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3)
的生活常識,不過當事的兩個人都一時驚慌,沒有細想。而林木白也沒有仔細看現場,只是聽說他妹妹殺了人,而衛長風又給他肯定的答案,出于對衛長風的信任以及對他妹妹的疼愛,便也沒有多查,首先想到的是把事情壓下去,因此也沒有發現這個問題。
簡磬也不賣關子了,對着林木白說:“相爺,我們現在來從頭梳理一下案發經過,相信您也很快會明白的。”
林木白并未開口,眼神示意簡磬繼續說下去。
于是簡磬接着說:“我剛剛已經從衛莊主、小姐以及身邊婢女的談話中,大概了解了一下事發經過,我簡單說一下,如果有什麽不對的地方,你們可以随時打斷我補充。”
“大約半個時辰前,衛莊主協同死者一起進入府裏,準備去見相爺。不料卻和小姐在這個地方碰巧遇見了。不知小姐和死者說了什麽,兩人起了沖突,糾纏在一起厮打以來。衛莊主想是不好介入兩個女人的戰鬥中,一直在旁邊旁觀。這時,小姐推了一把死者,自己也後退了幾步,婢女與衛莊主都忙着去扶小姐而忽略了死者,等大家扶穩小姐回頭,卻發現死者已經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了。不知我說的經過可對?“簡磬盯着衛長風問道。
衛長風有點尬尴的看着簡磬,點了點頭:“這個姑娘說的不錯。”
簡磬又轉頭看了看林木白,繼續道:“相爺,您現在再看看死者的姿勢,您沒有發現有什麽不對的麽?”
林木白聽聞,又看了看地上屍體。忽而,一直緊皺的眉頭松了開來,眼神也終于不再陰郁。
簡磬一看他表情,便知道林木白已經看出來了。于是,便住了嘴,沒有繼續說下去。
林曉曉聽到這,趕忙問向他哥:“哥,怎麽了?她真的不是我害死的麽?”
林木白安撫地拍了拍她的頭,柔聲說道:“曉曉,沒着急,我們繼續聽小磬說下去,她說不是你害死的肯定就不是你,跟你沒關系的。”
這句話讓簡磬惡寒,随即翻了翻白眼,明明自己都看出來了,還非讓她來說,真是的。不過誰讓人家是主,自己是仆呢?
簡磬于是接着說道:“當時小姐和死者是正面接觸,小姐從正面推了死者一下,由于反作用力,自己也往後退了幾步,說明小姐用的力氣還是很大的,但是一個千金小姐,就算用上自己全身的力氣估計也提不動一桶水。那麽這麽大的一點力氣能對死者造成什麽樣的後果呢?我們不妨來想想,正常情況下,我們被人從正面推了一下,有兩種可能,一種,力氣過大,我們直接被推倒;第二種,我們會被推得腳步不穩,踉跄後退。”
說到這簡磬故意停頓了一下,看了看周圍人的表情,大部分人的表情還是一臉茫然,只有衛長風聽到這一臉恍然,目光有些奇異的盯着她。
簡磬收回目光,繼續道:“我們先來說第一種情況,就當小姐的力氣能将死者推倒,那麽被人推倒的姿勢是怎麽樣的呢?”說着,簡磬快速走到了一名身材嬌小的婢女身前,出其不意的大力推了她一下,那名婢女立馬朝後倒去。在她快要觸地之前,又伸手使勁拉了她一下。
那名婢女站穩身子,驚惶不定地看着簡磬,嘴哆嗦了兩下,終究只是又恨又驚地瞪了兩眼簡磬,并未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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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磬對着她鞠了一躬,誠懇說道:“這位姑娘,很抱歉,我只是想向大家說明這個生活常識,做個試驗,讓你受驚了,真的不好意思!”
那名婢女聽見簡磬的道歉,剛剛受到的驚吓退去,緩緩搖了搖頭。
簡磬看向周圍的人繼續說道:“大家剛剛也看見了,我剛剛從正面用了很大的力氣推了這位姑娘一下,她也倒下去了,但是卻是仰面倒下去的,而死者卻是趴在地上,臉孔朝下的,如果死者是被小姐推倒在地,摔死的,那麽也應該是臉孔朝上,後腦被地面磕出血,,而非額頭。”
周圍的人一聽此話,紛紛議論起來:“對啊,她應該是躺着,怎麽會趴着呢?”
“是啊,你看她是額頭在流血!”
“…….”
林曉曉此時也終于反應過來,大聲嚷嚷道:“就是就是,你說得對,她不是我害死的!“
一片議論聲中,林木白淡淡的聲音又傳來:“那麽,小磬,你說她是怎麽死的呢?“
簡磬走到死者腳旁,指了指旁邊的一顆小石頭:“如果我沒有猜錯,她是因為這顆小石頭死的。“
林木白挑了挑眉頭,故作疑惑的問道:“哦?那這又是怎麽回事呢?“
簡磬真的很想對着林木白翻兩個白眼,他明明早就一清二楚了,還在那兒裝什麽裝?!
“剛剛我們說了,被人推有兩種情況,既然不是第一種,那麽就是第二種,死者被小姐推了一下,腳步不穩,朝後退了兩步,卻發現竟然無人相扶,所有人都去扶那個推她的人了,竟然連帶自己來得衛莊主也不例如。出于女子的嫉妒與不忿,她穩了穩身子,便立馬沖向了小姐,想再推小姐一把,誰知腳下卻踩到了這顆小石子,“說着,簡磬指了指腳邊的那顆不起眼的小石子,接着道:“因為起步不穩,又着急沖向小姐,所以被這腳下的石子一滑,便栽倒在地。因為栽倒得比較重,相當于全身的重量碰的一下摔下去,直接着力點額頭便被磕出了血,接着不知是失血過度還是其他原因就死亡了。”
等簡磬說完,周邊的婢女全都是恍然大悟,一副原來如此的模樣,覺得她說得很是有理。
而簡磬說完便對着林木白福了福身子,退到一邊,不再言語。
林曉曉聽完,終于放下心頭的大石,讓身邊的丫鬟扶着回自己屋去了。
林木白看了看簡磬,對着身邊的侍衛說道:“去京城府衙報案,并對梁大人說一下整個事件經過,現場不要動,其他人也先暫留此地,如梁大人需問話,你們如實作答便可。”
“是,相爺。”周圍一片整齊的回答聲。
林木白又對着簡磬和衛長風說道:“你們跟我來書房吧。”
說着就往前走去,那方向不是外書房,俨然是內書房。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夠長了吧
☆、衛長風其人
書房內,林木白坐在會客區的主位上,簡磬和衛長風分別坐在兩邊的客座上。原本簡磬覺得自己還是客氣一些,坐在衛長風的下手的,但是林木白告知她不用那麽客氣,就做邊上,比較好商談。簡磬便也不再矯情地推辭,直接坐下了。
坐下之後,林木白還未開口,衛長風便目光炯炯的盯着簡磬,對着林木白說道:“木白啊,你到哪兒去找的這麽聰明的小姑娘啊,真厲害啊!比縣衙裏面的捕頭都還厲害,都可以去當神衣衛的神捕啦!”
簡磬看着衛長風閃閃發亮的眼睛,大囧,這位天下第一莊的莊主未免表現得太誇張了吧,她剛剛只是置身事外,所以才能發現那個比較明顯的疑點,任何一個有點推理能力的捕快應該都能做到吧!而且這個衛長風說話的語氣也太那個啥了,他真的是那個連林木白都贊不絕口的天下第一莊莊主麽?簡磬第一次對林木白的眼光,表示懷疑,不由用疑惑的眼光看了一眼林木白。
林木白無奈的撫了撫額,很想對着衛長風那個家夥翻一個大大的白眼,但是考慮到自己的形象問題,終究忍住了。他不是沒有看見簡磬那表示疑惑的目光,但是他總不能告訴簡磬,這個衛長風什麽都好,平時也一副精明能幹,風流少年的樣子,但是對于破案一類的事情特別感興趣,甚至一度想混進神衣衛。
林木白不得已咳了一聲,對着衛長風道:“長風啊,你來得正好,這是我府裏的簡磬,她有一筆生意要跟你談,我聽過她的注意了,覺得想法還不錯,你可以看看她的,呃,企劃案?”
衛長風聽了林木白的話,表情終于變得正緊嚴肅起來,他從小就經常和林木白一起玩,一起打鬧,有段時間還住在丞相府,這麽多年來,他還幫林木白做了不少事,對林木白的了解不比他的貼身侍衛林岩他們少多少。
看得出來,林木白對簡磬明顯不同,而以林木白的眼光來看,能得他的贊同相當不容易,甚至還讓人專門讓他今天到丞相府來,雖說他原本也打算這兩天來府上看他的。但是想到剛拜托了林曉曉幾天,他還想清淨兩天,準備再過兩天才來的,被他傳書一封,勾起好奇,今天一早就來了。為了不被林曉曉糾纏,還特意帶了天香樓的花魁,結果花魁就死在丞相府了,說起來就是頭疼,估計一會還得被林木白訓一頓。
衛長風對着簡磬說道:“哦?不知簡姑娘有什麽掙大錢的好主意,讓木白都贊不絕口,不知可否跟在下聊聊?”
明明是疑問句,卻是肯定的語氣。
簡磬連忙回道:“當然可以,求之不得,我正要找一個想衛莊主這樣的合夥人呢!這兒有一份我寫的企劃案,上面有詳細的項目介紹以及怎麽實施。衛莊主可以先看看,看完之後有什麽疑問我們可以再讨論一下。”說着,簡磬遞過去自己備份的企劃案,沒辦法,昨天那份還在林木白的書桌上,她又不好意思讓林木白還給他,這個地方也沒有複印機,只好自己憑着記憶力重新寫了一份,大致相同,細節處可能還進行了一些補充。
林木白看着簡磬遞給衛長風又一份企劃,挑了挑眉,他當然知道,簡磬先前的那份企劃現在還在他書桌上,他昨晚還又看了一遍。沒成想簡磬昨晚回去竟然又寫了一份,他還以為簡磬會讓他把那份給衛長風看呢?不過,從這點可以看出,簡磬是個心思細膩,準備充分的女子,考慮事情很全面。
衛長風接過簡磬手中的企劃案,其實就是一疊紙,簡磬在最上面用針線縫了幾針固定住,像是一本簡易的書的模樣。
衛長風看着這麽厚一疊,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字,略微好奇地翻了開來。他其實對這個生意并不怎麽看好,骨子裏,他并不認為一個女人能想得出來什麽好的生意,無非是些胭脂花粉的生意罷了。不過一來,看在林木白的面子上,二來,先前簡磬幫了林曉曉,也間接算是幫了他,而他對簡磬的表現确實也比較欣賞,覺得她跟普通女子确實有些不同,這才表現得比較感興趣的樣子。
但是等他看到這個企劃案的第二頁,他就感覺很震驚了,立馬打起精神,全神貫注地快速看完剩下得十多頁。
看完之後,衛長風輕輕籲了口氣,擡頭,再次目光炯炯地看着簡磬。穩了穩心頭的激動和詫異,再次開口,語氣已趨于平和:“簡姑娘,請問這份企劃案是你自己一個人寫的麽?”
簡磬點了點頭,回道:“是的。”
衛長風繼續問道:“不知簡姑娘是如何想到做這個彩票生意的呢?”
簡磬早已想到他們會問這個問題,但是總不能跟他們說在現代買彩票是個很大衆的事吧?于是她早就想好了說辭:“衛莊主,是這樣子的,我和相爺打賭,要在一個月內用一百兩銀子掙一萬兩。于是我在外面大街上走訪了一大圈,看了很多,想了很久。想什麽生意能夠來錢快,掙得多呢?我發現妓院和賭坊是來錢最快的。但是我沒人沒錢,怎麽開妓院賭坊呢?而且說老實話,我并不太喜歡好色好賭的人,也不太喜歡跟這類人打交道。于是我就想,能不能把賭博給改良一下,有沒有一種方法,可以讓我既能達到賭博集聚資金的目的,又不讓他們沉迷其中,耗盡家財呢?”
說道這,簡磬停了停,看見林木白和衛長風都很認真的看着她,等待她說下去。于是,接着道:“有了思路之後,我了解了現在的幾種賭博方式,然後想出了這種彩票的形式,因為不能讓大家沉迷進去,所以定隔兩天再開一次獎;又不能讓人耗盡家財,所以定價比較低,一張彩票五文錢,讓大部分人都能買的起;最重要的是,要宣傳這不是賭博,讓那些恨賭博的人也能加入其中,所以我們要有一個公益的名頭。我們為什麽要發行彩票呢,因為我們要籌集資金,給老百姓建一個供大家強身鍛體的場所,無論老幼,無論男女,無論貧富,均可去的場所。但是我們也不是白白要大家來籌集的,我們也有回饋大家,有抽獎的模式,中獎的人也有更大的資金回報,所以,大家在買彩票的同時,不僅是在做慈善,還有中大獎的盼頭。對于有錢的富商、官大爺,我可以對他說,買彩票就是做慈善,将來長壽園建好了,我們在大門口立個碑,上面寫捐款最多的人的名字,也就是買彩票最多的人的名字;對普通老百姓,我們就說買彩票就有機會中大獎,這樣,就可以涵蓋基本所有階層的人,他們都是我們的顧客。”
一口氣說完這麽多,簡磬實在有點口渴,自顧自的倒了一杯水,喝了起來,卻沒注意衛長風那滿滿都是驚奇與欣賞的眼神。
簡磬沒注意,林木白卻是注意到了。林木白沒有多說什麽,也默默地端起了手旁的茶杯,喝了一口茶。
頓了頓,林木白問道:“怎麽樣,長風?這生意你可做?”
衛長風揚了揚眉,說道:“這麽獨特的生意我當然要做,就是你不讓我做,我也搶來做,哈哈!”說着,爽朗地大笑兩聲。
接着,也舉起了茶杯,對着簡磬說道:“簡姑娘,那我就以茶代酒,預祝我們合作愉快!”
簡磬連忙站起,也舉起手中茶杯:“衛莊主,真是多謝你啦!我也希望我們能合作愉快!”
接下來,他們三人在書房內就企劃案上面的實施過程的細節,又詳細地讨論了一番,包括誰負責哪一部分等等。
林木白因為是丞相,平時就事務衆多,而且又是朝廷的人,不好多加參與,只是走個過場,挂個名,更多的事情還是要簡磬和衛長風來做。
發行彩票的地方,長壽園的土地,建造長壽園的事情,因為衛長風有人有地,于是交給了衛長風去做。
宣傳彩票,讓全城的人都知道有這麽一個東西,帶動大家購買的積極性,這件事就由簡磬去做,當然,林木白怕簡磬不熟悉,專門派了人給她。至于彩票發行規則這些,簡磬早已寫明在企劃案中,到時直接按照上面所寫的實施就可以了。
約定好分工之後,簡磬便走出了書房,開始去做她的宣傳工作了。
衛長風則留在書房,似乎和林木白有其他的事要聊,簡磬也不去理會他們。
衛長風眼睜睜看着簡磬走出書房的大門,很想跟着立馬出去,但是剛剛林木白已經開口讓他留一下了。
他從小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比較怵他這個表哥。每次他表哥不說話,只用那雙眼睛看着他,他就覺得心裏瘆的慌,就像現在。
衛長風不自在地在椅子上挪了挪,終于忍不住開口道:“木白,我知道這次是我不對,差點害了曉曉,可我哪知道曉曉會跟菲兒打起來,菲兒還死在相府啊?”
林木白冷冷地說道:“你不知道?曉曉跟着你到你們山莊去,你不知道她的意思?你回來,她就跟着回來,你不知道?你特意把那個煙花女子帶來不是為了擋曉曉?這麽多年,你不知道曉曉的脾氣,還說不知道她們會打起來?”
衛長風在林木白的一句又一句反問下,越來越擡不起頭。良久,終于嘆氣道:“木白,這次确實是我的疏忽,不會有下次了。但是,你也知道,曉曉我也算是看着她長大的,在我眼裏就只當她是我妹妹,親生妹妹,沒其他想法。”
林木白皺着眉頭,他也知道,感情的事勉強不來,何況這兩個人都算是他最親近的人,他也不想勉強任何一個,但是曉曉對長風太執着了,他不是沒有勸說過曉曉,但是曉曉一聽他這麽說就哭,還說連哥哥都不幫她了,讓林木白也很是苦惱。
良久,林木白冷着臉對衛長風說道:“我以前就跟你說過,我不強求你一定要娶了曉曉,但是你一定要想好方法妥善處理這件事,不能傷害到曉曉,不然,你看着辦。”
衛長風煩惱地抓了抓頭,無比惆悵。
林木白看了看他,說道:“好了,你先出去吧!”
衛長風聽聞,也沒多說,轉身便準備出去了。剛走到門邊,身後林木白又說了一句:“你不要太接近簡磬,這個女人不簡單,我至今還未查出她的來歷。”
衛長風皺了皺眉,轉頭看了林木白一眼,回道:“知道了。”開門,便離開了。
☆、田妞
任務分配下來,簡磬開始考慮怎麽開展宣傳工作。作為現代人,簡磬當然明白廣告宣傳的重要性,不知道那個某某金當年荼毒了多少廣大人民群衆就是那廣告惹的禍嘛!
先前簡磬也考慮過宣傳的問題,想了好幾種辦法,比如創建報紙,在版面上宣傳啊,或者拉攏乞丐,建立一個丐幫,幫忙宣傳啊,還有雇傭一些口才比較好的民婦在街頭巷尾圈子裏面宣傳啊等等。
這些方法也不是不行,但是現在時間比較緊迫,長壽園可以不用再一個月內建好,但是銀子一定是要在一個月內到手一萬兩的,要不自己就白忙活了,全為林木白做了嫁衣裳了。
所以簡磬還要再想想有沒有什麽更快速簡便的方法,能夠讓全城的人都能盡快知道,由相爺牽頭,以公益為目的,即将要發行的南明長壽彩,這是個利民利己的事情。
簡磬心不在焉地用過中飯,便急急忙忙地出府去了。她想再看看現在的平民老百姓平時還有一些什麽消遣,能不能從中找到一個宣傳的突破口。
簡磬從城東走到了城西,又從城西走到了城南,大半個京城的街道都快被她踩遍了,也沒能想到什麽更好的方法。
她蔫蔫得地走在路上,準備再去城北轉一圈。城北相對于剛剛去過的其他三個地方,這邊人煙比較稀疏,貧民窟便在城北的一角,都是些沒錢的人逼于無奈才會住在城北。簡磬已經不太抱有希望了。
想想也是,就算一個國家,一個城市再富有,也總是會有人富,有人窮。富者不見窮人哀。地方官吏為了自己的考核,會把這些貧民趕到偏僻不見人的地方,而這天子腳下,更不能讓人看見,沒把貧民趕出城,還留了一個地方給他們,已經算是這邊的府尹良善了。
當然,這些也不能說明這個皇帝就不是一個好皇帝,即使是在現代社會,這種現象不也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麽?這什麽也不能說明。
話題跑遠了,說回簡磬正往城北走,她并未抱太大希望。因為城北的人天天忙于生存,怎麽吃飽肚子都是一大難題,哪還來的閑錢閑功夫去娛樂呢?
不過既然都出來了,其他幾個地方都去了,也不差這最後一個地兒了,雖然她的腿都快走斷了。她現在無比懷念現代的汽車,哪怕是個自行車也行啊!
其實林木白有派給她一輛馬車,但是出門的時候她覺得坐馬車不能很好地觀察,于是并未讓車夫同行,還覺得以她的體力應該不成問題。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也只能硬着頭皮繼續下去。
簡磬邊想邊走,并未注意前方一個小女孩沖了出來。她只覺得突然雙腿被什麽東西給撞了一下,便一個屁股落地平沙落雁式摔在了地上。
“好痛!”簡磬揉着自己的屁股,邊說邊站了起來。看過去,她的面前有一個摔倒在地的小女孩,看樣子大概□□歲吧。
簡磬本想出口的抱怨話,又默默地吞了回來。
簡磬上前,扶起了小女孩。幫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輕聲問道:“小妹妹,你沒事兒吧?”
小女孩一直低頭在哭,并不答話。
簡磬無奈的揉了揉額角,天知道,她最怕小孩子哭了。趕忙拉着小女孩的手說道:“對不起了,小妹妹,都是姐姐我不好,姐姐沒看路,不小心把你撞到了。還疼不疼啊?姐姐給你揉揉?”
小女孩聽聞,擡頭,用那雙哭紅的雙眼看了一眼簡磬,又低下了頭,抽抽噎噎的說道:“不關姐姐你的事,是我自己亂跑出來的。”
簡磬蹲下身子,繼續對着小女孩說道:“那小妹妹,你為什麽跑出來啊?你家裏人呢?姐姐帶你回家好嗎?”
小女孩原本已經快要止住的哭聲,聽聞簡磬這話,立馬又放聲大哭起來,吓了簡磬一跳,怎麽了,有什麽說錯了麽?
簡磬繼續柔聲問道:“怎麽了,小妹妹,為什麽又哭啦?哭起來就不美咯?”
小女孩哭道:“不美正好,我不要美美的,我就要醜醜的。”
簡磬吃驚地看着小女孩,這麽獨特?哪個小姑娘不是希望自己漂漂亮亮得,竟然還有人希望自己變醜的?
簡磬繼續耐着性子問道:“為什麽呢?”
小女孩說:“變得醜醜的,阿娘就不能把我賣到天香閣了。我聽說書人說過,天香閣的人都只要長得美美的,我變醜了,他們不會要的,這樣阿娘就沒法賣我了。”
簡磬聽聞,震驚地看着小女孩:“小妹妹,你說你娘要賣掉你?”其實,簡磬并非不知道有父母賣掉自己孩子的,在現代就有很多這種垃圾父母,古代就更多,很多事生活不下去了,就把自己的子女賣掉,通常都是賣掉女孩,男孩還要留着傳宗接代,當然,逼不得已,可能連男孩也會賣掉。但是聽說是一回事,真實見到又是另一回事。
小女孩點了點頭:“阿娘說不把我賣掉,全家人都會死的,弟弟生病了,還等着我的賣身錢買藥呢!我也想救弟弟,想給弟弟買藥,不想看見弟弟死。但是我好怕,說書人說天香閣裏面的人都還可怕,那是女孩子的地獄,好的人家的姑娘都不會去的。”
簡磬突然沉默了,她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麽。這種事情也許在古代太司空常見了,但是她還是感到一種悲涼。比起她們來說,簡磬實在太好運了,如果不是遇到了林木白,她又會怎麽樣呢?會不會也走到賣掉自己的地步?簡磬突然覺得林木白給了自己一個天大的恩情,如果有機會,一定要報答他。
簡磬看着小女孩,如果沒遇到,不知道也就算了,但是遇到了,她怎麽也無法丢下這個小女孩不管,她過不了自己良心那一關。她自诩不是聖母,但是在自己力所能及的情況下,她還是想幫一幫這個可憐的小女孩。
簡磬對着小女孩微微笑了一笑,繼續柔聲說道:“小妹妹,那你要不要跟着姐姐呢?姐姐可以給你阿娘銀子,夠你阿娘給你弟弟買藥的。以後你跟着姐姐,幫姐姐做事,姐姐每個月還會給你銀子,你願意嗎?”
小女孩愣愣地擡頭看着簡磬,問道:“跟着姐姐做什麽呢?”直覺地,小女孩覺得簡磬是個好人,值得信任的。
簡磬問道:“那小妹妹你會些什麽呢?”
小女孩說:“我會很多家務的,阿娘從小就有教我做很多事,以前我們張員外種地,我還跟着阿爹阿娘去種地,閑時,阿娘也教我繡花,阿娘繡的花可好看了,阿娘說我學得很好,有她七八分功夫了,我還會煮飯,掃地,收拾房間,我什麽都會的。”
小女孩的語氣有些急切,生怕簡磬反悔。
簡磬摸了摸小女孩的頭,想到,真是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笑着說道:“哇,小妹妹你真能幹,比姐姐能幹多了,姐姐可什麽都不會啊。對了,小妹妹你叫什麽名字啊?”
小女孩聽了簡磬誇獎的,有些高興地笑着,又有些不好意思,回道:“我姓田,沒有名字,阿爹阿娘叫我妞妞,小夥伴叫我田妞。”
簡磬站起身,拉着小女孩的手,說道:“那姐姐也叫你妞妞好不好?”
小女孩點了點頭。
簡磬接着說道:“那妞妞帶姐姐去找你阿娘好不好?你阿娘看着你就這麽跑出來了,肯定很擔心。”話雖這麽說,但是簡磬心裏對田妞的父母并不抱好感,不管生活怎麽艱難,把自己女兒賣進青樓的父母,終究是讓簡磬所不恥的。
小女孩看樣子還是挺愛自己父母的,聽簡磬說她阿娘會擔心,便忙不疊地帶着簡磬往自己家走去。
田妞的家是在貧民窟的東北角上,房子用幾根木頭随便搭起來,牆壁不知道是用什麽随便糊的,感覺一推便會倒的樣子,屋頂是用茅草鋪的,茅草都是稀稀疏疏的,指不定大風一吹,屋頂就掀翻了,讓簡磬想起了杜甫的那首《茅屋為秋風所破歌》,大門,根本也看不出門的樣子,就是幾片竹片用篾條編在一起,而且也很老舊了。門邊上是一口破鍋,下面用幾塊石頭簡單地搭起了一個竈得樣子,旁邊放了一小堆柴火。
田妞領着簡磬走進屋去,邊走邊喚着:“阿爹阿娘,你們在嗎?”
無人回應。
簡磬走進屋,屋裏很暗,沒有點燈。簡磬閉了會眼睛,又睜開适應了一會,才勉強能看清周圍的一切。
屋子裏很空曠,原本這屋子就不大,還沒有丞相府裏簡磬自己住的房間大,要住一家四口,本應該覺得擁擠,卻顯得很空,因為房間裏面實在沒有什麽東西。
整個房間最顯眼的是右上角幾個木板搭成的床,上面鋪着打着補丁的不知道用什麽布做成的床單,上面躺着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隔得稍微有點遠,再加上光線不好,看不太清長得什麽樣,只時不時地咳嗽一聲。
田妞早在進屋的時候就掙開簡磬的手,快步跑到床邊,用自己的手撫摸着小男孩的臉,輕聲呼喚着:“阿弟,你醒醒!”
簡磬也走到了床邊,睜大眼仔細看了看小男孩,發覺小男孩整張臉都很蒼白,但是兩頰卻莫名地很紅,用手試探了一下他額頭的溫度,皺了皺眉,好燙!
簡磬心下了然,這個小男孩是感冒引起的發燒,但是現在身體溫度很高,起碼有38度多,還咳嗽不止。應該是感冒初期沒有得到有效的治療從而加重病情,況且小孩子本身抵抗力就不是很強,看他這個樣子,身體也沒有得到什麽營養,病情加重是正常的。
簡磬不清楚古代的大夫的醫術怎麽樣,但是想想也知道,最多是開中藥慢慢治療,是沒有西藥能快速降溫止咳的。問題是現在這個小男孩已經發高燒了,再慢慢用中藥治療,會不會還沒有治好,先把腦子燒糊塗啊?好像以前有聽說過發高燒把腦子燒壞的。
不過簡磬畢竟不是醫生,也只懂些生活常識,現在也只能希望田妞的父母早點回來,給他們錢去找大夫,讓大夫盡快看看。
正這麽想着,外面傳來一堆男女的聲音。
男子的聲音:“都怪你這個婆娘,誰讓你給妞妞說要賣她去妓院的?”
女子哭泣的聲音:“你以為我願意啊,妞妞是從我身上掉下的一塊肉,這麽多年我不疼她嗎?可有什麽辦法,我們什麽都沒有了,二娃又生病了,難道我們要眼睜睜看着二娃死嗎?”
過了半晌,聽見男子嘆氣,懊惱的聲音:“都怪我,沒能讓你和孩子吃口飽飯,現在連自己閨女都保不住。當初你要不是為了我,怎麽會收留那個賤女人,我又怎麽會瘸了一條腿,我們一家怎麽會連口飯都吃不起?”
從他們說話的內容來看,應該就是田妞的父母。看樣子,他們也不是那種喪心病狂的父母,好歹還有點良心。
說話間,他們已經推門走了進來,看見簡磬站在他們兒子面前,先是詫異,随後又有些驚慌地問道:“你是誰?為什麽在我們屋裏?”
還沒等簡磬回答,田妞已經跑到他們面前,代簡磬回道:“阿爹阿娘,你們可回來了。這是我在外面遇到的姐姐,她說讓我跟着她,她能給我們錢救阿弟。”
那對男女詫異地看着簡磬,上下掃視了一下,有些懷疑地問道:“這位姑娘,剛剛妞妞說的是真的嗎?你要妞妞跟着你做什麽?你不是人販子吧?”
簡磬有些哭笑不得,這個時候倒是懷疑起她來了,也不想想他們打算賣掉田妞,最壞的結果不也是進青樓麽?
不過現在也不是說這些的時候,簡磬對着他們說道:“我是在丞相府做事的,不過現在還是先送你們兒子去看大夫比較重要,其他的等會再說吧,我看他的樣子,很不對勁了。”
聽聞此言,田妞的父母連忙跑到床前,那名男子的左腿瘸了,走路比較慢,女子很快到了床前,抱起兒子,對着簡磬跪下下去:“姑娘,求你救救我兒子吧!我做牛做馬來報答您!”
簡磬吓了一跳,連忙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