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9)

原來春娘給桃夭的的确是迷藥,而且是烈性迷藥,但是桃夭在頭天晚上沐浴的時候,伺候的小丫鬟不小心把藥粉給掉到水裏了。小丫鬟怕桃夭責罵,便只以為是的悄悄去找了一些□□放在桃夭的腰帶裏。而桃夭是第二天一早才将藥粉放入手中戒指的機關內的,并且桃夭并不知道小丫鬟給她換了藥,不過她原本就以為是□□。而林木白這邊,原本如果只是喝了桃夭那杯酒的話,影響并不是很大,可誰知回來之後,晚膳裏面又是泥鳅又是韭菜的,還有一些其他的食材,剛好和□□相合,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讓先前引而不發的藥效更加濃烈起來。

當然,這是給簡磬的官方說法,事實上,這些所有的加在一起,林木白如果真心想解決,也并非非她不可。

不過簡磬聽完,倒是解了一些昨晚的疑惑,并未再追問什麽,關于春娘等人的處理結果,簡磬也未詢問,畢竟這是林木白的事,跟她并無太大幹系。

林木白見簡磬不開口,便揮手讓林岩先下去。

待林岩下去之後,林木白握住簡磬放在桌上的手,說道:“無需擔憂,這次從江南回去之後,我就迎娶于你。”

簡磬聽聞,愣了愣,回道:“娶我?”

林木白點了點頭,說道:“你之性情、才華,我均一一看在眼裏,即使沒有發生此事,我也打算回府之後就讓忠叔給你提起此事。現在發生了這件事,我就提前給你說了。依你的身份,我雖然不能娶你為正妻,但是我也不會委屈了你,我許你貴妾之位,日後就算有了主母進門,我也必告誡于她,不可對你無禮,必善待于你,你且放心。”

簡磬聽聞,并未回答。

林木白見此,以為簡磬沒有聽明白或者還未反應過來,便接着道:“你當了我的貴妾之後,仍可随我身邊,幫我管理産業,若你有興趣,也可繼續做你感興趣的事,只要不太出閣,我都不會拘着你。”

簡磬聽聞,仍未回答,只是低了低頭,垂眸,遮住自己眸中的思緒,擋住了林木白探尋的眼光。平心而言,林木白的此番話,在這個時代來說,算是十分開明了,且給的條件,也相當優渥,可能再無一人能說出如此這番話了。若是其他人聽聞,恐怕都會羨慕簡磬祖上燒高香了。

簡磬也并不是不感動,在這個時代,以林木白的身份、地位,說出這樣一番話,很難得,真的十分難得。可惜,簡磬只要想到林木白府中的那些姨娘,未來的主母,一顆心便又堅定了起來。她來到這個時代,什麽都沒有了,唯一擁有的便是從現代來的這個靈魂,這顆被現代教育侵染了二十多年的心,她無法舍棄自己的價值觀、人生觀,只為了富貴閑散的生活,便屈服于林木白之下,成為他衆多女人中的一個,日後還要對着他的另一個女人,一個身份上與他互相匹配的女人,一個死後可以名正言順葬于一處的女人,卑躬屈膝。她做不到,如果她真的答應了林木白,做他的貴妾,那她便相當于放棄了自己,丢失了自己,有一天會連自己都鄙夷自己的。

想到這,簡磬緩慢而堅定地将手從林木白手中抽出,林木白見此,滞了滞,并未繼續開口。

簡磬擡起頭,目光堅毅地看着林木白說道:“我很感激你對我的好意,真的,但是我不能接受。我知道,如果我答應你的話,可能我的下半輩子會衣食無憂,也會錦衣玉食地過完這一生,再也不用為生計而奔波。我拒絕你的話,以後我的生活必定不會如此如意,也許困苦的時候想起今日也會後悔遺憾,但是不管怎樣,我還是不能答應你。”

林木白聽完,有些惱怒,也有些疑惑,開口問道:“為何?你可知昨夜你已失了清白,這對你有何影響你可知?若你不嫁我,也難有其他有身份的人迎娶了。”

簡磬平靜地點點頭,說道:“我知道。我知道貞潔之于女子的重要性,但是,說出來,你可能不相信,我從來就沒想過要把自己的命運放在男子身上,也未想過一定要嫁給某個男子,靠着他來過活。我原本便想着,如果一直沒有那個合适的男子,那我就一個人生活下去好了,年輕的時候,多努力,多掙點銀子,養活自己一生,應該也不是什麽難事。”

林木白聽聞,簡直覺得不可思議了,他真的是從來沒聽過這種言論,更未見過這種女子,他張了張嘴,又不知該如何說,過了片刻,定了定神,穩了穩情緒,才又問道:“所以你一直以來那麽在乎你的月銀,就是為了你的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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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磬點了點頭。

林木白也不再說話了,他心內是有一點點失望和氣憤的,他已經對簡磬起了一些好感,可是照簡磬剛剛的說法,她是還沒有遇上合适的男人,那自己算什麽?昨晚又算什麽?他真的不知道竟然有簡磬這種女人,可以真的完全不在乎自己的清白之身。

又過了片刻,林木白終究還是有些不甘心地問道:“你所謂的合适的男人是什麽樣子的?”

簡磬看了看林木白,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想了想,回道:“其實,我并未奢望他身份有多麽高貴,門第要如何如何,我只是希望兩個人能性格相合,當然,最重要的一點,我希望他能夠做到,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我們兩人之間,絕無第三人插足。”

林木白挑了挑眉,說道:“你的意思是他只能有你一個女人?”

簡磬點點頭:“不錯,只娶我一人,并終生不納妾。”

林木白失笑着搖了搖頭:“小磬,你太天真了,這個要求就算是普通的稍微有點錢的小商戶都做不到。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男人稍微有點錢權,誰不是三妻四妾,要做到一生只有一個女人,實在是太難太難,除非是農家窮得揭不開鍋的人家,可能沒錢迎娶才會如此。而以你之才,是絕無可能嫁如此人家的。”

簡磬也未反駁,只是淡淡說道:“所以,我并未強求。如果真的遇不到,我便終生不嫁。”

林木白簡直是有些氣結,卻也不好再強逼于她,于是冷冷說道:“那随便你吧,只希望你不要後悔。”說完,便打算推門出去了。

簡磬忙叫住他,有些踟蹰地問道:“少爺,我還能像以前一樣幫您做事嗎?”

林木白“呵呵”冷笑一聲,不置一詞,踏步離去。

簡磬看着林木白離去的身影,有些惆悵地坐在桌邊。她的眼神一直盯着門口的方向,并未移開。其實剛剛在林木白問她想找什麽樣的人時,她的心裏是有些隐秘的期盼的,明知道絕無可能,她說出“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的時候還是一眨不眨地看着林木白,她想看看林木白對這句話的反應,有沒有那麽萬分之一的可能林木白是可以做到的。可是,結果很明顯,那些隐秘的希望,就如陽光下的氣泡,還未折射出光彩,就被人輕輕一戳,消散于空氣中,無處尋覓。真是可笑啊!

簡磬雙手捂住自己的臉,用力揉了揉,很好,自己并沒有哭,扯起嘴角,笑了笑,打起精神來,既然已經拒絕了林木白,不能連自己以後生活的保障也給丢掉,以後得更用心地幫林木白打理生意了,得讓他發現自己很有用,讓他發現自己當他的下屬比當他的貴妾更能給他創造價值,他才不會惱羞成怒,把自己掃地出門。

想到此,簡磬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物,也走出門去,她還得看看林木白那邊有什麽打算,是按照原計劃今日啓程繼續行往江南,還是有別的安排。

官道上,馬車內。

三人各坐一方,各人忙着手中之事,車中一片寂靜。

此三人正是簡磬、林木白和蘇玉堂。他們按照原計劃前往江南,順便去客棧接上了蘇玉堂,畢竟承諾了要帶他一起上路。此時,林木白正拿着一本不知道是什麽內容的舊書在翻看,蘇玉堂似乎是在看醫書,而簡磬則是在對賬本,三人各行其是,互不幹擾。

簡磬的工作态度前所未有的端正積極,生怕林木白一個惱羞成怒就把她給甩下了。這算個什麽事兒啊?明明她是個受害者,現在弄得好像是她不對似的,還得做低伏小,卑躬屈膝的,問題是,她還真的挺心虛的。或許是因為她是唯一一個拒絕了當朝丞相大人的女人?并且她現在還好好地呆在他面前,沒有缺胳膊缺腿兒的?

簡磬偷偷瞄了一眼林木白,摸了摸鼻子,又默默地對起賬本來。

林木白不是沒有察覺簡磬的目光,只是現在他還在惱火中,便故作不知,眼神都沒有挪過一下。

蘇玉堂似是沒有察覺到這些,仍是一心一意地看着手中的醫書,并未多言。

☆、柳天良

走了接近一個月的時間,簡磬一行終于到達了江南蘇州,蘇玉堂表示他要去他的病人府上,詢問了簡磬一行的落腳點,表示改日前來拜訪,便獨自離去了。

蘇玉堂離去之後,簡磬看向林木白問道:“我們是直接去柳府還是先找地方安置?”

自從簡磬拒絕了林木白之後,林木白對于簡磬的态度就有些奇怪,不像初認識的時候那般淡漠,但也不像後來的那種親昵,但是好歹還是保持着風度的,表面上看來,也無甚區別,只是簡磬心中本身就對這事兒還有些疙瘩,因此對于林木白的細微轉變很是敏感。不過,簡磬也別無他法,只能裝作不在意。

林木白看都未看簡磬一眼,只是對着林岩說道:“去迎賓樓。”

林岩聽聞,便繼續駕着馬車往迎賓樓的方向駛去。簡磬有些悻悻地嘟囔了兩句,也不再開口。

待一衆人在迎賓樓中安頓好之後,所有人在包廂內坐了下來。

林凡褪去了臉上常常戴着的可愛笑容,那張看似少年的臉也瞬間成熟了那麽兩分,他微微皺着眉頭對着林木白說道:“少爺,白羌那邊既然已經知道了您來江南的消息,并且還派了殺手,那恐怕早就把消息傳回了柳府,柳府那邊恐怕已經做好了準備。”

林岩聽聞,也沉默地點了點頭。

林木白卻并未擔心,緩緩說道:“柳家也未必所有人都和白羌一條心,從外面不好下手,不如從內部着手。”

簡磬聽聞,目光一亮,确實,先前林木白便說過,柳家只有掌事的柳大老爺和進了丞相府的柳青青才是白羌那邊探子,其他人還是基本沒什麽問題的,而柳家雖然是柳大老爺柳富掌家,但也并非能掌控柳家所有的方方面面,他下面還有一嫡親的胞弟和二庶弟。長期被人壓在下面,稍微有點野心的男人心裏未嘗不會有些想法,柳家的四兄弟之間未必那麽兄弟情深,更何況嫡庶有別,二者之間的待遇不同,怎可能沒有不滿?如果能再有些證據證明現在的那個柳富是假冒的,那就更好辦事了,那時候柳家還不得幫忙除掉那個假柳富?

林木白繼續說道:“接下來,我打算兵分兩路,一邊明面上接觸柳家衆人,跟他們打好關系,分化柳富和柳家其他人的關系,同時查探清楚白羌在柳家的具體人脈,另一邊,暗地裏調查白羌的消息傳遞途徑,已經收集柳富假冒的證據和探子的證據,待時機成熟,将白羌探子一網打盡,盡量把事态控制住,不要消息外露,也不要告知柳家是白羌的探子冒充的柳富,就說是來騙財的。”

簡磬三人點了點頭,簡磬說道:“我們現在就四個人,那誰來當明面上的人?”說完,看了看林木白說道:“原本你應該最合适,可是你的身份已經暴露,明顯不可能了,那就只剩我們三個了。”說罷,又看了看林凡和林岩二人,似在打量他們是否合适。

林木白擺擺手說道:“他們兩人不合适,林凡年紀太小,柳家衆人未必會相信他,林岩不善言辭,不太适合去結交外人。”

簡磬想了想,贊同的點了點頭,确實如此,便問道:“那怎麽辦?是再臨時調其他人過來嗎?”

林木白搖搖頭,回道:“來不及了,而且也不用。”說完定定地看着簡磬。

簡磬見林木白一直盯着自己,有些莫名其妙,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問道:“怎麽了?幹嘛一直看着我?”

林木白仍不開口,簡磬突然想到什麽,驚叫一聲,指着自己問道:“我?不會吧?”

林木白卻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我們四人中,現在只有你最合适了。”

現在就只有他們四個人,其他三人都排除掉了,可不就只有簡磬一人了嗎?但是想到要去當卧底,簡磬就頭皮發麻。當卧底的,從來就沒有一個人有好下場的好嗎?一個不小心,被白羌那邊的探子發覺自己是去抓捕他們的,呵呵,自己可是他們的民族敵人,下場不用想都是可預料的凄慘。簡磬可還沒有那麽高的民族覺悟,愛國熱情,她不過就是一個誤入這個朝代的再普通不過的小女子而已,她不過就想讨口飯吃,平平安安地活着,這要求高嗎?怎麽就這麽困難呢?簡磬有些暗戳戳地想,難不成是林木白求妾被拒,惱羞成怒,決定“殺人滅口”,所以故意把自己往火坑裏推?

看着林木白那雙非你不可、舍你其誰的眼神,簡磬默默地吞下了那聲快到口邊的“不”。又轉頭看了看林岩和林凡,得,不用期待了,他們二人唯林木白的命是從,怎麽可能反駁,而且林木白說的的确在理,就算簡磬想反駁,也找不到理由啊!

簡磬還想最後掙紮一下,諾諾地問道:“真的非我不可?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林木白挑了挑眉,問道:“你說呢?”

簡磬認命地垂下頭,表示默認接受這項安排,須臾,又擡頭,對着林木白說道:“你總得派點人手給我吧,不能讓我獨身對群狼啊!”

林木白有些好笑地看着簡磬,說道:“你這麽害怕?”

見簡磬的表情不似作僞,便又隐下笑容,沉穩地對着簡磬說道:“不必擔心,白羌的探子消息沒有那麽靈通,不可能認識丞相府中所有的人,更何況,你剛進丞相府中不久,見過你的人更是寥寥,只要你在柳府不做什麽大動作,暴露的機會微乎其微。我估計,他們能認出我都是極限了,可能是柳青青給他們傳過我的畫像。”頓了頓,又說道:“這樣,我讓林岩跟着你。林岩雖然是我的貼身侍衛,但是見過他的人還是很少的,他再喬裝一下,應該問題不大。”

簡磬聽聞,覺得好像是這麽回事,便也安下了一半的心,想到什麽,又問道:“這一路上我都跟你在一起,他們不會發覺吧?”

林木白回道:“那日刺殺之後,林岩已經暗中調了人随行在暗處,确認無人跟随了。那日他們的重點應該放在我的身上,對你肯定不怎麽在意,并且那日你穿的女裝,此次你假扮男子,他們認不出來。”

簡磬點了點頭,便不再多言了。既然沒法反抗,那就想想怎麽更好地完成吧。

于是,接下來,四人便分道揚镳,分別在掌櫃那兒開了兩間房,故作互不相識的樣子,即便是在大廳或者門口遇見,也是目不斜視地對穿而過,表現得一個比一個高貴冷豔。

簡磬現在是天天帶着林岩在外面應酬,今天結識一個綢緞莊老板,明天請一個錢莊老板喝酒的,對外的說法是,他乃是京城來的富商之子,要來江南做生意,先考察市場。

拿着公費吃吃喝喝原本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但是要陪着一群酒滿腸肥的男人應酬,那就不怎麽惬意了。還好,簡磬要表現出來的是“爺有的是錢,快來坑爺吧”,好盡快釣上柳家這條魚,不用在那堆男人中陪酒賠笑,要不然,簡磬真該嘔兩升了。

大把銀子花出去還是有些彙報的,這天,他們一群人正在四海樓內吃喝,就遇上了同樣在四海樓內吃飯的柳天良。柳天良是柳富庶弟的兒子,今年十八,長得倒是比柳天大要好很多,面目端正,身材普通,只是那雙眼,看着就是有些小聰明的。同桌的人也算是在蘇州這個地界經營多年的,和柳家的人也多多少少都有些生意上的往來,互相之間便打了打招呼。當柳天良聽見簡磬是京城富商之子,準備來蘇州做一門生意,正在找合夥人,并且最不差的就是銀子的時候,眼睛都亮了起來。

柳天良真心覺得老天對自己不薄,真是瞌睡了有人遞枕頭。他原本今天出來,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尋得什麽商機。自從前兩年大伯父回來之後,對府中大權抓得更勞了,對庶房這邊的打壓更加明顯了,他爹和三伯父暗中很是不滿,可是沒辦法,誰叫大伯父才是嫡長子呢,又大權在握,他們也是沒有別的辦法了,只能私下做些小動作,悄悄挪點銀兩,準備利用柳家的勢力,自己私下做些買賣。前不久,他手中經手的一個小當鋪被大伯父的人給發現了,不僅當鋪充公了,還被大伯父狠狠訓斥了一頓,把他手中所有的生意都收了回去,讓他好好反思。如果這次能搭上這個京城富商之子,說不定就能将功補過,再把以前的生意給拿回來。雖然那些都是柳家的邊緣産業,可總比手中什麽管事權都沒有的強啊。

于是,一遍上趕着結交,一遍有意搭上,雙方一拍即合,聊得甚是合拍。

☆、柳府

這邊,簡磬按照計劃,已經跟柳天良混得很熟,柳家內部的消息也了解了一個大概,除了先前林木白調查到了,又增加了一些更加隐秘的八卦的消息,例如以前的柳富是一個妻管嚴,懼內得很,怎麽會有私生女?不過受傷蘇醒過後的柳富變得不怕他那個母老虎似的大老婆了,還一口認定那個私生女就是他親身的。據說他現在很少去大夫人房裏了,反倒是又納了兩房小妾,總是往其中一房院子裏去,明目張膽得很,對此,大夫人很不滿,跟娘家串通一氣,很是給柳家造了一些麻煩。又說,柳富現在都不大管柳天大的,只派了一些人跟着他,随便他做什麽,只要不是太過分,都随便他,養得柳天大現在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纨绔樣子。還說,雖然柳富掌着大權,但是具體在下面做事的大多是他的兩個庶弟,他的胞弟近年來,也似是對柳富有些不滿,還有府中賺的銀子多了,但是不知道銀子都去哪兒了。關于銀子的事,其實柳天良也不是很清楚,都是他爹和三叔密談的時候,柳天良不經意聽到的,而且他爹他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模模糊糊的感覺到,因為他大伯父對賬本抓得很牢,別人根本無法窺探到。

當然,這些都是簡磬有意引導柳天良往柳家這方面多說一些,從而探聽到的。簡磬表現出對與柳家合作很感興趣的模樣,說是想多了解了解貴府的情況,柳天良便打算帶簡磬去柳府轉轉,給她引薦他大伯父柳富。簡磬聽聞,欣然同意。

這日一早,柳天良便到迎賓樓來接簡磬,看見簡磬從門口走出來,忙上前說道:“秦賢弟,你可出來了,愚兄可等了你好一會兒了。”

簡磬對外宣稱自己姓秦,名玉,此時随意作了一個揖,答道:“勞柳大哥久等了,剛剛怎麽不進去叫我,正好跟我一起吃個早膳。”

柳天良說道:“不了不了,我在府中吃過早飯才出門的。秦賢弟,你可不知道,我昨天跟大伯父說你今日要去拜訪他,我大伯父有多高興,要不是我攔着他,他就要自己親自過來迎接你了。”

簡磬口中謙虛道:“怎敢怎敢,這太讓我受寵若驚了,我乃小輩,本就該親自前去拜訪。其實我剛來蘇州就想去拜訪柳大老爺的,只是素不相識,又無人引薦,便只好作罷。沒想到後來與柳大哥你熟識,給了我這個機會。”心內卻在想,柳富好歹也是蘇州第一首富,怎麽可能來親自迎接我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輩,說大話說太過了吧?不過想來,柳天良給柳富介紹的時候,指不定說自己人傻錢多呢,要不然,柳富可能都不會見自己。

簡磬帶着林岩坐上柳天良帶來的馬車,就去往了柳府。

到得柳富門前,柳天良第一個跳下馬車,然後走到門房對着下人說道:“快去禀報大老爺,就說秦公子到了。”

門房聽聞,看了看正在下馬車的簡磬,一溜煙兒地往府內跑去。

不多會兒,就見一富态的中年男子帶着一人從府中走出來,簡磬仔細看了看,這名男子大概四五十歲,臉上紅光滿面,有些許皺紋卻并不明顯,看得出來,保養得不錯,哦,不對,也可能是易容得不錯,他的身材雖然富态,但是腳步輕盈,舉止靈活,并不笨重,眼神內斂,透出精光,不似尋常商人。而他身後的人一副管家打扮,年紀大概在四十歲左右,身材瘦削,面容剛毅,看過來的目光犀利,并不似尋常管家那般親善。看來這府中的管家,也是被柳富給換過了啊。

待到簡磬面前,柳富露出笑容,熱情地說道:“這位就是良兒說的秦公子吧?秦公子長得俊朗非凡,真是一表人才啊!”說完,還親切地拍了拍簡磬的胳膊。

簡磬連忙謙虛地行了一禮,回道:“哪裏哪裏,柳老爺客氣了,柳老爺能親自出來迎接,真是小侄的榮幸。”

柳老爺笑着說道:“賢侄既然和我們家良兒情同手足,叫我一聲伯父即可,不必見外。”

簡磬忙又恭敬地稱呼道:“見過柳伯父。”

柳富笑着點點頭。

柳天良見此,忙上前來,說道:“大伯父,我們還是先進府再談吧。”

柳富點點頭,一行人謙讓着往裏行去。簡磬注意到,那名管家一直未離開柳富的三尺之外,并且很是注意和柳富有過任何肢體接觸的人。簡磬有些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轉過眼珠,不再多看。

柳家不愧是蘇州第一首富,柳府很大,是常見的江南宅院,簡磬舉目,一眼看不到邊界,入眼均是亭臺樓閣,花鳥蟲魚,景色很是雅致,一路行來,三步一亭,五步一閣,間或假山林立,雖已至初冬,仍是不減半分風光。江南天氣一向不如北方那麽寒冷,府中池面并未凝結,池水潺潺,似是活水,不知從何處引來。偶可見伫立的枯萎荷花梗和梗上的蓮蓬,增添了幾分蕭瑟和意境。想來夏季這裏一篇荷花盛開,也是另一番美景了。

簡磬十分渴望自己以後也能有這麽一所自己的宅子,不必這麽寬敞,能有幾間房,一個小池塘,一小片花園,讓自己能種些自己感興趣的東西就可以了。

旁邊柳富的聲音傳來,打斷了簡磬的思緒,原來已經到了大廳。柳富引簡磬入大廳就坐,而後問了簡磬一些京城方面的事情,簡磬注意到,柳富不着痕跡地問了一些京城官場、朝廷方面的動态,簡磬都故作不知地岔開了去,這也沒什麽,反正簡磬表現出來的就是一個,家裏很有錢,丢給他這個敗家兒子随便花的樣子,至于他自己是什麽樣的人,根本不重要,別人也指望他有多有才,巴不得他就是一個錢多人傻的二百五才好。

柳富在了解到一些自己想知道的事情以後,就說讓柳天良帶簡磬去逛逛園子,中午讓人做一大桌好菜招待簡磬,下午再詳細和簡磬談談生意上的事情。

簡磬點頭表示同意。

中午吃飯的時候,簡磬倒是見齊了柳家的一大家子人。不知道是真的柳天良在柳富面前把簡磬說得太過誇張的原因,還是今日柳富見過簡磬之後,覺得簡磬真的是一頭肥羊,總而言之,柳富是真的很給簡磬面子,中午這餐飯,柳家所有人都參與了,當然,男女是分開坐的,中間豎着一面寬大的屏風,透過屏風,能夠隐隐約約看到裏面的身影。

開席之前,簡磬作為晚輩進去拜見了一下柳家的女眷。因為身份問題,簡磬并未仔細一一看過,只大概掃了一眼。柳大夫人端坐正中,年約四十多歲的樣子,頭發整齊地梳成了一個髻,上滿插了三四只金釵,鵝蛋臉,眼睛狹長,擡頭紋有些許明顯,應該是經常皺眉的緣故,法令紋很深,看上去有些嚴肅刻板。明明年紀并不是很大,卻給人暮氣沉沉之感,或許是這兩年夫妻感情不順導致。

柳大夫人下手坐的應該是柳家其他三兄弟的夫人,其中右手邊的那名夫人,看起來三十多歲的樣子,很有些風韻猶存,對柳大夫人的态度也很是親昵,看起來應該是柳富的胞弟,柳四老爺的夫人,據說娘家姓張。

左手邊那位笑得有些圓滑和事故,長得倒是沒有柳四夫人好看,不過似乎和柳天良有些許相似,估計是柳二夫人。緊挨着柳二夫人坐的,不用多說,肯定就是另一位庶出的柳三老爺的夫人了,看着倒是安安靜靜,不多言的樣子。桌上的其他姬妾們,簡磬并未細看,又掃了另一桌,都是一些年輕姑娘,看來是子侄一輩的。

簡磬因為現在是做男子裝扮,倒是并未往年輕女子那桌多看,只是對着幾位夫人說了幾句祝福的話,送了一些禮物,全當見了禮。柳大夫人倒是對她還算禮貌和客氣,略笑了笑,還挽留簡磬在柳府多住幾日。

至于男客這邊,簡磬雖然沒有見完四位柳老爺,但也還是見了其中的三位,柳大老爺柳富,柳二老爺柳裕,柳四老爺柳貴,至于柳三老爺柳財,據說是下鄉收租去了,要等傍晚才能回來。

一群人也算是主客盡歡,飯後,又聊了許久,看得出,柳裕和柳貴對簡磬也很是禮遇,興許是看出了柳富對簡磬的态度不一般,興許是也想拉攏簡磬,這個就還有待觀察了。

待到未時末,柳富便讓大夥兒散了,該做什麽自己去做就行了,随後帶着簡磬前去他自己的書房了。

兩人在書房就座之後,柳富便開口問道:“聽說賢侄準備在江南商場大展拳腳?”

簡磬不在意地說道:“大展拳腳說不上,不過我父親的确有意在江南這邊多開展幾門生意。不瞞伯父,我家五代經商,一直在京城附近一帶經營,京城那邊大部分鋪子都是我祖上傳下來的,實無可再進展之地。我父親原本打算讓我在京城管管自家産業,但是那些産業都是由我家的一些忠仆照看着,哪兒會出什麽問題啊,我在京城就是混吃等死。剛好,前兩月在京城的酒樓遇見了我一朋友,告訴我江南這邊富庶,做生意是做一行賺一行,我就想着,還不如幫我家把生意拓展拓展,就先來江南這邊看看,合适的話,我就在江南這邊開幾家鋪子,反正我家那些銀子,就算我坐吃山空十輩子都花不完,就算鋪子開不起走了,我也不在乎,我家不差那幾個錢。”

☆、柳三老爺

柳富聽到簡磬如此說,眼中亮光更甚。其實,也不怪他如此貪財,如果是真正的柳富,身為蘇州第一首富,家財萬貫,是怎麽也不會缺銀子的,更不會因為一個區區的毛頭小子,而如此纡尊降貴。但沒辦法,誰讓他是個白羌的探子呢,白羌有意挑起和南明的戰争,而且白羌地處北寒之地,原本便不如南明富饒,發起戰争,原本也是打算以戰養戰,但是這前期的軍糧籌備都很是讓白羌王頭疼。這邊,柳富借身份之便,暗中将柳家的絕大部分銀兩都偷偷運往了白羌,現在的柳家其實就是一個空架子,外面看着花團錦簇,內裏,呵呵,也只剩個好聽的名頭。

當然,這些只有他以及他手下的心腹知道,柳家衆人均不知情,如今,他還得想辦法為白羌那邊再湊一筆銀子出來,聽到這個從京城來的富商之子,簡直就是他眼中的肥羊,救命稻草啊!

于是,柳富便笑得更加和藹親切,撫了撫自己那并不存在胡須,說道:“賢侄好志向啊!不過生意這事不能馬虎,賢侄可得好好想想啊。況且賢侄剛來蘇州,可能對這邊的情況也不甚清楚,如果獨自一人恐怕是有些困難的。賢侄有沒有想過找些本地的商戶合作啊?”

簡磬聽聞,心內暗笑一聲,面上卻不顯,只是說道:“這個賢侄也想過,但是不太熟悉本地的商戶,所以來蘇州之後小侄就托人介紹,跟幾位商戶老板吃了幾頓飯,不過暫時還沒決定下來。”

說完,又看了看柳富,想了想,還是把那句“我更好看你們柳家”給咽了下去,還是先拖他兩天再說吧。

柳富聽聞,眼珠轉了轉,也未繼續這個話題說下去,而是轉口說道:“賢侄如今是住在哪兒啊?”

簡磬回道:“就住迎賓樓,聽說是蘇州最好的客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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