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鬼屋

林鴿拉着祝鸪下了車,才沖他晃了晃手裏通訊器上的任務清單:“打卡。”

老城區的游樂園作為地标性娛樂場所,也是任務的打卡點之一。

祝鸪還有些不習慣,明明是他讓林鴿陪自己考證的,從登記開始,就一直被他牽着鼻子走,不知道這鴿子怎麽偏偏對這件事這麽上心。

祝鸪忽然想起來,他來到花町小屋的時候,說的是只想收集寫作素材。

雖然祝鸪依然按統一制度給他發了工資,但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那點薪水對林鴿來說是可有可無的。

他好像對什麽都不在意,不上心。發黴的房間也不介意,發給他薪水拿了就走,平時也和花町小屋的員工們打成一片,可祝鸪就是覺得,他不走心。

真的就像是一只蝴蝶,累了停在這兒歇腳,也許風一卷,就跟着飛走了。

“怎麽了?”林鴿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笑着說“老板,約會呢,專心點。”

“誰跟你約會……”林鴿的手很涼,祝鸪被他拉着走,随口問了句“你手怎麽那麽冷?”

平時打游戲祝鸪也經常碰到他的手,雖然溫度不高,但也沒現在這麽涼。

林鴿腳步頓了頓,沒回頭:“我有點緊張。”

“啊?”祝鸪懵了懵。

林鴿說:“其實我沒牽過男生的手。”

“……”祝鸪想,牽男生手有什麽的?他也是頭一次啊。緊接着,林鴿冷玉似的指尖在他掌心一勾,過電似的,那種異樣的感觸直接穿透肌膚,通過血管流向四肢百骸。

林鴿看着他,微微笑了笑,問:“你看,有感覺的吧?”

祝鸪松開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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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需要冷靜一下。

雖然祝鸪自認是個純種的直男,但被這個禍害這樣撩撥,要保持心無雜念還是有點困難。

他突然有點後悔和林鴿領這個任務了,換其他任何一個人,都沒這熊心豹子膽和這樣厚的臉皮敢假公濟私調戲他。

當然,他們八成也沒這個興趣,只有林鴿會以逗他生氣為樂趣。

林鴿輕聲問:“生氣了?”

“沒有。”祝鸪還沒那麽傻,承認不就等于默認他有感覺?真的無感的人根本不會有任何反應。

祝鸪把手插進兜裏往前走,換了個話題:“沒牽過男生手,那女生應該牽過不少吧?”

林鴿笑了:“老板這是在調查我的情史嗎?”

“愛說不說。”

“很少。”林鴿說“畢竟還是要保持紳士風度的。”

祝鸪心想:編,接着編。

林鴿說:“我不确定自己能給對方将來,所以不會做什麽親密舉動。”

祝鸪一挑眉:“沒看出來你還挺保守?”

“這不叫保守吧。”林鴿笑了笑“都是人家父母當玫瑰一樣呵護長大的,保持尊重不是基本的嗎?”

他頓了頓,接着說:“聽起來老板思想很前衛?”

“不。”祝鸪立刻否認“我老爹管我管得嚴,就算有賊心也沒有那賊膽兒。”

更別說他根本也沒什麽賊心。

林鴿忽然不說話了,祝鸪側頭看他,見他抿着嘴唇,唇角沒有弧度。

“你說這父母也是奇怪。”祝鸪別開了視線,手插着兜,低頭踢走了路上一顆小石子“上學時候生怕咱們拱別人家白菜,一畢業就催着你去相親。”

“你去相過親?”

“沒。”祝鸪說“我本來畢業以後想搬回家住,結果人還沒回去,聽說他們已經給我安排了十幾個相親對象,吓得趕緊換個地方創業了。”

“你說說,我好歹也一米八的個子,長得也還過得去,他們至于那麽猴急嗎?好像我找不着對象似的。”

林鴿聽了,不置可否,沉默半晌,問:“那他們知道你在這跟我領證了,怎麽辦?”

祝鸪愣了愣,原本他心無雜念純潔得很,可能是剛剛被他那麽一撩撥,總覺得他們倆這關系不大對勁了,下意識否定道:“什麽領證,不是還沒做完任務嗎?”

“老板後悔了?”

祝鸪還真有點後悔了,他心虛地低了點聲:“就算真被發現了,大不了挨一頓打,我皮糙肉厚,兩三天就沒事了。”

“哦。”林鴿這才笑了,很沒誠意地表示“那我會心疼的。”

這肉麻兮兮的話聽起來沒半點真情實感,祝鸪覺得他完全就是為了膈應自己。

說話間,兩人已經從車站走到了游樂園。

秋天還沒到,這裏依舊是水上樂園的設施,大老遠就能看見雲霄水龍在寒池裏頭撒歡。

祝鸪下意識覺得腿有點發軟,抓住了林鴿的胳膊,問:“打卡項目沒有那條龍吧?”

林鴿看了一眼:“巧了,還真有。”

祝鸪有心理陰影,所以他決定最後再來玩這個項目。

二人先是在碰碰車區互相傷害了一會兒,接着來到鬼屋門口。

繁華區的那間游樂園鬼屋,是偏西式風格的,裏面都是南瓜妖啊骷髅頭什麽的,其實并不怎麽吓人。

老城區這家由于是古風游樂園,鬼屋也不是山洞或古堡的設計,而是一間古樸破敗的房屋,屋廊很長,一踏進去,外界的天色就被隔絕。

森冷的月色落在鋪滿血紅楓葉的庭院中,一股涼意伴随着霧氣從足底升起,妖妖袅袅,像一只魅妖的手緩緩攀上頸後。

祝鸪停了腳步,小聲問:“你怕鬼嗎?”

“不怕。”林鴿冰涼的手悄悄擡起,撫在祝鸪後頸上。

祝鸪激靈一下跳起來,緊咬着牙關,沒讓聲音沖破喉嚨。

發現是林鴿在搗鬼,他氣得想跳起來掐死這禍害,禍害微微一笑,了然道:“哦,老板怕鬼。”

“我不怕鬼。”祝鸪沒好氣地說“我只怕有人裝神弄鬼。”

那森森霧氣缭繞,視野逐漸蒙上一層缥缈的霜白色。

林鴿伸出手,先碰了碰祝鸪,見他沒拒絕,才輕輕牽住他。

長廊兩側都是院落,種着幾棵枯樹,那詭異的影子拉在地上,像一只竊取月光的,幹癟瘦削的手。

那些樹瞅着已經枯死許久了,或許根本沒活過,地面上的楓葉卻紅得如同吸飽了血,不知從哪飄過來的。

兩人往前走了幾步,聽見屋落深處傳來低低的女子哭聲,如泣如訴,像凄厲染血的刀子拉扯着耳膜,也夾着一絲詭谲陰森。

這古屋從外面看上去沒有多大,進來才發現別有洞天。

從第一間木屋的屋頂可以窺見後面還有別的屋子,兩人走到門前,林鴿伸手一推,伴随喑啞腐朽的“嘎吱”聲,木門後忽地蹿出一陣陰風,幾十張半透明的鬼面伴随着尖叫與怪笑穿堂而出,直撲到祝鸪臉上。

那猙獰的鬼面在他眼前瞬間放大,像是要直接附上身,祝鸪下意識往後一仰,林鴿已經護在了他身前。

那些當然只是幻影而已。

林鴿緊了緊抓着祝鸪的手,踏進了屋裏,屋內沒有光源,只有庭院中的月光透進薄薄的窗紙,晦暗不明。

屋子右邊傳來“咔咔”的怪響,祝鸪順着聲音望過去,看見一個四肢彎折,頭倒挂在腰上的紅衣女人,她的衣服褴褛不堪,破洞拉扯得像蟲蛀過的枯葉,那聲音正是她身上的骨頭一折一折地在重新組裝。

但那組裝毫無規律,只是一秒變換一個更詭異的體态,女人就保持着這個姿勢,頭倒挂着,滴血的眼睛幽幽盯着他們,移動着彎折的腿向二人靠近。

祝鸪腳下沒動,也沒出聲,但林鴿感覺他手心滲出了汗。

那女人越靠越近,他終于忍不住推了推林鴿,小小聲地說:“快走啊,你站這幹嘛?”

“我不知道往哪走。”

這屋子只有剛剛進來那一扇門,裏面光線昏暗,但可以看到四壁斑駁,挂下幾道幹涸的血跡,并沒有別的出口。

祝鸪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專心尋找出口。他仔細觀察周圍的牆壁,忽然聽見短促而清晰的“啪嗒”一聲,聲音在他鞋邊消失。

他低頭一看,那裏有一灘血跡,正在不斷蔓延擴大。

“啪嗒”,又一聲。

祝鸪順着血滴落的位置往上望,發現他頭頂上倒挂着一具幹屍,屍體長長的黑發垂下千絲萬縷,幾乎就要纏上他。

他終于忍不住扯着林鴿快步往前,“咔嚓”一聲,腳下踩碎了一顆腦袋,眼珠子骨碌碌滾到牆角,那極小的一點眼黑還轉過來,死死地盯着他們。

祝鸪鞋子上還沾着逼真的腦漿,他覺得整只腳都沒知覺了,心裏把這該死的鬼屋設計者罵了千八百遍。

這時,他突然發現自己被牽着的林鴿仍然站在原地不動,也不出聲。

“林鴿?”

他一轉頭,看見林鴿低着頭,金發掩着本來面積就不大的臉,晦暗的光線下看不清表情。

“……你別吓我。”

祝鸪繞開那倒挂的幹屍,從另一邊折回去兩步,又踩爆了一顆腦袋。

“靠了,這埋地雷呢?”

兩只鞋都不幸中招的祝鸪憤憤地踹走了那顆假腦袋,又晃了晃林鴿的手:“你幹嘛?別裝神弄鬼了。”

林鴿緩緩擡起頭,金發下的臉慘白一片,沒有五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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