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3)
個神秘的門主。”
林岩聽令下去了。
過了一會,林木白把林凡叫來,讓他收拾好行李,明天一早就出發回京城。
江南的事已了,而他們也翻遍了整個蘇州城,簡磬明顯已經不在這裏了,那他們也無呆在這裏的必要,而京城那邊,還有一堆事情在等着他,他實在是沒有太多時間耗在這兒。
……
燕回睜開眼的時候,有些茫然地看着頭頂的床幔,那些精致繁複的花紋,一時竟讓她又失了神,忘記身在何方。
她看呀看,終于無聲地笑了笑,笑容似惆悵,似甜蜜,似開懷,似憂慮,似苦澀,似幸福,有種歷經滄海桑田之後一言難盡的意味。
她想起來了,所有的一切,不管是剛來到這個朝代作為一個嬰兒的燕回的一切,還是失憶之後留在林木白身邊的簡磬的一切,通通的,所有的,全部的,都記起來了。她有種大夢初醒的感覺,就像眼前一直遮着的那層紗,陡然間,被人“嘩”地扯下,再無什麽阻擋在她眼前,她能清晰地看透一切。
燕回緩緩地坐了起來,支起自己的雙腿,雙手環抱,腦袋擱在膝蓋上,她需要時間好好想想。
她昏迷的時候,似乎又經歷了一遍自己的整個人生,看着那些過往,她有高興,有難過,有遺憾,有悔恨,她看着出現在她生命中的每一個人,她似乎成為了一個單純的看客,更加清晰地看清楚了自己的心。
可是,怎麽辦呢?沒有人教過她,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去做,才能保全身邊的每一個人,她希望他們都平平安安的,他們都是她的家人。
母親信上所說的,她不是不想,但是複國就是一條不歸路,在他們決定走上這條路的時候,就注定了沒有回頭的可能。以前的他們也斷絕了回頭的可能。他們以前雖然沒有大張旗鼓地和朝廷對着幹,但是暗中也做了不少事,而且她還偷偷潛進過将軍府。想起将軍府,燕回的神色不由得黯淡了幾分。
燕回是真的不想繼續下去了,其實,一年前在将軍府的時候她就不想堅持下去了,也許正是因為這樣,所以她下意識地選擇遺忘吧。不過他們會同意嗎?江大哥會同意嗎?就算他們同意了,朝廷那邊會放了他們嗎?
想到這些問題,燕回不禁有些苦惱,面色有些難掩的惶惑,所幸現在房內別無他人,不然她還怎麽做他們的門主啊?
正當燕回還在想一條安全的後退之路時,房門“吱呀”一聲,有人走了進來。
燕回聽到聲響,頭偏了偏,望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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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以安看見燕回坐在床上,神色放松了一些,關切地上前問道:“你終于醒了,感覺怎麽樣?身體還有沒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
說完,很自然地執起燕回的手腕,又給她把了把脈。
燕回安靜地等他把完脈之後,見他神色舒展,才開口說道:“江大哥,我沒事了,你別擔心。”
江以安點點頭,溫聲說道:“你昏迷了一天一夜了,應該是你腦中未散的血塊引起的,在你暈迷期間,我又給你行了一次針,現在基本已經感覺不到血塊的存在了。照理說,應該是沒什麽問題了,不過你還是要多注意,一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要第一時間給我說。”
燕回聽聞,乖巧地點了點頭。她從小跟着江以安長大,對于她來說,江以安亦師亦兄,而江以安也的确教會了她很多東西。江以安就像她娘一樣,表面對她很是嚴厲,但是掩藏不住內心對她的關愛。他會在她受罰時,悄悄給她送幾塊糕點,會在任務失敗的時候,一個人承擔所有的罪責。她以前還想過,若是沒有複國這個重任在身,興許她會和江以安成親生子,安穩平淡而幸福地生活。
不過現在,她完全将江以安當做了自己的親兄長,不再有以前的那些绮麗想法。
……
過了兩天,燕回便不顧衆人的勸告,坐在書房內做事了。她既然打定主意,決定放手了,那麽就要把後路安排好。她現在正着手清理自己手下的一些明的、暗的産業,劃分哪些是必須要處理掉的,哪些是以後可以繼續做下去的,還有以前做的一些和朝廷對着幹的事情,要把所有的痕跡都清楚掉,那些安□□去的探子也要妥善安排……
一堆的事情,想想就頭疼。
☆、邊境起紛争
正當她一邊翻着手中的賬冊,一邊做着記錄的時候,門口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燕回擡頭,看着門口的方向輕聲開口:“請進!”
江以安手中拿着一封已開口的信件走了進來。平時的事情,基本都是江以安在處理,只有他們認為重大的事情,才會拿來給燕回過目,請她做決斷。所以,燕回在看到信封已經被打開時,也并未有什麽其他的想法。
燕回看了看了江以安的臉色,心內有些疑惑,最近有出什麽大事嗎?江以安一貫的情緒不外漏,但是剛剛從敲門的頻率以及此時臉上混合着喜悅和擔憂的複雜申請,無一不在說明,他手中信件上的消息很重要。
燕回凝神看着江以安,沉聲問道:“江大哥,出什麽事了嗎?”
江以安也未開口,只是沉默地将手中的信封遞給了燕回。燕回接過,默默地抽出信紙,凝神看了起來。
燕回越看,神情越是震驚,待她一口氣看完這簡短的一封信,她不可置信地對着江以安說道:“白羌對南明開戰了?”
江以安沉默地點了點頭。
燕回說道:“前段時間,我也聽說了白羌一直派人在邊境尋性滋事,并且還派了探子潛入了江南,但是白羌再怎麽兵強馬壯,再怎麽有野心,也畢竟是個邊陲小國,從整體國力上來說,壓根不能跟南明比啊!況且自從七年前他們與南明一站之後,國力原本就衰弱了很多,這些年來輕易不敢再發動戰争,所以他們也只敢在邊境地帶騷擾騷擾普通百姓,搶些物資。他們這次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嗎?竟然敢明目張膽地開戰?他們哪來的糧草?”
燕回這話算是問到點子上了。衆所周知,打仗不僅是拼人力,更是在拼物力,如果連糧草都沒有,怎麽讓士兵去打仗啊?而據燕回的了解,白羌人能讓百姓溫飽就不錯了,哪來的多餘糧食給軍隊?難不成是想以戰養戰?可是,他們也得把第一批糧食弄到手啊?況且後期的戰事未必會如他們所願,南明還是有幾個戰争狂人的,不要忘記,現在才是南明的第二任皇帝,距離前朝滅亡也不過過去了區區十六年,更不要忘記了,燕國是怎麽滅亡的,而南明的開朝皇帝的原職是什麽?不正是将軍麽,還是一個很會打仗的将軍!
江以安神色嚴肅地說道:“我也覺得白羌此舉有些奇怪。就算他們野心再怎麽膨脹,但是他們的大王好歹還是有些腦子的,不可能在這種毫無勝算的情況下發動戰争。我想,他們此舉背後肯定有些蹊跷,我已經派人去仔細查探白羌最近一段時間的消息了,一旦有眉目,立馬緊急送回來。”
燕回聽聞,點了點頭,仍在沉思。
兩人均未再開口,過了一會兒,江以安說道:“回兒,如果這次白羌真的是有什麽計劃的話,對我們來說,是一個好消息,也許是我們一直在等的那個時機。”
燕回擡頭,看着江以安,并未回話。
江以安繼續說道:“此次開戰,白羌似乎是舉全國之力,南明必然也要派出至少一半的兵力,這樣京城的防守必然薄弱很多。我們可以去暗中聯絡白羌王,跟他們合作,讓他們幫我們牽制住南明的兵力,盡量延長時間。而我們先前在禦林軍中安插了幾個人,雖然并未當上什麽大官,但是要制造混亂還是可以的,另外燕子門的門衆加上我們所有明面上的店鋪護衛差不多也能湊夠五萬人馬,雖說人數不是很多,但是要出其不意地攻下京城,并非不可能。而且,回兒,你別忘了,我們還有一筆錢……”
燕回聽聞,仍是看着江以安,并未開口。良久,嘆了一口氣,說道:“這個暫且不論,等調查完白羌到底打的什麽主意再說吧。”
江以安想了想,也未再開口說什麽,坐了一會兒便離開了。
過了兩日,燕回終于得到了關于白羌的準确情報,她放下手中的信紙,蹙着眉頭對着江以安說道:“白羌的打算和倭寇合作,一起攻打南明?”
江以安的神情也并未很好看,點了點頭,說道:“照我們安插過去的探子說,倭寇的使者的确悄悄前往過白羌,并且和白羌王密談過幾次。”
燕回問道:“他們一個在西北,一個在東邊,是怎麽聯系在一起的?”
江以安皺着眉頭,想了想,說道:“會不會是在江南?”
燕回喃喃道:“江南?”的确是有這個可能的,倭寇只能從東部沿海上岸,他們經常喬裝混進南明打探情況,進入南明最富饒的地區—江南也不足為奇,況且,江南離沿海的直隸郡并不遠。
想到這,燕回點了點頭。
江以安也并未像前兩天那樣,立刻勸說燕回聯合兩方,推翻南明,因為他對倭寇的看法也并不好。燕國還未被滅的時候,倭寇就常常侵襲沿海地帶,并且比南明的時候頻繁得多。而倭寇最令人憎恨的地方在于,他們不僅搶東西,還搶人、殺人,實行燒光、殺光、搶光的三光政策,跟他們比起來,白羌的簡直不要太文明。所以,不管是前燕國,還是現在的南明,都對倭寇深惡痛絕,可惜一直未能找到他們的老巢,沒能一舉剿滅。
此時,江以安也在猶豫,是否要跟燕回建議,雖然這于他們而言,是個絕佳的機會,但是他也是一個有血性的漢子,不說去殺倭寇,也不能和倭寇合作啊?
燕回看了看江以安的表情,輕輕地問道:“江大哥,你真的覺得我們能成功嗎?”
江以安有些愕然地擡頭看着燕回,似乎沒想到她會突然問這種問題。他愣了愣,問道:“回兒,怎麽了?為什麽突然這麽問?”
燕回扯了扯嘴角,看着江以安說道:“不是突然,其實很早很早以前我就想問,只是你們一直都那麽信心十足的樣子,我便怎麽也開不了口。”
說着,她聲音低沉了幾分,繼續說道:“不過現在我娘也走了,我不想你的一生也耗在這件事上,所以我想認真地問問你,你真的覺得我們努力到最後能複國嗎?”
江以安摸了摸燕回的頭,想安慰她說一定可以,但是看着她的眼睛,張了張嘴,卻怎麽也開不了口。能嗎?其實他也不知道,他只是謹記爹的遺命,背負全家三十餘口人的性命,輔助公主複國。他從未考慮過能不能成功的問題,或者說從來不敢讓自己去考慮過多的問題,只一門心思放在輔佐燕回身上。
良久,江以安頹然地放下了舉起的手,閉了閉眼,說道:“回兒,你想說什麽呢?”
其實,上次江以安建議燕回和白羌合作,燕回沒有答應的時候,江以安便知道燕回可能有其他的想法了。或者說,早在很久以前,江以安便發覺燕回并未對複國這件事上心,雖然她總是很努力地學習着所有師傅教授她的學業,也将每一件任務完成得很完美,但是他知道,她并不是真心想去做這些事的,她的心很軟,連身邊的一只狗死了,都要上心半天,怎麽忍心去殺人呢?她不過是不忍讓身邊的人失望,她不過是被他們逼着前進罷了。
燕回低頭沉默了很久,像是在醞釀應該怎麽開口。良久,她終于擡起頭,看着江以安說道:“江大哥,你說實話,你覺得南明的這兩任皇帝當得如何?”
江以安呆愣片刻,似是沒想到燕回會問這個問題,過了一會兒,才皺了皺眉,說道:“尚可。”
燕回低低笑了兩聲,說道:“江大哥,看吧,即使你很不願意承認,但是你也找不到他們的錯處來說。從另外一方面來說,他們可以算得上是成功。”
江以安的神色有些微的困窘,卻終究是找不到反駁的借口。南明建國時,全國剛經歷了一場大戰,到處民不聊生,南明先皇為了休養生息,輕徭薄賦,幾次減免全國賦稅,鼓勵百姓耕種,對行商政策上也放寬很多,對外,和幾個周邊國家也開放了關口,允許互通往來,在他死的時候,南明全國的經濟基本已經恢複過來了。而南明當今的皇帝,雖然年紀輕輕,但是才幹不容小觑,繼位十年,勵精圖治,不僅繼承了他父皇對百姓的懷柔政策,在官場上,也是吏治清明。南明的國力,眼看一年比一年強盛,這些,從周邊國家的近幾年對南明的态度上便可見一二。
燕回見江以安并不開口,便接着問道:“那江大哥覺得我父皇當皇帝當得如何呢?”
江以安盯着燕回,許久,聲音有些啞地回道:“當時我還小,并不清楚。”
燕回卻并未放下這個話題,繼續問道:“你當時不知道,但是我相信你現在肯定知道了。我都不在乎,江大哥你怕什麽呢?你照實說即可。”
☆、寶藏
江以安用手抹了抹臉,神情有些痛苦地說道:“回兒,你想讓我說什麽呢?他是我們的陛下,是你的父皇!”
燕回聽聞,臉上并未動容分毫,只是眼中流露出些許的悲哀,她輕聲說道:“我當然知道,可是這并不能抹掉他并不是一個稱職的皇帝的事實”頓了頓,又加了一句“不是嗎?”
江以安嘴唇翕動了幾下,輕聲說道:“陛下只是…生不逢時…”語氣裏的遲疑,顯而易見。
燕回輕聲笑了,說道:“江大哥,你欺騙自己夠久了。我們一直都在自欺欺人,真相是怎麽樣的,其實我們都知道。”
江以安神色頹唐,他用手遮住自己的眼睛,聲音悶悶地傳出來:“回兒,你是要放棄了嗎?”
許久,江以安都沒有聽到燕回的聲音,正想擡頭看看,耳邊卻聽見一聲輕輕的“嗯”,聲音輕得幾不可聞。不過書房太安靜,那輕哼聲猶如落在江以安的心頭,傳來陣陣回響。
江以安沉默了許久,随後放下了覆在臉上的手,緩緩站直了身子,擡頭看着燕回,臉上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嚴肅,他沉聲問道:“公主,您真的決定放棄複國這條道路了嗎?”
燕回迎着江以安的視線,也緩緩站了起來,她看着江以安,收起臉上那抹輕嘲的笑容,以無比認真的神色和口吻說道:“是的,我決定了。”
江以安聽聞,半晌沒有任何動作,随後,深深吸了一口氣,轉身,緩慢而堅定地往門外走去。待到門口的時候,他略停了停,并未轉身,只是說了一句“好”,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過了半晌,燕回嘴角輕微地勾起了一個弧度,又漸漸隐沒。
翌日,燕回走進書房的時候,看見書桌前已經坐了一人,是江以安。他正在翻看她前幾天整理出來的冊子,聽見開門聲,便擡頭看了過來,見是燕回,也并無任何意外的神色,只是微微笑了笑。
燕回也對着他笑了笑,緩緩走到書桌對面坐了下來。
江以安對着燕回搖了搖手中的冊子,問道:“這些是你整理的?”
燕回點點頭。
江以安把冊子放在桌面,收了笑,嚴肅地看着燕回說道:“你知道放棄需要付出的代價嗎?”
燕回也收了笑,表情嚴肅地回道:“這件事我已經考慮了很久了,我知道進行到這個地步再放棄,我們以前做的都白費了。而且如果放棄的話,首先寶叔他們就不會同意,必然得想辦法讓他們接受我的決定;其次,安排出去的探子需要妥善處理;還有燕子門的安排以及手中的店鋪等,最後,我們先前做的一些事,南明那邊未必沒有察覺,還得要保證我們放棄之後,他們也得放手才行。”
江以安聽聞,點了點,問道:“那你是如何打算的?”
燕回想了想說道:“寶叔他們那邊,我知道一時之間他們很難接受,畢竟複國是他們唯一的信念了,但是我會努力說服他們的,我不止是為了我自己考慮,我也不想他們再為了這一件無望的事情,操勞一生,最後可能還不得善終。很久之前,我聽過一句話‘興,百姓苦;亡,百姓苦’,我雖不是什麽好人,可也不希望因我一人之故,攪得天下大亂。”
江以安并未露出多餘的表情,只是繼續看着燕回,等她繼續說下去。
燕回見此,便接着說道:“這兩天我已經在整理我們手中的産業了,大部分明面上沒有問題的店鋪以後都可以繼續開下去,燕子門那邊也可以繼續,但是得約束一下行事作風了,還有一些知道我們身份的人,得妥善處理。”
江以安點了點頭,燕回繼續道:“至于探子那邊,我覺得一下子全部撤回太惹人注意,先讓他們都停止傳遞消息,停止一切活動,後期再看是否繼續留下還是撤回。至于南明朝廷那邊……”
燕回沉吟了一會,說道:“南明現在的境況并不好,被白羌和倭寇左右夾擊,你說,要是我們和他談判,和平的可能性大不大?”
江以安皺了皺眉,說道:“在他們眼中,或許我們比白羌和倭寇更加具有威脅性。”
燕回點了點頭,說道:“如果我提出把那筆錢給他們呢?”
江以安聽聞,大吃一驚,嚯地站起身來,說道:“你…你要把…”
燕回淡淡地看着江以安,并未開口,但是眼神卻很堅定。
半晌,江以安揉了揉額角,有些無力地說道:“你決定了嗎?真的要給他們?”
燕回笑了笑,說道:“連複國我都放棄了,還留着那些阿堵物幹嘛?如果這次真的能把倭寇徹底驅逐出去,也算值得了。”
江以安無奈地笑了笑:“連放棄複國寶叔他們都不會接受,如果你還要把那個東西給敵人,他們恐怕會跳起來的。”
燕回也笑了笑,說道:“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啊!”
又過了片刻,江以安說道:“我剛剛看了你整理的,有些地方你可能還沒有我熟悉,這個就交給我吧。寶叔他們那邊,我也會幫你先鋪墊鋪墊的。”
燕回感激地朝江以安笑了笑。
……
京城,丞相府。
林木白一只手撐着頭,一只手在桌面上輕敲着。
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了,他從江南回來就沒有好好地休息過一晚。他原本以為只有白羌一邊的事情,那還不足為慮,但沒想到倭寇竟然也插了一腳,他竟然沒查出來倭寇竟然偷偷聯系了白羌,怪不得最近白羌的膽子越來越肥,小動作不斷,現在竟然公然開戰了。
打仗的話,其實南明也是不怕的,但是現在要同時支援兩路大軍的糧草,南明的國庫就比較捉襟見肘了。南明原本便不是一個歷史悠久的朝代,這才建國第二代,前期又一直輕徭薄賦,國家根本就沒能累積到多少錢財,兩任帝王都還比較節儉,而且前燕國的國庫不知道是被燕帝藏到哪兒去了,先皇一直沒找到,所以南明的國庫一直以來就不能算得上多麽富足。只是這些年來,并沒有什麽大的戰争,消耗得少,才累積了一些。現在兩邊戰場一旦打開,如果能短期內結束還好,一旦時間拖長,恐怕整個朝廷也支撐不住。
林木白腦子在不停地轉動,想想還能從什麽地方搜刮一些銀子出來,現在才體會到以前簡磬說的“一分錢難倒英雄漢”。想到這,林木白愣了愣,“簡磬”這個名字最近總是時不時在腦中晃動,即使是在政事如此繁忙的時候,也未能避免。
林木白不免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他以前不是沒有察覺到自己對簡磬的心意,不然他不會帶簡磬去江南,那天晚上也不會趁勢要了她,但是他以為自己就是對她感了興趣而已,所以說出要娶她為貴妾的話,可是沒想到他還是小看了簡磬在他心中的重要性。就像簡磬說的‘人啊,有時候就是那麽賤,要失去了才會懂得珍惜’。
林木白不自覺地說出口:“小磬,你在哪兒呢?”
立在一旁的林凡,臉上的神情頓了頓,又一副假裝自己什麽都沒有聽見的樣子,繼續在旁邊當柱子。簡姑娘失蹤以後,他時不時就能聽見少爺口中冒出簡姑娘的名字,他也知道,林岩那邊從來沒有放棄追查過簡姑娘的蹤跡。但是簡姑娘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半點消息都查不到。
林凡悄悄用餘光看了看林木白的臉色,林木白正閉目養神,臉上有顯見的疲憊,眼窩處有明顯的青黑。少爺已經有半旬未好好睡過一覺了,他知道,少爺不僅擔心簡姑娘,還在為軍糧的事情發愁。要是簡姑娘在就好了,簡姑娘那麽會賺銀子,一定能夠幫到少爺,像先前簡姑娘的那個長壽彩賺到的銀子都在很大的程度上緩解了少爺的壓力。
想到這,林凡也不由地嘆了一口氣。
……
此時,林凡口中念叨着的“簡姑娘”正在深山老林中艱難前行着。
前幾天,她和江以安兩人好不容易才勸服了固執的寶叔他們,讓他們同意了自己的想法和做法。她還記得,當她說出“不願為了自己的私心,讓全天下的百姓跟着自己受罪,戰争是一切痛苦的根源,我已經算是沒有家了,我不想讓別人也和我一樣,家破人亡,既然我有能力阻止戰争,為什麽不去做呢”時,寶叔他們沉默了很久很久,後來,寶叔用他蒼老的雙手摸了摸燕回的頭,說她長大了,有些事需要她自己去做選擇,他們沒辦法陪伴她一輩子,他們只希望她平安幸福地活下去。
想到這,燕回不免有些感動。寶叔他們雖然固執,思想陳舊,但是卻是真心地為了她好。等她找到寶藏,她一定要跟南明朝廷好好談談,确保寶叔他們一輩子幸福安康地生活下去。
寶藏?是的,她這次來就是找她那個從未見過面的父皇留給她的寶藏的,也是燕國留下來的國庫,據說裏面金銀珠寶數不勝數,是燕國歷代皇帝累積下來的,原本他們是作為複國的資本的。不過現在燕回打算用它來跟南明談判,想想要把數不清地財富平白給別人,燕回還是有些心痛的,畢竟,錢財誰會嫌多呢?
☆、尋寶
燕回又打開手中的羊皮卷,仔細對比了眼前的山勢走形,确認沒有走錯路,便繼續帶領着身後的一隊人馬往圖中标記紅點的地方行去。
他們此時正行走在秦嶺的深處。在燕回說服寶叔他們之後,便帶着五名身手不錯的屬下出發前去尋找寶藏了。江以安原本打算陪同燕回前來,畢竟他們也只是知道有這麽一個藏寶的地方,但是卻從未來過,江以安也擔心有什麽危險。不過燕回沒有同意,江以安手上還有一堆的事情需要處理,燕回希望在去和南明談判前,能夠把手上的事情都處理完畢。
江以安拗不過燕回,想想覺得燕回說得也對,便只好打消陪同的念頭,只是叮囑她一定要小心。畢竟他們誰也不知道藏寶的地方是否兇險?燕國的先輩們為了保證寶藏的安全有沒有設置什麽機關?燕回自然是滿口答應,她其實也覺得這趟取寶之旅可能不是那麽順遂,所以特意帶了幾名骨幹随同。
又過了一個半時辰,燕回擡頭,透過茂密的樹林,依稀能看見天光,燕回抹了抹頭上的汗水,轉身對着身後的人說道:“阿吉,天就快黑了,我們在附近找個搭帳篷的地方,今晚就在附近休息吧。”
身後的領隊阿吉應了一聲,讓隊員在附近去尋找平整幹燥些的地方,順便去尋找水源,而他則留在燕回身邊保護燕回的安全。
燕回找了一個幹枯的大樹樹幹,坐了上去,看了看站在一旁還在謹慎地觀察四周的阿吉,笑着說道:“阿吉,你不用這麽緊張。這次出來是我臨時起意的,沒有外人知曉的。”
阿吉聽聞,點了點頭,稍微放松了一下,但還是在用眼睛餘光掃視着周圍。這裏已經是山脈的深處了,雖說還未天黑,但是未必不會有野獸,還是小心為上。
燕回見阿吉仍然站在一旁警戒,便對着他說道:“爬了這麽久的山,再好的體力也支撐不了多久的,阿吉,過來坐下歇會兒。”
阿吉搖搖頭說道:“不用了,小姐。”
燕回盯着阿吉沒說話。
阿吉見狀,便只得走了過來,在離燕回三尺的地方坐了下來。
燕回這才收回目光,從腰上解下水囊,喝了一口水。喝完,她搖了搖,水囊裏的水已經不多了,等會兒他們找到水源之後得去把水囊裝滿才行。
思索着,燕回向四周看了看,沒有發現他們有回來的跡象,看來是還沒有找到。燕回又看向阿吉,看着他沉穩的神色,突然覺得他和林岩好像。想起林岩,就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林岩的主子。
她的神色突然就黯淡了下來,她離開他有多久了呢,好像有一個多月吧?可是燕回卻覺得似乎了過去了很多年,那些和他相處的畫面好像是在很遙遠的地方放映,她甚至有些看不清他的臉了。自己不告而別,他會不會傷心、難過、焦急,他有沒有找自己?他有沒有想起過自己,還是把自己給忘了,反正自己也只是他随手救回去的。
應該不會吧。畢竟他還讓自己當他的貴妾。貴妾?自己堂堂的前朝公主去給滅了自己國家的新朝的丞相當妾?恐怕燕國的列祖列宗知道了都會從地裏跳起來吧?就算不管前朝公主的身份,單單她現代人的靈魂,雖然已磨去了很多棱角,但是也不可能答應去當小三的。
她和他之間,注定是沒有未來的。最好的結局,也不過是談判成功,南明的皇帝能放他們一碼,讓他們一群人安安穩穩、平平淡淡地活下去,再不涉及朝政,怎麽可能把自己這顆□□放在最危險的地方呢?
想到這,燕回自嘲地笑了笑。
過了半晌,燕回悠悠地開口道:“阿吉,你有想過以後要做什麽嗎?”
片刻,阿吉沉穩厚實的聲音傳來:“自從江大人救了我娘以後,我這條命就是江大人的。江大人讓我保護小姐,那我一輩子都是小姐的侍衛,保護小姐。”
燕回聽聞,笑了笑,說道:“阿吉,像你這樣簡單地生活也挺好的,沒什麽煩惱。我都不知道我以後要做什麽,好像人生一下子就失去了目标,以前的重擔一旦放下,我反而有些無所适從。好像沒有誰需要我了。”
說着說着,燕回臉上的笑容便收了起來,又變得落寞。
阿吉擡頭,看了看燕回,又轉回了目光,看着前方,說道:“江大人很關心你。”
燕回轉頭看了阿吉一眼,點點頭說道:“嗯,我知道,他就像我親哥哥一樣。不過,這件事一了,大家就應該散了,我不能拖着他一輩子,他也得去過屬于自己的人生。”
阿吉沒有再開口,只是靜靜地端坐着。
又過了一會兒,燕回的語氣變得有些夢幻:“其實,很多年以前,我也夢想過環游世界的,不過那時候我沒錢。”
阿吉有些發愣地看了燕回一眼,他有點懵,不是很明白小姐在說什麽。
燕回轉頭,對着阿吉笑了笑,說道:“也許,等這些事情完結之後,我可以到處去走走,現在,我既有時間也有金錢。”
阿吉沉默着,沒有說話。
燕回也并未在意,她好歹給自己找到一件可以去做的事了,也許在路上會遇見一些有趣的事,有趣的人,想想還有點小激動。
待去查探的人員回來,他們一行人去找好的地方安營紮寨,吃了點幹糧,早早睡下了。
又繼續在深山中行走了數日,眼看着離地圖上标記的地方越來越近,燕回不由得放松了些許神經。這幾天,他們一直在趕路,争取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寶藏。因為燕回不太确定那兩個戰場的情況,得越快越好,不然可能就來不及了。她出發前,聽說南明剛派了大軍前往肅州和直隸郡,以燕回的估計,南明的國庫堪堪能支撐兩個戰場最多一個月的軍糧,并且此後,南明的財政會元氣大傷。燕回得趕在他們開戰的半月之內,也就是南明第一批糧草用完之前跟南明朝廷協商好,不然就失去了談判的先機。
燕回雙手撐着膝蓋,彎腰喘了兩口氣,她雖然也習武,但是畢竟比不上身後這些專注練武數十年的的專業人士,況且女子的體力原本便比不上男子的,他們已經連續在陡峭的山嶺中行走了兩個時辰了,燕回也實在是有些累了。
阿吉建議休整一會,燕回又看了看地圖,已經近在眼前了,便拒絕了阿吉的建議,喘了幾口氣,繼續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