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雖說在她身邊已經有了個地府派來的小鬼,每天都可以陪她唠個嗑,但是吧,人都是喜新厭舊的。

故事總有講完的一天,小鬼把自己的底褲都撈了出來可惜依然不能滿足楚緣寂寞的那顆心,因為多新鮮的故事,講過一遍她就不愛聽第二遍,還有那些摻雜着狗血老套路的,那也不必拿出來,光聽一句就能想象後面是怎樣的發展——總之一句話,地府小鬼已經在被她抛棄的邊緣不斷徘徊,可惜呀!她盼天盼地盼來的兩人只是兩個凡夫俗子,頻道不在線,打聲招呼都困難吶。

楚緣在心裏吐槽良多,卻久久沒聽到外面有什麽動靜,她心想不對呀?這好不容易久別重逢,就算這具外表不是自己的,她們也該知道自己就在裏面吶,怎麽一點都不激動呢?

沒等楚緣想出個結果來,蹲在棺材旁邊的小鬼就一聲驚呼:“啊~仙子。”

楚緣立刻便問,來人是何相貌,有何特征?然而她話音未落,那小鬼就又是一聲驚呼:“她看的見我!”

小鬼那聲驚呼包含着濃濃的不解和疑惑,顯然是搞不明白一個凡人怎麽可能看得見鬼。

反倒是聽見這句話的楚緣心裏立刻有了個猜測,然而她連連喊話那膽小鬼卻一直不肯出聲——“要不是我從不罵人,肚子裏沒幾個詞,非得把你罵個狗血噴頭,哼!”

躲在棺材底的小鬼瑟瑟發抖,有心辯解,可聽着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就又把自己縮成了一團。

房間裏的護衛見到走進的伯沉都紛紛行禮,安希與師音也從棺材邊退了幾步,伯沉徑直走向棺材,看着身穿大紅婚服安詳躺在裏面的屍身沒有絲毫遲疑,直接伸手将其抱入懷中,大步流星離開寺廟。

在寺廟門口,伯沉對身後緊追不舍的安希和師音道:“你們可以選擇在寺廟等候,也可以下山回客棧。”說完,他便朝着前方踏去,身後跟随安十六與其一衆背着拜堂用品的護衛。

安希雙手握拳又松開,最後還是一言不發的跟了上去,師音也毅然緊随其後。

經過一番艱難跋涉,衆人終于來到一片山崖,伯沉把懷裏抱着的身軀用繩子綁在身後,另一邊,安十六也已經放好了繩索,伯沉首當其中,以飛快的速度攀爬至下。

在一片薄霧的籠罩下,衆人攀爬的距離一直保持着良好的間隔,安希和師音由于不熟悉哪怕努力緊追其後,可最後看到的卻是伯沉砍斷連接兩座峰的繩索。

伯沉把身上的繩結解開,抱着懷中的身軀背着一籮筐紅綢緞沿着山洞一直走到了茶樹院子。

他先是收拾幹淨了一個躺椅,把身軀放在躺椅上,然後在耳邊說了句:“我很快就回來。”便繼續進行搬運,等把東西都搬回來後,他就開始打掃一年多沒住的房子。

斯條慢理的打掃過程中,伯沉開始唱歌,那些歌都是他當時看了元元現代記憶裏印象比較深刻,較為完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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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楚緣沒反應過來,可聽着聽着,她就總覺得不對,安安現在唱的歌好像不是自己以前教的歌啊,接着她虎軀一震,沒想到有朝一日竟然還能夠聽到國歌!

那麽問題來了——兩輩子都是一只古代貓的安安打哪兒聽的國歌呢?

以前相處的那段日子,她雖然經常唱歌,但都是朗朗上口的兒歌,要不然就是自己胡亂編造沒有邏輯的幾句歌,總之無論怎麽搜腸刮肚她都不記得自己有唱過國歌還是完整的國歌。

一瞬間各種亂七八糟的想法一擁而上,但楚緣還是确認了一個可能性最高的,并且她又大膽猜想,小心求證,然後對于自己為什麽被困在身體裏有了個好明确的懷疑。

楚緣哭笑不得的想,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那還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淩晨子時——院子裏挂的六個紅燈籠已經點燃,茶樹下放着一張陳放貢品的桌子,上面放着香爐和三個貢品果盤,一盤糕點,一盤水果以及一盤肉食。

房間裏,伯沉正在褪去自己身軀上的紅衣,床邊放着一套婚服,在燈光的照耀下,散發着朦胧光彩,與他身上穿的那套嫁衣明顯是一對。

楚緣聽着耳邊近在咫尺的呼吸聲,腦子裏就開始不斷腦補,現在外面是什麽樣子,安安在對自己的身軀作什麽?哎呀,為什麽覺得自己心裏有點激動呢?忒變态了,太變态啦!!

楚緣覺得自己現在就像,嘴裏喊着滾開,嘴角卻挂着興奮笑容的猥瑣老太太,诶呀,好像把自己喊老了。

伯沉把穿好婚服的身軀放在供桌前擺放着的招魂陣中,對應天上十二星處各擺放着一碗燃燒的酒,他拿出匕首每到一碗前便劃破一枚指頭,沒有滴血的碗正好擺放在人的頭頂與腳下,他走到供桌前燃燒三支香,口中念念有詞。

楚緣聽着耳邊傳入的聲音,漸漸便感覺身體變得沉重,宛如跳崖時不斷墜落,直到落了實處,一下子胸悶氣短咳嗽了一聲,随後她便聽到急促的腳步聲,接着自己就被人扶了起來。

“元元!”

聽着這熟悉的稱呼,感受背後輕拍的力道,楚緣有些猶豫的睜眼,然後她愣住了,接着迅速移開了視線,口中輕聲解釋:“看自己的臉,有些不習慣。”

伯沉理解:“我明白,先起來吧。”

兩人一起坐在藤椅上,楚緣緊緊靠在伯沉懷中,心裏空落落的,有些不真實。

她雙眼空茫地望着地面,猶豫了半晌才道:“我好像還有很多不知道的事,你告訴我吧。”

伯沉将環抱的力度又收緊了些,閉眼沉思了許久才把往事娓娓道來。

楚緣聽着耳邊輕語,心中那股不真實感逐漸消退,随着伯沉用平淡的話語講述過往,即便已經通過記憶有所了解,內心卻還是會隐隐作痛,只是往常那淚腺發達的雙眼,此刻終于不會再來幹擾她的視線,洩露心中過于悲痛的想法。

他的人生很長,哪怕挑揀了許多只講重點,一夜的時間也依舊無法诠釋。

于是在天未亮時,楚緣制止了他,拉着人背上工具去竹林挖新筍,在瀑布遠處布置陷阱撒上漁網,瞧準時機,獲得一枚蜂巢,一人爬樹,一人在樹下接果,捕到野雞順帶着十幾枚雞蛋,挖好的陷阱裏一只兔子還在跳躍……

回去的路上楚緣心裏連道可惜,先前帶着人出去的時候沒看清身上穿的衣服,于是好好的婚服如今沾滿了灰塵。

多好看的衣服,真是…哎!

她以為自己心裏的想法沒有洩漏,實際上不管是臉上的表情眼神的微妙手指下意識扯動衣角的動作,一切的一切早在伯沉眼中顯露無疑。

于是他湊到楚緣身邊,伸手輕輕握住她提着兩條魚的手指,仗着彼此相差五厘米的身高,在人家耳邊輕語:“別可惜了,你難道忘了自己繡的那套婚服了嗎?”

楚緣有些敏感的偏了下頭,聽到這話倒是想起來自己的确繡了一套婚服,不過當時繡婚服,只是單純因為好看才繡了一套,嫁衣的尺寸應該不會有太大偏差,可是……

看她遲疑的樣子,伯沉手中力道縮緊,拉着她過了小土坡,才笑着偏頭望着她道:“元元繡的好美,尺寸也很合适,所以我們今天便拜堂吧。”

看着他望過來的眼神,楚緣覺得自己仿佛被丘比特的箭射中,心裏撲通撲通的跳着,整個人都傻掉了。

雖然沒有聽到回答,但楚緣給予的反映已經取悅了伯沉,因此他非常高興的搶占了主廚的位置,把楚緣趕到書房看書,獨自一人做了一桌豐盛的早午餐,不過因為楚緣已經長久沒有進食,所以吃的并不多,但是伯沉的廚藝已經征服了她的胃。

吃飽喝足後,兩人輪流清洗了身體換上了楚緣繡的婚服,伯沉還非要給她描眉。

感受着指腹下柔軟溫涼的觸感,伯沉眼中絲毫沒有情。欲,只是在塗完後,将自己的唇覆蓋上去,感受她近乎于無的鼻息。

真正死過一次,到底還是有所不同了。

楚緣伸出手臂牢牢的環抱住他的身軀,力道越收越緊,仿佛要融于血肉一般,然而幾個呼吸間,她又緩緩放開,打破了沉靜:“好了,我們該去拜堂了。”

伯沉微微張嘴,輕輕研磨她的唇瓣,可是當放開時,卻并沒有看到如願以償的那抹紅潤,于是他又固執的再次伏下身,直到楚緣唇上有了代表生機的血色,才摟着人走出房屋。

楚緣抿了抿嘴唇,明明都已經感覺到了鐵鏽味,疼痛卻那麽遲緩,這一刻她覺得自己應該會哭,可實際上雙眼只是幹澀的眨動了兩下。

她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經歷,以前每次不受控制地哭時,她就會想當了鬼就不會流淚,就不會有那麽多人看得見自己的情緒,可是這一刻,她覺得能夠發洩真好,這樣她就不會因為嘴笨,而無法表達自己的悲傷和在乎他人的心情。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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