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誤會

曲丞相話鋒一轉,對聞遠道:“這本《佛說盂蘭盆經》講述的可是目連菩薩救亡母出地獄的故事?”

聞遠怔了怔,點頭。

“于亡母來說,目連菩薩是個不折不扣的大孝子,于天下百姓來說,目連菩薩更是堪為典範,傳揚古今。但聖僧可知,菩薩在成佛前,也是有妻有子的?”

聞遠渾身一震,不自覺捏緊了手上的佛珠。他張了張嘴,幾次想發出聲音,卻都不得其法,臉上的血色終于退了個幹幹淨淨。

曲丞相又道:“敢問聖僧,若是易地而處,你為目連菩薩之妻的老父親,可願意把寶貝了一世的女兒嫁給這麽個心系亡母,投身地獄,最終皈依于佛門的人?”

聞遠不自覺已是滿頭大汗,良久才平息了心中洶湧澎湃又五味雜陳的情緒,雙手合十道:“貧僧,懂了。”

相府另一頭,被關禁閉的曲月升又是好一番一哭二鬧三上吊,折騰了許久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她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夢裏總有一團很可怕的黑影籠罩在她身後,她想擺脫,于是拼命地跑,拼命地跑,可一轉身,前方卻是懸崖峭壁,退無可退。

黑影團成一個奇異的煤球狀,在她面前蹦蹦跳跳,看起來有些滑稽。

神奇的是,這個黑乎乎的煤球還會說話,時不時發出陣陣譏笑。月升火頭一上來,擡手就是一巴掌。

“哎呦!”一聲慘叫響起。

曲月升驚坐而起,只看見一個鼻青臉腫的笨蛋坐在地上,苦着臉揉傷處,吓得曲月升連忙往床後縮了縮,大聲質問:“何方妖孽?”

“妖什麽孽,是我!”鼻青臉腫的笨蛋掙紮着站起來,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塵,有揉了揉屁股,抱怨道:“月升,你謀殺啊!”

熟悉的聲音讓曲月升怔了怔,試探性地喊了一聲:“混賬小侯爺?”

小侯爺的眉頭擰成了一團,卻也懶得反駁她:“是本侯。”

曲月升猛地拉過被子蓋住穿戴整齊的自己,防守似的抱緊雙臂:“你來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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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侯爺拉着臉,面上青青紫紫的,活脫脫一部恐怖電影,他低聲道:“來找你麻煩的!”

月升吓得一個激靈,差點撞上了床柱子:“我……我最多就不小心打了你一下,你身上這麽多傷,可別賴我啊!”

小侯爺看她那如臨大敵的樣子,終于笑了起來,那傻不拉叽的笑聲,竟然跟夢裏黑乎乎的煤球重合,讓曲月升終于放松了心房。

“廢話,本侯英明神武,哪裏是你能揍的?這是我爹揍的。”說着,小侯爺搬了一張凳子,在月升床邊坐下。

這是要促膝長談的節奏啊?

曲月升白了他一眼:“你小時候被我揍得還少了?不過這回冤有頭債有主,要報仇找你爹去,別來我這瞎湊熱鬧。”

提起這茬,小侯爺怒不可遏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發出響亮的一聲:“你以為我爹為什麽揍我?還不是你那丞相老爹上侯府告狀去了,兩個‘爹’聯合施壓,非逼着我娶你不可!”

曲月升瞪大了眼:“那你妥協了沒?”

小侯爺仰着頭,義薄雲天道:“小爺我多麽英明神武啊,當然寧死不從,然後就被揍成了這樣。”

曲月升忍不住輕笑,總算松了一口氣。

小侯爺見她不但不傷心,反而故作輕松,腦子裏已經自動補全了一整部“深閨怨婦”的話本,霎時間,同情心如黃河泛濫,又想起兩個人小時候一同上房揭瓦的革命友誼,終于咬牙道:“月升啊。”

“幹嘛。”曲月升沒好氣地應他。

“哎,其實我本來覺得,若是你實在嫁不出去的話,我吃點虧湊合湊合也行,可是上天偏偏讓我遇見了婉玉!從見到她的第一面起,我就知道這一生不能再湊合了!”話畢,小侯爺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拳,還沒來得及轉頭看看月升的反應,就被枕頭結結實實地砸了一下。

“哎呦,月升,君子動口不動手啊!”小侯爺捂着頭道。

“君子你個頭。你不想跟我湊合,我還不想跟你湊合呢!”

她的神情只有忿然,哪裏有半分傷心,小侯爺一怔:“此話當真?”

曲月升斬釘截鐵地點頭:“當然。你從小尿過多少次床,長大吃過多少次花酒,我一清二楚,我對你當真是一點兒意思也沒有,那都是我爹一廂情願亂傳的!”

小侯爺聽到自己的窘事,不由自主地摸了摸鼻子,試探性地笑道:“嘿嘿,但本侯還是挺英明神武的嘛。”

曲月升默默扭過臉去,不想搭理他。

見她這個态度,小侯爺心中大石總算落地:“不喜歡那更好!月升,其實你長得挺好看的,只是你我二人青梅竹馬,太過熟稔了。你從小到大揍過多少人,看過多少漢子洗澡,我也一清二楚,實在很難對你有什麽想法。”

曲月升毫不客氣地給了他一腳:“喂,別亂說話啊,誰看漢子洗澡了。既然對我沒意思,那來找我幹嘛?”

小侯爺收了嬉笑的神色,認真道:“為了婉玉。”

“白蓮花?”曲月升坐直了身子:“我從被我爹抓回來起就再也沒有見過她了,她上哪兒去了?過得好不好?”

月升緊張的神色不似作假,看來靈覺寺裏幾個月的相處,她和婉玉還真成了閨中密友。小侯爺心頭更輕松了,坦白道:“她過得到還好,就是跟你一樣魔怔了似的,成天嚷着要去靈覺寺,就被她爹關了起來,這幾天連我都不肯見了。”

曲月升怔了怔:“她爹關着她幹嘛?”

小侯爺賊眉鼠眼的視奸了整個屋子一圈,又關緊了門窗,故作神秘地向月升勾了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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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如此,月升還是給面子的把耳朵湊了過去,就聽得小侯爺低聲道:“我們懷疑,婉玉喜歡上了靈覺寺某個和尚!”

曲月升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一雙小鹿眼宛如圓溜溜的黑珍珠。

小侯爺一把捂住她的嘴:“心中有數便可,莫要亂說。”

曲月升烏溜溜的大眼睛轉了轉,點頭。

小侯爺這才放開她。

這一刻,月升心亂如麻,腦海裏把靈覺寺三千僧人都過了一遍,心中假設出了無數種可能,但結果卻萬分明朗。只要白蓮花不瞎,她能喜歡上的僧人,就只有那個人了!

“她喜歡的是誰?”月升顫聲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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