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它的病有了點眉目,盡早帶過來看看吧。”

依舊是在那棵銀杏樹下,微垂着眼眸的歸來提着茶壺,為自己杯中的溫茶敘添了幾分暖意。

坐在對面的楚緣雙手捧着碗烏龍牛奶茶,喝上一口就要抿一抿唇角,舌尖隐秘的掃蕩着唇上的浮白。

“嗯。”

歸來紅潤的薄唇靠近杯沿,輕輕吹拂水中的茶葉,寥寥水汽茶香浮于鼻尖,朦于眼前。

他生的端正,五官清秀,神采豁達,再加上常年禮佛,渾身所透露出的氣質,總會讓人在面對他時,自覺地輕聲細語,不見絲毫煩躁與怒容。

明明知道他本性如何,但只要他擺出一副世外之人得樣子,還是屢屢吃了這套。

楚緣放下茶碗,本準備起身直接告辭,卻不料渺渺細雨阻擋了她離去的步伐。

輕拂臉頰,看着已經提起茶壺走到廊下的歸來,她輕嘆一聲,把放下的茶碗又拿在手中,快步走去了廚房。

她今日一大早下過山,之前喝的烏龍茶和牛奶,都是此次下山,屬下給帶來的。

本來只是想,送點東西順便詢問小團子的病情,結果天公不作美。

這一來一去已經耽擱了不少時間,午時都過了,也不知這場雨要下到什麽時候。

小團子可是準時整點會過去吃飯的,希望它就老老實實待着,別再到處亂跑了。

……

楚緣在寺廟有房間,可是聽着外面的雨聲,她卻轉輾難眠。

翻來覆去直到深夜,她還不停地對自己說,外面的雨下的非常大,就算她想回去也回不去。

就這樣,她短短睡了兩個鐘頭,在雨聲間歇的情況下,便立刻蘇醒,打着紙傘就往山上沖,之前大包小包帶上山的東西都忘在了寺廟。

烏雲遮日,不見絲毫亮光,腳下的泥土也多有水坑,必須小心閃躲,不可提快速度。

就這樣,她用了比往常多了兩倍的時間才終于到達山頂。

看着深不見底的山澗,她抛棄油紙傘,按下心中的焦慮,牢牢的抓住藤繩,緩緩往下爬。

以前天氣幹燥,能見度也不錯,想要蕩個秋千完全沒有危險性。

但今日烏雲遮日,腳下和手上的也很是濕滑,她不能拿安全作玩笑,必須時刻小心。

終于勝利踏上平臺,楚緣心裏不由松口氣。

由于沒有油紙傘的遮擋,她已經淋了有一陣雨,渾身上下都濕透了。

若不是她習了武,有真氣在身,就這麽一頓折騰,到時輕則咳嗽,重則卧病在床。

捂着鼻子打了個噴嚏,楚緣邁步踏上了狹窄的木橋。

她曾想過,等自己回去或許會看到小團子在家裏等待,又或許是空空如也的房間。

但當看到那雙熟悉的獸瞳時,她心裏那份焦慮了無了痕跡,被風吹被雨打的蒼白的臉色,正欣喜的笑着。

她本想沖動的一把抱住小團子,但身上的那份冷意,澆滅了心中的激動。

她一邊靠近小團子,雙手又偷偷的背到身後,揪着濕潤的裙擺,把手上沾染的髒物通通擦掉,然後蹲下身,輕輕摸了摸它的前肢。

她剛摸了兩下,小團子就立刻起身往回走,楚緣站在原地看着它的背影,那只伸出的手指尖摩擦了兩下,心裏有一個猜測。

小團子,應該是冒着大雨來到隧道的,要不然它的毛不會結痂,帶着一股子濕潤。

看着逐漸步入黑暗的身影,楚緣心情愉悅的趕緊跟了上去。

回到自己的小院子,楚緣先是換下濕潤的衣裳,接着便迅速開始起火燒水。

由于這次需要的水多,她便打着油紙傘,提着木桶,不穿鞋子,不斷來回的把空缸填滿。

每一次她都要看看小團子是否還在,最後一趟的時候,她特意把門拴上木栓,給小團子來了個甕中捉鼈。

結果小團子不過是稍微反抗了一下,并立即投降,任由她為所欲為。

完全沒有她想象中的雞飛蛋打,狗急跳牆的事。

看着把木盆占滿的小團子,楚緣開始了搓澡大業。

怎麽說呢?

小團子的态度是非常無所謂的,除了碰到某些敏感地方的時候擡一下爪子推推她的手,全程閉眼。

她呢也趁着這個難得機會,先簡單清洗了一遍,就拿出自己自制的茶粉香混合着皂角,又給它輕搓了一遍,然後還給美美的泡了個浴,才給它用棉巾擦拭厚厚的毛發。

看着如今香香噴噴的小團子,楚緣克制住心癢,抱起它塞到床上,蓋上薄薄的蠶絲被,接着就是處理她自己,幾分鐘搓洗時間,十幾分鐘泡浴時間,一切搞定,她便開始制作早餐。

這一次的食物再次得到了小團子的認可,因為吃完了飯,它的眼神還是透露着一股意猶未盡。

由于淅淅瀝瀝的陣雨,導致她就算出去也抓不着什麽獵物,楚緣便把之前養的野雞和風幹的野豬肉一起做了一鍋大雜燴。

土豆,紅薯,青菜,有魚有雞有肉,只要是能吃的全放在一個鍋裏。

雖然紅薯吃着有點串味兒,但因為是最後放進去的,裏面還是有獨屬于紅薯的香甜。

楚緣看着自己手中巴掌大的小碗,又看了看小團子吃飯用的木盆。

那木盆至少有一個半臉盆大小,雖然她每次食物不會放滿,加起來的量也夠多了,真是不知道它哪來那麽大胃口,肚子怎麽裝的下?

一晃時間已經從初夏到了深冬,後天她就該下山回宮了。

想到很快就要跟小團子分別,至少會有一兩個月不見,楚緣臉上便沒了笑意,心裏也蔓延着不舍。

若不是突如其來的陣雨,她本打算今日帶着小團子去山下逛逛。

收拾好了餐具,楚緣蹲在小團子面前:“和我去半尋寺,讓歸來再看看你的傷。”

小團子剛要下地,楚緣立刻抱起它塞到背簍裏,順帶解釋了句她這麽做的原因:“外面還在下雨,地上滿是髒亂的水坑,你就不要下地走了,弄髒了毛發怎麽辦?”

本來已經半邊身子在竹簍外的小團子,立刻默默退了回去。

………

“有什麽需要的,就下山去找他們。”

楚緣在得知小團子的病情後,又一次囑咐歸來。

“我會的。”

歸來面帶微笑的答應。

透過窗戶,小團子已經熟睡。

楚緣最後留下一句話轉身離開。

“ 除夕過後我一定回來。”

很快就會回來。

已經下了山的楚緣,在上馬後,又轉身遙望被翠綠山林遮擋的半尋寺許久,直到駿馬越行越遠。

一路疾行還是錯過了上元節,倒是第二日的臘八節緊趕慢趕,終于在下午趕到。

她先是見到城外十裏亭處,早早等待的妹妹,又在過城門的時候見到了站在城牆上遙望的師音,換了行程工具,坐上了馬車。

回宮剛過了玄天門,母後身邊的貼身宮女長春姑姑正帶着幾個小宮女站在不遠處。

彼此見了禮數,一路行走間,長春姑姑便說了很多宮中的趣事,以及母後對她的思念。

她本想先回去打理一下自己,結果在路上硬是被長春姑姑給忽悠去了福祿宮。

雖說她是不怎麽在意外表,但這一路風塵仆仆,臉上都能搓出一層泥,渾身可是難受的緊,就盼着洗個熱水澡,好好解解乏。

但她也不能說人家做錯了,畢竟,長春背後是思念女兒的太後。

父母想要見孩子,何錯之有呢?

見了母後,拉了家常。

母後體恤她,尋了個理由便讓她回了,只是走時,讓她多注意身體,有空就來福祿宮坐坐。

楚緣點頭應下。

日子一天天過去,希兒總是每天抽着空的待在她身邊,并經常與師音拌嘴,然而吃師音做的東西最多的也是她。

為此她的理由是:“姐姐吃我做的,我吃你做的就不欠你啦!”

這個理由好像有點道理?

于是她們二人繼續上演着歡喜冤家,希兒也成功在二十多天的投喂下,從嬌俏可人的瓜子臉變成了柔軟無辜的包子臉。

于是,希兒譴責師音的證據又多了一項。

又是一年一度的除夕夜,看上去卻沒什麽新意。

只是到底因為日子特殊,才有着衆多游子歸家,只為吃上一桌團圓飯。

在宮宴上,她不合時宜的想到,自己給小團子做了那麽多好吃的,偏偏有一樣沒做過。

那是代表着團圓的餃子。

然後就着這個想法,她表面上一臉高貴冷豔的坐着,思緒卻早就飄到了青山上的半尋寺,裏面住着的那只養着傷的小霞雲身上。

她每次在心裏叫它小團子,喊出來的卻是小霞雲,并且還在它多次表示拒絕後又給取了個名字。

她還記得每次喊小霞雲,它就會轉身離開,當做沒聽到。

雖然每次過不了多久就會自己跑回來,但久而久之,她還是跟它在茶樹下好好地交流了一番稱呼問題。

然後給了它兩個選擇。

一個是它不感冒的小霞雲,另一個是很平淡的平安。

她威脅說如果它不選一個,她就再也不給它做飯。

美食的威力是很大的。

這個威脅溢出,它立刻就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随後露出一臉兇相。

可惜她當時打定主意,就這麽靜靜地跟它對視,完全不動搖。

很快它就很是急躁地伸出爪子刨了刨土,然後精神萎靡的認輸投降,在她的又一次詢問中選擇了平安。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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