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0)

柳富點點頭道:“迎賓樓不錯,的确是我們蘇州最好最大的客棧。”話鋒一轉,又說道:“不過,再好也只是客棧,怎及得上自己家裏住得舒服呢?賢侄既然來了蘇州,柳伯伯我怎能讓你繼續住在客棧呢,賢侄今天就搬到柳府來吧,我讓良兒給你準備一間上好的院子。”

簡磬連忙客氣地說道:“這怎麽好意思呢?”

柳富大手一揮,豪氣地說道:“賢侄再客氣就是看不起你柳伯伯了。柳府雖然比不上你們京城的房子,但是在蘇州這一地界還是算得上數一數二的,安排一間院子還是可以的。”

見簡磬似乎還想說什麽,柳富又接着道:“我這就讓良兒帶你去看看院子,如果不滿意,你可以自己挑,柳府空的院子還是蠻多的。”

簡磬不好推辭,便只好應下,自己跟随柳天良去看院子,讓林岩回去拿行李,順便跟林木白說下情況。

柳天良帶簡磬去的院落位于後院與前院之間,院子不大,但是畢竟簡磬只有兩人,再加上來服侍的柳家下人,也住不了多大的地方。房間裏面裝飾得比較富麗堂皇,可能是想着簡磬表現出來得比較土豪,不過總體看上去,也并不覺得太俗氣,簡磬看着還算滿意,也未說要換。

柳天良見簡磬滿意,便暗暗放下了心,看今天大伯父的做法,看來很是看重簡磬,照這個情形,他很快就能拿回之前的管事權了,想到此,不免有些高興,想着等爹回來,就跟爹好好說說。

夜晚,柳府後院左側廂房內,柳天良正和兩名中年男子對桌而坐。其中一名便是簡磬今日見過的柳二老爺柳財,也就是柳天良的爹,而另一名男子,仔細一看,長相和柳富有三四分相像,他便是柳府的柳三老爺柳裕,據說他下午是去收租去了。

這兩年,柳財和柳裕兩房受柳富打壓得厲害,不得不連手起來,像這樣子的私下密談,也算是常事。而柳天良這兩年來也陸續開始接管一些家族的事業,雖然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不過也算是做事的人了,所以這種密談也會叫上他。不過通常情況下,都是柳財和柳裕二人相談,柳天良就默默地聽着。

這次卻是不同,柳天良成了中心,這次他們的密談主題就是那位京城來的富商之子,也就是簡磬。因為是柳天良先結識的,并且引薦給柳富的,所以就讓柳天良來說一下具體情況。

待聽完後,柳裕忽然看着柳天良嘆了一口氣,又搖了搖頭,閉口不言。

柳天良見此,有些莫名其妙,摸了摸頭,不明所以地看着柳裕。

柳財也是有些奇怪地看着柳裕,不知他為何作此反應。

柳裕見二人如此表情,心裏更加喪氣和懊悔,真是不怕神一般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無疑,這兩個就是豬一樣的隊友了。可是沒辦法,誰讓這府裏只有他們兩個庶子呢,如果他們不抱成一個團兒,恐怕死得更快。

柳天良估計是看柳裕的臉色實在是不太好看,便有些躊躇地問道:“三叔,你怎麽啦?”

Advertisement

柳天良不說這話還好,一說,柳裕的火氣蹭蹭蹭地就往上冒,對着柳天良罵道:“你這個蠢貨,這麽大一條肥羊,你不想着我們自己,反倒是往柳富那兒送,你是想着我們還不夠憋屈是吧?”

柳天良被罵得有點懵,吶吶地回道:“我這不是前兒個被大伯父捉到了些錯處,所以想着将功折罪嘛?”

柳裕聽完,不怒反笑:“将功折罪?感情你還這麽想着你大伯父,上趕着去讨好他啊?你就算真的讨好了他,拿回了那不痛不癢的幾個小生意,有個屁用,賺的錢還不夠你花的!”

柳財聽完,心裏也有些不舒服了,這可是他親兒子,柳裕當着他的面這麽罵自己兒子,也是不給自己面子,當下便不痛不癢地回道:“老三啊,你這也太小題大做了,我覺着良兒這事兒也沒什麽錯的。”

柳裕先是被柳天良的話給氣了個半着,這下聽了柳財的話,更是氣得快跳起來了。他指着自己的鼻子,反問道:“我小題大做?二哥,你知不知道,你們把一個天大的發財機會給送到了柳富面前啊?”

柳財和柳天良聽聞,都是一臉的大驚失色,面面相觑,而後柳財問道:“三弟,這話怎麽說?”

柳裕發洩了一下,這時情緒也已平和下來,緩緩說道:“我私下裏聯系了幾位老掌櫃,從他們那裏知道,最近幾月,柳富調集了大批的銀兩,不知是何用途,也查不到去處,而我們府中,你們也感覺到了,銀錢相比從前,更是緊張。先前我還以為只是針對我們庶房的,結果,我細細問了大房和四房的下人,發現他們那邊也很是局促。”

柳財聽聞,大吃一驚,聲音都不由自主地大了幾分:“什麽?怎麽會這樣?我們柳家偌大的家業,那麽多銀子都去哪兒了?”

柳天良也是面色驚魂不定,吃驚地看着柳裕,這些事他從來都不知道,也沒聽說過。

柳裕搖搖頭說道:“沒人知道銀兩都去哪兒了,恐怕只有柳富一個人知道。我打聽許久,也沒弄清楚他到底要做什麽,我只知道,他肯定所圖不小。一個弄不好,有可能牽連到我們整個柳府。”

柳財面色有些發白,他努力作出一副鎮定的樣子,問道:“三…弟,你…會不會弄錯了?”

柳裕沉默這搖了搖頭,并未開口。

柳財見此,便有些六神無主。柳財這人,外表看上去是個奸猾的,實則是個草包,有勇無謀,平時也沒有什麽主見,他們這個同盟也是柳裕找上他的,平時也是柳裕來拿主意,他就跟在後頭執行。此時,見柳裕說得有鼻子有眼的,不免就相信了幾分。不過,明顯他面對這種情形并不知該如何處理,便問道:“那三弟,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柳裕沉思了一下,并未開口。

此時,柳天良倒是開口了:“爹,三叔,要不我們跟大伯父說分家吧,這樣我們拿着我們那一份家業分出去,也好過現在。”

柳財一聽,面露喜色,點點頭道:“不錯,良兒說得對,分家,分家之後我才不管他柳富如何,我反正拿我那一份就行。”

柳裕淡淡道:“你以為柳富會那麽容易讓你們分出去?你別忘了,父親臨終前說過,讓我們四兄弟和睦相處,不得分家。”

柳財一聽,頓時犯了難。

柳裕又道:“就算柳富同意了分家,你以為他會讓你拿走你想得的那份,指不定讓你淨身出戶。”

柳財一聽,怒了,拍桌而起道:“他敢?!”

柳裕冷冷一笑,回道:“他有什麽不敢的,你別忘了,我們兩個只是庶子,庶子在南明法令上是沒有繼承權的,除非家中無嫡子,才可由庶子繼承。”

柳財聽聞,呆住了,半晌才回過神,問道:“那…我們怎麽辦?”

柳裕嘆了一口氣,對着柳財說道:“二哥,你先坐下吧。我原本是想跟你們商量着,看從自己手下掌管的鋪子中能拿多少算多少,而後,我想辦法,找族中長輩說和說和,說不定能逼得柳富同意分家,為了面子上過得去,好歹也會多少分點給我們。可是看這個情形,柳富是絕對一分都不會給我們了,我們只能自己想辦法。”

柳天良也連忙問道:“三叔,你有什麽好辦法?”

柳裕嘆道:“原本我還在發愁,但是今天我回來聽說了那位秦公子的事之後,我就覺得這是一個好機會,可惜啊,你怎麽就這麽把機會給了柳富了?”

柳天良還是有些莫名,問道:“三叔,秦公子雖然是京城富商之子,但是跟我們有什麽關系嗎?”

柳裕橫了柳天良一眼,冷聲說道:“你真是目光短淺。我聽說,秦公子是來江南準備做生意的,而且準備找本地商戶入夥,是也不是?”

柳天良點點頭。

柳裕繼續說道:“那你可知你大伯父今日為何對那秦公子如此客氣,還讓他住在柳府,一應吃穿用度都是上好的?”

柳天良摸了摸頭,說道:“伯父想和秦公子合夥做生意。”

柳裕點點頭,說道:“不錯,可是你卻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三遇蘇玉堂

柳天良繼續望着柳裕,在等他繼續說下去。

柳裕見此,點了點頭,雖說柳天良腦子不夠好使,但是比起柳富的柳天大來說已經算得上是好的了,有些小聰明,大事上也不糊塗,重要的是,沒有太多年輕人的驕矜浮誇之氣,還是比較能聽得進長輩的話,也算得上是知錯就能改。說起來,柳家的下一輩裏,柳裕也是比較看好柳天良的,柳天大就不說了,而自己連生了三個孩子都是女孩,老四的兒子,看起來也是個好的,不過只能走科舉的路子,是從不了商的。

柳天良沒有想到這個三叔對自己的評價這麽高,畢竟平時他也只是旁聽他和爹的談話。不過在他看來,三叔比自己爹有頭腦多了,大事兒都是三叔在拿主意,而且自己也覺得三叔的法子十分巧妙,一直對三叔都很是孺慕。不過三叔對自己一直都不甚熱絡,偶爾自己犯錯,或者出主意,還被三叔給罵了,導致他在三叔面前總是不太敢說話。

不過柳裕也未多說,而是就着先前的話頭繼續道:“你伯父如此禮遇秦公子,想來是他籌集的銀子還不夠,想從這位秦公子身上再狠狠敲一筆。”

柳天良大吃一驚:“啊?不會吧?”

柳裕淡淡撇了柳天良一眼,又說道:“怎麽不會?良兒,也不是我說你,你也這麽大了,遇事多想一想,不要只看表面,你要多仔細觀察。”

柳天良受教地點了點頭,并未反駁,對于這個三叔,他還是信服的。

柳裕又說道:“你要知道,一旦秦公子決定和柳富合作,秦公子對于蘇州本地的事情都不甚了解,到時候肯定是由你伯父這邊來負責接洽大部分事物,你知道你伯父能從中拿到多少油水嗎?”

柳天良聽聞,似是有些了悟。

柳裕見此,繼續說道:“就算你伯父把所有銀子都貪了,到時候随便拿幾件鋪子給秦公子,就說生意虧了,那麽個毛頭小子,在這又人生地不熟的,吃虧了不也得認了?”

柳天良這下徹底明白了,點了點頭,再一想,又問道:“那三叔你先前說的,我們錯失了一個機會是怎麽回事?就算我不引薦秦公子給伯父,光憑我們,也不能和秦公子合夥啊?”

柳裕點了點柳天良的腦袋,說道:“你考慮得還是不夠全面啊,膽子也不夠大。你想想,秦公子找本地商戶合作,難道是缺銀子嗎?肯定不是,他只是不熟悉這邊的商場,他想和你伯父合作,也無非是看中柳家是蘇州第一首富的招牌。你如果不引薦給你伯父,而是提前告知我,我私下去接觸他,告知是我們柳家想和他合作,難不成他還專門去和你伯父對質嗎?就算不小心讓你伯父知道了,那也沒什麽,我們也是為了整個柳家着想嘛,就說還沒最終談下來。等我們真的和秦公子談妥之後,銀子到手,我們就要求分家,然後把責任推到柳富身上,到時候就說和我們沒關系,這樣一來,我們不僅得到了一大筆錢,還能全身而退。”

柳財和柳天良聽完,頓時感覺後悔莫疊,這事兒柳財前幾天也是知曉的,不過沒有告知柳裕,現在只恨不得敲敲自己的腦子,這麽大好的機會真的是白白錯過了。

柳天良也很是懊悔,突然又有些期待地看着柳裕說道:“三叔,今天我聽秦公子的意思,好像還沒決定和哪一家合作,要不我們私下再和秦公子聊聊?”

柳裕想了想,又搖搖頭,說道:“現在柳富已經知道這件事,也和秦公子直接聯系上了,我們要再做什麽,很困難。”說完,見二人如喪考妣的臉色,心裏終究好受了一些,又溫聲說道:“算了,這個機會已經失去了,下次如果有事,你們得提前告知于我,我才好做籌劃。”

柳財父子二人聽聞,均點了點頭。

過了一會,柳裕說道:“良兒,雖然秦公子這件事已經不太可能,不過你還是多和秦公子走動走動,打好關系,未必沒有轉圜的餘地。”

柳天良聽聞,眼睛一亮,點了點頭。

柳府後宅主院的書房內,燈光映照在窗戶上,光影明滅,恍惚能看到兩個身影映照其上。

一中年男子聲音從書房中傳出:“據你們的調查,那位秦公子的背景是否屬實?”聲音冷硬,沒有絲毫感情。如果簡磬在此,就會發現,這男子竟然是白天對着她和藹親切的柳大老爺柳富,當然,她知道,是假的柳富。

而在他身前的則是那名管家,他此時正站在柳富身前,恭聲回道:“據屬下調查,這位秦公子來蘇州之後并未和其他什麽可疑人聯系,均是和一些本地商戶吃喝玩樂,言談間也透露過要在此地做生意的念頭。而京城那邊也傳來消息,确實有一家姓秦的富商,和秦公子所說的情況相符。”

柳富聽聞,松了一口氣,點了點頭,讓管家下去。

同樣的柳府客院卧房內,簡磬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不得入眠。

出來這麽久,這是她第一次離開林木白,說實話,自從那晚以後,她每次看見林木白都總是很不自在,她硬生生地壓下了自己的那些不自在,裝作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的樣子,她很累。她還是無法徹底地放下,可能還需要時間。簡磬默默地安慰着自己。

她讓自己不要去想太多,逼着自己屬羊,不知道數到多少的時候,慢慢睡着了。

待她睡着後,窗邊似有人影一閃而過。

旁邊的房間內,林岩正躺在床上閉目休息,突然睜開了眼睛,凝神又細聽了一會,沒發覺任何異常,又閉上眼睛,繼續睡去。

接下來幾日,柳天良又帶着簡磬單獨見了柳財和柳裕兩次,同時,柳富也同簡磬吃過幾次飯,但是還未言明合作的事情,簡磬并不着急,她的目的也不是這個,她只是趁着這個機會,旁敲徹擊地問清楚平時柳富的心腹都有哪些,了解清楚柳家內部的矛盾以及白羌探子的具體人員。

這一日,簡磬如同往常,打算在柳府內轉轉,再打聽一些事情,可還沒等她走出院門,就被柳天良拉走了,說是今日乃是他妹妹生辰,她也不是外人,一同去參加生日宴。

簡磬随口問了一下,得知是柳三老爺柳裕的女兒柳雪兒的生辰,不過柳裕原本就是庶出,近年來又被柳大老爺打壓,本身又只是一個小輩的生辰,便沒大辦,只是請了一些交好的平輩來一起熱鬧一下。柳天良恐怕還有一些什麽別的目的,所以叫上了簡磬一起。不過簡磬也并不在意,總之只要不被白羌的探子知道她是來調查他們的,柳府這群人都只是想要她的銀子,而不是她的命。

禮貌起見,簡磬還是對着林岩吩咐了一聲,讓他準備一份禮物。

還未到柳雪兒宴客的院落門口,簡磬便聽到從裏面傳來一陣女子的輕聲交談聲,而後又聽見一男子的聲音道:“今日多謝柳三小姐相邀,在下身無長物,便只好畫了一幅畫送給小姐,區區薄禮,萬望不要嫌棄。”

男子語氣不卑不亢,平和淡然,細聽之下,甚至還能感覺到絲絲的漠然。不過令簡磬覺得奇怪的卻不是男子的語氣,而是這個聲音非常的熟悉,簡磬覺得近期內自己應該是聽過的,一時之間,卻又想不起來到底是誰的。

帶着疑惑,簡磬在柳天良的引領下走進了院子大門,順着彎曲的□□走了不到百米,便看見了一群年輕女子或坐或站,間或還有三四名男子,而簡磬一眼便看見站在中間的那名男子,也正是剛剛開口說話的男子。

蘇玉堂?!

簡磬瞪大了眼睛。不知道為什麽,自從第一次見過他之後,他們兩個之間好像有什麽緣分似的,總是走到哪兒都能見到他。明明前不久才分開,自己喬裝前來柳府都又能碰見,也不知是好還是壞。

蘇玉堂剛和柳雪兒講完話,似乎察覺到身後有人正注視着他,便轉過身子,看了過來。

簡磬見蘇玉堂認出了自己,不待他開口,連忙故作熟絡地走上前去,一巴掌拍在蘇玉堂的肩膀上,笑着說道:“蘇兄,你怎麽會在這裏,早知道你也在柳府,小弟我早早就過來拜訪了。”邊說着,還邊對着蘇玉堂擠了擠眼睛,使了一個眼色,示意他配合自己,別拆穿自己。

蘇玉堂顯示愣了一下,但是馬上反應過來,也笑着開口道:“賢弟,好久不見。愚兄也是剛來蘇州不久,也不知賢弟竟然也到了蘇州,不然,愚兄也會前去找賢弟的。”

此時,柳天良也走了上來,看着簡磬和蘇玉堂如此熟絡,便也笑着開口道:“怎麽?二位認識?”

簡磬回道:“當然,在京城的時候,我就與蘇兄相識了,說起來,還多虧蘇兄醫術高超,要不然我爹的病也不可能這麽快好。原本我還打算留蘇兄在我秦府多留一段時間,沒想到蘇兄說有事,急急離開了。不成想,原來蘇兄的有事是要來柳府啊!”說道“秦府”二字時,加重了語氣,意在提醒蘇玉堂,她現在對外的假身份姓秦。

柳天良此時接話道:“蘇大夫的醫術确實高明。前幾年我三嬸得了怪病,整個江南的名醫都束手無策,剛好蘇大夫路經蘇州,聽說了此事,便上門來為三嬸診治。結果不到三日,就藥到病除了。前不久,我三嬸舊疾複發,便四處尋找蘇大夫,聽說他在京城,便給他帶了消息,請他盡快前來。沒想到蘇大夫這麽快就趕到了,我們都很感激蘇大夫。所以今天三妹生辰,特意也邀請了蘇大夫。”

☆、醫治

說完,又側過身,對着蘇玉堂面前的女子說道:“三妹,這位就是秦公子。”

而後,又對着簡磬說道:“秦公子,這位就是我的三妹,柳雪兒。上次家宴的時候,你應該見過。”

簡磬聽聞,微微颔首,而後接過林岩遞過來的禮物,送到柳雪兒面前,微笑着說道:“柳三姑娘,先前并未知道今日乃是你的生辰,未提前準備,區區小禮,不成敬意,希望柳三姑娘不要嫌棄才好。”

柳雪兒年約十五六,看着比簡磬稍小一些,長得倒是小家碧玉,此時,正臉帶羞紅地雙手接過簡磬的禮物,小聲地說道:“多謝秦公子!”

簡磬搖搖手,未再多言。

柳天良見此,将簡磬和蘇玉堂引到一張空的石桌旁,吩咐人端來茶水和點心,三人慢慢閑談起來。

簡磬此時才發現,她坐的這裏離門口其實非常近,不過三五米左右的距離,不過先前的那條□□卻繞了很遠,怪不得先前她在門口就能聽清這裏的談話,她先前還在疑惑着呢。

待簡磬回過神來,發現桌子旁只有她和蘇玉堂二人了,簡磬疑惑地問道:“柳天良呢?去哪兒了?”

蘇玉堂淡淡地擡起下巴一揚,指向了一個方向,說道:“他見你好像在想些什麽,便說要去和其他客人打個招呼。”

簡磬順着蘇玉堂指的方向看過去,便發現柳天良正和幾位男客聊着什麽。

簡磬看着蘇玉堂,問道:“蘇大夫先前所說的病人就是柳三夫人嗎?”

蘇玉堂點點頭:“不錯,三夫人的病當時雖然治好了,但是需時刻注意保養,情緒切忌大起大落,前段時間不知發生何事,導致三夫人的病有複發的趨勢,還好吃了我以前留給他們的藥方,并無大礙。他們輾轉打聽到我的行蹤,特意請我再來給三夫人把脈。”

簡磬點點頭,而後有些好奇地小聲問道:“蘇大夫不好奇我怎麽會女扮男裝出現在此地?”

蘇玉堂看了簡磬一眼,淡淡笑了,說道:“我第一次見簡姑娘的時候,簡姑娘救了田家一家,當時我便知,姑娘絕非壞人。既非壞人,柳家和我亦無任何交情,我為何要好奇?”

簡磬愣了愣,随後笑了。蘇玉堂這個人,挺有趣的。

蘇玉堂頓了頓,又開口道:“簡姑娘是否介意在下給你把個脈?”

簡磬有些疑惑地看着蘇玉堂,想了想,還是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蘇玉堂袖長有力的兩根手指,輕輕搭在了簡磬的脈門上,幾息之後,便收回了手。

簡磬問道:“蘇大夫,你是看出我身體有什麽問題嗎?”不然,怎麽會突然要求給自己診脈?簡磬以前聽說過,中醫講究的是“望聞問切”,而第一個“望”字便是觀人的面色。難不成蘇玉堂是從自己的臉色上看出自己有什麽疾病?但是先前他也沒說過啊,難不成是這幾天在柳府,中毒了?!簡磬越想越是覺得恐怖,像是真的能感覺自己的生命在慢慢流逝一般,面上帶着一些驚惶看着蘇玉堂,就怕他口中說出自己已然得了絕症,即将不治而亡。

蘇玉堂看着簡磬有些發白的面色,有些不解,他只是簡單給她把個脈,她怎麽露出一副大受打擊的神色。不過蘇玉堂也未多想,只是搖了搖頭說道:“不是,你的身體沒什麽問題,很健康。”

簡磬聽到這,大大松了一口氣,可是蘇玉堂卻又接着說:“不過…”

簡磬立馬又提起一口氣,緊緊盯着蘇玉堂,問道:“不過什麽?”

蘇玉堂問道:“簡姑娘你有沒有覺得頭部有什麽問題?例如經常頭暈、頭疼等等。”

簡磬愣了一下,搖搖頭道:“沒有啊,我感覺自己挺好的,沒什麽問題。”

蘇玉堂便不再開口,似是陷入沉思了。

簡磬見蘇玉堂久久不再開口,心裏有些忐忑,便又開口問道:“蘇大夫,你是不是察覺到我有什麽隐疾啊?”

蘇玉堂這時才擡頭看着簡磬說道:“是這樣,我剛剛幫你把脈,發現你頭部的氣血不是很通暢,如果我沒有語料錯的話,你頭部應該有淤積的血塊,只不過可能血塊不大,未對你造成影響。不過你真的沒有任何感覺嗎?也沒有什麽異常?”

頭部?血塊?簡磬想了想,說道:“我現在是沒有任何感覺,不過我先前昏迷醒過來之後,就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問題引起的。”

聽到簡磬說她什麽都不記得了,蘇玉堂眼中劃過一絲了悟,便點了點頭,說道:“如果是這樣,那就說得通了,很可能是因為血塊的位置,對你的記憶造成了影響。你要知道,人的大腦是一個很神奇的地方,稍微有任何不對,都會對人造成不可估量的後果。簡姑娘,你想記起以前的事兒嗎?或許我可以幫你。”

記起以前的事情?以前的事情也不是自己經歷的,而是這具身體的原主所做的,自己有必要了解嗎?何況,就算自己想要了解清楚這具身體以前的事情,但是靈魂已經換了一個了,身體上的問題治愈了就真的能記起來?簡磬暗暗想着。

蘇玉堂也未打擾簡磬,讓她自己一個人慢慢考慮,只是握着茶杯的手卻是越發用力,隐隐能看到薄薄的肌膚下青色的血管。

許久,簡磬開口問道:“蘇大夫,如果我不醫治就這樣下去的話,我腦袋裏的那個血塊會對我造成什麽影響嗎?”

蘇玉堂握着茶杯的手幾不可見地抖了一下,有兩滴茶水濺落在白皙如玉的手背上,他緩緩放下茶杯,不讓人察覺地悄悄擦拭掉手背上的水漬。他垂下了眸子,無人可見裏面閃過的失望和悔恨,須臾,又擡起了頭,仍是那副平淡的模樣,開口道:“說實話,我也不能保證。如果任血塊在你的腦中,也許一輩子都不會發生什麽事,你只是失去一段記憶;也許,血塊的位置會發生變化,那麽後果就不一定了,有可能會影響你的聽力或者視力等等,都是不可預估的。所以,作為大夫,我還是建議簡姑娘能接受我的醫治,盡快把腦中的血塊化掉,去除隐患。”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簡磬總覺得蘇玉堂說道“你只是失去一段記憶”的時候,語氣特別的憤恨和沉痛,好像那段記憶對他特別重要似的。搖了搖頭,簡磬覺得應該是自己想太多,從第一次見面的情形來看,她和蘇玉堂應該是不認識的。現在最主要的問題是,自己要不要接受蘇玉堂的醫治。原本她并不打算醫治,因為她對以前的記憶毫不感興趣,但是就像蘇玉堂所說,如果她不醫治的話,就相當于放了一個不□□在自己腦子中,不知道什麽時候,它就“轟”的一聲爆炸了。看來,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還是乖乖地醫治吧,找不找得回以前的記憶不重要,重要的是把這個隐患給除了。

想清楚之後,簡磬便對着蘇玉堂說道:“我接受蘇大夫的治療,以後就多多麻煩蘇大夫了。”

聽聞簡磬說要醫治之後,蘇玉堂提着的心便稍微放下些許,淡淡笑着回應:“不必客氣,我與姑娘有過幾面之緣,一路同行之誼,況且我原本便為大夫,為患者醫治實乃分內之事。”

簡磬亦笑着表示感激。此時柳天良又帶着柳雪兒往他們這方走了過來,簡磬便也未再開口和蘇玉堂繼續說下去。

待二人走到桌前,便聽得柳天良帶笑的聲音響起:“秦公子,你和蘇大夫談什麽談得如此高興啊?”

簡磬心裏面翻了翻白眼,想說,你是從哪兒看出來我們相談甚歡的啊?面上卻是挂着笑容回道:“我這不是好不容易遇見了蘇兄,跟他請教一下養生之術嗎?”看了看柳天良二人的神色,又補了一句:“是為了我爹問的。”

柳天良一臉恍然大悟,忙道:“秦公子真是孝順啊,走到哪兒都不忘了令尊。”

簡磬笑着擺擺手,抱歉,她爹在現代活得好好的,就算問道了養生之道,也沒辦法告訴他了,而她這具身體的爹嘛,還不知道有沒有呢?

柳天良見簡磬不想多說,便也未再繼續這個話題,反而是說起了他的三妹,也就是旁邊坐着的柳雪兒。簡磬也未仔細去聽,大意就是說他妹妹長得多麽可人,從小就多麽聽話,性情是多麽溫順,才情是多麽出衆,總而言之,她這個妹妹在江南貴女圈子中也是數一數二的,簡直是誰娶了她誰就是祖宗十八代燒了高香了。

簡磬只能笑着點頭附和,順便也恭維兩句,說實話,簡磬真不覺得這位三小姐有多麽出衆,或許是她沒發現別人的內涵,但是僅僅從長相上來看,也只能算個中上之姿。簡磬還搞不懂的是,為什麽要在自己面前說這些,難道她的生辰,就是為了讓人來誇她?

簡磬心內安安腹诽,表面仍是帶着笑意,突然,瞥到柳雪兒的眼神,身子不易察覺地抖了抖。這是什麽情況?柳雪兒那含情脈脈地眼光是要怎樣?莫不是看錯了人?

☆、見面

柳雪兒正偷偷地瞄着簡磬,突然和簡磬的目光對上,忙害羞地低下了頭。父親和大哥都和自己說過了,想撮合自己和秦公子。那日家宴,自己第一次見秦公子,就覺得秦公子長得十分好看,當時秦公子只是眼光掃過她們小輩的一桌,她卻心兒突突地亂跳。聽到秦公子要住進自己府內,柳雪兒還覺得十分高興,可是卻再未見到過秦公子。她一介女子,也不好意思主動去男子院落。前天,父親和大哥私下問自己對秦公子的看法,說是合适的話,想讓自己嫁給秦公子,自己當時聽了這個消息,臉驀地一下就變得通紅,扭捏着答應了,實則內心狂喜。今天好不容易見到秦公子了,而且秦公子還專門為自己準備了禮物,柳雪兒心底更是欣喜不已。

簡磬這邊看見柳雪兒這一連串的反應,腦子整個懵逼了,柳雪兒這是,看上自己了?!

想到這,簡磬剛喝到嘴裏的茶水被嗆了出來,咳嗽了幾聲。柳雪兒見狀,焦急地站了起來,拿出自己的絲巾,連忙遞給了簡磬,口中問道:“秦公子,你怎麽了,沒事吧?快,擦擦。”

簡磬聽到柳雪兒的話,擡頭看了看面前繡着花兒的絲巾,不着痕跡地往後退了些許,笑着搖搖頭道:“多謝三小姐關心,絲巾就不必了,萬一給小姐弄髒了,在下心裏會過意不去的。”

柳雪兒還想繼續,柳天良卻止住了柳雪兒的動作,暗暗對着柳雪兒搖了搖頭,示意不可操之過急。

柳雪兒見大哥如此,便只得黯然地坐了回去。

簡磬稍稍松了一口氣,餘光撇了蘇玉堂一眼,總覺得他的眼中似乎有些“幸災樂禍”?簡磬也總算是看明白了,看來柳天良是想把自己的妹妹推銷給自己啊,不過實在是抱歉,自己實在是沒有這個功能啊!

簡磬帶着些許的歉疚隐晦地看了看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