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到此一游
祝鸪走向林鴿,猶豫片刻,問:“你聽到那提示音沒?”
林鴿莫名地一挑眉:“嗯?什麽提示音?”
看來是只有他聽見了,這什麽破任務?不知道共享一下任務內容嗎?
祝鸪緊握水瓶,仿佛手裏抓的是根□□,臉上的表情好像要與敵人同歸于盡似的。
他別扭地把水瓶往林鴿手裏一塞,甕聲甕氣地開了口:“老子擰不開。”
“噗。”林鴿的笑聲和腦海裏的提示音一同響起。
“複述錯誤,請重試。”
祝鸪忍不住爆了粗口:“什麽狗屁任務。”
林鴿拿着水瓶,彎着眼睛看了他一會兒。
太陽很曬,祝鸪瞳仁裏盛滿碎光,過長的睫毛壓下來,在眼尾翹起一彎弧度。他麥色的皮膚總留給人健康活力的印象,流汗時洋溢着野性之美,只有鴉羽似的睫毛掩去瞳孔聚焦的那點光,微阖眼時就顯得眼神迷離,懶洋洋的好像睜不開。
祝鸪正打算暫時跳過這個任務,就見林鴿遞了水瓶過來:“親愛的,我擰不開。”
他本以為從一個大男人嘴裏蹦出這句話,聽起來一定很奇怪,沒想到林鴿說得自然,聽起來好像也沒那麽別扭。
可能是被他調戲慣了,已經對這個有毒的男人産生了抵抗力。祝鸪接過水瓶,利落地擰開瓶蓋,自己喝了一口。
“哔哔哔,‘擰瓶蓋’成就已完成。檢測到可完成成就:‘間接接吻’。”
“吻個鬼!”祝鸪差點舉起水瓶砸到地上。
林鴿微微彎身從他手裏撈過水瓶,仰頭灌下去,祝鸪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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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鴿留着略長的金發,但五官非常英俊,男性特征也很明顯,喉結順着水流灌入輕輕滾動,祝鸪愣了愣,移開視線。
“怎麽了?”林鴿喝完水,又重新擰上瓶蓋,看着祝鸪“又沒讓你間接吻我。”
不管是上次的咖啡,還是這次的水,都是祝鸪先碰了,林鴿再喝的,就算是間接接吻,也都沒祝鸪什麽事。
非要嚴格算起來,他頂多是被強吻的那一個。
林鴿唇邊還留有水漬,他的嘴唇很薄,看上去像桃花瓣一樣質地柔軟,祝鸪一怔,別過臉去。
他和這衣冠楚楚的敗類合不來,但客觀來說林鴿的好看,不管對女人還是男人都很有迷惑力。
祝鸪和他相處這一個多月,發現林鴿是那種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蝴蝶,行事很有分寸。
每個人對暧昧的界限都不一樣,有些男人覺得和女孩看一場電影,吃個飯,就是确定關系了。還有些會把産生好感的對象一舉一動都條分縷析,從中撿出對方喜歡自己的證據,收集起來。
林鴿從來不給人留下任何念想,發現對方可能誤會了什麽,立刻就會快刀斬亂麻。
各花入個眼,洛因喜歡富婆,瑞恩是個NPC,沒得感情,蒼木嘴上花裏胡哨,好像只要是個活人他都喜歡,但其實也有偏好。
只有林鴿,祝鸪看不出什麽傾向,好像什麽都可有可無,這麽久也就見他喝個咖啡窮講究。
祝鸪一直覺得這貨可能只喜歡他自己。
所以林鴿突然提到自己男女通吃,對祝鸪的沖擊不小,之後他腦子裏就一直在滾動播放那段話。
祝鸪不是沒見過不同取向的男生,以前他宿舍就有一個,還是從小就暗搓搓地單戀另一個男生,直到大學才去光明正大地追。
那舍友是一根大寫加粗的單箭頭,所以祝鸪從沒覺得有什麽不妥,有時候也跟着洛因調侃他兩句。
可林鴿不一樣。
林鴿拿起通訊器,調出上面接收到的戀愛任務清單,眼角微微帶了點笑意。
祝鸪臉還朝着別的方向呢,垂在身側的手忽然被另一只大手覆上。
他被太陽曬蔫了,手心發汗,那只涼得像冷玉的手貼上來,連他心裏的燥熱都被驅散了似的,祝鸪微微一怔,低頭看那兩只交疊的手。
手的主人見他發覺了,并沒甩開自己,才慢慢改變動作,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卡入祝鸪指縫間,上鎖似地,一下扣緊了。
祝鸪這才意識到不對,掙紮了一下,沒掙開。
“你幹嘛?”
他剛問完,腦海裏就響起提示音:“‘牽手’成就,現在開始計時,任務總時長一百分鐘,當前進度百分之零點一。”
林鴿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手指輕輕摩挲着祝鸪的指節,輕聲問:“緊張嗎?怎麽出那麽多汗?”
他聲音和風似地撩撥在人心弦上,祝鸪惱得別過臉,沒好氣地說:“熱的。”
林鴿沉默一會兒,摸出一張紙巾,把他的手抓起來,攤開了,低頭極輕地擦去手心裏黏濕的汗液。
紙巾有細微的香氣,和林鴿身上的是同一款。
祝鸪抽了抽手,林鴿說:“別動,不擦幹淨我怎麽牽?”
祝鸪從小就是易流汗的體質,雖然談過一次戀愛,但當時大家年紀都不大,祝鸪又不開竅。
他老爹的傳統觀念認為:戀愛是一件高中時必須嚴令禁止,大學後才要盡快完成的任務,從小擔心小兔崽子禍害別人家白菜,給他下了死命令,大學以前不準碰一根白菜葉子,不然就剁了他的豬蹄炖湯喝。
再加上學業緊張,他讀的又是一所管理嚴苛到變态的高中,校內到處是監控,高二以前未成年不能早戀,成年後又得備戰高考,根本沒機會碰。
雖然在同一所學校,可就跟異地戀一樣,祝鸪又不會說什麽好聽話,網上聊天也很平淡,就好像多了個女同學整天監督他寫作業似的。
所以長這麽大,他的汗手還是頭一次被人發現并毫不掩飾地嫌棄了。
祝鸪很憤怒,他推了林鴿一把,雖然沒怎麽用力:“嫌髒就別牽。”
林鴿一愣,看見祝鸪耳根都氣紅了,沒兩秒就反應過來,忍着笑湊上去,在他泛紅的耳邊呵氣:“我沒嫌髒。”
“沒嫌你擦什麽?”祝鸪才不信他的鬼話“要不要用高錳酸鉀消毒一遍再給你牽。”
林鴿聽到這終于忍不住笑出聲,一手緊緊握着他,另一手環上去,貼在祝鸪耳邊低聲求和:“老板,別生氣了。”
“你還知道我是你老板?”祝鸪氣得要炸了“你見過哪個員工這樣對老板動手動腳的?”
林鴿剛抱住他,祝鸪耳邊又響起了提示音:“‘擁抱’成就,現在開始計時,任務總時長三十分鐘,當前進度百分之一。”
祝鸪心裏飙髒話:“你媽的,老子為什麽要考這個破證?”
“那邊那兩個小夥子,大庭廣衆的,注意點影響啊。”穿着司機制服的大叔站在班車旁,一手拿着保溫杯,一手推開了車門,又喊他們“走不走?不走我開車了。”
祝鸪趕緊推開林鴿,沖上班車。
他走到車廂中段的單人座,腦子裏又響起提示音:“檢測到可完成成就:‘到此一游’,完成條件:在車廂上方寫‘XX愛XX’。”
班車啓動,祝鸪一個沒站穩差點往後摔,林鴿及時扶了他一把。
他沖到車廂後面,坐在最後一個靠窗的位置,眼睛緊盯着上面那一排排群魔亂舞的名字和愛心。
這什麽智障游戲?文明城市懂不懂?還有強制要求玩家破壞公物的?
林鴿在他旁邊落座,從襯衫前的口袋取出一支鋼筆,一手扶着前面的椅背,一手在車廂頂上寫字。
老式班車晃得厲害,所以之前玩家留下的名字大多歪七扭八,張牙舞爪的,不認真看根本看不清寫的什麽。
可林鴿的手竟然異常穩定,鋼筆墨跡流暢細膩,在上面留下一排清晰的小字。
祝鸪原本就知道林鴿的字好看,他寫小本子都是手寫,流逸淡雅的鋼筆字,落在木香的紙頁上好像綻開無數清雅的細骨花。
這也是祝鸪天天追着鴿老師催更的原因。
他喜歡林鴿的字。
可壞就壞在,林鴿的字太好看,而且寫得太清楚,在一排塗鴉中簡直是一股清流,簡直不能更引人注目。
連祝鸪看見自己和他的名字連在一起,中間還畫了個愛心,心裏的弦都沒來由地一顫,忽然生出一個莫名其妙的想法——被這個字跡表白,假如是真的,也太美好了。
祝鸪聽見提示音提示任務完成,就想毀屍滅跡,筆都拿起來了,又下不去手塗它,最後從兜裏摸出一個創可貼,輕輕把它貼住了。
既沒有破壞字跡,也不會被別人發現。
就在這時,提示音又“哔哔哔”地響起來:“警告,檢測不到完成目标。”
這萬惡的游戲。
祝鸪沒去管創可貼,自己拿着筆,在一旁另外留下了一排小字。
他的字醜,歪七扭八的,拿放大鏡都不定能看出寫的是什麽。
提示音終于消停,老班車也同時“吱吱嘎嘎”地停在路邊,司機大叔打開保溫杯,喝水潤了潤嗓子,人工報站:“小夥子,游樂園站到了,你們下去不?”
整個班車上就他們兩個乘客。
祝鸪說:“不去,大叔,我們直接回……你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