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百裏氏宗族是古老的宗族,至于多古老,無從查知,百裏氏的宗族祠堂不允許女人進入,祠堂只允許歷代的家族男性掌權者和啞奴進入,啞奴負責管理祠堂,啞奴出身就被割去舌頭,世代相傳,啞奴的學識淵博,地位極高,長期不露面。
陳若倒是見過啞奴一面,當時他們新婚,啞奴把陳若的名字寫在族譜上,那似乎是個儒雅的男人,只是長期的不見光,使得他的皮膚如同□□,若是半夜出來吓人,估計于鬼也沒區別,眼神很冷,黑不見底,對着百裏習時,眼裏放出來的恭敬和忠誠不是假的,那是家族世代的熏陶,自出生那一刻,便被注定成為百裏氏族的忠仆,看向陳若時,陳若卻被看出森森的冷汗。
百裏習表面看似沉穩低調,不漏聲色,實則為人心思慎密,手段毒辣兇狠,冷血無情,上位者該有的他都有。
家族勢力盤根接地,如同千年老樹拔地而起,不可撼動,即使是在民國戰亂時期也沒有沒落,反而到百裏習這一代更加的強壯。
飛機在港口百裏氏族的私家停機坪下落,掃起一陣強風,港口的人見怪不怪,只是像這次一齊5駕飛機出動還是這幾年的頭一次。
百裏習和陳若從飛機上下來,仆人恭敬地打開車門,陳若和百裏習坐上勞斯萊斯加長防彈車。
汽車在自動加熱系統的盤山公路上行駛,彎彎曲曲的瀝青路,車裏卻不颠簸。
透過車窗,越過道路兩邊的參天古木,再俯視半山腰一群別墅,一大片的玻璃牆面在陽光下發出璀璨的光芒,如同鑲在在石頭裏的美玉,與港口的海波搖搖相應。
三十幾年前,古老的大宅院除了祠堂全部翻新成別墅,此後別墅群一次又一次翻新,但骨子裏那種封建的氣息仍舊未變,腐朽,糜爛。
車子越過山腰的一群群別墅,最後在停在一座外觀最為奢華,氣勢恢宏的別墅前,一群人迎了百裏習和陳若進了屋子,仆人上前備上舒适的脫鞋,彎腰給百裏習和稱若穿上,再彎着腰恭敬慢慢的退下,沉默的立在角落處,整個過程,動作訓練有素,簡練不失優雅,聲若清風蚊蠅。
雕欄畫棟,丹楹刻桷的大廳,一衆的仆人,都屏着氣息,低着頭,站姿既優雅也恭敬。
管家一絲不茍的的頭發,整齊的中山裝,向前彎腰:“先生,夫人,茶廳已備下糕點茶水。”
百裏習頭微不可見的稍稍點了下,道:“不用了。”
“是。”管家在一邊恭敬的回道,一邊退向一側立身。
“先上樓。”
他背對着她,聲音淡淡,看不了他臉上的表情,不過,她可以猜的出來,這老男人的臉,一定是不露神色,但眼中又是一副運籌帷幄的神情,或者收斂着,只有一雙黑黑的眼瞳,深不見底,讓你捉摸不透,也時不時喜歡皺皺眉,繃着嘴角,那代表他在思考,在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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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背影還是那樣的偉岸,給人無形的威壓,讓人望而生畏,她盡量使自己內心平靜,不受他影響。
他真是讓人讨厭……
百裏習像是能感受到她的腳步一般,在離她最近的時候,大手握住了她的小手,力道有點大,捏得她有點疼,她厭煩的皺皺眉頭,她不着痕跡地脫開百裏習的手,不讓這老男人牽。
她輕輕的嘲諷:“您的身份尊貴,我不配和您走在一起。”
她咬着唇,特地加重了“您”這個詞語。
果然,老男人聽到了這句話,面色稍稍不快。
他語氣不悅:“您?我是你丈夫,不用說您,還沒有老到那個程度。”
她嬌嬌一笑,說“對,您是我丈夫,不老也不算小,畢竟您大我整整10歲不是,歲數倒也不是最主要問題,關鍵您權勢滔天,財可敵國,我不尊稱您,怎麽對得住您呢?”
老男人聽完這句話,老臉鮮少的變黑了。
他把她太過于驕縱,以至于目無“尊長”
他正顏厲色道:“以前不見得你這麽能耐,說話帶刺,我告訴你,最好乖點,不然……別怪我……”
他的威嚴語氣讓身後的一衆人膽顫心驚,他們印象之中,這位很少發火,不過這次……看來還是這位夫人厲害。
事實證明這上位多年的老男人不是好惹的,她面上嬌嬌一笑道:“哎呀,不叫您就不叫呗,再說了,我還真能叫<您>,不過開個冷笑話而已。”
百裏習輕輕一哼,大手握住她的小手進了電梯。
陳若在他背後翻白眼,踮起腳尖,就要拿嫩白的小錘頭錘他的頭,可是最後還是恨恨放下了手,這男人,不能惹。
她似乎忘記了電梯的牆壁鏡面可以清晰的映出此刻她的呲牙咧嘴,張牙舞爪,百裏習忍俊不禁的彎起嘴角。
電梯直達他們卧室的門口。
上了二樓,他一手拉着她的手,一手開指紋門鎖,男人的指腹輕輕摩擦着她的指腹,女人的手不似往昔的細膩滑嫩,仔細一摸,便能感觸到那厚厚的繭子,到此,男人的眼色變黑,心中不悅(作者君看是心疼吧,只不過這男人是個悶騷貨,嘿嘿,不敢承認),面上卻不顯示,只是眉頭卻皺了起來。
她在茶山勞作三年,長繭子是自然再自然的事情。
打開門後 ,百裏習放開了她的手,抱着胳膊,眼睛随着她轉。
陳若踩着厚重的毛絨勒花絲地毯,輕輕的走進了這間房子,再次見以前住過幾年的房子,一點懷戀也沒有,本來也就沒有多在乎,談不上感情。
這間舊房保存的很好,幾年前的卧室了,一塵不染,空氣中彌散着淡淡的檀香味。
說是卧室,實然占據了幾百個平米,一間廳,附帶書房,衣帽室,卧房。
卧房之中,最先入眼的便是那海南黃花梨梳妝臺,占了一大面連體大理石牆面,黃花梨木面文理流暢,梳妝臺面纏繞着妖嬈神秘的花紋,散發着高貴,優雅。
臺面連同格架之上,古玩擺設,瓶瓶罐罐,位置和三年前陳若走的時候一模一樣。
陳若坐上梳妝臺前的燈籠椅,指紋鎖點開小巧精致的瑪瑙首飾盒,裏面規整的排列出一排排一顆顆罕見的稀世寶石首飾。
陳若小指挑起一挂雞血寶石手鏈,映着肌膚如雪,又扔了進去,再好的東西,也不過是過眼雲煙,現在是她的,指不定哪天就是另外一個女人的了。
陳若拿起口袋裏那包在小山裏超市買的劣質煙,低下眼垂,長長的睫毛在皙白的皮膚上掃出淡淡的陰影,指尖點開火,慢慢的吸了一口,感嘆還是煙好,吸着有勁道。
百裏習見陳若在那熟稔的一吐一納,仿若無人之地,下一秒就要飛升九重天了,還真當是嗑藥啊,瞬間就來了火氣,黑着臉,走到陳若身邊,轉手就拿走了陳若手裏吸了一半的煙頭。
“在哪裏學的抽煙,一點教養也沒有。”
百裏習大了陳若10歲,對着她說話,不外乎總滲透着長輩對晚輩的教訓之意。
她說:“鄉間野婦人都會抽煙,你和我這一個俗婦人計較幹嘛。”
茶山的婦女哪裏敢抽煙,想起張嬸子每次看見她抽煙時的那種眼神,她就想笑。
百裏習沉着聲音:“不入眼的東西,就不要再接觸了。”
不入眼?
她輕輕的嗤笑了聲,擡起頭,看着頂牆上刻着細致紋理圖騰的浮雕板,溫潤的光線綿綿散射,映得她面如美玉,眼似翠墨。
“我不呢?你又怎樣!”她突然挺起胸膛,擡着精致小巧的下巴,挑釁的看着百裏習。
三年前,她每天披着假面皮,與人周旋,做着自己最厭惡的事情,直到畢淑懷孕,最後的導火線引發爆炸……
百裏習一步步走近陳若的身邊,繃着臉,輕輕的吐出一句:“不?你試試看。”
“試試看好啊。”
她推開百裏習,邪邪的笑了笑,默默地想:如果她把這裏整的雞飛狗跳,老男人會有什麽反應?
他會掐死她吧,不,可能是五馬分屍,淩遲處死……或者……
小丫頭脾氣變倔了!
男人低下頭,呼吸漸沉,聲音帶着警告:“最好不好試探我的底線,乖乖的,你想要什麽,我都給你。”
————只要不再像以前那樣無聲無息的消失,當然,以後他再也不可能給她這樣的機會。
別逼他折斷她的翅膀。
她漫不經心低頭用一只指腹的繭子摩擦着另外一只手的指甲,聲音淡不可聞:“百裏習,你以為,我還會像過去一樣什麽事情都圍着你轉?那是怕再也不可能了。”
就算是地球繞着太陽轉,誰又能保證千萬年以後,地球不會消失呢?