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章
“我就知道會這樣!我就知道不可能瞞得住窮奇!”齊鐵嘴在沙發上坐不住,煩躁的站起身在客廳內轉了一圈,又毫無辦法的坐下來。
“你可想到了破解之法?”相比齊鐵嘴,張啓山看起來從容鎮定很多——至少表面上看來如此。
聽到張啓山的問題,齊鐵嘴露出懊惱愧疚的神色。張啓山沒再多說,點點頭表示明白,臉上的神色并沒有太大改變,但眉心卻不由自主皺得更深了。
一時間兩人都沒有說話,氣氛顯得有些沉重。二樓卧房的方向突然傳來一陣淩亂的腳步聲,一個丫鬟慌張的跑下來。
“佛爺,夫人不見了!”
張啓山噌一下站起身。齊鐵嘴卻一時沒反應過來,問道:“誰不見了?”
丫鬟反應了一下,說:“夫人……窮奇小姐!”
齊鐵嘴也站了起來:“怎麽……怎麽會突然不見了?佛爺,窮奇現在神智不清,一個人出去太危險了,我們一定要盡快找到她!”
張啓山已經叫來張副官,将所有人手派出去尋找。不過一刻鐘,張副官便來回報,有人看到,一個身着紅裙的女子,孤身往礦山方向去了。
礦山古墓前,陸建勳和裘德考的人正在費力的清理之前張啓山等人炸毀的礦道,妄圖重新進入古墓。
巨大的山體之前,佝偻着軀體辛苦勞作的人群顯得異常渺小,動亂時期的掙紮求生,總免不了這些赤/裸又無奈的凄涼苦楚。
不知道是誰最先發現那抹鮮紅衣裙的,她赤着腳,臉頰白皙精致,紅色的裙角随着山風來回擺動,但她這個人是無聲無息的——無聲無息的走過來。
她太不同了,哪怕是這些習慣了依靠力氣謀求生存而鮮少動用凝固生鏽的思維的人,也能立刻洞悉到這份不同,第一個看見她的人不由自主的停下了手裏的動作。
然後是第二個,第三個……短短片刻,礦道前原本緊張忙碌的身影全都停住了。他們仿佛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攝住了心神一般,面色呆愣的看着這個突然的闖入者。
他們是不是遇到了山中精怪?這是此刻這些人心中的統一想法。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其中一名監工的士兵,他沖着她走過來,大聲喝問:“你是什麽人?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嗎?趕緊走,趕緊走!”
窮奇并沒有理睬他,甚至看都沒有看他,一步不停的從他面前走過。士兵待要阻止,剛伸出手便被一股大力沖撞的摔出數米,趴在地上人事不省。
原本一動不動的人群,瞬間自覺的往兩邊讓出一條路。——現在他們無比确定,自己怕是真遇上山中精怪了。
眼前暢通無阻了,窮奇便如同沒有看到這些人,徑直走到看起來已經挖了一半的礦道前面。
“快去通知陸長官,有人來礦山鬧事!”另一名士兵沖一人喊道。
所以,陸建勳比張啓山更快一步趕來礦山古墓。
聽人來報有人砸場子,陸建勳帶足了人手氣勢洶洶而來,完全沒料到這“鬧事之人”會是窮奇。他看了一眼身後跟着的數十人,目光又在地上趴着的那個身上掃過,臉上神情變幻莫測,不知是覺得帶的人太多了唐突佳人,還是知道若面對的是眼前之人,帶多少人都沒用。
不管心裏想着什麽,陸建勳很快祭出招牌笑容,語氣和緩的說道:“若是我手下之人辦事不利,惹惱了窮奇小姐,陸某在這裏先行致歉了,不知窮奇小姐來這礦山所為何事?啓山兄也來了嗎?”說着向四周望去,卻并沒有看到張啓山的身影。
陸建勳來之前,窮奇只一心一意的閉目站在礦道前面,仿佛在側耳谛聽什麽,沒有人敢上前打擾。已經在窮奇手上吃過幾次虧,陸建勳也不敢放松警惕,即便現在說話之時也與她隔了一段距離。
這時,窮奇睜開眼了,但并不是因為聽到陸建勳的問話,事實上她根本連他這個人也沒有看到。她睜開眼是因為已經确定了心中所想。
她折身後退幾步,然後重新站定。陸建勳看到,她手中不知何時已經多了一條紅色長鞭,他馬上警覺的退到了士兵中間,有人擋在身前,這才稍稍松了口氣。窮奇卻已經又重新轉身面對礦道的方向,對陸建勳的小動作看都未看一眼。
陸建勳掩飾的咳了一聲,道貌岸然道:“窮奇小姐,你若是不想回張府,我陸府的大門随時為你敞開,我可以馬上派人送你回……”
陸建勳停下了,因為窮奇毫無征兆的舉起了鞭子——不過不是對他,而是對着将礦道堵得嚴嚴實實的那堆礦石……陸建勳詫異了,不明白她到底要幹什麽。
“窮奇!”身後傳來張啓山及時阻止的聲音。
她像是第一次被外界的聲音驚動到,暫時停下手裏的動作,甚至還轉身看向他。
時間已經近午了,但厚重的雲層像是在天頂拉起了一層帷幔,将所有日光都遮擋住。這是一座幾經開鑿的礦山,四周圍有一些樹木,但只剩光禿的樹枝,既因為蕭瑟的季節,也因為,這似乎本就是一隅不适宜生命生存的隔絕地帶。
張啓山喚起了窮奇的注意,但也僅限于這一眼,她很快又吝啬的收回視線,眼看就要重新轉回身,面對被碎石填滿的礦道入口。
齊鐵嘴着急的大喊:“窮奇,我是老八啊!你不記得了嗎?齊鐵嘴啊!哦,還有,我給你帶了——”說着就低頭在兩邊口袋一陣亂翻,翻出兩枚橘子,“窮奇,你看,我給你帶了橘子。你快過來!”
窮奇根本不理,但她也沒能成功折回身——張啓山只手拽住了她長鞭另一端。
“窮奇,礦道不能開。”他盯視着她眼睛說道。
窮奇停下動作,聽他說完,不解的等了片刻,見他還是沒有放開的意思。鞭子和她都沒動,紅色的鞭身卻一瞬間光芒閃動,張啓山悶哼一聲,手被彈開。張啓山一驚,低頭,果見剛才握鞭的掌心已經裂開一道不大不小的血口。
窮奇面上仍是無任何表情,但張啓山清楚看到有鮮紅的血液自她右手掌流出,這些紅色液體不到片刻竟然全部被長鞭吸收,萦繞着鞭身的紅光如同助燃的火光,興奮的暴漲,而後又快速蟄伏下來。
張啓山欲再攔,窮奇一擡手,長鞭精準的卷住他脖頸,在齊鐵嘴“窮奇,不要!”的驚叫聲中,人已經被甩出數丈之遠。
“佛爺!”齊鐵嘴連忙追了過去。
窮奇不在意的摸了一下臉頰上憑空出現的兩三道血痕,調轉視線看向正在一旁幸災樂禍的陸建勳,後者立刻自動自覺的後退數步。
窮奇冷然的眸子終于重新回到堆積在礦道前的碎石上,手腕輕轉,紅色長鞭輕巧又急速的直向前而去,觸到碎石的瞬間輕巧的鞭風變為萬頃之力,一聲巨響,這些阻住陸建勳和裘德考腳步的障礙被擊得粉碎。
無數的飛沙碎石順着礦道迸濺而出,窮奇站立不動,身體四周豎起一道透明結界,一粒塵埃也無法近身。可在這一陣的轟鳴聲中,卻仿佛有一粒小小石子突破結界,投進了她的腦海中,在其中激起片片漣漪。在一圈一圈的波紋中,她似乎看到兩個人,相似的場景,碎石訇然而落,兩個相互依偎的人……
窮奇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轉身去看張啓山,她只是這樣做了。她看到他正穿過砂石煙塵極快的向她走過來,臉上的表情是讓人安心的沉着鎮定,仿佛就算當真天地傾覆,只要有他在,都無需挂心。他走得很穩,但步子邁得很大很快。
她張了張嘴,卻并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麽,便又不動聲色的閉緊雙唇。
她背對着礦道洞口,所以沒有看到,背後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正直沖着她襲來。事實上,沒有任何人看到,他們只是看見窮奇像是被一股大力猛然擊中,整個人向後僵了一下,眉峰微皺,然後便軟軟的向地面倒去。
張啓山喊了一聲:“窮奇!”
但将人接住的卻不是他,而是離得更近一些的陸建勳。
清香軟玉的身體一入懷,陸建勳還有些怔忪,實在窮奇安靜下來的樣子太過稚純嬌美,少了清醒時帶着距離感的清冷,身上的紅衣似乎都透出幾分嬌憨。
“陸建勳,”張啓山的聲音帶着低沉的壓迫,“把窮奇交給我。”
“啓山兄,”陸建勳閑适的把玩了一下手間的手/槍,笑得一臉志得意滿,“這我之前可是清清楚楚的看到,窮奇小姐與你在張府大打出手。以陸某所見,窮奇小姐恐怕并不想随你回張府吧。”
張啓山淡淡掃了他一眼:“你是要與我動手?”
“啓山兄嚴重了,陸某豈敢。只是啓山兄身為堂堂長沙布防官,相信斷然不會做出強搶民女之事。”
靜了半晌,張啓山突然說:“你不是一直想要這長沙的布防官嗎?”
陸建勳疑惑的擡眼看他。
“佛爺……”齊鐵嘴一驚之下,不禁在一旁勸阻了一句,但看到窮奇人事不省的閉目躺在那裏,又将後半句話咽了回去。
張啓山伸手撕下肩上的軍銜,扔給陸建勳,平靜道:“人給我。”
陸建勳捏着手上的軍銜,哼笑一聲:“江山換美人,沒想到啓山兄竟是如此性情中人。”話鋒卻又一轉,“張啓山,就算你今天不給我,你以為你布防官的位子還能做得長久嗎?”
“陸長官,”接話的是齊鐵嘴,“您先前來我這奇門八算時在下已經說過,您此刻面帶兇相,正是殺旺身弱,若再不及時收手,怕是危在旦夕,血光之災難以幸免了。”
“你給我閉嘴!齊鐵嘴,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麽算盤,你無非是希望我卸任歸鄉,離開長沙,如此張啓山就可高枕無憂了,我告訴你……”
陸建勳的聲音戛然而止,張啓山出手如電,迅速扣住他右手腕,他手中槍械轉眼已經到了張啓山手中,森然的槍口正對着他眉心。
張啓山将窮奇接過來,看了一眼槍口下一動都不敢動的人,“砰!”一聲,扣動了扳機。
子彈緊擦着陸建勳的左臉飛過,過了半晌他才反應過來,霎時間汗如出漿,面無人色。
“陸建勳,我勸你以後離窮奇遠一些,否則下一次,子彈就不會打偏了。”
張啓山說完将手/槍扔給齊鐵嘴,抱起窮奇,向長沙城方向走去。
窮奇慢慢轉醒,朦胧的視線中,看到頭頂幽靜的藍天,看到藍天下沉默不語的山林,看到抱着她,走在山林中的一張模糊的沉靜臉頰。
山川寂寥,樹影井然,歲月能否,無事相安?
作者有話要說:
那什麽,我又殺回來了,給我時間先補補劇,大概35集之前的劇情快忘光了,35集之後的還沒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