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江凡說他猶如籠中鳥,這樣的他不能和他比賽喝酒。可偏偏江凡又不許他失約,硬要他比試。這兩句話乍看起來是矛盾的,然而在矛盾之間,卻有一個解決的辦法。
既然身為籠中鳥的他不能喝酒,那麽逃逸出鳥籠不就可以了嗎?
江凡此次起來,不是為了喝酒,而是為了朋友。
有這樣一個甘願冒着生命危險,也要幫助自己的朋友,玄青當然開心。
作為摯友,玄青能夠立即聽出江凡話外之意,江凡自然也是知道玄青問的是什麽。江凡沒有正面回答玄青的問題,而是反問道:“那你要離開京城嗎?”
離開……
玄青在戰場上,永遠是身先士卒的那一個,無論是多麽艱難的戰役,他都不會退縮,絕不會去當一個逃兵。
可是現在,離開京城……
若是這麽悄悄逃走,這樣的行為不只是逃兵,還是背叛者。
然而,
玄青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笑了笑。他道:“好。”
如果不離開京城,他又能做些什麽?日複一日地耗在這裏,繼續做那魅惑君主的奸佞?他想,若是“玄青”死了,他的陛下是否會變正常?
于公于私,他都必須離開。
“好!”聽見玄青肯定的答複,江凡也露出了燦爛笑容。他直接坐在床邊,像以前那樣勾住玄青的肩膀,一臉老懷甚慰的模樣,“你早該這樣了。我老早就看不慣你那個磨磨唧唧的性子,啧。”
江凡沒正行的樣子逗得玄青露出無奈的笑容。
玄青沒有對江凡說謝謝,江凡也沒有同情玄青。這是他們之間的默契,這是他們不用言說的友誼。
玄青離開了京城,在一片沖天火光中離開的。他走的時候,心有所感回頭看了一眼将軍府。明亮的火焰映射到他的眼中,為他的眼睛增添了許多光彩。
将軍府燒了一夜,熊熊燃燒的大火勢不可擋,在黑夜裏照亮了半個京城。小小的将軍府,就被這樣的大火吞噬得一幹二淨。
也幸虧将軍府裏人丁稀少,所以沒有其他人出事。
可也不幸,将軍府裏人丁稀少,這場火沒有被撲滅。
因為将軍府周圍空曠,是一片空地,于是火勢也沒有蔓延到其他地方去。還有不少閑得無聊的人,站在空地上看熱鬧,對着将軍府指指點點。
天明拂曉時分,火才被完全撲滅。
在這場巨大火災中,人員傷亡極少。
死者,只有一人。
那人名叫玄青,是他們尊敬愛戴的鎮國大将軍。
玄青之死衆說紛纭,有人說他是功高震主被陛下殺了的,有人嗤笑,說如果真的是陛下殺死的為什麽要弄得衆人皆知?還有些熱血青年,說梁國仇恨大将軍,不惜一切代價要讓将軍死。
總之,坊間各有說法,誰也說服不了誰。
更還有人說,将軍其實沒有死,那具屍體根本不是将軍的。只是最後這一種聲音實在是太過于微弱,幾近于無。
每當有人說将軍還活着時,總有人用又憐憫又鄙視的目光看着他,譏諷道,既然你說将軍沒死,那你把他找出來啊。然後便是得意洋洋地嘲笑,我看你是睡昏了頭。
然後,玄青死後第十天,皇帝發了一條皇榜,全國尋找将軍玄青,提供線索者,獎勵千金。
作者有話要說: 江凡是鋼鐵直男,玄青和他之間是純粹友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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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路中
☆、君為上,臣為下13
君為上,臣為下-13
玄青死了嗎?
這對于絕大部分來說,答案只有一個,他們的大将軍死了。對于極少數人來說,他們固執地相信着玄青沒有死,他們的将軍闖過那麽多大風大浪,怎麽可能死在這場小小的火災裏?
對于南桑來說,他百分之百确定,玄青沒有死。
原因很簡單,目前為止,他沒有收到系統任務失敗的提示。
所謂情劫,所謂攻略任務,其實在南洲君看來,很沒有意思。難道不是嗎?按照給出的劇本,中規中矩地演出,然後順利地攻略成功。南洲君不喜歡一板一眼的東西,這種固定的程序當然不得他喜歡。
固然,這些三千世界是真的世界,這些攻略目标也是有血有肉有思想的人。但是,在南洲君看來,這充其量不過是個游戲。所謂人,不比那些數據高級多少。所謂愛恨情仇,也不比游戲套路難。
況且,現在系統的功能越發的強大,足以推演出最優的解決方案。即便偶爾有些小誤差,或者說錯誤,也是無關緊要。給出的大方向都是準确無誤的,那些細節性的東西也沒有什麽挑戰性。
如果不算他已然完全忘記的第一個世界,這已經是他的第五個攻略世界了。這第五個攻略世界,在他看來和前面四個一樣,一樣乏味。
上次文貴妃的突然出現,造成任務目标情緒爆發,南洲君才覺得有點兒意思,但也僅僅是有點兒而已。
直到現在,直到他看見那染紅半邊天的火光之後,他心底才陡然生出一股趣味。
有趣。
他知道任務目标還活着,他知道玄青沒有死。
他還知道,這對于玄青這種人來說,這是叛逃,這是欺君大罪。
既然如此,玄青為什麽一定要離開京城?南洲君對這次的任務目标産生了一點好奇,這時候,他才開始用腦袋思考。
在他用腦袋思考的時候,玄青這個人物才從扁平的劇本中稍稍脫離了那麽絲毫。不過,也就只有“絲毫”罷了。
只是略微思考了片刻,南洲君便露出了一個微妙的笑容。他明白玄青這是怎麽回事了。玄青是在放逐,自我放逐。
進退維谷,前後都是深淵。無論是留下,還是離開,都是背叛了玄青心中的準則。在這種情況下,玄青選擇了自我放逐,以大火為分界線,割裂了從前的他和以後的他。
他選擇讓沒有污點的鎮國大将軍活在記憶裏。他生生地把自己割裂。那場大火過後,他便忘記了自己是将軍的人生,便主動地遺棄今後的自己。
南桑臉上的笑容越發生動,他到要看看,玄青能夠做到什麽地步。
從前有個位高權重的太監,太監指着一只鹿說這是一匹千裏馬,朝臣們便兩股戰戰地附和道,好一匹不可多得的千裏馬。
現在有個專-權獨斷的皇帝,皇帝非要說那具焦屍不是将軍,将軍玄青沒有死,上上下下也得跟着斬釘截鐵,将軍還活着!
經過這麽一鬧,陛下對将軍不同尋常的感情,朝臣們饒是再遲鈍也猜得個七七八八。即便猜到了,那又怎麽樣?可沒見那個言官硬着頭皮勸谏的。
這麽一年下來,他們反倒是真的希望将軍沒有死,陛下早日找到将軍。一天天的,陛下的脾氣越來越糟糕,他們身為臣子每日上朝都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只盼将軍早日歸來,陛下不要再發脾氣了。
哎,榜發出去許久,上面的獎勵也是不斷增多。前前後後到衙門“提供線索”的人從南城排到了北街,然後又被抓到了監獄。就這麽過了一年,還是沒有找到将軍玄青。
“啧啧,要是将軍藏在我們這兒就好了。”一個眉眼豔麗的男子一手嗑着瓜子,一手輕輕攏了攏身上松垮垮的紗衣。
“你就做夢吧。”另外一個看起來風-騷的男子啐了他一口,“将軍會躲到咱們小倌館來?我可是聽聞将軍潔身自好,最不喜歡這些風流。”
“我當然要做夢。”豔麗男子笑眯了眼,“我昨兒還夢見陳公子娶我做妻哩!”
像是說了什麽可笑的話,風-騷男子也捂嘴笑道,“果真是個美夢。”
這段嬉笑暫時告一段落,豔麗男子又道,“啊呀,你瞧見了麽?城門口的皇榜變了。”
“我可不像你這麽閑,哎呀。”風-騷男子揉揉腰,眉眼間盡是媚态,“這幾天夜裏吳少爺實在勇猛,要得狠了,白天須得好好養養才行。”
聽見這話,豔麗男子眼裏閃過一絲嫉妒,面上卻維持着虛假笑意,他也不接對方的話,“城門口的皇榜除了懸賞将軍的線索之外,還貼了一張告示。”
“告示上畫了一個男人,長得可俊俏啦。”
“可惜啊,這男人變成了鬼,不然吶,真想同他快活快活。”
“這男人聽說是什麽武林第一高手,殺人放火,然後被官府抓住了,然後殺了。”
“對哦,這男人是叫什麽凡來着。”豔麗男子說得口幹舌燥,雙手捧起了茶杯,卻也小口小口地抿着。
旁邊忽的傳出一道聲音,那聲音木木的,“江凡。”
“對對對,就是江凡——”豔麗男子回過神來,忽的吓了一跳,急忙捂住胸口。轉頭看過去,見是樓裏的一個下人,便罵道:“你個沒長眼的賤種,平白出聲是要吓死我嗎?”
頂着豔麗男子的責罵,那男人臉上卻沒有絲毫表情。不,是有表情的。只是那表情太過于悲戚,太過于絕望,因此也就沒了表情。
那男人忽然擡起了頭,他的眼睛通紅,在他黑不溜秋的臉上,顯得格外刺眼。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壹”愛卿的七瓶營養液~
☆、君為上,臣為下14
君為上,臣為下-14
那男人忽然擡起了頭,他的眼睛通紅。赤紅的顏色,出現在他黑不溜秋的臉上,顯得格外刺眼。
他的肌肉不受控制地顫抖着,以他為中心,從他身體裏頓時發出一股強大的氣場。這股氣場十分具有威力,令人膽戰心驚。
“告示,在哪兒。”他的嗓音很是沙啞,像是許久沒有開口說話一般。這沙啞的嗓音聽起來有些醇厚,若是在平時,定會十分迷人。可是現在,沒人管這聲音是否有磁性,是否迷人。因為任誰都聽得出,這聲音裏包含着的恐怖。
豔麗男子嘴唇有些發白,雙手不受控制地抖動着,渾身哆嗦。這個奴仆在小倌館呆了有一年,一直以來都非常沉默,看起來也是木木的,不惹人注意,只會沉默地做完該做的事情。有時候受到他們這些人的戲弄,也不會生氣,顯得十分老實憨厚。
然而現在,他被這個一直以來的老實人吓得渾身不敢動,他想呵斥對方,卻發現自己連開口的勇氣都沒有。他的嘴皮都在顫抖,“在…在城西的…城…城牆上。”
好在,這個老實人并沒有過多的為難他,得到回答之後,便離開了這裏。
這一年來他一直待在小倌館內,幾乎沒有出過館,因此對這城裏的路不算熟悉。在路上随便抓了好幾個路人問路,那些路人們看着他通紅的眼睛均是渾身發顫,像是見到了什麽窮兇極惡之人。
現在是初春,還沒到草長莺飛的時候。剛踏入春天時,冬天其實還沒有走遠,就在一旁靜默駐足觀望。
空氣裏的溫度還沒來得及升上去,仍舊帶着那股透心涼的冷冽。冷冽的空氣一呼吸進去,經過漫長的旅途來到了肺部。即便是這時候,空氣裏的冷意還是沒有被人體內部的溫暖感化,相反,在這樣巨大的對比之下顯得愈發的冷酷無情。
那股像是裹挾着冰刺的空氣,就這樣毫不留情地撕裂着他的肺部。
他雙目圓睜,告示上的每一個字都如同刀子一般,聯合起肺部的冰刺在他的五髒六腑裏舞蹈,肆意地破壞。
“……賊人沈凡……擊斃于春風樓……繳獲贓物雙魚環佩一只,該玉佩懸于順天府門前警示衆人……”
霎時,仿佛腦中突的一陣巨響,他只覺得心神俱裂,肝膽破碎。
眼睛酸澀得厲害,淚水再也抑制不住地溢滿他的眼眶,奔湧而下,在他漆黑的臉皮上留下一道道蹤跡。
再往下看,在告示最底端的文字,陡然映入他的眼球,令他瞳孔放大,額上的青筋冒出。
這段文字看起來很奇怪,按照告示的标準寫作模板,這段文字不應該放在這裏。可偏偏的,它堂而皇之地出現,他明目張膽地威脅。
上面寫着,還有幾名犯人在潛逃中,希望能夠主動投案自首。否則,一旦抓捕歸案,便立即執行死刑。
這幾名犯人的名字,他很熟悉。王柳、朱俊、程宏遠……
這些,都是他們的化名,是他們卧底梁國時的化名。而他們的真實身份,也根本不是上面随意編造的。
他們是他的部下,是他的心腹。
他們把性命交給了他,而他卻害得他們到了如此境地。
這段話的意思,他讀懂了。現在出現的是化名,是編造的身份。那下一次呢?下一次告示上出現的,又會變成什麽?是他們的死訊,還是他們通敵叛國的證明?
當然,這一切也很有可能只是一種把戲。一個英明的君主,是不會濫殺臣子的。
可是,他不敢賭,他不能賭。
因為江凡死了。
他的摯友死了!
當日他們逃離京城後,曾有一年之約。江凡雙手抱胸,神采飛揚,挑眉道,喂,我給你一年的時間好好養身體。明年的這個時候,我來找你喝酒。哼,到時候我一定會取得天下第一。你給我聽好了,你這次千萬不能失約。
一年之約到的時候,他在約定的地方等了兩天兩夜,都沒有等到江凡。當時他心中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但他又想,可能是其他事情暫時拖住了江凡,江凡的武功奇高,橫絕天下,不會遭遇不測,再等等,再等等。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
江凡的死,不是他妄加揣測,而是那塊挂在順天府前的雙魚環佩,那塊玉佩是江凡的珍愛。
他見過江凡目光溫柔地撫摸着玉佩,暖紅的火光照在他們的臉上。他見那塊玉佩頗為新奇,只是多看了幾眼,江凡就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的目光。江凡一臉嘚瑟,瞅什麽瞅?這塊玉佩是我要留給我以後的妻子的。
都說春雨貴如油,在這初春時節,這天卻下了一場暴雨。路上的行人都紛紛躲避,急急忙忙地想要趕回家中。
只有他,只有他執拗地站在城門前,固執地一遍一遍地讀着告示。告示上的字跡已經模糊,可告示上的每一個字早就化作一把把刀戳在了他的心上。
大雨滂沱,比黃豆還大的雨珠砸在地上,在不停的沖擊之下,砸出了一個個小小的凹陷。雨珠砸在他的臉上,在雨珠碎成好幾瓣的時候,臉上密集的痛感也傳到了大腦裏。
這場暴雨,恰如他此刻的心境。都說雨過天晴,可凡塵中的事,不是那麽簡單的。
在雨水的沖刷之下,他臉上的漆黑漸漸消失,逐漸露出了蜜色的皮膚。
這場大雨下了一個時辰,他在雨中站了一個時辰。雨水順着他的臉頰蜿蜒而下,其實也分不清這到底是雨水,還是淚水。
有離得近的人透過自家窗戶,好奇地看着雨幕中那道模糊的身影。這人莫不是傻了吧?這麽大的雨還站在那裏。
忽然間,一陣大笑聲穿透厚重的雨幕傳了過來,把偷看的人吓了一跳。
這笑聲說不出來的古怪,似悲戚,似決絕,還似灑脫。
等他從這笑聲裏回過味來時,再去看那怪人,卻發現那道模糊的人影已經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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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照着鏡子,歪了歪頭。臉型硬朗,劍眉星目,分明就是尋常男子長相,不似女子如水,也不似男寵妩媚。
他注視着鏡子裏的人,鏡中人也打量着他。忽的,他捂住了臉,肩膀微微抽動,這模樣,分不出是在哭還是在笑。沒過一會兒,聲音陡然變大——那是笑聲,幾近癫狂的笑聲。
等到笑聲逐漸消失後,他開始唱歌。
“不是愛風塵,似被前緣誤”
這歌算得上是淫-詞豔曲,本應從聲若莺啼的歌喉裏流淌出來,現在卻被一道粗啞的聲音唱出,竟也多了幾分意趣。
他面無表情地解開了發帶,任由頭發随意地披着。
“花落花開自有時,總賴東君主”
他打開了房間裏的脂粉盒子,一點點地塗抹到自己的臉上。
“去也終須去,住也如何住”
他忽然又笑了,沙啞的聲音裏多了幾分絕望。他拿起眉筆,慢慢地為自己描眉。
“若得山花插滿頭,莫問奴歸處”
他描好了眉,放下眉筆,細細地打量鏡中人。
說也奇怪,那副陽剛的面孔畫上這樣的妝容,竟然也不算太難看。看久了之後,從中卻也找不出和之前有一點兒相似的地方。
看見這樣的成果,他最後的心願已了。
他站起身來,朝着角落裏的衣箱走去。這條路不長,他卻感覺走了很久。在走的過程中,他恍惚看見了一個人,一個像女人的男人,一個害得他家破人亡的男人。
那男人說,你看,你如今也不成了我?
他沒有生氣,只是笑了笑,是啊,我也成了你。
兜兜轉轉十幾年,他還是沒有逃過當年的夢魇。爹娘死後,他被賣到小倌館,因為他年歲尚小,所以暫且作為奴仆。
即便如此,在小倌館的那幾年,也是他最不願回憶起的,最厭惡最憎恨的。但可悲的是,在厭惡和憎恨的同時,那些人,那些小倌的一舉一動全都深深地留在了他的記憶中。
如今,
難過嗎?絕望嗎?
并不。
在他回答完那個虛像的話之後,恍惚之間,他聽見了一聲嘆息,那聲嘆息好熟悉。緊接着,他又聽見東西碎掉的聲音。像是玻璃上出現了一條裂縫,然後很快,裂縫迅速布滿整塊玻璃。
下一刻,他的肉-體仿佛感受到有什麽東西陷入了永久沉睡,也有可能是死了。只有死去的人的形象,是不會再改變的。
他再次露出笑容,唱起了歌兒。
“麗宇芳林對高閣,新妝豔質本傾城”
聲音忽然變得柔媚起來,他來到了他要去的地方,掀開了簾子。
“映戶凝嬌乍不進,出帷含态笑相迎”
他臉上的笑容越發明媚,他打開了衣箱,從許多件衣服裏挑出了一件。那是一件粉色紗衣,很漂亮的紗衣。
“妖姬臉似花含露,玉樹流光照後-庭”
身上的粗布麻衣緩緩落下,他穿起了那件紗衣。
他最後輕聲唱道,
“花開花落不長久,落紅滿地歸寂中。”
作者有話要說: 過渡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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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一首是《蔔算子》嚴蕊,表達了反抗壓迫渴望自由的情感。
後面一首是《玉樹後庭花》陳叔寶,陳後主在和後宮妃子玩樂時寫的
☆、君為上,臣為下15
君為上,臣為下-15
分明是棱角分明的面孔,臉上卻擦了脂粉,帶着放蕩的暧昧。分明是健碩有力的身軀,卻學着秦樓楚館裏的男妓穿起緋色紗衣。
依稀可見脂粉下英氣十足的面孔,以及英挺的眉尾邊上那道兇險的疤痕。透過紗衣,那具軀體上不止完美的肌肉若隐若現,就連一道道生死一線時留下的傷口也是不難看見。
這樣的妖嬈的打扮,這樣扭捏的作态,按理說,放到這幅陽剛的軀體裏,應該會讓人覺得很惡心。但或許是沖突到了極點之後,反而會催生出一種奇異的美。于是,這樣豔俗的姿态放到這個人身上,有了另外一種絢爛,仿佛是從絕望之中開出的一朵花,一朵糜爛的花。
他是玄青。
玄青手持禦賜金牌,絲毫不在意周圍人打量的目光。相反,他們越是打量,他越是興奮。興奮過度了,又做出嬌羞模樣。他堂堂七尺男兒,此刻卻學小女兒捂着嘴做出那嬌俏模樣,“聽說陛下對我思念至極,四處尋我。哎呀,我也對陛下甚是想念。”
他的聲音一出,更是讓人酥到了骨子裏。
固然這般不陰不陽的樣子很是稀奇,到底還是頂上腦袋比較重要。看見禦賜金牌,聽到“陛下”二字時,宮門口的侍衛們心裏不免咯噔一下。聽完整句話,他們連忙把頭低了下去,似乎是害怕再多看幾下,眼睛就不是自己的了。
可有可無地目送通信的侍衛急忙朝着宮內跑去,玄青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眼角溢出的生理性的淚珠,顫巍巍地挂在長長的睫毛上。
才這麽一會兒功夫,他就站累了,懶懶地靠在一邊的城牆上。他雙目放空,雙手抱胸,紗衣上的流蘇随意地飄蕩着。大概也就只有這種時候,他不經意露出的神态,才可以勉強和曾經威名赫赫大将軍聯系起來。
他虛眯着眼,眼裏是連綿的宮牆,是起伏的琉璃瓦。冷不丁地,腦袋裏忽然閃過一個念頭:古往今來的皇帝各有不同,不過這朱紅的城牆,巍峨的皇宮卻是相似得很。
他是玄青,也是沙石。
【你…還好嗎?】機械音第一次有點遲疑,說話的語氣都顯得有些小心翼翼。怎麽能不小心翼翼?他怕沙石真的瘋了。
【我沒忘記我是誰。】
沙石的回答顯得十分冷淡,但也就是這份不同于“嬌俏”的冷淡,菜讓機械音的主人心安下來。
還好還好,沒瘋就好。
【小沙子,你打算怎麽做?你已經驗證過他是你的南桑。】得到沙石的确認之後,也就不再小心翼翼,腦內的機械音冰冷平板,可明晃晃地顯示出幾分調笑和暧昧,尤其是“驗證”二字上的重讀,更是讓人不忍直視。
經受過這二十幾年的騷.擾,沙石對早就對機械音的不着調完全免疫,他只回了對方四個字,【我是玄青。】
收到沙石的回答後,機械音的主人細細地在唇舌間過了幾遍,頓時大駭,【!!!!】
一時間,這機械音被沙石的這回答震得程序紊亂,不再作聲。
腦中鬧騰的機械音終于消了下去,沙石這時候露出了一個轉瞬即逝的隐秘微笑。
沒過多久,遠遠地就看見宮裏一個太監急匆匆地朝着他奔馳而來。這個太監名叫德春,他可不得了。如今的皇帝還是個小孩兒的時候,就是他在帶。如今小孩成了皇帝,他也成了皇帝的心腹。
平日裏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巴結他,他在皇帝身邊呆了那麽久,也浸染上了那麽一兩絲的從容不迫。可是現在,他一路狂奔而來,跑得面紅耳赤,汗水滿面。
也不愧是宮裏的厲害人物,跑到玄青跟前後,見到玄青這身打扮依舊像是沒見到一樣。德春歡天喜地道:“佛祖保佑佛祖保佑,爺您終于回來了!陛下對您真是日思夜想啊!”
聞言,玄青“嬌笑”,掐着嗓音道:“啊呀呀,果真如此。我也是對陛下日思夜想呢。”他咬字清晰,在日、夜二字上重讀有力。
德春領着玄青來到了明清宮偏殿,明清宮是歷來皇帝栖居之所。現在正是早朝之時,近日事務繁忙,下朝之時總是很晚。
“爺,您一路趕來風塵仆仆,要不先洗漱打理一番?”德春笑着說。
玄青知道德春的目的是什麽,無非是找個借口讓他把這身衣服換下來罷了。他也不以為意,換身衣服又有什麽用呢?只笑靥如花,“公公想得真是格外周到呢。”
時間剛剛好,打理完畢,剛喝了口茶,皇上就來了。
皇帝南桑踏進寝宮時,一眼就看見了他心心念念的人。玄青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袍子,幹淨清爽的模樣。他快步上前,一把抱住對方,“阿青,朕找了你好久。”
玄青剛沐浴完,周身還萦繞着水汽和一絲淡淡的龍涎香。南桑在玄青脖頸間深深嗅了口氣,“朕好想你。這次說什麽,朕都不會放你走了。”
臂膀堅實有力,把玄青摟得緊緊的。摟得這麽近,除了是情之所至之外,更是防止玄青掙脫他的懷抱。玄青的性子太烈了。
可是沒有想到,玄青并沒有像兩年前那般劇烈掙紮,他反而笑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壹”愛卿的地雷~=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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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青瘋了,不過沙石沒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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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對人設啰裏啰嗦的解釋,唔,看不看都沒問題】
【一共有三個問題,可選擇性查看。
Q1:南洲君明明是諸天仙神中的一員,為什麽對待攻略世界裏的人沒有仁慈之心?
Q2:如果沙石沒有變成玄青,那玄青該過得多麽慘?
Q3:還是好虐,好氣,可能HE嗎?】
Q1:南洲君明明是諸天仙神中的一員,為什麽對待攻略世界裏的人沒有仁慈之心?
A1:簡單回答是“天地不仁,以萬物為刍狗”,攻略世界裏的所有人之于他,相當于二維生物之于三維生物,類比于我們現實世界,就是游戲數據之于我們。
**這裏是詳解,先對諸天仙神以及大致的世界觀做解釋,在前面一個未完的單元裏提到了冥界,并對冥界做了一個簡要的描述,其中提到所有人死後都會來到冥界。這裏的所有人,指的是所有時空裏的所有人,星際世界的,現代普通世界的,古代世界,修真世界,魔法世界等所有我們所能夠想象出來的世界。
那問題來了,這個冥界還是我們以為的陰曹地府的冥界嗎?絕大部分不是。如果冥界和那些世界處于同一個維度,那麽不可能有這麽大的力量。屬于“是”的少部分,是被雇傭的在冥界打工的鬼差。
冥界是諸天仙神中的一處機構,那麽同樣的,諸天仙神也不是平時所理解的天上的神仙,他們和攻略世界裏的人的維度不同。南洲君對待攻略目标的問題,我們平時在玩游戲時,有人對游戲人物投入了感情,有人就把他們當做NPC。南洲君,就是把他們當做智能NPC的那種。
Q2:如果沙石沒有變成玄青,那玄青該過得多麽慘?
A2:簡單回答,如果沙石沒變成玄青,劇情走向會和原劇本一樣。死去了的仇恨終究會被活生生的溫暖所融化,玄青會被溫水煮青蛙,只有小虐,然後HE。
**這裏對劇情差異以及情劫的詳細說明。假設情劫所要求的的任務量為n,計算方式是經歷的攻略世界×攻略的質量。現在南洲君選擇了最簡單的模式,那麽他的攻略質量降到了最低的那一檔,為了盡快地完成任務量,他會按照系統給出的最優劇本,快速完成任務。南洲君至少不是一個變-态,在此過程中,他不會去特地折騰攻略目标。
但是,沙石出現了。沙石的訴求和南洲君相反,他要反攻略南洲君。他要讓南洲君愛上他,只有這樣,他的小桑樹才會有可能再次出現在他身邊。如果讓南洲君這麽順利地完成任務,任務完了,人當然也就忘了。所以沙石選擇改變劇本。所以文貴妃出現了,所以江凡出現了。(頂鍋蓋說一句,江凡的死在某種程度上是個意外。)
Q3:還是好虐,好氣,可能HE嗎?
A3:皇帝南桑和将軍玄青,是不可能HE的。在沙石的劇本裏,接下來将進入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階段,唔,關于這一段劇情愛卿們有什麽好的想法可以提出來。咳咳,不一定會采取。
然後是沙石和他的小桑樹,至少在總結局的時候,是會HE。可能會有愛卿還是覺得不可以,關于這部分,涉及劇透就不再多談。
最後,如果愛卿們發現有什麽漏洞以及問題,歡迎提出~
☆、君為上,臣為下16
君為上,臣為下-16
乍一聽到這笑聲,南桑怔愣了一會兒。這笑聲…太柔了,太嬌了。他聽過玄青打完勝仗之後的爽朗大笑,他見過玄青心灰意冷時的苦笑。他聽過玄青許許多多的笑聲,可唯獨沒有聽過這一種笑。其實,這一種笑,他也并不陌生。這後宮裏的女人,就是這麽笑的。
“你在笑什麽?”南桑松開了對玄青的桎梏,他抓住玄青的肩膀,讓他轉過身面對自己。
玄青一手捂住了嘴,一手在南桑的胸膛上畫着圈圈,“從此以後,賤妾就是陛下的人了。賤妾實在是心中歡喜。”
皇宮四四方方一座城,一共有四大門。四大門外對應的是京城的四處繁華之地。其實除了四大門,還有四偏門。這四個偏門所在之地偏僻安靜,普通百姓并不能見。
為了所謂皇家威嚴,當然也為了讓自己的日子好過一點,玄青是從偏門進去的。
古來有訓,尊卑分明。正妻是從正門,八擡大轎吹鑼打鼓地迎進去的。至于小妾,只能坐着一頂小轎,從偏門進去。而且在衣服顏色上,也是有講究的。正妻鳳冠霞帔,身穿正紅。而小妾嘛,可不能是正紅色,只能是緋紅、淺紅。
玄青今日是從偏門進宮,來時也是身穿緋紅紗衣。這可不是小妾嗎?
南桑尚且不知道這裏面的萬千絲縷,他被玄青的話和動作定在了原地。眼前這人,這人是誰?莫不是哪裏跑來的贗品?
終于回過神,南桑猛然扒開玄青的外衣,然後呆愣地看着眼前光裸的軀體。眼前的這具肉.體皮膚緊實,肌肉矯健,但并不算完美,因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