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康晉突然出現,往事不用特意去想,一幕幕自動在謝靈運腦海裏來回回放。

當年的刻骨銘心,以為的至死不渝實際沒有年輕的時候想的那麽嚴重,不會真失去了就活不下去了,但也不是說過去就過去了。

康晉是謝靈運最初的愛,後來他再找,找到與康晉性格臉蛋完全不一樣的裴淵,也是謝靈運特意與康晉區分才找的裴淵,為的就是他要杜絕新戀人與康晉相似的一切,哪怕一點點的相同他也不想再去重溫。

謝靈運愛的深切,恨也恨得絕裂,對他來說,與過去一刀兩斷,那就是什麽都不要了,就是對方呆過的地方,聞過的空氣,他都厭惡。

他不可能再和那個人在一起,也不可能重新做朋友,至于可能與他住在同一個地方這種可能性,他都要讓它不可能。

和裴淵同居後,謝靈運從家裏搬了出來,知道裴淵亂搞後,他當天就發作了,也沒把他的東西從裴淵和他住的地方搬出來。

如今擺在他面前的的問題是找個新地方住,新家離父母家越遠越好,還有和裴淵住的地方,房子是謝靈運買的,裝修也是他花的錢,他要搬出去,也不可能讓裴淵玩着別的男人,還住在他的房子裏面,謝靈運打算賣了,這事他得跟裴淵去談。

尤其康晉的事,謝靈運要早做提防和準備。

回去的事迫之眉睫。

謝靈運一夜未睡,半夜訂好了回去的機票,第二天一早跟魏立群說了要回去的事。

昨晚對于謝靈運說的康晉回來的話,魏立群僅用點了一下頭表示知道了,聽到謝靈運要回去,他沒多問別的,就說了一句:“幾點的飛機?”

“中午1點。”

“我送你。”

“好。”謝靈運頓了頓,道:“你手裏是不是有金門的股票?”

“有。”魏立群點頭。

“裴淵住在我房子裏,我打算讓他走,還有這幾年我跟他置辦了一些共同資産,他那個人我跟你說過,起家不容易,對錢看的很重……”

也就是能沾的便宜不要臉也要沾,這是很多國內有錢人的通病,魏立群點頭,“懂,你說。”

謝靈運笑笑,為前男友說了句話:“裴淵愛錢,是從小不容易,創業也困難,他那種出身的,一不騙婚,二敢出櫃,在我們這種人群裏,也算是難得敢作敢當的人了。”

“嗯。”如果這點優點都沒有,那魏立群就要帶謝靈運去看看眼科,順帶驗一下智商。

謝靈運一個坦蕩蕩的人,看上的男人,不至于一丁點擔當能力都沒有。

但也就一丁點了,本人格局太小,免不了吃着鍋裏的,還看着碗裏的,找了謝靈運這麽一個對他人生和事業都有助力的,還想自作聰明偷吃,以為不會翻船,或者翻船了也不會怎麽樣。

但裴淵在魏立群這裏,已無絲毫意義。謝靈運和他還在一起,那這個人還算是一個魏立群會幫忙的人,而他現在傷害了謝靈運,日後裴淵最好別有事撞到他手上,要不他背後只捅裴淵個幾刀,那都算是他心慈手軟。

每個圈子都護短,這也是魏立群覺得裴淵不聰明的原因,也不想想,有些人可不是他能辜負得起的。

“唉。”其實沒有人比謝靈運更懂裴淵,自己看上的人,還睡了好幾年,不知道對方什麽底細地他就是傻了,謝靈運笑嘆了一口氣,“人是不笨,就是有點不太懂我。”

不是有點,而是太不懂。

“回去後我不打算見他,如果有需要,我需要你幫我威脅下他。”謝靈運回去後不想見裴淵,不想看到裴淵那求他回頭的樣子,他怕自己看到了,不會覺得裴淵可憐,只會覺得自己太可悲,重新鼓起勇氣再愛的人,居然只是一個只擁有小聰明的糊塗人。

康晉再怎麽傷他,也只是不愛他而已,說分手就分手了,幹淨利落,在他身上絕不會有那種“家裏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的認知,他的愛和不愛,都是果斷放棄。

當年謝靈運是被他放棄的那個人,而命運的可悲之處在于,謝靈運其實本身就是不愛就放棄的人,只是傷到自己的頭上,作為被放棄的一方,他能回擊康晉的就是永遠不見。

不見裴淵,是怕被惡心。

而不見康晉,只是不想再重溫傷心。

“好。”

“我哥說,裴淵的事康晉知道了,好像有打算要收拾裴淵,”謝靈運說着,掐了掐鼻梁,“那傻逼還不知道我回去跟他分手是救他的,你就說我冤不冤,前男友給我戴綠帽子,我還要上趕着回去救他,綠帽王做成我這樣的,簡直了,感動中國。”

魏立群冷靜地看着他,“你只是不想跟康晉有任何牽扯。”

“我操,你這樣的,我告訴你,早晚沒朋友,活着靠欺騙不好嗎?”謝靈運有點受不了魏立群時時說真話的樣子,太紮心了。

“其實你回去,比不回去的麻煩要多,如果康晉真有那個意思,你也躲不了多久,他知道他的性格,不動則已,動了他可能只接受只有一個結果出現,那就是如他所願。”魏立群冷靜指出。

當初康晉與謝靈運分手的原因,後來謝靈運也知道了一些,當年康晉之所以分手,是因為要跟隔壁得了癌症的鄰居妹妹結婚,在他們結婚一年後,康太太就去逝了。

康太太父母是英烈,家裏剩她一個人,她得了癌症,又深戀康晉,在醫生說她活不過三個月後,照看她的養父養母懇求康晉與她結婚。

知道這個內情的那天,謝靈運來了魏立群這邊,在魏立群家裏的客房床上蜷縮了将近半年,然後才回國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現在,六年過去了。

魏立群知道謝靈運懂康晉為什麽結婚的原因,但可能就是懂,才更不可能原諒吧。

“法制社會,怕什麽。”謝靈運笑笑,“再說了,有兩老和我哥在,他們不可能看着我吃虧。”

“你心裏有數就好。”魏立群也不多勸,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人生,以及決定負責,謝靈運也一樣,他這個朋友所能做的,就是在謝靈運需要他的時候,提供一個給他避風的港灣。

“行了,老魏,別擔心我。”自知道康晉的消息,謝靈運那點逃避的心思都沒了,說實話,他寧肯跟裴淵那樣的爛人多糾纏幾天,也不願意跟康晉有什麽關系。前者就是睡一百個人,給他戴一百頂綠帽子,謝靈運也能站住不倒,後者單憑自己站在他面前,都能讓謝靈運心碎。

謝靈運飛機落地,是國內的上午,蕭山來接的他。

“哥,我先不回家,先去蘭亭水榭,我給你指路。”謝靈運上車後調出導航。

蕭山看了眼導航,點頭。

蘭亭水榭是謝靈運找朋友要的房子,他朋友在那有幢裝好了沒住的房子,知道謝靈運要,并且上午要過來看,他早早就在房子裏等了,一接到謝靈運就笑得合不攏嘴,跟蕭山也一口一個哥。

從不麻煩人的謝少跟他借房子住,倍給面。

房子挺好,看的出來,他來之前,剛剛打掃過,見興奮得恨不得馬上把房子送給他的朋友,謝靈運哭笑不得,支開他哥去看院子,他跟朋友道:“房子我要了,先住着,回頭哥哥外頭去耍,帶你。”

“帶我好帶我好,”他朋友眉開眼笑,“我這樣知情知趣的,我跟你說,萬裏都挑不出一個。”

“那回頭你讓律師起個合同,先租兩年吧。”

“別啊,哥,房子産權證有,你哪天有空,我們去房管局辦一下過戶就行。”

“別傻,聽我的,以後你跟別人也樣,哪怕是親兄弟,留個後手準沒錯。”

“得了,哥,我又不是裴草鴨。”朋友撇撇嘴,嘴剛撇完,後腦袋就被謝靈運扇了一掌。

“說什麽呢。”謝靈運輕飄飄地道了一句,拿出根煙叼着,“媽的,還是看走眼了。”

他當年查過,裴淵真不是會亂搞的人,有人投懷送抱他都能坐懷不亂。

不過他現在變了,謝靈運也能理解,畢竟此一時彼一時,成功者往往都是創業初期自制得跟貞潔烈女一樣,一旦成功在手,就天下我有了,這時候別說嘗個鮮了,猖獗起來,老虎的腦袋都敢上嘴啃,也不怕崩斷牙。

謝靈運不能理解的是,裴淵明明知道他為人,還敢挑戰他底限,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過于對他太好給他的錯覺。

當初他倆同居,謝靈運就說清楚了,如果兩人不合适,可能提出分手,但不接受什麽都不說就亂搞,至于做事錯會“原諒”這種事,絕不可能會發現在他謝靈運身上。

商圈裏那些配偶原諒伴侶在外面頭亂搞的事,是因為他們找不到更好的合作關系,謝靈運不一樣,他踹了裴淵,還真是裴淵的損失。

裴淵可是用他的關系,做了幾筆大生意的。

“其實吧,”謝靈運的朋友,元歧景小心翼翼地給謝哥說了句老實話,“哥,你要找真愛養成,其實找個小鮮肉還能多玩兩年,找個老油條,誰知道哪天一仔細查,能給你查出個來小二小三小八小九小十來呢,你說對不對?”

至于天才地久的真愛,那還是別找了,夢裏找找還比較靠譜點。

“诶?你這話什麽意思,還有小二小三小八小九小十啊?”謝靈運一聽,不對勁了。

元岐景拉嘴鏈,“你當我沒說。”

謝靈運聽出來了,裴淵還真是有小三小十的,他一下就被氣笑了,“我去,老子綠帽子戴這麽厚了?現在外面的人都當老子是傻逼了吧?”

氣死他了。

元岐景只是來送個房子,沒想一不留神把真話當附贈品送出去了,眼睛滴溜溜地轉,嘿嘿笑道:“沒有,我就随便那麽一說,你別當真。”

他話太假,一點可信度也沒有,謝靈運氣得眼睛一翻,氣沉丹田,在陽臺邊探出脖子朝外吼:“哥,走,收拾人去。”

康晉在劉局辦公室喝茶,随他一起退下來的副手連津在這個時候給他打了一個電話。

連津知道他在見誰,一般沒事不會打電話,康晉朝劉局示意了一下,當着人接了電話。

“老大,他回來了,蕭隊長發現我們跟他們了。”連津報告完,等着下一步的指示。

“繼續跟。”

“是。”連津沉聲應道,只是應完,他明顯猶豫了一下。

“怎麽?”

連津輕咳了一聲,他見過謝靈運,這些年謝靈運的消息,也是他經管送到老大手上的,謝靈運什麽脾氣,他還是挺了解,“就是我怕那位知道我們在跟他,會生氣,以前他是發現不了,但現在他身邊有蕭隊長。”

“跟蕭山通個電話。”

連津沉穩地回道:“老大,我感覺蕭隊長已經不站在我們這邊了。”

曾經的上司與弟弟,如果康晉是蕭山,康晉也會選擇弟弟那邊。

蕭山選擇謝靈運,康晉一點意見也沒有,畢竟現在他都退役了,命令如果還比親人重要,蕭山就不是蕭山了。

“說他說。”

“老大,那位知道了,會炸吧?”連津失聲。

“讓他炸。”

老大是老大,炸了都不怕,連津收聲挂了電話,預感自己的退休生涯,不見得會有多太平。

這頭蕭山開車帶謝靈運去了謝靈運在寫字樓裏的工作室,謝靈運一坐到辦公室就打了兩個多小時的電話,蕭山出去買喝的回來後,等謝靈運打完查裴淵所有底細和找律師清算涉及到裴淵共同財産的電話,他拉了把椅子在謝靈運身邊坐下,跟他親弟道:“我有件事想跟你說,你能答應我盡可能地冷靜嗎?”

這句話就讓人冷靜不了,謝少一臉假笑,“哥,你說,我答應你絕對不發脾氣。”

謝少的保證就是個屁,但就是個屁,蕭山還是會說,以前但凡上司的名字叫什麽他都要保密,現在就好多了,有些事還是能說的,再來,家人與以前相比,現在是家人才是第一位的,他也不想親弟對那位老大那麽反感,還被蒙在鼓裏,要不然等這位少爺以後知道了,可能親哥都不想要了,“我發現康晉派人在跟着人,我剛才找人聊過了,我看他神色,跟了你不少時間。”

“不少時間?多久?”

“我估計,”蕭山作了個保守估計,“一兩年有。”

“一兩年?哈哈。”謝靈運冷笑着站起來,手臂發抖抄起手機,回頭找門,語無倫次地道:“哥,這孫子在哪?這孫子在哪,我要找他算帳,媽的,有……有本事把老子當坨屎拉了,他怎麽就不一次拉幹淨啊,我操他娘。”

蕭山去拉他,見他眼睛都紅了,眼睛裏已有淚滴打轉,心裏重重一沉。

說忘了,其實一點也沒有忘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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