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一蓑煙雨29
第二日, 幾人一起駕着馬車出了谷,季澤和秦好給的說法是不放心, 所以陪他們一起去看看, 順道給賀蘭州當個證人,證明柳镖頭死時,賀蘭州确實在客棧。
賀蘭州覺得自己已經見怪不怪了, 甚至都能語調不驚波瀾不起的表示,“哦,原來前輩你那個時候就遇到我了。”
季澤權當沒聽見,繼續駕着車。
路過大一點的鎮子時, 他們幾人換了馬, 賀蘭州也派人給簡叢、柳飛玄、自己的師兄以及當時在場的幾個武林前輩送了信。他本無意鬧大, 然而這個消息卻不胫而走, 一時間,江湖上都知道三日之後, 賀蘭州迎戰簡叢,為師報仇,不禁議論紛紛。這其中大多數人都覺得當時證據确鑿, 賀蘭州來此一出定是賊喊追賊, 只感嘆天合掌門德高望重, 卻養了這麽一頭白眼狼。
祝語聽到這話,直接将劍拍在了那幾人的桌子上, 面容肅殺, 她到底是手底下見過血的人, 真的生氣起來,殺氣外洩,也不由的讓人心生恐懼,還是賀蘭州将她拉走,勸道何必動怒,不知者不罪,他們也不過是人雲亦雲罷了。祝語見此,也只能不再計較,賀蘭州也不由慶幸,還好自己當時振作了起來,不然,這種謠言怕是真的要纏他一輩子。
他們在三天後準時到達了簡叢的府邸,然而進去時才發現,所有的人都已經提前到了,正坐在大廳等着他的到來。
“賀蘭州,你信上說我父親并非你所害,殺他的另有其人,要我在今日前往此地,如今我到了,你也該說出是誰害了我父親。”柳飛玄見他進來,也不多話,直接問道。
賀蘭州點頭,也不多話,直接說道:“柳公子不是見到了嗎?就是你身邊的簡叢簡門主。”
“賀蘭州,你休要血口噴人。”簡叢怒道。
賀蘭州看着他,眉眼深沉,“我們兩個之間,是誰一直在血口噴人,柳镖頭,蘇掌門,我師父,甚至你的那個護法,不都是你所殺嗎?”
賀蘭州的大師兄周峰當下一驚,朝簡叢看去。
“賀蘭州,你自己殺人在先,逃離在後,現在還想血口噴人,早知道,當初真該直接殺了你才是。”
賀蘭州冷笑一聲,“你才不會,你怎麽願意我死的痛快,那不是太便宜我了,你要的不就是我生不如死麽?”他看着簡叢,眼裏滿是恨意。
簡叢看着他,心裏怒火滔天,他怎麽也沒想到賀蘭州會這麽快出現,更沒想到他竟然全部都恢複了,現在的賀蘭州再也看不出一絲當時匍匐在他腳下時的樣子,反到在之前的平靜內斂下,添了幾絲傲氣,簡叢恨不得再一次打斷他的雙腿,一點一點踩碎他的脊梁。
“賀蘭州,你說簡叢是兇手,你可有證據。”
“柳镖頭遇害那日,我一直待在屋裏,并沒有外出,這點,前輩可以為我作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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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順着他的眼神看過去,這才注意到一直站在賀蘭州身後不遠處的季澤。
“這人是誰?”有人忍不住問了出來。
賀蘭州看向季澤,見季澤沒有動靜,也有些不确定季澤願不願意在這個時間地點暴露自己的身份。
季澤站在人群中,眉眼淡定,很自然的接受着大家的目光,然後,緩緩開口,“賀蘭州确實不是兇手。柳镖頭之死,致命傷是最後那一劍不假,可是在此之前,柳镖頭就已經中了毒,不然也不會這麽輕易被殺死。柳少當家當日前來抓捕賀蘭州的時候,我也在客棧,後面也随着你們看了眼柳镖頭的屍體。他中的是慢日香,無色無味,但不能動武,一旦運氣,身體就會麻痹,這種毒賀蘭州沒有,不過,簡門主應該有吧。”
“一派胡言。”簡叢叱道。
季澤輕笑了下,“這是不是胡言,只需小小一驗便可,柳少當家若是願意,大可在回家後看看令尊下葬的土裏是否有許多螞蟻,慢日香之所以叫這麽個名字,一時發起毒來時間緩慢,二是其自帶香味,這香味不濃,人若是不注意一時也發現不了,可是動物不一樣,也因此,中了慢日香的人在下葬之後,所葬之處都會有許多螞蟻。柳少當家若是還不信,可以打開令尊的棺椁,仔細聞一聞,看看令尊的白骨上是不是有絲絲清香。”
柳飛玄聞言,不知不覺竟有些相信,“可就算如此,又如何證明是簡叢所為。”
“這簡單,慢日香這種毒并不常見,卻十分好用,我想這麽貴重好用的東西,簡門主應該不會随意擱置,大概會随身攜帶吧,柳少當家若是想查,大可讓簡門主配合一下,讓你搜搜他的衣衫,看看有沒有慢日香的存在。”
柳飛玄一下将目光轉向了簡叢,簡叢看着季澤,雖然這人長相平凡,記憶中也沒有他的樣子,但是簡叢可以肯定這就是那個兩次從自己手中救下祝語和賀蘭州之人。他究竟是誰,又為何一直幫着賀蘭州,簡叢皺眉,只覺得恨意再起,恨不得當場就将這人與賀蘭州一起擊斃。
季澤看着他眼裏的恨意,倒是笑了下,絲毫沒将他放在眼裏。簡叢被他這神态激怒,一下就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正想出手,就聽見柳飛玄問他,“簡門主可願意配合一下柳某。”
簡叢轉頭看他,心道,你算什麽東西,就連你老子都不是我的對手,你有什麽資格想搜我的身,“柳公子這是懷疑簡某。”
“事關家父之死,柳某不得不謹慎。”
“那我若是說不呢?”
柳飛玄眯了眯眼,“那就休怪柳某不客氣了。”
簡叢看着他,看着看着,卻是突然笑了,他轉頭看向賀蘭州,“賀蘭州,你到是真的好運氣,不僅能讓祝三小姐冒死相救,竟然還能尋得這樣的高人護着你,你還真是讓我羨慕。”他看着他,“不過,我倒是很好奇,他們這麽幫你這欺師滅祖之人,究竟是為何?”
賀蘭州聽他說到自己的師父,當下一陣怒火,“你還有臉提我師父。”
“我為何不能提?”簡叢微笑,“畢竟,害死你師父的人可不是我?”
這句話就像一根針一下紮進了賀蘭州心裏,他說的是害死,不是殺死,殺死他師父的人固然是簡叢,可是害死他師父的人,他自己也脫不了關系。
“待我殺了你為師報仇,我自會接受師門處罰,面壁思過。”
“小州你這話什麽意思,你剛剛說是簡叢殺了師父?”賀蘭州的大師兄周峰問道。
“沒錯,是他。”
“可是那分明是你的佩劍,你的身形。”
“身形可以僞裝,佩劍可以盜走,招式可以偷學,他所做的不就是如此。”
“那麽那日,師父遇害之時,你究竟在哪兒?”周峰看着他,眼裏滿是掙紮,在最初的激動與憤恨過後,周峰也不止一次的懷疑過真的是這樣嗎?他自小與賀蘭州一起長大,自問了解這個師弟,也不願意相信自己的師弟竟然做出這種欺師滅祖之事。
賀蘭州看他,“我說過了,我那時與陳詩韻在一起。”
“可陳姑娘分明說……”
“陳詩韻那日所言,并不是真的。”
“可她不是你的……”
“不是,”賀蘭州打斷了他,“她與簡叢早就在一起了。”
衆人當場一片嘩然。
當日之事,陳詩韻的話語猶如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大家都知道他們二人的關系,也因此在陳詩韻說完後,所有人都相信了簡叢的話語,認定賀蘭州是兇手。而如今,賀蘭州這一句話,卻是一下将當時的情形進行了反轉,若是他所言是真,那麽陳詩韻所言,就并不能盡信,那賀蘭州也就不一定真是兇手。這裏面雖說許多人報着看戲的心态來此,然而卻未曾想,這戲竟然這麽精彩。
“賀蘭州,你自己現在身邊還站着祝語,有什麽資格說這種話?莫不是因為你與祝語早已勾搭在一起,才抱着如此龌龊的思想懷疑我和陳姑娘。”
他這話剛說完,賀蘭州和祝語還沒來得及動怒,就只見一枚飛镖直直朝簡叢飛去,簡叢一時沒料到,急忙躲閃,卻是在這躲閃期間,有人影到來,直接打了簡叢一掌,簡叢受了這一掌,退了一步才穩住身形,一擡頭,就見面前出現了一個面容俊逸的男子,那人看着他,眼神狠戾,右手堪堪放下,自帶一股殺氣,“你與賀蘭州之間的恩怨,我不管,可是你若是再敢滿口龌龊,對我妹妹不敬,我便讓你永世不得開口。”
他這話說的狠厲,說完,轉頭看向賀蘭州和祝語,他看向賀蘭州時并沒有稍作停留,神色冷傲,卻在看向祝語時多了絲無奈的寵溺,“還不過來。”
祝語也是剛剛在祝忻出現時才發現自己的二哥竟然也在這裏,這時見祝忻發話,立馬乖乖的走到了他身邊,問道:“二哥,你怎麽在這裏?”
衆人這才意識到原來是祝家的二公子,難怪剛剛簡叢會挨他一掌。祝家是武林世家,祝大公子和二公子更是聞名江湖的少俠,不過與大公子不同,祝二公子是出了名的冷漠決絕,簡叢剛剛那話若是換成祝家大哥或許只會射出飛镖予以警告,可是到了祝忻這裏,說了這種話還想不付出點代價,簡直是癡人說夢。
祝忻見祝語到了他身邊,又見她一雙眼睛還流連着賀蘭州,也就沒有離開,當下随意找了兩把椅子,拉着祝語一起坐下了。
有了祝忻的打岔,即使有人好奇,也沒人敢再續之前的話題。簡叢心下氣憤,這就是為何他之前屢次與祝語交手卻都并沒有重傷祝語的原因,他嫁禍賀蘭州,殺了賀蘭州,只要天合掌門死了,就不會有人為難他。可是祝語不同,祝家是出了名的護短,祝語又是唯一的女孩,他若真的傷了祝語,那麽第二日,祝語的兩個兄長就會踏平他的府邸,讓他以死謝罪。
“簡門主,小州說的可是事實,家師遇害那日,敢問簡門主在哪兒?又可有人證?”周峰問道。
“自是在家裏,這府裏的人都可為我作證。”
“除了這府裏的人呢。”
“并無旁人。”
“所以,簡門主這邊也并沒有有力的證人,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