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一蓑煙雨30
簡叢笑,“周師兄, 我與天合掌門無怨無仇, 又為何要殺他,怎麽殺得了他。”
“你自己的話當然傷不了我師父, 可你若是假扮成我呢?”賀蘭州道:“當年你爹娘勾結魔教餘孽, 意欲為禍武林, 武林正道紛紛聯手,這才将她們繳殺,我爹娘與師父便在其中,你處心積慮想要要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就是為了替你爹娘報仇, 你殺我師父是為了嫁禍于我,也是為了報仇,不是嗎?”
他這話一出, 年長一些的前輩們都紛紛了然, 顯然對那場大戰還有印象,祝語小聲的和祝忻解釋道:“當時混戰中, 賀蘭州的爹殺了簡叢的爹娘,後來又被魔教其他餘孽所殺。賀蘭州的爹娘與天合掌門頗有交情,天合掌門憐他年幼喪親,孤苦伶仃,就收了他為弟子, 帶去了天合派。”
“簡叢, 你想要為爹娘報仇我理解, 可是你千不該萬不該牽扯到其他人,這本就是你我二人的恩怨,又與我師父有什麽關系!”
“還有我爹!”柳飛玄上前一步,“簡叢,我再問你一次,你是讓不讓我搜身?”
簡叢看着面前的兩人,突然一笑,然後道:“就憑你?”
柳飛玄當即提拳就向他打去,簡叢從容不迫的避開,幾番交手下來就欲給他一劍,然而只聽叮的一聲,那劍并沒有刺進柳飛玄身體,而是被賀蘭州拔劍擋了下來。
“你的武功恢複了?”簡叢蹙眉。
賀蘭州一笑,“托你的福。”
簡叢也是一笑,“也好,那我就再次把你打到當日那副像狗一樣的樣子。”說完,他長劍一揚,朝賀蘭州探去。
他們一路纏鬥,直打到了廳外的院落,賀蘭州一邊防守一邊進攻,幾個回合下來就壓制住了簡叢,正當大家以為就要這麽結束時,哪知簡叢劍法一變,使出的劍法竟赫然是賀蘭州的劍法。周峰看到這裏,只覺得怒火一下湧上心頭,“簡叢,你現在還有什麽話可說!”
簡叢持劍而立,冷笑着,“那個老不死的,當日我那麽苦苦哀求他,求他收我為徒,他竟然拒絕,可是轉眼間卻收了賀蘭州,我有哪點不如他,他不是不想教我嗎?可結果呢?他的徒弟還不是親手把他的絕學交到了我的手上。賀蘭州,你不知道吧,我就是用你教給陳詩韻,陳詩韻教給我的這劍法,親手殺了你的師父。”
賀蘭州聽到這話,一下理智全無,提劍殺了上去,他的劍法又急又快,簡叢以同樣的招式不斷阻擋,幾個輪回之後,簡叢正欲接着嘲諷,卻只見賀蘭州劍鋒一轉,竟是換了手法,一下破開了他的劍招,只取他的心髒,他慌忙躲閃,然而賀蘭州卻越攻越快,眼瞅着就要刺上了,簡叢心下一涼,卻聽到一道女聲焦慮的喊道:“賀蘭,不要。”
簡叢擡頭,是陳詩韻。
陳詩韻推開人群,擋在了簡叢面前,一臉悲傷的看着賀蘭州,乞求道:“不要。”
賀蘭州冷漠的看着她,“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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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詩韻還是搖頭,“賀蘭,他之前也沒有殺你,你就放過他這一次吧。”
“他不殺我,是為了更好的折辱我,你也希望我像他對我那樣對他嗎?”
陳詩韻看着他深沉如鐵的眼睛,她并不知道簡叢對賀蘭州做了什麽,可是她直覺那不會是她想知道的,她搖着頭,苦苦的哀求,“不要。”
“讓開。”
“賀蘭,你……”
“小心!”祝語一直盯着簡叢,眼見簡叢突然從袖間掏出一把匕首,不由站起身喊道。
賀蘭州聞言,就見簡叢已經拿着匕首刺了過來,他當下一個躲閃,反手就是一掌,那一掌威力極大,簡叢不由退了兩步,剛剛站定就見賀蘭州一劍刺了過來,狠狠的刺穿了他的肩胛骨。
“不!”陳詩韻失聲吶喊。
賀蘭州怒視簡叢,語調陰寒,“這一劍,是為了我身上的毒。”說完,他一下拔出,在簡叢還沒來得及反應之時一下刺穿了他另一邊的肩胛骨,“這一劍是為了我的雙腿。”
簡叢身受重創,血不斷的流淌下來,他看着賀蘭州,提了劍就再次反擊,卻被賀蘭州一劍将劍打飛,直接刺進了他的胸膛,“這一劍是為了我師父。”
賀蘭州拔劍,簡叢力不可支,慢慢的倒了下去,陳詩韻跌坐在地,怔怔的看着他。
賀蘭州轉頭看向柳飛玄,“柳公子,這最後一下,你若是不需要,便由我結束。”他說這話時,一臉冷漠,面沉如鐵,一時竟讓人有些害怕。
不過柳飛玄倒并不害怕,他緩步走到簡叢身邊,冷聲問道:“為什麽?為什麽要殺我爹?”
簡叢冷笑一下,“他礙事。”
“他礙了你什麽事?”柳飛玄咬牙切齒。
簡叢沒有在回複他,默默的在沒人注意的情況下将自己腰間的一個小瓶裏掏了出來。
柳飛玄見此,也不再多問,雙手握拳,狠狠朝簡叢胸口打去。
“不。”陳詩韻眼看着那雙拳頭砸了下來,一時間只覺得萬念俱灰,她趴在簡叢身上,忍不住嗚咽的哭起來。
而就在生命彌留的最後一剎,簡叢奮力将手裏的瓶子朝賀蘭州腳下扔去,他死,賀蘭州也不能活。
不過那瓶子卻并沒有能如他的願在賀蘭州腳下摔碎,季澤在瓶子落地之前接住了它,他看了看,嗅了嗅,而後對柳飛玄道:“這就是我說的慢日香。”
柳飛玄看着他,許久才是一拜,“多謝前輩。”說完,他又轉頭看向賀蘭州,“柳家此次承賀蘭公子一個人情,他日賀蘭公子若有事需要幫忙,直接來威武镖局即可。”他說完這句,也沒再停留,帶領着自己的手下的镖師直接離開了。
賀蘭州看着怒目直視自己的陳詩韻,她此時已經哭紅了眼,臉上滿是淚痕,賀蘭州看着她,神情平淡,語調裏沒有一絲波瀾,“你若是想為他報仇,随時可以來找我。”然後,他沒有再說話,離開了這座府邸。
簡叢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即使接到賀蘭州的戰書,也自負的沒有放在心上,只想着自己這一次要再次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竟是連一點防禦措施都沒做。也因此,在他身死之後,簡門的門衆并不敢阻攔賀蘭州,竟是就這麽讓他平靜的走了出去。
祝語見他狀态似乎有些不好,起身追了出去,祝忻看着她着急的舉動,沒有阻止。
祝語出了簡叢的府邸,沿着街道一路尋找,卻一直也沒有看到賀蘭州,“到底去哪兒了呢?”她有些着急,眼瞅着前面還是沒有賀蘭州的人影,正想換個方向,一轉頭,卻時吓了一跳——賀蘭州正在她的身後。
“我還正找你呢。”祝語走過去,仔細的觀察着他,“你還好吧?”
賀蘭州的情緒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他的內心此時有些空,似乎毫無波動,又似乎波瀾壯闊,他看着祝語,耳邊聽見不遠處傳來賣蜜餞的聲音,突然開口道:“給我買包蜜餞吧。”
祝語眨了眨眼,有些不明白他怎麽提出這麽一個莫名其妙的要去,卻還是走過去給他買了一包。
“給。”她将手裏的蜜餞遞了出去。
賀蘭州打開,看着裏面大大小小的蜜餞,“你覺得哪一顆比較甜?”
祝語湊上去,仔細看了看,最後挑了一個糖粉多的給他,“這個。”
賀蘭州接過,放進了嘴裏。
祝語有些好奇,眼睛亮晶晶的,“甜嗎?”
賀蘭州看着她靈動的雙眼、帶笑的唇角,“甜。”他說,他覺得自己的心情似乎也終于有了好轉。
他們在街上逛了逛,又買了些零嘴,這才往回走。看熱鬧的人已經走了,此時留下來的也大多住在了附近的客棧,賀蘭州一進客棧就看到了周峰,“我先去我師兄那裏,等一會兒再去找你。”
祝語嗯了聲,把手上的零嘴分他了點,“我去找我哥了。”
祝忻正在二樓的上房裏躺着看最新出的話本,正看到精彩,就聽見敲門聲,緊接着門開了,祝語走了進來。
“哥。”
祝忻應了聲,将手上的話本翻了一頁。
祝語走了過去,“哥你吃飯了嗎?”
“還沒,一會兒吃。”
“好。”祝語點頭,“我離家的這些日子,家裏還好嗎?”
“你不覺得你應該先和我說說你為什麽離家這麽久嗎?”祝忻語調平穩道。
祝語聞言,立馬将自己出了家門經歷了什麽,又是怎麽遇到賀蘭州,怎麽分開,随後怎麽知道賀蘭州有難,又怎麽和賀蘭州一起去到神醫谷一一告訴了他。祝忻聽着,腦子裏也已經大致猜出那個所謂的前輩和秦姑娘是什麽人,不由道:“他還真是好運,這兩位隐居已久的人物都能被他遇上。”
“二哥你知道前輩和秦姑娘?”
“略有耳聞,不過能在如此短時間就讓賀蘭州恢複至此,也只能是他們了。”說完,他轉頭看向祝語,“你如今與他們相識,對你倒也是好事一件。”
祝語點頭,“二哥你什麽時候回家啊?”
“明天,你今晚收拾一下,明天和我一起回去。”
“好。”
“對了,有件事和你說一下。”
“什麽?”祝語好奇。
祝忻沖她笑了下,“你不在的這些日子,江南薛家的四少爺前來向你提親了。”
祝語一下站了起來,“什麽?我不要。”她撅了噘嘴,“我還沒有玩夠呢,才不嫁人。”
“不嫁?”祝忻問道。
“不嫁。”祝語堅定。
祝忻想了想,“你不喜歡他。”
“我連他長什麽樣都不記得了,談什麽喜不喜歡。”
“好,那回去就讓爹回了薛家吧,本來也就是說等你回來,你們見見面再商量,既然你不想嫁,那就算了。”
祝語知道他這麽說,那這事應該就這麽結了。她向來最喜歡祝忻的一點就是什麽都依着她,只要她不願意,祝忻不問緣由也不游說她,只是答應。她心下開心,忍不住誇道:“二哥你最好了。”
祝忻笑了笑,沒有說話。
等到兩人吃完飯,天也黑了,祝語去找季澤和秦好,這才發現,這兩個人不知道又躲去哪裏了。她惦記着自己明天要離開回家,想和他們告個別,可眼下這兩人都不在,那麽,就只能先去找賀蘭州了。
然而,等祝語到了賀蘭州的門前,卻發現賀蘭州也不在。祝語有些納悶,這一個個的都跑哪裏去了?
她此時也沒什麽其他可做的,就只好回了房,推開窗戶朝遠處望去,這一望可不得了,她的窗戶正對着後院,一下就看到了在後院的樹下,那兩個正站着在說些什麽的,可不就是賀蘭州和陳詩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