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5)

個小姑娘來操作,竟然做得如此出色,絲毫不遜于他手下的得意幕僚,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那麽,這樣看來,她不僅是一個有想法的人,同時也是一個實幹之人,委實稱得上是一個人才。若非女子之身,想必也是能成就一番事業的。

想到女子之身,林木白突然想起忠叔的那個建議,眉頭皺了皺,暗自壓下了那個念頭。

半晌,林木白緩緩開口:“長壽彩之事,你辦得很不錯。小磬,你真是太讓我意外了。看來,先前是我埋沒了你的才華。”

簡磬連忙擺手,謙虛地說道:“相爺,你說的哪裏話?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我還應該感謝相爺給我這個機會,能讓我一展所長呢!”

說罷,見林木白未開口,又有些緊張地雙手緊握了握,有些遲疑地繼續開口說道:“相爺,關于先前的賭約……”

從簡磬進來到現在為止,林木白一直未提起賭約一事,林木白自是不着急。簡磬倒也并非真的擔心林木白毀約,但是心裏卻還是稍稍有些着急。畢竟,她辛苦了這麽久,就是為了這個,這可是她以後的生存之本啊!

林木白看着簡磬那不安又急切的模樣,也并未生氣,反而眼內閃過淡淡的笑意,故作疑惑的開口道:“賭約?什麽賭約啊?”

簡磬目瞪口呆地望着林木白,氣憤得差點吐出一口鮮血。不是吧?!堂堂的一朝丞相,竟然會貪她一個小小婢女的銀子?簡磬從來都沒想到林木白竟然會裝傻。早知道,當初就讓林木白簽份協議的。要是林木白真的打算耍賴,她找誰說理去呀?

林木白看着簡磬一臉又是震驚,又是憤怒,卻又莫名帶點委屈的神情,差點憋不住笑出來。說實話,一直以來,簡磬在人前表現出來的都是一副随和的表情,就算對上自己,也頂多是有些尊敬,偶爾會有些讨好的表情,還從來沒見過她這樣一副表情,實在是有些…..可愛?

林木白繼續裝着一副疑惑的表情看着簡磬,雖未再開口,不過意思卻很明白“什麽賭約啊?你倒是說說啊,反正我不記得了”。

簡磬從他的表情中感受到了深深的惡意。忘記了?說出去,誰信!傻子都不信好嗎?以為自己連傻子都不如嗎?

深深吸了兩口氣,簡磬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快要噴薄而出的憤怒,對着林木白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相爺貴人事忙,可能一時想不起了,我提醒提醒相爺,相爺肯定就想起來了。三個月前,相爺和我下了一個賭約,給我一百兩銀子,若我在三個月內盈利一萬兩,便算是我贏,以後這門生意的純利潤的三層便是我的。”略停了停,接着又說道:“相爺,這下你想起來了吧?”

連聲音都帶着一絲咬牙切齒起來。

林木白也不繼續逗弄簡磬了,他怕等會真的把她逗出火來,咬他一口。端起面前的茶盞,袅袅白煙升起,一股沁人心脾的茶香溢滿整間書房,讓簡磬的心情也慢慢平靜下來。

簡磬說完之後,也注意看着林木白,這次她沒漏過林木白的眼中一閃而逝的笑谑,他似乎是在逗弄自己?林木白是個會逗弄人的性子嗎?不過說起來,簡磬也并不了解真實的林木白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說起來,在外人眼裏,林木白一直是個溫文爾雅,卻又淡漠疏離的性子,表面透着溫和,骨子裏卻又比誰都寒涼。待下人雖也親切,但是府裏的規則卻是嚴明,誰都不敢行差踏錯。他好像帶着一張面具,行走于世間,無人能看清他面具下的那張臉。他的心,他的情,無人看清。

茶盞放在桌面上的輕微響聲,讓簡磬回轉了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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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木白淡淡笑着開口:“原來小磬說的是這個啊,我當然”拖長了語音,接着說道:“是記得的。”

簡磬聽聞,臉色終于是好看了一些。

林木白繼續說道:“不過我很好奇,小磬孤身一人,又住在丞相府,吃穿不愁的,為什麽一心撲在金銀上?你要那麽多銀子作何?”

簡磬撇了撇嘴,心想,那是你從小錦衣玉食地長大,從未缺過金銀。未體驗過貧窮,怎知貧窮對于人的影響,看看京城的貧民窟就知道了。俗話說得好,一文錢難道英雄漢。自己一名女子,獨自在這古代生活,不存些銀子養老,以後怎麽活?當然這話卻不能明着和林木白說。

看着林木白靜靜看着自己的眼神,似乎在等自己的答案,只得幹巴巴地說道:“正如相爺所說,我一個失憶了的女子,孤身一人,什麽都沒有。總想抓點什麽在手上,才能給自己安全感。這世上,有錢能使鬼推磨,多點銀子傍身,能讓我更有安全感。”

簡磬說完,自己也是一愣。原來,自己來到這個世間是如此缺乏安全感,先前只是想撈些銀子在身上,總歸做事、生活都方便。現在随口一說,才發現,自己潛意識裏是想找一種安全感。

“安全感…嗎?”林木白喃喃說了一聲。

短短幾句話中,簡磬已提了兩次“安全感”,看得出來,她骨子裏是有些不安的。也難怪,一名年輕女子,失憶,又孤身一人,要說真的随遇而安,也免不了內心的憂慮。說實話,簡磬表現出來的,比世間大多數女子,甚至是男子都強上很多了。而正是因為簡磬的波瀾不驚,才讓林木白先前認定簡磬可能是探子。

兩人均未再說話,半晌,林木白又緩緩說道:“答應小磬的,我自然是不會食言。不過小磬你現在吃住都在府內,也無任何需要大筆銀子的地方。況且如果有人知曉你手上有不菲的銀子,說不定會私下打你的主意。所以…..”

簡磬聽到這,心就涼了半截,所以,所以什麽?難不成要扣下自己的銀子?

果不其然,林木白的聲音繼續飄到簡磬耳中:“所以每月我會給你二十兩銀子花銷,剩餘的銀子就暫時存在我這兒,等你需要花費大筆銀子的時候,再來找我要,到時候我再給你,我這也是為了你的安全着想。”

簡磬聽着林木白這大言不慚的話,再次氣得吐血,不得不對林木白的厚臉皮表示佩服。今天,林木白直接撕裂了他在簡磬心中一直還算正直的虛假的臉皮,簡磬算是看清林木白的真面目了,真是一個道貌岸然的僞君子。刷新了簡磬的世界觀和價值觀。

太過于氣憤,簡磬都未注意自己竟然把“僞君子”幾個字說出了口。不過如今簡磬正在氣頭上,就算知道自己說出口了,也不在意了,那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啊!每個月一大筆的進賬啊,到了現在,莫名其妙的就只有每個月二十兩銀子了,紅口白牙的,翻臉就不認人了。若不是還有最後一絲理智,簡磬都快要破口大罵了。

林木白卻悠悠然地回道:“哦?小磬認為我是僞君子嗎?”

簡磬聽聞,卻未否認,不過也不敢太明目張膽地點頭,雖然她內心十分想。

林木白卻是沖着簡磬惡劣地笑了一下:“小磬,你錯了,本相是真小人。”

簡磬先是被林木白惡劣的笑容氣笑了,随後,聽清了林木白的話語,卻愣在了當場。

這是林木白第一次對她自稱“本相”,而他的笑容雖惡劣,但是語氣卻是誠懇的。誠懇地承認自己是真小人?簡磬不得不對林木白再次改觀。簡磬一直認為,只有真小人,才能成為一代枭雄,而只有枭雄,才能活得長久。你見過哪一個英雄是長命的麽?

簡磬對林木白的話無言以對,又抗争不過,只得怏怏地離開,想着以後再繼續想辦法。

在簡磬離開書房的前一刻,林木白卻開口對簡磬說了一句話:“簡磬,以後你會明白,金錢并不能帶給你安全感,能給你帶來安全感的,是….”

話并未說完,簡磬等了許久,也未等到下文,便轉身離去。

當天晚上,簡磬在床上輾轉反側,久久未能成眠。腦中總是想起林木白對她說的最後那句話“簡磬,以後你會明白,金錢并不能帶給你安全感,能給你帶來安全感的,是….”

是什麽呢?林木白未完的話到底想說什麽?簡磬想了許久,還是沒想明白。直到淩晨,才慢慢睡着。

第二日,簡磬睡到晌午才悠然轉醒,施施然起床。穿戴洗漱之後,就着熱茶吃了幾塊田妞給她準備的糕點墊了墊肚子,準備等會兒就去吃午飯。

自從她開始做長壽彩的事情以後,就未再去書房給林木白當差,而現在,長壽彩那邊也上了軌道,無需她再親力親為,她算是真的閑下來了。

午飯過後,簡磬準備出府去長壽彩的總辦事處,誰知還未踏出府門,就被林木白的貼身小厮林凡叫住,說是相爺找她有事,讓她去書房。

簡磬有些納悶,昨天才見過林木白,他并未說有其他什麽事,怎麽今天又叫自己過去?難不成發生了什麽急事?

也容不得她多想,不多時,簡磬已到了書房門口。

“進來!”簡磬正打算敲門,門內已傳來林木白平靜的聲音。

簡磬進門之後,在林木白的示意之下,坐到了一旁。

坐下之後,簡磬開口道:“相爺,聽說你找我?”

林木白點了點頭,平靜地說道:“嗯,有事跟你說。”

簡磬“嗯”了聲,并未開口詢問,靜靜等林木白繼續說是什麽事。

林木白也未賣什麽關子,接着說道:“江南那邊出了點事,我需出門去看看,你收拾收拾,明早和我一起出發。”

☆、同行

京城南大門外的官道上,一輛馬車正在往南方行去。

馬車看起來很是普通,沒甚特殊,跟一般商戶外出的馬車一致,內裏卻布置得甚是舒适。

車裏有一名相貌清雅的男子,男子正手執黑子,沉靜地看着面前的棋盤,似在沉思。男子手指纖長,骨節分明,黑子夾在食指與中指之間,兩只手指略微彎曲,瑩潤的白,濃郁的黑,對比鮮明,分外惹眼。

旁邊有一女子,似是無所事事,先是随意看了看棋盤,似覺得無趣,有看了看男子,看男子沉浸在棋局中,也未打擾,目光轉動間,卻被男子執棋的手所吸引,緊盯着,似入了神。

片刻,慌神,收回目光,伸出自己的手,看了看。那雙手不似男子般纖長,但卻也瑩潤,肌膚白皙,不似丫鬟下人那般粗糙,卻也不似大家閨秀般嬌嫩,右手的虎口和掌心似有薄繭。

女子伸出左手,輕輕摩挲着右手,也陷入了沉思。

車內一片沉寂,氣氛卻并不凝滞,兩人間似有一種默契,即使各行其是,無人開口,也不讓人覺得尴尬。

車外,駕馬車的是一名青年男子。男子面貌普通,卻有一雙堅毅的眉眼,顯示着主人不屈的意志。他時而揮手揚起馬鞭,驅趕着黑色健壯的馬兒,帶動着馬車朝前疾馳。馬車車速不慢,男子神情卻并不顯得如何焦急。

車轅另一邊,還坐着一人,是一名青衣小厮。小厮年紀比青年年幼,面上還殘留一絲孩童的純真,他唇角帶笑,口中似在說着什麽,時而轉頭看看青年男子。

青年男子從始至終,并未開口回過什麽,小厮也并不在意,仍是口中喃喃,輕聲說着。

這一行人,正是簡磬一行。車中坐的也不是別人,正是簡磬和林木白二人,而車外,卻是林木白的貼身侍衛和小厮,林岩和林凡。

這日清晨,因為林木白提前告知要去江南,簡磬早早便起床梳洗。一切完畢之後,便随同林木白上了馬車。

簡磬想不通林木白這次為何要把自己給帶上,但是想不通,便也不去想了,就當公費旅游。

此次出府,乃是林木白私下自行決定,并未告知他人,所以行事很是低調。管家忠叔準備了一輛十分普通的沒有任何标志的馬車。林木白也只是帶了林岩和林凡二人,并未帶多餘的侍衛。

上了馬車之後,林木白便告知簡磬,此次出門,便宜行事,如無必要,不可暴露他丞相的身份,在外,就叫他少爺,他前去江南,一是為了尋親,二是為了做一門生意前去考察。

簡磬聽聞,也未表現出特別詫異的神情,只是平靜地點了點頭,表示知曉。

“你若無事,可看看平洲的賬冊。”車內的寂靜被林木白的聲音打破。

簡磬愣愣地擡頭望去,林木白卻并未看向她,仍是盯着棋盤,就似剛才的聲音并非出自他口。

眨了眨眼,簡磬回過神,指了指自己:“你是對我說?”

林木白終于擡頭看了她一眼,也未開口,從身旁拿出兩本冊子,遞到了簡磬面前。簡磬無奈,只好接過。

簡磬現在都不明白,自己到底算是個什麽職位了,真的是老板讓做什麽就做什麽,不僅如此,連工資都扣押。真是應了那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認命地翻開賬冊,看着一堆密密麻麻的文字,簡磬就腦仁疼。她的心算并不如何出色,簡單的也還湊合,這麽一大堆數據,讓她心裏默默計算,還是算了吧。

簡磬轉頭對着林木白說道:“少爺,有紙筆嗎?”

林木白指了指簡磬身後:“裏面有,自己取。”

簡磬定睛一看,果然發現車壁上竟然有一雕花凸起物,輕輕一按,車壁緩緩露出一個一尺見方的儲物空間,裏面放着一些文房四寶以及小巧的茶壺茶盞等日常用品,甚至還有一個小火爐,旁邊還有兩個小紙包,似乎是糕點,能聞到一股食物的香甜。

簡磬有些驚訝地轉頭看了看林木白,随後問道:“少爺餓了嗎?要不要吃點糕點?”

林木白輕笑了聲,說道:“你餓了的話就自己吃吧,給我泡壺茶就好。”

聞言,簡磬拿出小火爐,點上火,往茶壺中倒了八分滿的清水,放在了爐子上。随後坐在一旁,并未拿出糕點。說實話,簡磬是有些餓的,早晨起得早,吃得也不是特別多,且簡磬是個容易餓的體質,這時已有些抵不住。平日在忙的時候,餓得很了,也就過了。現在正是有些餓,又沒有什麽重要的事分散精力,就更為難忍一些。先前,她還在後悔自己沒帶些幹糧在身邊。

不過現在讓她幹吃那些糕點,肯定會口渴,還不如水開之後,再吃。

半盞茶的時候,袅袅的白煙便從茶壺口冒了出來,蒸騰出來化成一串水汽。

簡磬滅了火,又拿出茶葉,泡好茶,遞了一杯給林木白,又給自己倒了一杯,便拿出糕點,自顧自地吃了起來。茶是好茶,可惜簡磬卻并不通茶藝,只是簡單地過了一遍水,便算是泡好了。要是讓那些愛茶之人知曉,價值千金的雪頂洞茶被簡磬如此糟踏,估計會氣得跳腳。所幸,此時車內并無他人,而林木白似也并不在乎,便也無人知曉了。

不過,也虧得是好茶,即使讓簡磬這樣的俗人糟踏了一番,味道也還是甚為清甜。

簡磬兀自吃得歡,沒看到林木白看過來的眼神,輕柔含着笑意的眼神。

幾塊糕點下肚,又灌了兩三杯清茶,簡磬滿意地放下茶杯,拍了拍手,清理了一下幾面,拿出文房四寶,一一擺放好,又磨好墨。這才一手拿着賬冊,一手拿着毛筆,開始書寫計算起來。

簡磬用毛筆的姿勢還是比較标準的,這得益于她爺爺。猶記得小時候,老師經常布置的寒暑假作業就是大字(毛筆字)二十篇,小字(鋼筆字)二十篇。簡磬總是草草完成,但是寫字的姿勢卻被她爺爺糾正過數次,尤其是寫毛筆字的時候,她爺爺是一點點給她糾正過來的。所以說她的字雖然不怎麽樣,但是姿勢還是比較标準的,不看字,也還是能唬唬人的。

不過用毛筆當真是不方便,效率起碼降低了一半,簡磬尋思着,要不空了還是去找幾根鵝毛,制作兩支鵝毛筆吧,總比這毛筆用着舒服。

驀地,簡磬想到了什麽,拿出自己的包袱,拿出了一支石黛,直接用石黛來書寫,果真方便了很多。

林木白有些驚奇地看着簡磬,不明白她不用珠算,反而在紙上寫寫畫畫的幹嘛,随後,更奇怪的是,她竟然拿出女子畫眉的東西在紙上塗塗抹抹。林木白是真心有些看不懂簡磬的舉動了。

用了石黛之後,簡磬的速度得到了極大的提升,賬冊基本一兩分鐘就翻過去一頁。一盞茶功夫未到,林木白就看到簡磬已經翻過了小半本賬冊了。

林木白凝目看了看簡磬面前的宣紙,只見上面排列着一長排的字符,似乎是有些規律的,看得并不是很明白,似乎是某種用于算數的符號。

一個時辰之後,簡磬伸伸懶腰,扭了扭脖頸,又捶打了一下自己的雙腿,然後整理了面前散亂的宣紙,再把賬冊收好,然後遞給林木白,漫不經心地說道:“這些賬冊大致是沒什麽問題的,數目基本對得上,就是有一筆三百五十兩的銀子有點問題,不過應該是挪到了另外一家分店裏面,而那家分店的賬目又沒有做得很清楚,所以就感覺莫名少了三百五十兩。”

說完,怕林木白沒聽明白,又拿過賬冊,指到一處支出三百五十兩的地方給林木白看看,然後又翻到後面一處給林木白又看了看。

林木白略帶深意地看了看簡磬,問道:“你這麽快就算完了?”

簡磬不以為然地點了點頭。簡磬并不覺得有什麽問題,比起現代那些數學好的人,她可能還比不上別人心算的速度。

林木白:“你沒用珠算就算出來了?”

簡磬疑惑地看着林木白:“珠算?”

想了想,覺得可能是說的算盤,她也就讀小學的時候學過一下,壓根不怎麽熟練,用起來,可能還不如自己用筆算快呢,便回道:“哦,我不太用珠算,我自己算比較快一些。”

林木白聽聞,更加驚奇,拿起她剛剛收拾好的那幾張寫滿了數字的宣紙,又認真看了看,問道:“這些是什麽?”

這次輪到簡磬疑惑了,她看着林木白不解地問道:“你不認識?”說罷,又覺得自己問了一句廢話,要是他們真的認識阿拉伯數字,賬冊上就不是大寫的中文了,用阿拉伯數字記錄不是更加方便?

于是,簡磬便明了地點了下頭,然後跟林木白說道:“這些是數字,就是文字的簡化版,算是我自己用來算數的符號吧,因為這樣更方便。”請原諒簡磬同學又恬不知恥地把阿拉伯數字也變成是自己發明的了,因為她實在是找不到什麽其他的借口了。

林木白也未就阿拉伯數字的由來多問,只是問了問哪個字符代表什麽數字,然後很快便發現了這些符號帶來的巨大好處,覺得可以在自己的門下推行起來,這樣記賬會方便很多。

馬車在兩人的交談中,快速而安穩地行進着。

在太陽落山之前,簡磬一行人總算及時地入了城。

☆、同房

簡磬擡頭看了看上方的門匾“留客居”,擡腳跟着林木白走了進去。這是林木白的産業,簡磬知道,因為她在賬冊上看到過這家客棧的名字,并且盈利也是在平洲的各個鋪子中居前幾位的。

剛走進大門,就見兩夥人正在櫃臺前圍着一位略顯富态的老者争吵着什麽。老者一身深藍綢衣,花白頭發梳得甚是整齊,臉上的紋路很是深刻,尤其是笑紋,此時正一臉為難的神色對着兩夥人的領頭說着什麽。看樣子,這名老者就是這間客棧的掌櫃。

走近兩步,聽見其中當先一人朗聲說道:“這間小院是我晏家先看中的,掌櫃的也是先給我們的,你以為你是誰,想搶我宴十三的東西,問過我手中的刀沒有?”說完還拍了拍自己腰間挂着的刀。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簡磬總覺得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往自己的方向掃了一眼,似乎這句話是對自己說的。皺了皺眉,簡磬覺得可能是自己多想了,又不認識,無緣無故的,怎麽會對自己說?

另一夥人也不甘示弱:“客棧是做買賣的,銀錢到手為準,你只是說說,又還沒付銀子,掌櫃的是先收到我的銀子的,自然是算我的。你晏家算是個什麽東西,我告訴你,我可是蘇州的柳家。你知道我姐姐是誰?我姐姐可是丞相大人的寵妾,你要是動了我一根頭發,不僅我柳家,連丞相府都不會放過你!”說罷,雙手環胸,眼睛往上,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真是讓人有種想痛扁一頓的沖動。

簡磬一行原本打算徑直走入,先坐一旁,等他們解決了再去找掌櫃。聽到後面那名男子說起丞相府,林木白的步子稍微頓了頓,然後又繼續走向裏面的一張空桌。

先前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的小二,看到簡磬他們,連忙走上前來,将他們引到桌子前,待他們坐好,詢問道:“幾位客官要吃點什麽啊?”

出門在外,規矩并不如丞相府中那般嚴,林木白也不在意這些,所以林凡和林岩也一同坐下。此時林凡開口,讓小二上些他們店裏的招牌菜,小二記下,匆匆往廚房走去。

簡磬此時想起,丞相府中好像是有一位柳姨娘,記得鳴翠和她說過的,好像是叫柳青青。難道那個嚣張讨打的胖子就是那個柳青青的弟弟,雖然簡磬沒有見過柳青青的正臉,只模糊見過身形,但是從身材上來看,完全沒有任何相似之處啊!不過也不排除一些後天的因素在內。話說那個柳青青,要說她是寵妾嘛,好像還有不小的距離,那死胖子,說話也不怕閃了舌頭。說起來,丞相府中的幾位姬妾,也沒有誰特別受寵的,似乎就是林木白擺在府上的一些花瓶。

另一邊,晏家那群人似乎也不想把事情鬧得太大,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被丞相府三字給唬住了,轉頭離開了留客居。

不知為何,簡磬總覺得那姓宴的一夥人總是有意無意地看向她,難不成他們真的認識?

姓柳的胖子見晏家一夥走了,得意地哼哼兩聲,帶着人,大搖大擺地往後面的院子走去。見此,掌櫃也不多說,招呼一名小二帶領他們進去。

掌櫃掃了周圍一眼,正準備走回櫃臺內,忽而眼睛一閃,動作一頓,随後又繼續走回了櫃臺。

此時,小二已端着剛做好的飯菜走上前來,聞着空氣中飄來的香味,簡磬口水都快流下來了。雖說她在途中吃過幾塊糕點,但是怎抵得上肉香?聞着就覺得這家客棧的廚子手藝十分不錯。

飯菜擺好,等着林木白下第一筷之後,簡磬忙不疊地動手開吃。

飯後,林凡前去跟掌櫃交涉,半晌,回來,卻面露難色。簡磬心想:怎麽了?難不成是沒空房了?不至于啊,自己家的客棧,怎麽也得給自己人留兩間吧。

林凡有些踟蹰地恭聲對着林木白說道:“少爺,先前誠叔得到的消息是只有我們兩人跟着,并不知簡姑娘也會随行,所以只準備了兩間上房。這兩天生意又特別好,房間都早早被人定下了,剛剛最後一處小院都被人包了,現在已經沒有多餘的空房了。”

簡磬聽聞,也有些惆悵了,不可能讓自己和林凡他們兩個大男人擠吧?當然,更不可能把他們兩個趕去睡柴房,自己一個人一間,就算是柴房有空間,也明顯不能這樣做啊!

林木白聽聞,皺了一下眉頭,先前的确未跟王誠說會多帶一名女子,他也未想到這個時節房間會如此緊缺。想了想,說道:“今晚簡磬和我一間。”

說完,當前往樓上走去。

林凡和林岩對視一眼,均未開口,默默跟上。只留簡磬一人,伫立原地,心裏淚流滿面。

良久,終究還是跟了上去,總不能睡大街吧?

簡磬僵硬地跟着走進林木白所在的房間,愣愣地站在屋子中央。不出所料,只有一張床,古代可沒有什麽兩張床的标準間,要不跟林木白建議一下,讓他在客棧中增加兩張床的标準間?房價上稍微增加一點點,應該也是賺錢的。

“坐,你站在那兒幹嘛?”林木白略帶戲谑的聲音打斷了簡磬的沉思。

簡磬懊惱地拍拍頭,都什麽時候了,還在想着幫林木白賺錢,心可夠大的了!

簡磬有些僵硬地走到桌旁,木木地坐下,還在思考,今晚是自己打地鋪呢,還是林木白打地鋪?唉,不用想了,和老板出差,還指望老板打地鋪,員工睡大床,是想被掃地出門還差不多!簡磬又看了看床鋪,現在天氣已轉涼,好歹還多準備了一床棉被,不知道等下能不能跟掌櫃的再要兩床。畢竟夜晚天涼,睡地板肯定更冷。

正想着,聽到兩聲輕輕“砰砰”敲門聲,簡磬看了林木白一眼,林木白輕輕颔首。

簡磬便起身前去開門。

門一打開,就見掌櫃站在面前,微笑着說道:“打擾客官了,今天是老夫這邊招待不周,特來給幾位客官陪個罪。”說着就走了進來。

林木白使了一個眼色,簡磬明了地把門關上。

一見房間門關上,掌櫃便兩步走到林木白身前,拂衣跪下:“小老兒王誠叩見主上,此次,王誠辦事不利,請主子責罰。”

林木白放下茶盞,起身扶起王誠,說道:“誠叔不必如此,本次出行,我确實未通知你多出一人随行,并非你之過。”待王誠站起之後,林木白接着說道:“誠叔,你前一段時間送來的賬冊我已看過,你做事一向謹慎,我也一直信重,并無任何不妥之處。不過小磬這裏有一些更好的記賬方式,你可以聽一聽,以後就在平洲運行起來,遞交給京城的賬簿也按照這種方式來。”

說完,便看了簡磬一眼,簡磬認命地上前來跟王誠講解了一下阿拉伯數字所代表的含義以及怎麽書寫,說完之後,又特意寫了一些說明對照表給王誠。

王誠先前還對林木白此次出行帶一個女子感到有些奇怪,畢竟以林木白的性格和做事方式,是不會帶多餘的人的,而以往也的确從未帶過女子在身邊,畢竟出行不太方便。聽了簡磬此番言語之後,尤其得知這個阿拉伯數字是由簡磬自己創造出來的,對簡磬很是看重和佩服,進而對林木白的用意也明白了幾分。

在王誠表示明了之後,又跟林木白簡單彙報了一下平洲的情況,便告退離開了。

王誠離開之後,一時之間,屋內一片寂靜,無人說話。

簡磬略有些尴尬,便起身走到窗邊,剛打開窗戶,只聽一聲“小心”,便感覺自己被人從身後攬住,退到了一旁。

簡磬能感覺到腰上那只手臂上傳來的堅韌,鼻尖聞到身後男子身上傳來的舒适香味,是他常用的熏香,“砰砰”的心跳聲自身後胸膛傳來,激烈而沉穩。簡磬伸手撫上了自己的心口,一樣的“砰砰”聲自手上的觸感傳來。原來不止是他的心跳嗎?

“沒事吧?”輕緩的音調傳來,驚醒了簡磬的思緒。

簡磬連忙拉下林木白的手臂,慌忙避到一旁,開口說道:“沒事,我沒事。謝謝相爺!”

慌忙中,連稱呼也換成了叫慣了的“相爺”,所幸現在屋中并無他人。出口之後,簡磬便發覺了不妥,只暗暗咬了下唇。

擡頭,便見林木白朝窗口走去,他站在窗口,往外看了看,并無異常,随後轉頭,看了看窗戶。簡磬也定睛看去,上面有一枚飛镖,仔細看去,卻是一枚燕子形狀的飛镖。

林木白取下,細細看了看,眉頭輕皺,喃喃說道:“燕子門…”

簡磬疑惑地看着林木白,問道:“燕子門是什麽?”

林木白看了看簡磬,轉身走回桌邊坐着,伸手倒了一杯茶,這才緩緩開口道:“燕子門是一個江湖門派,于五年前興起,起初人數并不多,名聲也不怎麽響亮,發展至今,也有數千之衆了。明面上,他們做一些押镖、護院的工作,暗地裏也接一些查探消息、刺殺的生意,手上有一批武功不錯的殺手。不過,他們一向小心謹慎,并未被朝廷抓到什麽把柄,他們的門主就叫燕子,更是神出鬼沒,據說,從來沒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

簡磬聽完,一臉興奮,感覺這個門主挺厲害的啊!簡磬還挺崇拜那些江湖裏的豪俠們的。

林木白瞥了簡磬一眼,神色有些冷漠:“再厲害,也不過是一介江湖草莽,翻不起什麽大浪來。”

說完,也不管簡磬什麽反應,徑自往床鋪走去。

簡磬有些莫名地看着林木白,不明白他這是生的哪門子氣,她不過就是随口說了一句,真是男人心,海底針,你千萬莫去猜!

☆、遇襲

這一晚,簡磬在誠叔詭異的目光下借了兩床棉被,在林木白床前和衣睡了一晚。

第二日,簡磬朦胧中睜眼,伸了一個懶腰,驀地,僵在了當場。貌似昨晚她是打地鋪的吧,誰能告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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