要走,你就是在外面也留不住我,我若是不走,你即是不坐在這裏我也不會離開。”
“那你要走嗎?”
“暫時不走。”
“暫時?”
“至少保你們平安。”
祝語得到了他的保障,一方面有些安心,一方面則更好奇起他的身份,她見季澤已經答應,就也沒再多說,道了聲謝,進了馬車,在賀蘭州的身邊坐下。
“你想說什麽?”祝語小聲問他。
賀蘭州伸出手,剛準備在自己的腿上寫道:是昨夜在屋頂的那人,可是鼻尖一動,卻是嗅到了什麽氣味,他有些驚訝,慌忙寫道:你受傷了?
祝語點了點頭,又想起來他看不到,就道,“沒事,一點小傷。”說着,她從自己的包袱裏找出了些藥,拉起袖子,将藥粉撒了上去。
賀蘭州看不見,可是卻能聞到血腥味與藥粉味,他不由皺了皺眉,他最不想看到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祝語一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自責,連忙安慰他,“行走江湖哪能不受傷呢?我之前有一次出門遇到山匪,十幾個人打我一個,我一時躲閃不及,挨了一刀,那刀口深的我現在想起來都覺得慶幸,不過你看現在,我不是還是活蹦亂跳的,所以你無須擔心自責,就這種小傷口,我兩天就能好了。”
賀蘭州聽着她勸慰自己,知道她在意自己的情緒,也就沒再表現出自己的擔心,只是暗暗的在心裏自責并決心要盡快好起來。祝語不能有事,他對自己說,自己怎麽樣都已經無所謂了,可是祝語,她不能有事。
“所以你是想和我說什麽?”祝語很快轉移了話題,沒再讓他關注自己的傷。
賀蘭州也從善如流的寫道:是昨夜在屋頂的那人。
祝語見此,只覺得一下醍醐灌頂,她就說那個秦姑娘的聲音怎麽如此熟悉,原來是昨夜在屋頂的那人。
所以他們昨夜并沒有離開?她剛想說,就想起現在馬車外正坐着這倆人,于是就想寫給賀蘭州看,可是剛寫了兩筆這才想起賀蘭州和自己不一樣,他看不見,祝語想了想,索性拉過賀蘭州的手,在賀蘭州還怔忪之時,一筆一畫寫了上去。
賀蘭州失去了視力,其他感官都格外敏感,很容易就感受到了祝語在寫什麽,點了點頭。
祝語想了想,又寫道:所以我們說的那些話他們也聽到了。
賀蘭州還是點頭。
祝語覺得這兩個人真是厲害,他們就在屋頂,然而自己和賀蘭州都感受不到,聽到了動靜也抓不到。還好對方是友非敵,不然,這還真的是沒有辦法。
然而賀蘭州卻并不這麽樂觀,他經歷了陳詩韻的背叛,又被簡叢一下打入深淵,以致于在內心裏不願再相信任何人,祝語是他目前唯一相信的人,其他人則都讓他懷疑且忌憚。于是,他仔細的在祝語手裏寫道:別太信他記得提防。
祝語看着這八個字,有些讪讪的撓了撓額角,她盡管與季澤接觸不多,卻直覺季澤并不會害他們。他要是真想害他們,十個她和賀蘭州都不夠死的,可是她也理解現在的賀蘭州的心情,因此小聲的回了他聲好。
賀蘭州覺得祝語這聲好大抵是在安撫自己,可是目前那人也确實沒做什麽,自己也不好再多說,便也沒再說什麽了。
祝語見他不再寫字,也就安靜了下來,可是,這一安靜,就發現自己的手還因為之前寫字的原因被賀蘭州握着。她一下就不知所措了起來,雖然是她先去拉的賀蘭州的手,可是現在卻是賀蘭州自己握着,她該不該抽出來啊,抽出來會不會讓賀蘭州尴尬?她這麽想啊想的,最後也就什麽都沒做,決定順其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