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一大早睡得正香,耳邊卻不知何時響起了聒噪的鈴聲,斯陽窩在被子裏探出手,一把抓過放耳邊,“喂!”
李玥菱正忙着喂貓,手機用肩膀夾在耳側,“斯陽啊,你怎麽還沒來,不會是睡過頭了吧?”
斯陽微愣,放在眼前看了眼時間——八點半,還真是睡過頭了!她霍地坐起要下床,卻頭暈腦脹身體一晃險些摔倒,她手指亂抓,握住床側穩住身體。
那頭李玥菱沒聽到她回複,奇怪地喂了好幾聲,“斯陽,你在聽嗎?怎麽沒聲音……”
眼前一片模糊像起霧般,白茫茫什麽都看不清,天旋地轉的滋味實在是不好受,她捂着胸口難過地擰緊細眉,好半天才緩過氣,重新拿回手機。
“我在,”一出口聲音啞的不行,像是塞了一把砂礫,她輕閉眼,“不小心睡過了,我馬上過來。”
李玥菱道好,隐隐約約覺得有些不對,可還沒等她想明白,咖啡館有客人到來,她匆忙挂斷。
在床沿靜坐了良久,那股不舒服依舊沒怎麽消退,但好歹頭不暈了,斯陽猜可能是昨天那身濕衣服穿太久感冒了,洗漱出來就随便找了點感冒藥吃下。
一看鏡子氣色差的不行,面色慘白唇片也有些幹裂,斯陽只好翻出很久沒用的化妝品,簡單化了個淡妝擦了一層口紅,等臉色能看了再出門。
抵達時李玥菱正忙着洗杯子,聽聞斯陽來了頭都沒回。斯陽放好包,拿了吸塵器将咖啡館散落的毛簡單弄了弄,看貓砂盆裏有堆積,便過去清理。
放了個厚實的垃圾袋在一側,斯陽打開貓砂盆,用鏟子一點點清理。因為貓養在咖啡館裏,衛生問題兩人便尤其重視,貓砂都買的極好,既除臭粘結性又好,幾下就弄了幹淨。斯陽拖了所有的貓砂盆成一排,一并弄完才扶膝起身,怎知就在此時,眼前一昏一方天地全在旋轉,她下意識去抓一旁貓爬架,大力一晃驚的上頭栖息貓咪跳下。
有客人看見發出低呼,李玥菱聽見動靜大步沖過來,見狀吓得魂都飛了一半,趕忙扶着斯陽到沙發上坐下。
“斯陽你怎麽了?”李玥菱伸手去碰斯陽額頭,入手的滾燙讓她瞪圓眼失聲:“怎麽這麽燙?”
斯陽還處在昏天暗地裏,耳際嗡嗡響什麽都聽不清楚,她半阖着眼頭重腳輕,歇息了近五分鐘才緩過來。
“你怎麽會燒成這樣?我說你從來不遲到的,今天居然睡過頭,”李玥菱擔憂,“我送你去醫院吧,這麽燒下去可不行。”
話落她便要去和客人溝通,斯陽一把抓住她手腕,搖了搖頭低語:“我沒事,你留在這裏,我自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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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李玥菱急聲。
“真的沒事,”斯陽微微一笑,很慢地站了起來,雖然面色難看似白紙,好歹身形很穩,“我剛才只是蹲的太久,你別擔心,附近就有家人民醫院,我自己過去就好。”
李玥菱知道斯陽平時很好說話,但一旦決定下來的事,無論旁人怎麽說都不會動搖,只好無奈嘆息小跑去前臺,想了想從包裏翻出她手機,趁斯陽沒過來忙不疊找到厲北辭號碼,默默記在自己手機裏。
“你小心一點,都弄好了給我發個微信,”李玥菱扶她到門口,“知道沒有?”
斯陽點頭。
李玥菱看她這有氣無力的樣子就放不下心,“都說了我陪你去啊,才幾個客人,說一下她們又不是不能理解,幹嘛那麽執拗……”
“好了,”斯陽聽的耳朵生繭,拍拍李玥菱肩膀示意寬心,“我走了,等下給你發微信啊!”
“好啦好啦趕緊去,別磨叽了!”李玥菱目送她下樓,又跑到窗前看她打車離開,才去摸自己手機,按着方才記下來的號碼打過去。
嘟嘟聲很長,一直無人接聽,李玥菱焦躁地蹙眉,正要繼續打卻有新客人來,一大堆人蜂擁擠入七嘴八舌點單,花了她大半小時才弄好,她回到前臺坐下,記起這件事繼續。
這次終于打通。
*** ***
會議室。
前期籌備了幾個月的軟件拓展項目終于在近日選定了三家公司,由他們各自闡述設計理念,厲北辭坐在首位面色冷淡,眼眸卻幽黑專注盯着投影幕布。
很快,三家公司都解說完畢,因着結果需要讨論,厲北辭便讓景行先送他們下樓,等結果出來直接通知。
“厲總,非常希望能與你們合作,下次見。”走在最後的一家公司負責人笑容滿面道,帶着他的團隊離去。
讓幾個高管各自去忙,厲北辭徑自回辦公室,倒了杯水坐下。水溫有些燙,泛着淺淺波光,飄渺白霧氤氲了烏黑雙眼,他身姿舒展靠着椅背,薄唇觸到杯子邊緣時,不可抑制地想起昨日。
回程車上。
她還睡着,大概因為關了車窗又裹着厚毯,額上不多時便滲出了細細密密的汗,他移開她唇,扯了張餐巾紙給她擦去。
前方還堵着,絲毫沒有可以挪動的痕跡,而車內實在太安靜,連她極輕的呼吸都清清楚楚。他還握着她的手,已經被他捂得開始發暖,他盯着看着,再次覆唇過去。
過高水溫拂過唇際,燙的他游離的思緒瞬間拉回,厲北辭放下杯子,長指輕搭在唇上,眼睛裏忽然漾起笑意,映襯着眼珠愈發漆黑如瑪瑙。
步步為營了這麽久,竟被一個吻弄得不知天南地北……像二十歲剛出頭的毛頭小子一樣。
思及此他低低笑出聲,抵在唇上的手指往上,蓋住了眼睛。
就現在,特別想她。
但他知道她在工作,于是叫了景行進來,“幫我跑一趟貓迷咖啡館,買……”
尚未說完,手機有電話進來,是一串陌生號碼,他側眸冷凝了會兒,還是接起。
“我是厲北辭。”
“啊接通了!”李玥菱雀躍,想起正事,“厲先生你好,我是李玥菱,就是斯陽在咖啡館的同事。”
他嗯聲,聲線極淡:“我知道,有什麽事?”
“是這樣的,斯陽她生病了,我剛才想送她去醫院,她不肯非要自己去,但是她燒的很厲害,我擔心她一個人在醫院……”
“哪家醫院?”厲北辭起身,追問。
李玥菱微怔,“第一人民醫院……”
“好的,非常謝謝,再見。”他掐斷,看向一側景行,“有什麽事給我打電話。”話落他拎起外套,疾步往外走去。
景行随後出門。
找了個相對清淨的角落位置吊瓶,斯陽摸了手機給李玥菱發微信,示意自己都弄好別擔心,回完後她倚在牆上,輕阖着眼半晌有了些許倦意。
因着犯困,連帶着感官都變得不敏感起來,人來人往的聲音逐漸模糊成一片,她好想睡,可是這裏就她一個人,她不能就這樣睡着,于是強撐着眼皮,正待迷迷糊糊時,眼簾裏有人朝她快步走來。
她看不清那人面容,也不知究竟看見的是真是假,只知他在她身側坐下,看了眼高挂的吊瓶,壓低的聲音在她耳邊溫和清隽。
“怎麽坐在這裏?”他說,“幫你安排病房?”
渾身還燒着,難受令她的反應遲鈍了不少,好半天才搖頭。喉間還烈灼着,她眯着眼看了他一眼,那種突然的開心情緒再次而來,如同飓風席卷,鋪天蓋地。
好像明白了原因,可真要細想時,腦子又因發燒而亂成一團漿糊,她閉眼,勉力抵擋不适。
他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自然也很快注意到她因幹燥發白而微有裂口的嘴唇,他起身找護士要了杯熱水,放涼些湊到她嘴邊。
斯陽已經處于半睡着狀态,眼睛都不睜開本能就喝,當真是渴了,一杯水幾下就喝完,那股灼燒感總算好了些。厲北辭去扔了紙杯,回來時她居然已經睡着,身體斜斜靠在牆上,眼眸輕閉睡得無聲。
他小心坐下,脫下外套給她嚴實蓋好,看她姿勢別扭,想了想又手臂穿過,摟住她的肩讓她靠着自己。
等同于翻了個身的動作卻一點沒有吵醒她,想來已經睡沉,厲北辭少許調整自己坐姿讓她靠的更舒服,平視前方片刻,拿出手機處理郵件。
醫院裏很吵,糅雜了各種各樣的聲音,一刻也停不下來。期間護士小姐過來換吊瓶,說話聲有些響,他便擡眸冷冷淡淡一眼過去,直讓護士小姐瞬間噤聲。
“輕一點,她睡着了。”
“好好的。”護士小姐連連點頭,動作很快換完就走。
他繼續忙碌。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厲北辭也不知時間,大概是因為保持一個姿勢太長時間,懷裏的女孩總算動了下,小幅度扭了扭身體又沒了動靜,他側首去看。
這麽一動後倒是讓兩人靠的更近,炙熱的呼吸直接噴灑在他脖頸,他眼神暗了下來,視線垂落在她唇角,直勾勾不移。
好像得逞過一次後,就開始變得食髓知味,每每有機會,都想這樣吻下去。
可這裏到底是醫院,他即便再想,也不會在這種地方。于是克己地後退,手幫着把下滑的衣服往上蓋了蓋,這時點滴已經全部挂完,護士小姐再次走過來拔針。
斯陽就是被拔針的痛意弄醒,恍恍惚惚感覺有人幫着按住了她的手背,她掙紮着睜開眼,一眼便望進他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